最大最漂亮的灯,应当是他的殿下的。
“今日去看过你皇奶奶了?”
楚言枝点头:“皇奶奶今天精神很好, 还逗枝枝玩来着。”
成安帝微怔:“皇奶奶总爱逗你玩?”
“是呀。”楚言枝抬手自然而然地帮成安帝把手套的几个指套整理好,“每回去慈宁宫皇奶奶都会和枝枝聊很久,两年前她过生辰, 美人还给她做了长寿面吃,我们三个在慈宁宫一起玩。”
成安帝垂眸看小姑娘认真地理着手套, 思绪一时有些凌乱。他儿时很缠母妃,但母妃很少哄他, 总是让奶娘抱他到外间或院子里去哭,更别提亲自逗一逗他了。
难道真因为他是皇子,她不敢亲近才这样吗?
回想他这几个孩子,楚珩楚璟儿时去看她, 她也避之不及, 楚姝生得晚,两个哥哥有了经验,便不怎么带她去了, 孟皇后还说太后不怎么喜欢小孩子。其他妃嫔见孟皇后都讨不到好,而他素与太后不和, 有事没事都不会去慈宁宫讨嫌。
楚言枝是个例外,她娘亲姚美人当初是被太后指进来的。她生得好,确实讨人喜欢。
成安帝看着她眉心点的红花钿, 拉着她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对汪符道:“让姚美人也过来。”
汪符弯身退到末席请人,姚美人恭恭敬敬地上来,朝成安帝盈盈一拜:“臣妾见过陛下。”
成安帝打量她一眼:“你把枝枝教得不错。”
“皇上谬赞, 臣妾不敢。是陛下圣行如松, 枝枝素仰龙威龙德, 孺慕不已, 深受感念。”
姚美人眉目温软,声清如莺,态度既不过分谄媚,也不过分清冷。成安帝捏着楚言枝的小手,想到自己这些年都没去看她们,她们脸上竟不见丝毫仇怨,不由语调轻缓道:“起来吧,以往是朕忙于政事,疏忽了,日后会去多看看你们。”
姚美人起身,汪符已亲自在成安帝身畔按了个席位,要扶她坐过去。姚美人面露惶恐,连声推辞,成安帝笑道:“枝枝年纪小,还有些怕朕,手都发凉。有你在这,她能安心些。”
姚美人这才姿态谦卑地坐下了。
短短几刻钟,宴上情形就变了一通,贤妃和宁妃干瞪着眼,不甘地领几位皇子坐回去了。没想到这位姚美人平时不吭声,一上来就直接让这宫里变了风向。这个七公主,明明上回在冬至宴会上见到的时候,还把圣上气得不轻,怎么今天陛下就对她如此不一般了?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坐席上,林婕妤看了二公主楚清一眼,楚清默然收回目光,久未动筷。
楚言枝自从对这位父皇的讨厌多于敬仰之情后,就没那么怕他了,便指指桌上稍远些的菜问能不能帮她夹一夹。
成安帝心烦意乱了一天,听着她的温声细语,呼吸都觉得通畅许多,还真亲自给她夹了菜,甚至剥了橘子。
歌舞轮换过两班后,楚姝回来了,她神情有些木然,直到看见成安帝身边坐着的楚言枝和那个面生的姚美人。
楚言枝抬头看到她,不由站起身,楚姝却只对成安帝嘟囔道:“父皇,你只管疼七妹妹,不要姝儿了?”
楚姝过完年瞧着身量又拔高不少,容貌娇艳,站着就像一朵将要盛放的海棠花,成安帝见她并未因为孟皇后的心事受影响,心情顿时好了不少,松开拍着楚言枝肩膀的手,朝她招了招:“父皇怎会不要你?尽爱瞎说。过来,你七妹妹年纪小,你平时也该多带她玩玩。”
楚姝哼道:“父皇要我过去,我就过去?都有七妹妹陪您了,还要姝儿做什么。”
她赌气地扭头回到席位上坐下,鼓着脸让宫婢阿香给自己倒酒。
阿香回这桌上没有置酒,她侧身就要去二哥楚璟的桌上拿,楚璟不让,两个人抢起来。
成安帝看到他们两人闹就想笑,故意板着脸责问楚姝:“姑娘家家的,喝什么酒?快还给你二哥。”
楚姝却挡开阿香的手,自斟自饮起来,还一副愁容道:“姑娘家家,就没有愁了吗?父皇不还是喜欢借酒浇愁。我都是随了您。”
说完她将一整盏酒往自己嘴里灌,成安帝急得站起身来,楚姝含了这口酒,顿时脸皱成了一团,吐着舌尖抱怨:“……好辣!”
