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严晴舒邀请自己去剧组探班这件事, 要说厉江篱一点兴趣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但他毕竟是个有工作的人,考虑的第一个问题必然是:【哪天?我看看值不值班。】

严晴舒就说随便这个月的哪天都行,厉江篱欣然应允,甚至说到时候可以带猫过去。

严晴舒很高兴, 她还是很喜欢厉江篱家里几只猫的, 警长看起来就很机灵, 大雪小雪也很可爱。

“晴晴姐,剧本打印好了。”陈佩这时进来, 手里拿着一沓装订好的A4纸, 还有一盒彩色马克笔,“这是笔, 一会儿你划重点用。”

严晴舒道了声谢, 叉了一口爽脆但寡淡无味的生菜塞进嘴里, 想起正是午饭时间,就问厉江篱吃了没。

厉江篱给她看了张照片, 休息室的墙角靠着一辆餐车,有个戴着花帽子的医生正拿着餐盘在打菜。

厉江篱:【手术室餐标两荤两素一汤, 自选。】

严晴舒拍过医疗剧,但医疗剧的剧情往往都着重于描写手术室的抢救有多惊心动魄, 还有办公室斗争和男情女爱,好像从来不会描写手术医生吃什么。

哪怕有, 那也是吃外卖, 而不是手术餐。

于是她好奇地问都有什么可选。

厉江篱凭记忆告诉她:【荤菜有辣椒炒肉、姜葱鸡、五彩肉丝、粉蒸排骨和糖醋里脊,素菜有茄子炒豆角、手撕包菜、干锅花菜、蒜蓉通心菜和蒜蓉菜心,汤是统一的丝瓜瘦肉汤。】

严晴舒对这个菜单表示羡慕极了, 哪怕不能吃荤的, 后面几个素菜也很好啊, 但凡有一个,她都不至于在这里吃草。

听说她得吃沙拉,厉江篱可能是震惊到了,半天没回消息,但是对话框顶端的“正在输入中”一直闪烁。

这让严晴舒很好奇,他到底想说啥。

半晌才看到他回复:【那你赚那么多钱,图什么呢?】

严晴舒一时间噎住,不知道还说什么才好,于是她拿这个问题问曾枚。

曾枚忍不住一阵笑,“图什么?图要用钱的时候有钱可用啊,再说了,你拍戏只是挣钱吗?名利名利,名和利分不开的,你我就不说了,毕竟你家什么都不缺,但普通家庭出来的女艺人,赚了钱不得买楼买车啊,要是火了,嫁入豪门的机会也高了,人生的阶级啊——”

她做了个向上一跳的手势,“跨越阶级指日可待。”

所以这份工作,图的可不只是钱。

严晴舒听完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点点头,“枚姐,你就是我的嘴替。”

她咬着叉子,双手在手机键盘上飞快打字,把曾枚的这段话发给厉江篱。

“对方正在输入中”又闪烁起来。

厉江篱:【我再给你提供一个答案,图以后自己和家人生病时去得了顶级三甲和私人医院,看得起最好的专家,住得起VIP病房和ICU,用得起进口药和特效药。】

严晴舒:【标准答案.jpg】

人一生生老病死,衣食住行,哪一样能少得了钱。

厉江篱这时说自己要去做术前准备了,她便发了个再见的兔子表情包。

曾枚是过来人,见她只顾埋头玩手机,便问道:“你这是在……跟你的crush对象聊天?”

严晴舒闻言微微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抿抿嘴角,没回答她。

但实际上已经给出了答案。

曾枚忍不住好奇:“他触动你的点是什么呢?你喜欢他什么?”

严晴舒想起自己在节目备采时对于择偶要求的回答。

温柔善良这样的形容词拿来应付曾枚未免太没诚意,她索性说起几件小事,一件是录节目之前,她在咖啡店遇到和同事们一起出来义诊的厉江篱。

“他出咖啡店的时候遇到一个小朋友,多数人碰到小孩,会向一旁闪开,免得撞到孩子,但他没有,他选择蹲下来,将孩子接住,还给孩子的家长,我当时就觉得他是个很温和稳重的人,有多少人会愿意对一个在路上萍水相逢的小孩,怕他摔倒呢?”

