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下。

成安帝冷笑:“隐患?你能成什么隐患, 祖宗规矩摆在这,你作为女儿听从父亲的一切,那是天经地义!更何况朕是九五之尊的皇帝。”

楚言枝并不顺着他的话说, 声线依然平稳:“因为你怕,所以要用女德女戒自小规训我, 要我别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老老实实地嫁给你安排的不上不下的人。哪怕这个人有可能病重将死、瘸腿、性情恶劣……这不是疼爱, 是压制。规矩重如山地摆在那,并不是为我好,而是为了方便你压制我。”

楚姝接着她的话道:“父皇,我们是您的亲生女儿, 您疼爱我们, 我们自然也敬重您。可敬重归敬重,我们除了是您的女儿外,还是个真真实实的人, 我们总会有我们自己的意愿。我想做的事,您应该都知道吧。”

楚姝话音落下后, 殿内忽有一清朗嗓音响起:“二位殿下所求之事合情合理,动人心肠,臣等请求陛下应允。”

成安帝一愣, 没想到这么荒唐的话还真有人会应和,往四下一扫,就见已任吏部尚书的嵇岚正跪在众人之间,持象牙笏板抵在额前。

他一跪下, 竟有将近十人跟着跪下了。

成安帝双目微眯, 剜向楚姝, 又瞪向一旁始终垂目不语的楚珩。

十人在这殿中不算多, 可听听她们说的是什么话!还合情合理,情理究竟何在?!

荒唐,太荒唐了。要说这事没有楚珩在后做推手,他绝不会相信。他本以为楚姝老老实实成了亲,就会安分下来,没想到憋到现在给他出了这么一招。

楚姝拉着楚言枝一起跪下:“请父皇成全。”

成安帝觉得头脑发胀发晕,搭着汪符的手不得不再度坐下了。

很快他意识到楚姝有此举动一定已经蓄谋已久,孟妍那里,也肯定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钱锦到底瞒了他多少事!偏偏这么些年下来,有太多事交由他经手,他已经无法彻底将他踢开了,只能培植西厂以作压制。

楚言枝所求之事不过姻缘,辛鞘么,虽有战功,但他可还没给他什么兵权,从此以后让他在京城内做个富贵闲人,也未尝不可。他们二人的亲事,他咬咬牙可以答应。

但一旦开了这个口子,以后的诸位公主还能愿意吗?且楚姝的意思一定不止是为她们争取姻缘而已,她已经把手伸向了朝堂,一扫那十个人,有两三个都是他平时欣赏看重的。也不愧是他的女儿,一旦生了野心,千般万般地阻挠都无用。

他绝不能开这个头。

成安帝想至此,深吸两口气,使自己情绪安稳下来,寒眸扫向众人,最后将视线落在楚言枝的脸上。

不识好歹,被他惯得无法无天了!

“楚言枝,楚姝,你们二人未得诏便登殿是为何罪,要朕再提醒你们吗?罚抄书、罚禁足,朕看是不够,汪符你下去,石元思——”

“父皇,”成安帝正要叫石元思把她们两个带下去,楚言枝从袖间掏出了一枚红色福字香囊,奉于额前,对成安帝道,“女儿有太后遗诏在此,请父皇看过后再决定如何处置我与三姐姐。”

成安帝眉头再次蹙起,紧盯着那枚香囊。

他半晌未语,在群臣欲要再来争辩之时,让石元思下去把那香囊拿过来了。

“她的遗诏……”成安帝捻着香囊内的东西,并不打开,咬了咬牙才问,“到底是给朕的,还是给你的?”

“自然是给父皇的。”

“写得什么?”

“女儿不敢窥看,并不知道。”

成安帝又一声冷嗤:“这时候你倒知道要讲规矩了。”

成安帝把香囊拿在手内,端详着上面的“福”字,临要再打开时,手却颤起来。

一直到死,到明知是最后一面的时候,她都不愿对他多说一句话……

虽然这些年因为楚言枝的缘故,她与他的关系看似缓和了,但成安帝知道,她从不曾真的把他放在心上过,每次和她相处,她克制不住的疏离与淡漠是再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了的。

那天她头回昏迷醒来,他特地赶着进去看她,本以为她会对他说点什么,可话才说了拢共不到两句,她便寻着由头把他支开了。他不甘心地走到窗边没动,想知道她到底要对楚言枝说什么。为什么有那么多话她更愿意和隔着代的楚言枝说,却不愿意和他这个亲儿子透露一点半点!