成安帝彻底被她逗笑了,让汪符过去给她倒茶清口,坐下来笑话她道:“可别说你这酒量是随了朕。”
二公主楚清轻轻抚拍着楚姝的背,闻言笑道:“父皇,您这么说三妹妹可真要难过了。”
“父皇才不会管我难不难过。”楚姝看了一眼楚言枝,“毕竟他可有七妹妹陪着呢。”
楚言枝略显局促地垂下了头,过了一会儿,她捧起自己刚剥好的一盘橘子,走下台阶送到了楚姝的席案上,行礼道:“三姐姐,吃些橘子解辣吧。”
楚姝瞥她一眼,低眉顺眼的,倒还规矩。成安帝见状正要说些什么,楚姝一脸嫌弃地拿了两只橘瓣放进嘴里,有些含糊道:“……哼,酸死了。”
这句酸,也不知是在说橘子,还是在说她自己。成安帝忍俊不禁,放下心来。他本以为这两个孩子会闹起来,大过节的伤了和气就太让人心烦了。
楚言枝忙道:“那枝枝再去挑甜的给三姐姐吃。”
她跑回去又拿了好几个橘子,成安帝抬手一挡:“不给父皇留点甜的了?”
楚言枝一边剥一边道:“三姐姐是小姑娘,父皇就不要和三姐姐抢了吧。”
众人笑了,成安帝哈哈笑两声,对脸色有些不自然的楚姝道:“你七妹妹手上还有伤呢,给你剥这么多橘子。阿姝,你总不愿好好学女红,我看你该好好向枝枝学习才是。”
楚言枝脸红了,不好意思道:“父皇,您夸枝枝,夸得太过了……”
她把新剥好的橘子分了两份,一份留给成安帝,一份再次送到了楚姝跟前。
楚姝吃着橘子,没说话了。
“今晚皇城外的灯会,阿姝要是想去,便让你二哥带你去吧。”成安帝道。
楚姝笑了下,楚璟的面色却不太好。不是因为不愿意带她去,而是他们素来端庄持重的母后都伤心到了当众落泪的地步,他哪里还有逛灯会的闲情逸致。父皇这次太过了。
楚言枝剥橘子的动作慢下来,小心地看着成安帝道:“父皇,我也想看灯会……我之前没有看过。”
“那就让你们二哥带你去。清儿是不是也想去啊?想去就跟着一起吧。但是不可张扬,必须戴好幕离,朕会让锦衣卫暗中护着你们。楚璟,记得要在亥时之前带皇弟皇妹们回来,别因为你大哥不在就太放肆。”
成安帝答应得爽快,楚言枝和底下的二公主楚清、宣王楚璟都起身行礼应下了。
小半个时辰后,成安帝觉得身子疲乏了,便挥手散了宴席,汪符扶着他回干清宫歇息了。
成安帝走后,许多人围着走下来的姚美人和她身边的楚言枝攀话,姚美人笑容不减,落落大方地周旋着,贤妃上下打量一眼她,鄙夷地扬扬下巴,领四皇子和五皇子离开了。
临走前,五皇子楚瑜眼巴巴地看着楚璟和三哥楚玳,他也想看灯会,但母妃不许。四皇子楚琼也看了一眼,回头就冷着脸把他脑袋掰正,推着他的肩膀走了。
六皇子挣了宁妃的手,一把扑上楚璟的腿抱住:“二哥,这回要是赢了最大的灯就给我吧,我要挂床边上!”