还有就是不久之前,她亲眼目睹车祸受到惊吓之后,和送外卖迟到被客户骂得狗血淋头忍不住在路边哭的时候,厉江篱对她的开解。

“他没有去讲很多大道理,只是告诉我他是怎么想的,他也有类似的经历,也并不觉得我不够坚强,不认为我哭是矫情是吃不了苦,他有同理心,擅长安慰人,我跟他待在一起时我的心里是宁静的庡?,哪怕一句话不说都可以。”

厉江篱提供给她的,是强大的情绪价值。

曾枚静静地听完,笑着道:“我现在开始好奇,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了。”

“他是一个情绪很稳定,很真诚的人。”严晴舒笑眯眯地道。

曾枚忍不住问:“你这么夸他,如果最后没有在一起,怎么办呢,会不会很遗憾?”

这个问题让严晴舒瞬间沉默。

她愣了半晌,脸上迅速覆盖上惆怅,“……遗憾?当然遗憾。”

“但那又能怎么样呢?生活肯定是不完美的,追求完美就是痛苦的开始。”她放下了叉子,手撑在桌上托着腮帮子,语气怅然若失,“你要是问我怎么办,我只能说交给时间,时间对人类既吝啬又慷慨,长的仿佛用不过去,又短的如白驹过隙,它会施展魔法,将那些以为忘不掉的人和事全都变得模糊。”

曾枚摇头失笑,说她像个哲学家。

严晴舒晃晃脑袋,一边继续吃蔬菜沙拉,一边打开平板电脑调出剧本。

水声哗啦啦地响,一位下手术的同事一边洗手一边问厉江篱:“这个点了你还要上台?”

厉江篱用脚踩了一下水阀,把刷好的胳膊往水龙头下一伸,应道:“是啊,有一台胸腺生殖细胞瘤的探查术。”

“怎么不安排在下午?”同事奇怪道。

厉江篱叹口气,“本来早就该做了的,家属犹犹豫豫,拖到现在才签字,我们就想着赶紧做了得了。”

正是那个之前厉江篱去儿科会诊后带回来的那个外周性性早熟的患儿,转科到胸外以后,手术检查都做了,连手术时间都安排好了,到术前谈话要签字的时候,患儿家属又犹豫了。

厉江篱给他们讲术中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时,就发现他们神色不太对劲,感觉他们是担心这些意外情况,便一再强调:

“这些情况出现的概率非常低,甚至很多医生十几年几十年都没碰到过一次,但确实有这么回事,所以我才会告诉你们,不过不用担心,我们有很专业的主刀医生和麻醉医生,仪器和药品都备着,一旦真的发生意外情况,我们也会立刻启动抢救程序,都是有预案的……”

但尽管如此,这对夫妻还是面露犹豫,一边说着太危险了,一边往后缩,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

厉江篱一再追问,他们才说:“问过家里当医生的亲戚,说是能不做手术就不做,肿瘤也可以吃中药的,做手术伤元气,我儿子那么小,太伤身体了,不行不行,我们不做了,要出院。”

厉江篱听完心里那叫一个无语啊,生气倒是不怎么生气,只是觉得无奈。

“你们亲戚哪个医院的?”他问道。

患儿家属说是某某中医院的,是一个县级的二甲中医院,这个给他们建议的亲戚还是皮肤科的。

厉江篱顿时更加哭笑不得,对他们道:“皮肤科的中医能懂肿瘤么?小朋友这个肿瘤,我们还不知道是良性还是恶性,要做病理才行,良性也好恶性也好,现在切除肿瘤是最好的办法,迅速去除病灶调养身体不好么?吃中药,那么大的瘤子,吃中药得吃多久,别到时候瘤子没消失,倒是吃出肝损伤来,这不是更麻烦?”