隔着窗,她嗓音柔缓,却又夹杂着叹息,对楚言枝诉说了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

在成安帝的印象里,她永远都目下无尘,除了将虔诚目光看向佛祖的金身之外,不会给予旁人有半点温和眼神。包括他,也包括先帝。他记得她曾是先帝的宠妃,宠到明明什么都没做,就成了一国皇后,先帝临死之前,还为她破了规矩,下旨定要革除后妃殉葬制。

他并不知道原来她在成为先帝的宠妃、成为他的母后之前,只是个孤立无援的乡野农女而已。他也从不知晓,她那般想要逃离尘世,是因为她早被尘世中事伤透了心。

他怨她不肯对他说,连面对亲生的孩子都要死死瞒着,又痛悔自己不曾过问她。

成安帝抿着唇角将香囊打开,里面有张信纸。

成安帝一个字一个字认真看过去,神情从一开始的紧绷,变得越来越松泛,眼眶通红,手抖得连纸也拿不住了。

“陛下,陛下!”

石元思惊呼一声,成安帝竟昏了过去。汪符立刻扬声喊人宣太医进来。

楚言枝和楚姝忙起身过去,石元思怪异地看她们一眼,有意无意地挡住了。

昏过去的成安帝被冲上来的楚珩背到了干清宫后殿,太医们赶到后马不停蹄地给他诊脉、施针,群臣都跪在殿外等候着,不少人对两位公主破口大骂,甚至要求即日起废她们为庶人,除名宗人府。嵇岚几乎是一人舌战群儒,殿内殿外都乱糟糟的一片,最后还是钱锦一扫拂尘喝止了众人。

楚言枝和楚姝跪在内室门前,相顾无言。

若成安帝真被气出了事,恐怕把她们从宗人府除名、贬为庶人都算罚得轻了。

也不知皇奶奶究竟写了什么,会让他情绪如此激动。

“钱公公。”楚姝叫住了正欲再推门进去的钱锦,压低了声音,“方才殿中之事,你都看见了。陛下并不是被我和枝枝气晕的,是因为太后遗诏。若陛下真有个好歹……”

楚姝直视钱锦,又瞥向后方:“究竟如何辩驳,您可明白?”

钱锦神情微顿,躬身行了一礼,进了内室。

楚言枝明白楚姝的打算,就算成安帝今天挺不过来,她也不可能坐以待毙。楚姝如今到底有几何势力,在楚言枝这一直都是个谜,看钱锦刚才的反应,恐怕就连他也不知道。

跟着这样的三姐姐既让她觉得安心,也让她觉得惋惜。三姐姐和父皇性子相像,都有帝王般的狠辣冷厉手段,自小看血腥斗兽场面就能做到面不改色,但也有着承袭于孟皇后的通透良善,坚韧不屈。若她最终无法如愿参政……

“陛下,陛下醒了!”

里面传来惊喜的呼喊,楚姝立刻牵着她一起站起来了,不顾旁人阻拦推门而入,一直跪到床榻前:“父皇!”

成安帝手里还攥着那张纸。

他躺在**,望着帐顶,沙哑含糊地喊了两声“母后”。

楚言枝忙问刘伏衡:“父皇这是怎么了?”

“回禀殿下,陛下情绪过激,气血攻心才导致的昏迷。虽暂时还不太清醒,但好在有惊无险,用药之后应当就能恢复。”

楚言枝大松了口气,牵着楚姝的手紧了又紧。

很快后妃与各个皇子皇孙得了消息都相继赶到了,姚窕特地选择在宁妃之后进了干清宫后殿,未敢直接到成安帝面前服侍。看到跪在床前的楚言枝,她不免忧虑,叫住钱锦问了问情况。

楚姝虽留有后手,但这说到底毕竟是招险棋,成安帝出事对在这的任何一人都绝算不上什么好事。

汤药来了后,宁妃坐在成安帝榻沿给他细致地喂了下去。

众人在这守了一夜,到翌日将近巳时的时候,成安帝终于醒来了。

见成安帝眸光清明,众人一时间都不敢上前,全部伏跪在地。

成安帝由汪符扶着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手里那张写满字的纸已揉皱成团了。

他略看了看众人,将之一点一点展平,重新细看了遍。

成安帝判断不出来她留下的所谓遗诏上说的话到底有几份真情,几分假意。他向来痛恨她这般态度,可是细想下来,他这些年早不知在何时就已习得了这般情绪,变成了和她差不多的人。

不,倒也没那么像……她事事分得清,且永远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信什么、不信什么,所以内心永远平静祥和,不像他,内中空空,活得虚实不分。

