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清子和鲁连荣两个人交手数十招,皓名岳出言道:“大家是自己人,有话不妨慢慢的说,何必动手?”缓步走下座位,顺手从一个弟子腰边抽出长剑,一递一翻,将鲁连荣和虚清子两柄长剑压住。同样鲁连荣他也是一流高手,也是处在中期,他运劲于臂,向上力抬,不料竟然纹丝不动,脸上一红,又再运气。不过始终没有震开皓名岳的剑,皓名岳是一流高手巅峰,虚清子也是宗师小成后期。所以鲁连荣又怎么能够拜托的了,而虚清子也没用尽全力,所以他的也是被皓名岳压着。

皓名岳笑道:“我五岳剑派同气连枝,便如自家人一般,鲁兄不必和小孩子们一般见识。”回过头来,向令狐鸿斥道:“你胡说八道,还不快向鲁师伯赔礼?”令狐鸿听了师父吩咐,只得上前躬身行礼,说道:“鲁师伯,弟子瞎了眼,不知轻重,便如臭乌鸦般哑哑乱叫,污蔑了武林高人的声誉,当真连畜生也不如。你老人家别生气,我可不是骂你。臭乌鸦乱叫乱噪,咱们只当他是放屁!”他臭乌鸦长、臭乌鸦短的说个不休,谁都知他又是在骂鲁连荣,旁人还可忍住,皓芸珊已咭的一声,笑了出来。皓名岳感到鲁连荣接连运了三次劲,微微一笑,收起长剑,交还给那个弟子。鲁连荣剑上压力陡然消失,手臂向上急举,只听得当当两声响,两截断剑掉在地下,他和虚清子手中都只剩下了半截断剑。他正在出力和皓名岳相拼,这时运劲正猛,半截断剑向上疾挑,险些劈中了自己额角,幸好他臂力甚强,这才及时收住,但已闹得手忙脚乱,面红耳赤。

鲁连荣嘶声怒喝:“你……你……两个打一个!”但随即想到,虚清子的长剑也被皓名岳以内力压断,人人都看得出来,皓名岳只是劝架,请二人罢手,却无偏袒。鲁连荣这一下却无论如何受不了。他又叫:“你……你……”右足重重一顿,握着半截断剑,头也不回的急冲下山。

伍锦昌见到鲁连荣下山也是一阵惋惜,:“皓名岳,你们真是好样的,把我五月宗的朋友都气走了。”皓名岳没有回答。不过令狐鸿忍不住了:“什么叫我师父气走的?乌鸦师伯,哦不是鲁……师伯……他是自己想下山的,我师父怎么气他了,再说他对我一个晚辈弟子出手,他算什么前辈。”

“好小子。老夫不和你一般见识。”伍锦昌觉得和一个晚辈再这样争吵,传出去对自己的名声不好。封名平见到令狐鸿又和伍锦昌争执起来,也感无趣,想要重归正题道:“皓师兄,你露的这手紫霞神功可帅的很啊,可是单凭这手气功,却未必便能执掌皓月门户。谁不知道皓月宗是五月宗之一,我五月用宗,以剑法为主,同修内功,可是皓师兄,你一味练气,是不是忘了我五月宗是练剑法的呢?这是走入魔道,修习

的可不是本门正宗心法了。”

皓名岳道:“封兄此言未免太过。五月宗都以练剑为主,那固然不错,可是不论哪一门、哪一派,都讲究‘以气御剑’之道。剑术是外学,气功是内学,须得内外兼修,武功方克得有小成。以封兄所言,倘若只是勤练剑术,遇上了内家高手,那便相形见绌了。”封名平冷笑道:“那也不见得。天下最佳之事,莫如九流三教、医卜星相、四书五经、十八般武艺件件皆能,事事皆精,刀法也好,枪法也好,无一不是出人头地,可是世人寿命有限,哪能容得你每一门都去练上一练?一个人专练剑法,尚且难精,又怎能分心去练别的功夫?我不是说练气不好,只不过咱们皓月宗的正宗武学乃是剑术,而内功只是辅助剑法之用。你要涉猎旁门左道的功夫,有何不可,去练魔教的‘吸星大法’,旁人也还管你不着,何况练气?但寻常人贪多务得,练坏了门道,不过是自作自受,你眼下执掌皓月宗一派,这般走上了歪路,那可是贻祸子弟,流毒无穷。”

令狐鸿心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风师叔祖只教我练剑,他……他多半是剑宗的。不对,他好像是华山派的,那么他也是与我皓月宗外堂的前辈相交了,我跟他老人家学剑,这……这可错了吗?”霎时间毛骨悚然,背上满是冷汗。皓名岳微笑道:“‘贻祸子弟,流毒无穷’,却也不见得。”