“我家里爸爸也是中医,我也学过的,中医可不是只有喝药汤一个办法,中医也有外科的,古人也开刀啊,况且你要说中医的话,中医对肿瘤的治疗原则是扶正与祛邪相结合,在疾病早期,病人身体的正气还没虚弱时,常以祛邪为主,祛邪的意思是说用攻逐毒邪的药物或方法来治疗,其中就包括了手术切除。”

“你们家小朋友才查出来这个问题啊,他身体又好,做完手术可以很快恢复的……”

他苦口婆心,翻来覆去,中医西西讲了一大堆,他们才答应回去考虑考虑。

邓崇当时都说,如果换了他,可能还说不了那么多,搞西医的有几个能懂中医,看不看得上都另说,厉江篱纯粹家学渊源,才能掰扯出这些来。

这一考虑,他们就考虑了差不多一周,最后是因为他们家有个长辈来探望小孩,听说了这件事,在病房大骂这对父母不靠谱,说他们都来了医院了,竟然不听医生的话,那个谁谁要是水平那么高,怎么不来大城市的医院上班?骂得整层楼都知道了,最后直接押着他们来找厉江篱,让他们签字同意手术。

整个胸外科病区那天都在看热闹,厉江篱和邓崇哭笑不得,连赵主任都赶来了,直谢老人家的信任。

之后重新做术前检查,安排手术时间发现接下来一个月的手术都排满了,只好让这孩子插队做。

全麻起效后,在做好标记的部位置入胸腔镜,探查患儿的右侧胸腔,可见胸腺右下叶有一处直径约1.5cm的类圆形肿物,呈分叶状,表面纵膈胸膜光滑。

第54节

“术中诊断胸腺占位。”邓崇说了一句,麻醉医生在手术记录上写了一笔。

之后就是按照术前的预案,切除胸腺的右叶。用电钩打开患儿的右侧纵膈胸膜后,手术室里无人说话,只有电刀的滋滋声响,味道不说也罢。

胸腺右叶组织连同肿物一起被切除取出,放在一旁的弯盘里,器械护士立刻跟邓崇核对标本来源,巡回护士负责记录。

“位于胸腺右叶下极,尺寸大概是1.5×1.5×1.0……”

另外肿物呈黄白色,分叶状,剖开后剖面的性质之类的信息,也被记录在病历上。

手术结束后,厉江篱填好病历申请单,邓崇看过签了字,他拿着单子和标本出去,让家属看了一下切下来的肿物,然后送去了病理科。

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附近,半个多小时后还有一台手术,厉江篱去麻醉科坐坐。

进门就听见里面几个同事在聊什么三金,说要去批发市场买才划算,他就好奇地问:“谁要结婚了啊?”

“庄锴啊,他准备结婚了。”有同事应道,递给他一杯咖啡。

“庄锴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我怎么没听说?”厉江篱忍不住惊讶,接过咖啡又问,“谁订的咖啡?”

同事说:“严院刚来检查过,请我们喝的。”

话音刚落,厉江篱就觉得自己肩膀被一条胳膊搭上了,回头一看,正是话题中心的主人公。

庄锴是厉江篱的大学同班同学,当初都学的是外科,不过毕业之后庄锴为了能更顺利地留院,选择了当时更需要人手的麻醉科。

“你要结婚了?”厉江篱问道,“你个浓眉大眼的,这就背叛组织了?”

庄锴嘿嘿一乐,“哪有,这不是缘分来了,挡不住么。”

厉江篱好奇地问:“也是我们医院的?”

“不是,她规培完去了青浦的社区医院。”庄锴解释道。

厉江篱眉头一挑,笑容变得有些戏谑,“师妹?窝边草?”

“什么窝边草,你怎么说话的。”庄锴松手搡了他一把,又说,“是师妹,她去年十月份的时候来我们科规培的,就认识了。”

这时麻醉科的另一位主任就道:“是啊,那个时候我还说他怎么对我们组的小姑娘那么好,又教人家怎么打结拆线,又请人家喝奶茶,原来是动机不纯。”

厉江篱乐得不行,冲他竖大拇指:“果然不愧是你。”

庄锴面皮有些发红,但又忍不住笑,对他道:“婚礼应该是过年的时候,到时候你给我当伴郎?”

一听这话,厉江篱立刻开始端姿态,往椅子上一坐,翘着二郎腿,“我出场费很贵的,你考虑好了吗?再说了,到时候万一我不是单身了呢?”