成安帝把这信纸折叠两下,让汪符把之前那个福字香囊拿来。他亲自小心地放进去封好口子,握在手心内,心情激**。

他看着自己的这两个女儿。

他认认真真地看,回想这些年和她们相处的时光。

他知道,他算不上一个好父亲,确如她们所言,他对她们的所谓疼宠,都是从一个上位者皇帝的角度出发逗玩着她们,同时也是凭着心情和意愿向她们索取自己为人父该得到的爱和情绪。

规矩……他的母后因为规矩避世一生,但他的父皇敢为她破了那些规矩;如今他的两个女儿奔到他面前来,终于不再以乖巧听话的姿态向他索求,而是以决然的态度告诉他她们究竟要什么。

作为一个皇帝,世间再无人比他更明白规矩的意义,可作为一个儿子,一个父亲,也同样无人比他更明白规矩的冰冷残酷。

是要做一个好皇帝,还是要做一个好儿子、好父亲?

究竟是因为两者本不能相融,还是因为他以为自己是皇帝,所以人的皮囊就成了伪饰?

成安帝再次想起撞死在殿前的江霖。

“枝枝。”

楚言枝抬起头,泪盈于睫,嗓音似有怯意:“父皇……”

成安帝抬手摸向她的头,却因为离得远且他腰背不适,手悬停在半空便伸不过去了。

楚言枝即刻起身,抱住了他肩膀。

成安帝幽叹一声:“我梦见你皇奶奶了,她就站在树底下对我笑……她放心不下你。你与辛鞘的事,朕明白了。你想嫁他,便嫁吧。”

他又看向仍跪在地上的楚姝,摇了摇头,对楚言枝道:“把你三姐姐拉起来吧,地上凉,跪一夜下来,女儿家身子受不得。”

楚言枝将楚姝扶了起来,汪符搬来了两只椅子,楚言枝扶她坐下后,站在了她身旁。

“朝堂事……没你想得那么容易,别以为朕真放手让你去做,你就真的能做到了。”成安帝语气不掩讥讽,“朕不可能拿国朝大事跟你开玩笑。”

楚姝垂眸:“我又不曾和父皇开过玩笑。我这人就是要做什么,就一定要做的性子。”

“你这性子早晚要吃亏。不在朕手底下吃,也定会在旁人手底下吃。朕拦着你,也是为了让你免受伤害。”

“什么样的性子不会吃亏呢?”楚姝笑了笑,“无非是张扬的人在哪都受关注,一受点挫折就容易被人讥讽,性子平和的,吃了亏也全咽下去当哑巴。我可不怕被人笑话,这亏吃与不吃,不由我决定,但悔不悔,我能定。”

成安帝无言,不悦地振了振袖子。

见他面色又不太好了,石元思想上前劝楚姝少说两句,楚姝看也没看他一眼。

成安帝仍不打算放手,但决定让她撞一撞南墙。到那时,管她悔还是不悔,总怨不到他身上了。

“日后你有什么想法,先跟你皇长兄商议一二,若你皇长兄觉得可行了,你再拿来给朕看。其中若有合适的,朕可以让你去试试,但要事先说好,办得好了,朕也不会给你什么奖赏,办得差了,朕可是要罚的,且将来别想再碰政事。”

楚姝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眼眸发着亮。她起身朝成安帝福身:“儿臣牢记。”

两个公主一闹竟还真把事情闹成了,朝臣们大多激愤不满,但成安帝既已下了旨,又有东宫太子作保,他们就是有再多的不满也得压下来。

大部分人虽然对楚言枝此次的行径不满,但对她与狼奴的婚事并不怎么在意,相比起来,性子烈野心大的楚姝更令他们担忧。他们暗自下了决心,若陛下真要把什么事交由她去办,他们是不可能轻易配合的。只要让她什么都做不成,那她有再多的野心也只能徒留笑柄了。

楚言枝和楚姝并肩走出干清宫时,初秋微凉的风阵阵吹来,楚姝脚步顿了一顿,楚言枝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恰看到要起身离去的嵇岚。

姚窕还在里面和宁妃一起服侍成安帝用药用膳,楚言枝本想带着楚姝一起去长春宫歇一歇,见她似乎有话要过去和嵇岚说,这便领着红裳绣杏等人先出去了。

“枝枝。”狼奴过来牵住了她的手,神情忐忑,“他同意了吗?他要是不同意,我去……”

“他同意了。”楚言枝抱住了他的手臂,几乎一夜没睡,她膝盖痛、脚痛,头也晕,忍不住直接半倚在他身上,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婚期不变,但我不嫁姚令了,嫁你。皇奶奶给的香囊,果然有用……哎你!”