宁妃无奈,见刚刚出了大风头的七公主楚言枝正捧着另外一只盒子站在楚姝面前不知说些什么,笑着朝姚美人夸了一句:“妹妹把女儿养得真好,乖得惹人疼,哎,我家那老六要是个闺女就好了!天天皮得我头疼。”
“宁妃姐姐说笑了,六皇子天资聪颖,将来必能给姐姐带来好福气。”
楚姝睨了一眼楚言枝手上盒子里的护膝,脸上已没了刚才的笑意:“我母后可不稀罕这东西。让开,别挡我的路。”
楚姝提步朝前走,楚言枝不得不偏身让开。她只好再把盒子阖上,心里难掩失落。三姐姐是怪她抢了父皇的关注和喜爱吗?
她确有些愧疚,三姐姐先前帮过自己……但她不会因为这点愧疚,就放弃父皇那点微弱得可怜的疼爱,放弃让重华宫的日子变得好过一点的机会。只是刚才在席间看三姐姐的态度,她真的以为自己有可能和三姐姐做好朋友了。
她低头站了会儿,忽然一只手伸来拿走了木盒,楚言枝抬头看,便见楚璟腿一震扒开了一直缠着他的楚琥,对她道:“我给你带到吧。”
楚璟拿着木盒匆匆跟上往坤宁宫内室走的楚姝,后面被甩开的楚琥转头缠上了胖墩墩的三皇子楚玳,非要他到时候帮忙,赢最大的那盏灯,别再被三姐姐抢了,只要能抢到,就每天给他送好吃的点心。
楚玳不耐烦,说不稀罕他们华淑宫的点心,黏着自己的母妃惠妃,问她有没有想吃的宫外小吃,晚上给她带。惠妃也烦胖得跟球似的他,要他多走路,不准带银子上街。楚琥就偷笑,趴他耳边说,只要他答应了,就把自己的零花银子分给他买吃的。
楚言枝看他们谈天觉得新鲜得很,但还不太敢随便插话。二公主楚清见她一个人坐着,就端了一盏茶过来,对她笑道:“七妹妹,往后你可要常出来玩。说来惭愧,我的绣技很是一般,听父皇说,你绣得很好?那若是有空了,你可要多指点姐姐一二。”
楚言枝对这位二姐姐很有好感,谦虚了几句后两人聊起来。临走前,楚清说会给她送去晚上出门要戴的幕离和防身用的短匕,让她晚上跟紧自己,街上人多眼杂的,别走丢了。
宴散得早,姚美人却久未能脱身,还是一旁的江贵人寻了个借口支开众人,领她们一起走了。
回到重华宫,全宫上下也不知从哪得了消息,各个喜气洋洋的,年嬷嬷拉着楚言枝夸个不停,还去收拾柜子,问她晚上想穿哪件衣裳。
楚言枝的确很高兴今晚可以和哥哥姐姐们一起出门,但总感觉没由来得心累,喝了一碗热茶后就回翠云馆睡觉去了。
她没想到自己只是问一句,父皇就答应了。原来以前那些她以为的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只要得到这个人的一丁点喜爱,就能如此轻易地实现。
她更讨厌他了。
年嬷嬷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和姚美人说了,姚美人理解,只让年嬷嬷和红裳疏萤再把重华宫收拾收拾,给楚言枝备好可能会用到的东西,都放到车辇里去。
约莫一个时辰后,清乐宫处来了人,说是林婕妤和二公主楚清给重华宫送来了上元节节礼。所谓节礼是给姚美人的一些金玉饰品,楚清给的则是宴会后答应给楚言枝的幕离等物。姚美人收了,让年嬷嬷去找些东西和一些苏式点心作为回礼送去。在这之后,陆陆续续又有各宫送东西来,重华宫从未如此热闹过,年嬷嬷都忙不过来了。
酉时左右,司礼监来了人,取下重华宫门前的两盏灯笼,示意姚美人今晚准备侍寝。