庄锴啧了声,“我不信,你不可能比我早结婚。”

“那是,我又不像你,会吃窝边草。”厉江篱揶揄道。

庄锴立马瞪他:“你清高,行了吧。”

看热闹的同事们都笑起来,有年长些的同事顺势问起厉江篱喜欢什么样的,准备给他介绍一个。

厉江篱眼前忽然闪过严晴舒的脸,是那天她坐在路边,哭过之后脸上还有泪痕的模样。

他恍惚了一瞬,又笑笑:“那当然是要漂亮的了。”

庄锴立马怼他:“你真是个肤浅的男人!”

“我要是不肤浅,会跟你当朋友?”厉江篱不甘示弱地回嘴,办公室里又热闹起来,倒没人再说给他介绍女朋友的事了。

严晴舒从下午看剧本一直到凌晨两点,总算把剧本都捋了一遍,看完才发现,网传的故事梗概其实是不全的。

女主会遇到男主是因为他的故意接近,她不仅是他的心理医生,更是他的工作对象,他用她钓到了真正的大鱼。心理医生最终被自己的患者牵着鼻子走,猎人又落入猎物的陷阱,始于盛夏的这场围猎,彼此都是输家。

严晴舒一边在心里吐槽这简直集狗血之大成,一边忍不住想知道后续故事情节。

第二天一大早七点多陈佩就过来接她去影视城。

这次拍摄的地点还算幸运,大部分都在容城的影视城取景,开车两个多小时就到了。

来接她的是剧组一位女副导演,还给她带了束花,安排好了住宿,说今天她的主要工作是去定妆。

“时间很紧,这段时间要辛苦严老师了,您能来救场真的太好了。”

严晴舒忙笑道:“快别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们给我这个工作的机会呢,你先等等,我放一下东西就可以出发了。”

中午一点,厉江篱和往常一样,下手术后在手术中心的休息室吃午饭,一边吃饭一边打电话给小方,问一下在床的病人的情况,问完之后继续一边吃饭一边刷微博。

点进发现就看到#严晴舒夏末狂想#这个词条挂在顶端的热搜栏里,后面标着“沸”的字样。

顿时忍不住咋舌,这回又是又是为什么上热搜啊?

—————

热搜上的爆料是一段视频,一个戴着墨镜和黑色口罩挡住大半张脸的男人在讲述自己今天拿到的一手猛料。

“这可是突如其来的大瓜!”他说。

影视城遍地都是群演和狗仔,严晴舒进组这件事《夏末狂想》剧组又没有想过隐瞒,很快就被眼观六路的狗仔发现了。

据爆料的狗仔说,他们原本只是好奇,想要知道严晴舒到底进哪个剧组,毕竟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

上一次见到严晴舒的消息,还是有网友爆料说点了外卖,结果开门一看,外卖员是严晴舒——原来她是在录《我这样的生活》。

结果狗仔跟上去以后,发现来接严晴舒的居然是《夏末狂想》剧组的副导演卢梦,于是狗仔致电《夏末狂想》的总导演程峰,询问严晴舒在剧里饰演什么角色。

程峰很坦然地回答说:“女主角啊,严老师是我们女一号夏曦的扮演者。”

狗仔说自己当时就傻了,“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夏末狂想》的女一号不是何萱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六月份何萱进组的时候,很多营销号都发了这个消息,比如这个的题目是程峰新剧《夏末狂想》开机,何萱搭档齐贺谱写夏日恋曲。”

“还有这个,何萱新剧《夏末狂想》官宣全阵容,还有还有,齐贺和何萱新剧来袭,主演颜值在线,这下熬夜都要追完。”

“剧组当初官宣的微博都还在呢,怎么就突然更换女主角了呢?我们就此事询问了程导,程导的说法是,因为剧组跟何萱的工作理念不合。这个说法让我们不禁想到,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受到何萱之前一些新闻的影响,大家都知道,之前有一次何萱跟宋呈被拍到约会,但那天剧组还在赶戏,再后来何萱出来道歉,有没有可能因为这个呢?程导没说,大家就见仁见智吧。”