封名平身旁那个矮子突然大声道:“为甚么不见得?你教了这么一大批没个屁用的弟子出来,还不是‘贻祸子弟,流毒无穷’?封师兄说你所练的功夫是旁门左道,不配做皓月宗的宗主,这话一点不错,你到底是自动退位呢?还是吃硬不吃软,要叫人拉下位来?”这时陆大有已赶到厅外,见大师兄瞧着那矮子,脸有疑问之色,便低声道:“先前听他们跟师父对答,这矮子名叫成名优。”

皓名岳道:“成兄,我说了,你们‘外堂’一支,二十几年前早已离开本门,自认不再是皓月宗弟子。而且我也说了你们自认功夫了得,不妨自立门户,在武林中扬眉吐气,将我皓月宗压了下来,这样也好让我皓名岳佩服佩服。今日这等噜唆不清,除了徒伤和气,更有何益?”成名优大声道:“皓师兄,在下和你无怨无仇,原本不必伤这和气。只是你霸占皓月宗宗主之位,却教众弟子练习你内堂的内功不练习我外堂的剑法,以致我皓月宗声名日衰,你终究卸不了重责。成某既是皓月宗弟子,终不能袖手旁观,置之不理。你说了内外堂之争,已经结束,可是当年的比试胜败如何,又有谁来见?我们两个都是‘外堂’弟子,就一个也没见。总而言之,你这宗主之位得来不清不楚,否则平盟主身为五月宗的首领,怎么他也会颁下令旗,要你让位?”皓名岳摇头道:“我想其

中必有蹊跷。平盟主向来见事极明,依情依理,决不会突然颁下令旗,要皓月宗更易宗主。”成名忧指着五岳剑派的令旗道:“难道这令旗是假的?”皓名岳道:“令旗是不假,只不过令旗是哑巴,不会说话。”

伍锦昌一直旁观不语,这时终于插口:“皓兄说五月令旗是哑巴,难道伍某也是哑巴不成?”伍锦昌的言语没有刚才那么嚣张,稍稍收敛了一点。皓名岳道:“不敢,兹事体大,在下当面询问平盟主后,再定行止。”伍锦昌阴森森的道:“如此说来,皓兄,毕竟是信不过伍某的言语了?”皓名岳道:“不敢!就算平盟主真有此意,他也不能单凭一面之辞,便传下号令,总也得听听在下的言语才是。再说,平盟主为五月宗盟主,管的是五宗所共的大事。至于皓月、恒月、灵月、幻月四宗自身的门户之事,自有本宗宗主作主。”

成名优道:“哪有这么许多噜唆的?说来说去,你这宗主人之位是不肯让的了,是也不是?”他说了“不肯让的了”这五个字后,刷的一声,已然拔剑在手,待说那“是”字时便刺出一剑,说“也”字时刺出一剑,说“不”字时刺出一剑,说到最后一个“是”字时又刺出一剑,“是也不是”四个字一口气说出,便已连刺了四剑。这四剑出招固然捷迅无伦,四剑连刺更是四下凄厉之极的不同招式,极尽变幻之能事。第一剑穿过皓名岳左肩上衣衫,第二剑穿过他右肩衣衫,第三剑刺他左臂之旁的衣衫,第四剑刺他右胁旁衣衫。四剑均是前后一通而过,在他衣衫上刺了八个窟窿,剑刃都是从皓名岳身旁贴肉掠过,相去不过半寸,却没伤到他丝毫肌肤,这四剑招式之妙,出手之快,捏之准,势道之烈,无一不是第一流高手的风范。

皓月宗诸位弟子除令狐鸿外尽皆失色,均想:“这四剑都是本派剑法,却从来没见师父使过。‘外堂剑法’高手,果然不凡。”但伍锦昌、封名平等却对皓名岳更是佩服。眼见成名优连刺四剑,每一剑都是狠招杀着,剑剑能致皓名岳的死命,但皓名岳始终脸露微笑,坦然而受,这养气功夫却尤非常人所能。成名优等人来到华山,摆明了要夺掌门之位,皓名岳人再厚道,也不能不防对方暴起伤人,可是他不避不让,满不在乎的受了四剑,自是胸有成竹,只须成名优一有加害之意,他便有克制之道。在这间不容发的瞬息之间,他竟能随时出手护身克敌,则武功远比成名优为高,自可想而知。

皓名岳虽未出手,但慑人之威,与出手致胜已殊无二致。令狐鸿眼见成名优所刺的这四剑,正是后洞石壁所刻华山派剑法中的一招招式,他将之一化为四,略加变化,似乎四招截然不同,其实只是一招,心想:“外堂的招式再奇,终究越不出石壁上所刻的范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