楚言枝这时已经睡醒起来了,她对这些事还不能完全明白,只知道是父皇要过来陪娘亲了。年嬷嬷的话讳莫如深,娘亲则有些脸红,她觉得奇怪。
楚清的车辇已经停在西六宫之前等着了,楚言枝忙收拾完坐上车辇,让小福子令人抬着往承天门去。他们会先在宣王府稍歇片刻,等人齐天黑透了,再一起逛灯会。
北镇抚司内,接到暗中护送几位皇子皇女游玩帝京灯会的任务后,杜颂摆着臭脸不愿意,董珏倒是欣然接了,两脚翘在桌案上,头枕着手来回晃着身下的椅子:“你呀,就是太死板,每回都不愿意干这种既清闲又有意思的活。反正上元节咱也回不了家,不如出去好好玩玩咯。”
“要玩你去玩,几位大人临行前把司里的事交给了我们,那总要有一个人在这留着。留你我还不放心。”杜颂头也不抬道。
董珏听了也不恼,收腿起身:“行,我挑人去了。”
大部分人上元节都能放十天的假,北镇抚司和五城兵马司不同,这种年节尤其要小心,需奔波各方。所以锦衣卫十四个卫所几乎没有空闲的,北镇抚司的校尉们也都忙去了,只有二三十人还留在校场上进行下午的操练。
董珏到了校场看台上,拿鼓锤一敲,示意众人都到饭堂先把饭给吃了,酉时前集合,去往承天门暗护那些小主子们。
金参最喜欢干这些差了,一拍狼奴肩膀,问他去不去饭堂吃饭。自他那回去过一趟定国公府后,每天晚上辛夫人都会让辛鞍过来找他回去吃饭,狼奴那几天很听辛指挥使和他儿子辛鞍的话,让去就去了。不过昨天辛鞍再来找他,他就直摇头说不愿意。
狼奴本来还在学着那些人挥拳踢腿的动作,这下校场上的人都作鸟兽散了,他被金参推着往饭堂走,觉得奇怪:“什么是灯会?”
“去了你就知道了。不过到时候咱都得忙公务,没空陪你,你从宫里出来后除了定国公府就没去过别的地儿吧?那你还是别去了,小心把自己弄丢了。”
“我才不会弄丢自己。”北地那么大,他们狼群外出都能通过嗷叫精准地找到彼此,不论地多远天多暗,都能找到狼窝,他就没把自己弄丢过。
不过他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没什么兴趣,他只想赶紧学会飞檐走壁和轻功水上漂。可惜这些校尉们平时在校场不会特意练这些,空闲的时候才会展示给他看。看了几回,狼奴总觉得他们做得并不好,一步飞得不够远,脚步也不够轻飘。
他想跟董珏或杜颂学,董珏懒得教他,杜颂不愿意理他。刀疤余更别说了,腿不好,想来是不会这些的。
金参见他不想去,就问他有没有想吃或者想玩的东西,灯会上会卖很多新奇有意思的东西,样样比他的小木偶好玩。
狼奴今天给木偶穿了绛红色的小裙子,额头点了一只红点,绑带也是红的,和他头上的发带倒相辉映了。校尉们都没忍住嘲笑他,哪有这么大的男孩儿玩这个的?
狼奴却毫不在意他们的嘲笑,还说以后小木偶就有名字了,叫木奴。
听到金参的话,狼奴揉了一把木偶的脑袋,瞪他:“你才要玩玩具,木奴不是玩具。”
到了饭堂,刀疤余骂骂咧咧地把一大锅汤圆和饺子端出来了,咬着空烟斗骂:“这么早急什么吃饭?撑不死你们!”
也怨不得他骂,这么多人的饭就他和另外四五个伙计帮忙做,汤圆和饺子虽简单,但他们准备了好几种馅心,还没包完就被人催着下锅煮了。
狼奴眨眼看了看后厨:“老余,我能帮你。”
“一边儿吃你的去!”昨儿一回来这小子就拿着好几盒说是那个殿下赏他的银针找到他,二话不说就展示飞针术,没把刀疤余气死。
哪有这么轻易就学会的!准头还不差,当年他可是安国公亲自教的,学了足足两年才熟练!