“至于为什么换上来的是严晴舒呢?导演的说法是联系了几个合适的演员,只有严晴舒有合适的档期。其实严晴舒跟何萱的关系一直都很微妙,她们的经纪公司都是怀声影视,同一年被签进去的,她们的外形都是那种可人挂的,所以戏路很相似,严晴舒的经纪人是曾枚……”

接下来一大段内容都是对严晴舒和何萱之间的关系的梳理和剖析,重点和结论都是,她们是直接的竞争关系,是不和摆在明面上,发通稿都能互相拉踩的那种。

还猜测了各种她们不和的缘由,说最可信的一种是,因为严晴舒有不可言说的背景,所以公司资源会向她倾斜,资源就这么多,她拿得多了,和她发展路线相似的何萱就没啥好资源了,所以才会看不惯她,云云。

最后这人说:“何萱官宣《夏末狂想》后,粉丝欢天喜地,严晴舒的粉丝则对自家姐姐恨铁不成钢,恨不得摇着她的肩膀大声喊你能不能努力点,最后严晴舒去拍综艺了,没过几天何萱又被爆出和宋呈之间的大尺度亲密聊天记录,又偷溜出去和他见面,直接让严晴舒捡了个漏,不知道严晴舒的粉丝这次是不是笑得嘴都裂开了呢……”

厉江篱看完这条视频,啧了声,从这人的语气里,他只听出了对两位女艺人的各种冷嘲热讽,以及试图拱火。

一看评论区,果然严晴舒的粉丝和何萱的粉丝已经吵起来了。

一边说何萱活该谁让她这么不敬业,另一边说严晴舒是用了别的手段把自家姐姐挤走的,到处都是控评用的评论模板。

“果然贵圈真乱。”他摇摇头,又啧了一下。

“是吧,你也觉得大开眼界是吧?”妇科的黄医生接话道。

厉江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把那句感慨说出来了,但也不好解释什么,便笑笑。

接着就听另一个人说:“你展开详细说说,我爱听这个。”

厉江篱好奇听了,才知道对方刚才的“大开眼界”是什么意思。

原来是说黄医生家小区附近一家饭店的老板娘,一直追生儿子,生到第三胎还是女儿,听人说把女子送走就能迎来男的,于是就把刚生的三女儿过继给了亲戚,结果第四胎还是女儿,最后老板就跟她说,要去找一个人帮他生个儿子。

“还不是试管婴儿,是真一起睡觉那种,老板娘居然也同意了,没多久外面那个跟她前后脚怀孕,老板娘先一个月生了个儿子,外面那个也生了个儿子,俩人还一起坐的月子。”

故事到这里都没啥稀奇的,厉江篱心里还嘀咕,就这?就这?这有什么可大开眼界的?

结果黄医生话音一转:“这事老板娘两口子双方父母都知道,还知道那个女的家里经济不好,她的老公烂赌鬼一个,欠了钱,女的帮这老板生了个儿子,老板就养着他们家。”

厉江篱一愣,忍不住问道:“这是……有夫之妇?”

黄医生嗯呐一声,“而且那女人的老公也知道这事儿,不过赌棍嘛,能有钱给他去赌,别说老婆了,要不是他生不出来,我怀疑他都肯自己上。”

休息室里顿时嘘声一片。

厉江篱:“……”果然哪个圈都好乱。

严晴舒是完全不知道这些事的,她不关心,也没时间去关心。

放下行李后她便和陈佩一起,跟着来接她们的那位女副导演出了门,一路走一路客气地寒暄,顺便了解些剧组的事,比如程导对手下人的要求啊,脾气好不好之类。

剧组离酒店大概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上午十一点左右严晴舒就到了,没来得及见程导就被造型师师拉走,两个人围着她一顿捯饬,说是要拍四套定妆照。

摄影师在场,建议道:“先拍简单的吧,白大褂的工作照和看书的那个生活照,趁现在阳光好。”

“也行,这两张的造型简单点。”摄影师说完又问严晴舒,“严老师,头发可以做成卷发吗?”