楚言枝低呼一声,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他提着腰抱起了。狼奴单臂揽着她的双膝,让她能够抱着他的脖子倚靠着他,又贴贴她的脸,仰眸凝望她的眼睛,犹觉不真实:“我们真的要做夫妻了……枝枝,我可以娶你了!”

楚言枝锤锤他肩膀:“你放我下来啊……这样一点规矩都没,被人看见会笑话死的。”

狼奴弯着眼睛故意笑她:“你什么也不怕,天底下最大的规矩都敢为我违了,还要怕被人看见我抱着你吗?我们是夫妻呀。”

“有碍观瞻啊你懂不懂……”楚言枝揪揪他耳朵,“快点放开我,别一会儿真有人路过了!”

狼奴哼了声,另一臂揽过她的腿,这手臂便环抱住了她的腰背,让她躺靠在自己胸膛,眼睛带着笑意看她:“我就要抱你。”

他点点脚尖便带着她离地跃起了,他轻功使得平稳,楚言枝被他这样抱着虽然偶尔会有失重的眩晕感,但耳朵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又觉得十分安心。

临要到长春宫时,楚言枝看向西六宫西南角落的位置,忽然仰面对他道:“我们去重华宫看看吧,有好些年没过去了。”

“好呀。”狼奴唇碰碰她的额头,没几下就跃到重华宫殿前停下了。

楚言枝正准备下来,狼奴不满道:“你这么累了,干嘛还要走路,多依赖我一点啊。”

“一直抱着我你不也会累嘛。”

“我要是那么容易就累,你也不会天天晚上那么辛苦了。”狼奴看她困懒娇憨的样子就觉得喜欢,低头便要亲。

楚言枝侧颈略微一躲,伸手去推重华宫那扇红漆脱落的门,“吱呀”一声锈锁碰撞,只推出条缝来。

没亲到她,狼奴有点不高兴,把她的手拿回来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这便抬起搂她腰背的手要把那锁卸下来。

“还是别动它吧,免得将来被人看到了,误以为是有贼光顾过。咱们偷偷进去看一眼就出来。”楚言枝仰看这道道宫墙,“我小时候在这住了好些年,不知道为什么,在长春宫那几年总有点抗拒回来看看。”

狼奴收回手,再一跃起落下,摆在楚言枝面前的宫墙就成了通往正殿的门。

左右两边是长长的、空空旷旷的廊道。

狼奴脸抵着她的额头,指指东殿的方向:“奴……我那时候就站在那里,每天等你过来看我。看每次到你身边有好多人围着,你从不多注意我,我就想着一定要做你最有用的小狼,让你不再丢下我。我好像真的做到了。”

他抱着她往东殿走,宫墙还是那么高,悬挂在檐角的红色宫灯却已褪色黯淡,曾经觉得怎么避也避不开的风,如今只在灯上打旋而过,半点痕迹不留。

东殿庑廊上蛛网密布,楚言枝垂目看着栏杆,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

譬如立在下面接过她递去的半只兔儿豆包的小狼奴,他抱着那时还不叫木奴的木偶对她说“他只有奴呀”。

厨房前的空地上遍布着的杂草入秋都开始泛起黄来了。狼奴依着从前的记忆走在那条小道上,看到那圈矮矮的篱笆。

篱笆内也长满了草,但依稀可以看出来这里曾是种着果蔬的菜畦。

楚言枝想到小时候她提着篮子、赤着脚跟在年嬷嬷身后,看她种菜、除草,听她讲那些细碎的,似乎很遥远的故事。年嬷嬷那时精力很好,脸上总挂着温蔼的笑,不论她想吃什么样的小点心,她都能捏出来。

右手边是一口井。就在那个阳光极暖和的冬日,大家把小狼按在长凳子上给他洗头、洗脸。他那时一副要乖不乖、要挣不挣的样子,钱公公站在檐下笑,雀鸟惊飞,他给大家带来了过节穿的补子蟒衣。那时的钱公公也很年轻。

狼奴双目微凛,蹙眉道:“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那。”

楚言枝随他目光看去,确实能看到有一窝草地窸窸窣窣的。

“过去看看,别是哪里来的小野兔子吧?不对,这怎么会有兔子呢……你当心别是蛇。”

狼奴把她抱得更紧了点:“我很厉害的,是蛇也不怕,我抓来给你玩。”

“谁要玩蛇啊,太丑了!”