真不知道这喝狼奶长大的小子脑子到底怎么长的,要是晚生个几十年遇上他,刀疤余能嫉妒死。
不过如今的刀疤余虽然在被偷师后摆不出好脸色了,还不至于和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计较,心情好的时候就给他指出了几个可以改进的地方。
“拿着!”刀疤余没好气地把满满一碗汤圆撂到了狼奴面前,没控制好力道,里头滚烫的汤飞溅出来把他自己的虎口烫红了一片。
刀疤余下意识往围裙上擦,狼奴从里面那个长了一截的袖子里掏出帕子朝他递去:“用这个。”
刀疤余瞥他一眼接了,扭头继续忙活了。
狼奴这才端起碗,和金参一起坐下吃饭。
他照旧是吃得最慢的那个,一个汤圆分两口,不张唇斯斯文文地咀嚼着,末了还进去帮刀疤余收碗洗碗。
辛鞍一路跑过来看到里面踩着凳子撸着袖子飞速洗碗的狼奴,踌躇半天,憋红了脸,才憋出一句:“……喂,大哥,逛灯会去了!”
狼奴把最后那只碗洗干净放好沥水,才擦着手放了袖子出来,淡淡地看着脸上还不太服气的辛鞍。
“大哥今天不想陪你玩,大哥要练功。”狼奴走在辛鞍之前出了饭堂的门。
“你不是说好要跟我玩的嘛!你做大哥的怎么可以不讲信用?”辛鞍不依不饶。
要不是身边实在没能陪他玩的人,他可不会一直缠着狼奴玩。叫他大哥?更是不可能!
也不知道他昨天为什么突然发疯,他不过是笑他里面那件衣服太丑,一个袖子长一个袖子短,外头的乞丐甚至有些贵人家里养的狗都不穿这种衣服。他娘给他准备的衣服,不说多贵多好看了,哪个不比这件要舒服啊?
结果他还没笑两声,就被他拧了胳膊,说以后不许乱说话,还叫他不准自称大哥,得改叫他大哥。说他要是不听话,就把那天他坐在墙沿朝树上扔石子,不小心砸破隔壁裕平伯家小姐纸窗户的事告诉辛夫人。
辛鞍假装求饶答应了,等他松了手还想砸石子反击,却又被按了头,别了腿,疼得他想叫叫不出。狼奴不紧不慢地在他眼前用一根银针射碎他丢的那粒石子,朝他瞪着黑黢黢的眼睛道:“不许打大哥。”
辛鞍只能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屈辱地答应了。
狼奴不记得自己有没有答应过他这个了。实际上他也不知道怎么做一个大哥,大概像狼王那样?那辛鞍当然就要乖乖听他的话啊。
“大哥不想去。”
辛鞍跟他出了饭堂:“我娘要我带你去玩的,说你一定没好好玩过,你不听我娘的话?”
狼奴这才犹豫了下:“师母要狼奴出去玩?”
“是啊,见见世面。皇城百八十条街,什么花鸟虫鱼、龟虎龙凤,各式各样的灯都有!甚至还有比你人还高的楼阁灯!见过没?可好看了!谁要是能得这盏灯回家,倍儿有面子,可惜我没抢到过。听说前两年都被一户姓景的人家猜中灯谜赢走了,哼哼,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其实就是宣王殿下!不用想,那些灯肯定成那位三公主殿下的了。”
狼奴听得糊里糊涂的,他大概能想象出来那些灯的样子,可他对这种会发光的大东西没什么兴趣。他们北地的狼在夜里最怕看到这种会发光的东西了。
但是听到什么殿下,什么公主,他忍不住问:“他们是谁?”
辛鞍一脸稀奇:“大哥,你从宫里出来的,能不认识他俩?”
“我认得殿下,认得美人,认得年嬷嬷还有小福子红裳他们……还有那个讨厌的钱公公。”
辛鞍只好同他解释了遍:“……反正他们年年都会出来玩,乞巧节的时候还去护城河放花灯呢。”
狼奴抬头看了眼北镇抚司挂着的素纱灯,想到自家殿下。
殿下今天会出来吗?年嬷嬷说,殿下其实很少有机会出门,辛鞍也没有提到他的殿下。
最大最漂亮的灯,应当是他的殿下的。
“告诉大哥,那盏灯在哪里?”狼奴抬手把练了一天功后有些松垮的发带系紧一点,又把腰上系木奴的带子整理了一下。
辛鞍眼前一亮,拉着他就往外面跑:“大哥,你要给我赢那盏大灯?”
狼奴嫌他讨厌,把他的手甩开了:“不要乱碰大哥。灯不是给你的。”
作者有话说:
文盲小狼要上街猜灯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