严晴舒现在的头发是黑长直,柔顺得像一匹绸缎,一看就知道是精心保养的,造型师也拿不准她愿不愿做卷发。

“可以,没关系。”严晴舒笑着应了句。

发型师在帮她做头发的时候,严晴舒一边闭眼让化妆师帮她化眼睛,一边同造型师说着她理解的女主角是什么样的形象,毕竟她不可能也不想去复制林萱的造型。

“干练,知性,优雅,关心自己的患者,但又高高在上,因为她没有经历过别人的痛苦,专业水平再高还是会缺少感同身受的那种感觉。”

“她会把工作和私生活分得很开,所以另外两套造型是不是可以更加不同一点?”

造型师和她聊得正好,去接严晴舒过来的副导演卢梦过来了,“几位老师,程导说最好快一点,要用定妆照发微博官宣女主演哦。”

严晴舒一愣,“……这么着急啊?”

“严老师上热搜了,程导的意思是借这个机会把事情都说清楚。”卢梦解释道。

严晴舒哦了声,表示理解。

拍照是很快的,严晴舒按照摄影师的要求摆pose就行,麻烦的是化妆的过程,一直折腾到晚上七八点,严晴舒足足拍了八九个小时,才把定妆照拍完。

从棚里出来的时候,剧组已经收工了,卢梦说这恐怕是最后的轻松时光了。

严晴舒笑了一下没吭声,原因是什么,她们都心知肚明。

“严老师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就要忙起来了。”卢梦送她和陈佩到了门口,笑道。

“进去坐坐吧?”严晴舒邀请道。

卢梦婉拒了,严晴舒只好谢了她两声,这才进屋。

陈佩把拿回来的外卖放到桌子上,对她道:“晴晴姐你吃完饭再看一下剧本啊,知道吗?”

“知道了啦。”严晴舒一边开行李箱收拾东西,一边又问,“明天通告没出呢吧?”

“没呢,出了我跟你说。”陈佩和往常在外一样,煮了开水,先倒一些出来,帮她热了一小瓶的花胶。

“花胶你一会儿记得吃,我先回去了啊。”

“好哦——”

严晴舒拖着嗓子应她,把折叠泡脚桶拿去浴室。

第55节

偌大的套间里就剩她一个人了,慢条斯理地收拾着行李,趁机放空,收拾完以后卸妆洗脸,然后吃晚饭。

晚饭是简单的一小份炒饭,还有一碗生菜肉丸汤,严晴舒一边慢慢吃着,一边看综艺节目。

这短短的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是她最轻松的时候,吃完饭继续看剧本,笔记标注了一大堆,渐渐看得入神。

晚上十点多,电视剧《夏末狂想》的官方微博接连更新两天动态,一条是声明已经与何萱友好结束合作关系,希望下次继续合作,另一条则是官宣严晴舒接替何萱成为本剧女主角,并发了她的个人定妆照。

徐苗给严晴舒打电话,提醒她转发剧组微博,但是半天没人回应,她干脆出门去找严晴舒。

听见门铃声和敲门声一前一后响起,严晴舒从剧本里回过神来,连忙去开门。

“走什么事咩?”她奇怪地问道。

徐苗无奈道:“剧组发微博了,姐你转发一下,在干嘛呢,电话也不接?”

严晴舒恍然大悟,抱歉道:“我手机静音了,没听到,现在就转,立刻马上。”

【严晴舒v:很幸运能在这个夏天与夏曦相逢[爱心][转发微博]】

徐苗满意地一边向枚姐汇报工作,一边离开了严晴舒的房间。

她走之后,严晴舒点开官博发的四张定妆照,一张一张向左滑,又一张一张向右滑,然后把原图保存下来,发到家族群里,那个群里不仅有爸妈,还有舅舅舅妈他们。

晴晴:【给大家看看我今天拍的定妆照,好不好呀[害羞]】

表嫂回应得最快,转发过来剧组的官宣,又发进来一个大拇指的手势:【晴晴超厉害的,恭喜晴晴当女主角啦[撒花][鞭炮]】

随即大家都冒泡出来夸她,严院长倒是最后才出现的,就说了两句话。

爸爸:【发给你奶奶他们也看看。】

爸爸:【晴晴穿白大褂还是好看的,早知道当时应该让你去读医。】

严晴舒:“……”

她吐吐舌头,把照片和微博链接又发到祖父母那边的家庭群去,在一片夸奖声里,她脑子一热,把照片发给了厉江篱。

酒店的网速很好,照片一下就发出去了,她看着手机屏幕,脑子忽然嗡了一下,觉得自己不知道在做什么,吓得手一松,手机啪一下掉在桌上。

她顿时手忙脚乱,长按着图片想要撤回,可是看到撤回选项时,又犹豫起来。

要不……就不撤回了吧?