狼奴拨拢着有高有低的草叶,刚要停步,草丛里突然冒出来几个毛团子,直接就扑到了狼奴的皂靴上,还想顺着他的腿往上爬。

楚言枝被吓了一跳,还没看清是什么就直接把脸埋到了狼奴胸前。

狼奴揉揉她后脑却笑了:“是小猫。三只小猫,花的、黄的、黄白相间的。吃得好肥。”

听到奶声奶气的喵叫声,楚言枝挪过脸来看,果真是三只走路还跌跌撞撞,却十分贪玩的小猫崽子。

“大猫去哪儿了?”楚言枝往四处看,狼奴扬了扬下巴,“屋檐上。”

楚言枝往屋檐看,果然看到那只盘窝着睡在阳光底下的大猫。它看着年纪已经很大了,光照在毛发上,再显不出光滑的色泽。

楚言枝看着笑起来:“是嬷嬷从桃月那借来的猫,搬去长春宫的时候没看到它,原来它一直在这没走。你不记得它了?你还不会说话走路的时候,叼着它的脖子非要递给我。”

狼奴脸红起来,直接转步要走:“……我以为你不要我,所以想证明自己会抓猎物,是很好的小狼嘛。谁想到你不要它。它跳来跳去的,抓得我好辛苦。”

楚言枝戳捏着他脸上那只笑涡玩,走到往西殿去的路上时,她视线又投向了东殿,语调低缓道:“它是只十多岁的老猫了……一会儿出去了,我们把它们带走吧,带回公主府养着。”

“好呀。”

到了西殿,楚言枝再三要求狼奴把她放下来了。

“不是吧,你那时候射出去的银针竟然还在!”楚言枝指指墙上那根泛着光的针,侧头瞥他,“你从小就有点过分厉害了。”

狼奴骄傲地弯唇笑了:“不厉害怎么做你夫君。”

楚言枝站在这根针前比对了一下,她记得那时候她好像要垫着脚才能勾到来着……时间过得好快,旁边的竹丛都已经长得参天高了。

楚言枝转身跑到翠云馆前,往里面望了又望。琉璃窗上积着厚厚的灰,里面静沉沉的,遗留下来的箱柜上也都积着灰。

狼奴将下巴搭在她肩膀上,把玩着她的头发,跟她一起看着:“告诉殿下一个小秘密,我小时候经常翻进屋里去拿你的手摸自己的肚子,你睡得好沉,从没发现过。”

楚言枝愣了一下,不太敢相信:“你那时候功夫还不怎么样吧?这窗户关得比兰心阁要紧得多,门都落着栓,红裳又是极警惕的性子,你能进去?”

“就是能啊。”

狼奴拉她到门边,指着那条门缝道:“我就拿木奴的断胳膊戳门栓来着,一点一点挪过去,只要足够仔细小心,谁都不会发现。”

“你夜里不睡觉,就来看我?”

“不看你我睡不着。”狼奴又来抱她,“我离不开你,什么时候都离不开你。”

“你好黏人啊你!”

……

阳光明媚,风声疏朗,楚言枝被他黏着慢慢转步朝外走去。

两人脚下的影子跟着一步一晃,像两团依偎着嬉戏的云,云与云间细碎的话音都被风卷过,不知给带去了人间哪个角落。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啦,又开心又惆怅。整理了下大家的意见,现在关于番外的安排是这样的:

先写原世界原时间线的甜番,其他重要人物如楚姝辛鞣辛鞍等在正文内所占篇幅并不多,所以就不出单章番外了,会在甜番里给个交代;

再写if线,昨天提到的三个if线会按顺序写,另外经一位读者朋友建议再加一条【作为山野间快乐小农女的枝枝捡到从猎者手里逃脱的小狼】的if线,小狼后期会认亲,昨晚想了下感觉很香,放到最后;

一共五个番外,分别取名为:①原世界甜番 ②假如小狼没有丢 ③假如小狼幼崽期认亲 ④公主遇恶狼 ⑤种田枝枝捡世子小狼。

感觉加起来总篇幅不会太少,防盗比例会在写第二个番外的时候开放到80%以供大家选择(但如果盗文特别猖獗的话可能会拉满,被防住大家可以稍等两三天并留言说下,届时给大家发红包补偿)

关于更新频率,还没确定,接下来两三天会先歇一歇,可能隔日更可能集中放到周末爆更,大家可以一周来看一次。

差不多就是这样,谢谢大家的支持~

感谢在2023-02-27 23:57:37~2023-02-28 22:27: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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