试探一下他?要是他讨厌这样,下次就不发了?

严晴舒从来没有这么心慌意乱过,咬着嘴唇打开键盘,想要打一个字却接连打错好几次。

半天才发出去一句:【我想换个头像,帮我看看换哪个比较好?[笑脸]】

这理由太蹩脚了!!!

发完之后又咬着嘴唇靠在椅背上,抬手捂着自己的脸,觉得非常不可置信。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也有这么一天,会为了一个男人左右摇摆犹豫不定,会被他影响情绪,甚至会害怕,如果他不喜欢我,是不是我不够好。

她也从来没有想过一天,她想要讨一个人喜欢,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或者,该不该这样做。

娱乐圈人人都有人设,公司说这样粉丝会喜欢,这样媒体会喜欢,这样导演会喜欢,给她一些形容词,她尽职尽责地维持这个形象就好。

可是厉江篱不是的,面对他,严晴舒觉得自己没有任何剧本和提示。

就好像在舞台上演出时,突然没了提词器,又或者唱歌时,耳返突然没声儿了,她站在舞台中央,着急,慌乱,手足无措。

她甚至再次后悔,刚才不应该发那句话,说什么选换头像啊,就应该当不知道,他要是问就说发错了已经撤回不了了,这多好?就因为多发了一句话,失去了这个进可攻退可守的机会!

最近两天舒主任去外地出差了,老婆不在家,天气热又没胃口,厉主任懒得做饭,随便弄些清粥小菜当清肠胃,厉江篱一看这还得了,忍不住抗议。

“爸,你这样不行,会把你儿子饿坏的,我每天在手术室站几个甚至十几个小时啊,没油水我会去卖咸鸭蛋的!”

厉主任抖抖报纸,慢条斯理地道:“冰箱很多菜,想吃什么自己做,你又不是不会。”

啊这……我要是想自己做,还回来干嘛啊?

厉江篱一看家里没好菜了,立刻拍拍屁股就走,带着警长就回昌华嘉苑去,对他爸说他不孝这件事充耳不闻。

回来住了两天就习惯了独居的清净,只是这天晚上列菜单准备备菜的时候才想起,他的食品包装机借给了严晴舒还没还回来,只好将菜单夹进一旁的笔记本里。

刚放好,就听见手机响了一下,有新信息,他顺手就拿过来,打开一看,竟然是严晴舒发来的照片,说要换头像。

厉江篱第一个反应其实是严晴舒会不会是发错了。

但他看着那几张照片,穿着白大褂的严晴舒绑着低马尾,脸上素净得就像是他身边的某位女同事,坐在屋檐下读书的她神情温柔静谧,卷发蓬松地散在身后,是那样明丽而温婉。

另外两张照片里她则是穿着挺括的女士西服,一身是黑色的,胸片配着白花,应是参加葬礼的装束,脸色苍白;一身是灰色的,衣襟上别着一枚郁金香的胸针,神情看起来沉郁冷肃,却偏偏化着大红唇。

这两张照片似乎在着力营造一种压抑的氛围,也不是不好,只是不适合做头像。

于是他明知道可能是严晴舒发错了,还是忍不住回复:【前面两张吧,风格轻松明快些,后面两张不太适合。】

发完想了想,又写:【不过后面两张也不错,只要你喜欢的就可以用。】

严晴舒还捂着脸兀自懊悔,忽然听见手机接连想起两声提示音,不由得一愣。

随即连忙坐直了伸手将手机拿过来。

作者有话说:

厉医生:以后多拍照,都给我发,懂?

晴晴:emm……你最近已经不满足于卖签名,要开始卖照片了吗?

厉医生:?我换聊天背景手机桌面不行?

晴晴:……可以可以。

厉医生:还有,我没有卖签名!

晴晴:……你说是就是吧,真拿你没办法[叹气]

厉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