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4章 小丫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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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云小邪一身黑色素衣，显得极为庄重。
李子叶、李铁兰、朱苟、凤起等人也换下了平常的鲜艳衣服，穿上了朴素的衣裳。
众人从石台城的东门出来后，就御空而起，朝着黄山光明顶的方向飞去。
不到百里的距离，不消片刻就进入了光明顶的范围，在越过莲花峰后，众人便隐隐听到从光明顶上方传来的忧伤哀乐，随即，冗长沉闷的钟鼎声开始敲响。
当今天下第一人蜀山掌门云小邪，亲自来黄山吊唁逝去的观霞仙子，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黄山派一众弟子长老早就接到了蜀山派掌门今日前来拜山的帖子。
要是放在十年前，云小邪来也就来了，可现在不一样了，云小邪如今乃是蜀山掌门，其身份与当年的云沧海一样尊贵，黄山派不得不提前准备迎接事宜。
云小邪等人刚刚从石台城出来，消息就被黄山派的外围弟子传了回来，当云小邪到达莲花峰上方的时候，光明顶上就响起了最隆重的迎宾钟声。
以黄山派代掌门玉婉儿为首，十数个黄山派的长老一起站在紫薇大殿的殿门外，等候着云小邪这位贵宾。
云小邪记忆里，这是他第三次来到黄山，第一次是十二岁时，跟着母亲紫云仙子来黄山做客，就是那次，他骑着云雕佛奴在光明顶后山人字瀑下，看到了杨招娣沐浴的场景，从而生出心魔，三年时间修为停滞不前。
第二次，是心魔幻战前夕，他微解开心魔，与宋有容从蜀地一路长途跋涉来到黄山，不仅和杨招娣糊里糊涂的打了一架，还在莲花峰的山阴处发现了被困百年的九尾天狐妖小狸。
那一次来黄山，还和韩雪梅师姐合作了一把私奔的大戏，并且在光明顶后山的山洞里，解开了天机八图之一《天人五衰》的秘密。
阔别多年，他再一次来到黄山，心智已然与前两次有所不同，沉稳了许多，不由得的生出一股世事无常的感慨。
靠近光明顶，听着迎宾钟声，看着整座光明顶山峰到处被缠着白布，云小邪心中暗暗叹息。
他从小就很怕观霞仙子，当年观霞仙子和自己在屋中说话，自己顽皮，吃了许多花生果仁，将向来有洁癖的观霞仙子的房间弄的乱糟糟的，如今想来，真是令人痛惜。
蜀山一众人，在云小邪的带领下，落在了殿外的广场上，这个云海广场比起蜀山派的真武广场，小了许多，或许是黄山派只有女弟子的缘故，在云海广场的四周，种植了许多花卉，万紫千红的花朵争奇斗艳，和周围其他地方的银装素裹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反差。
见到云小邪等人到来，身穿孝服的玉婉儿大步上前，道：“云掌门亲自起来吊唁家师，实令黄山蓬荜生辉。”
云小邪默默的道：“婉儿师姐说的哪里话？黄山派与蜀山派千年交好，观霞师叔又是正道举足轻重的前辈高人，受世人敬仰，如今她羽化登仙，作为晚辈，我自当前来祭拜。”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说都是表面上的客套话。
云小邪以前并不擅长说这些官方话，这十年来他一个人肩负整个蜀山的命运，经常要会见其它门派的长老掌门，渐渐的，他也变的越来越圆滑，说话做事越来越成熟起来。
在玉婉儿的身后，早一天来黄山的韩雪梅和其它一些门派的长老掌门，都走了过来。
韩雪梅如今是玉女峰首座，见到云小邪自然要打招呼，毕竟这里不是峨眉山。
她走上前，微微行礼，道：“见过掌门师弟。”
云小邪刚才一落下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韩雪梅，那那头雪白长发实在太引人注目了，让人瞧不见都不行。
十年前，韩雪梅接任玉女峰首座的前晚，在轮回峰的后山，两人都放开了心扉紧紧的拥抱着，当时云小邪以为自己能永远和心爱的女子在一起了。
可是，韩雪梅最终又一次的选择离开。
自那以后的十年中，除了不得不出席的公事之外，韩雪梅几乎没有来过轮回峰，十年中，两人竟只见过几次，且很少说话。
云小邪点头，道：“韩师姐，你来了。”
韩雪梅道：“我昨日与云华师叔等人一起过来的，听说你们在石台城落脚，本想前往汇合，可有些事情耽搁了，还请掌门师弟海涵。”
云小邪心中苦笑一声，当然知道韩雪梅根本就是躲着自己，随便找一个由头推脱而已。
又是一番寒暄，玉婉儿与十来个黄山派长老将云小邪等人引进了大殿之内。
云小邪恭恭敬敬的在观霞仙子的灵柩前敬香行礼，说了一番观霞仙子生前的辉煌事迹，感叹人世无常，造化弄人。
许久之后，这些繁文缛节才告一段落。
今天是观霞仙子的头七，除了蜀山派来了掌门之外，其它几个正道大派中，只有玄天剑派掌门萧有涯亲自前来，至于迦叶寺、玄冰宫、昆仑派三位年轻掌门都没有来，皆是派出门下长老弟子过来吊唁。
这三派来的也都是云小邪的老熟人，迦叶寺空虚、空明、空智三位后起之秀，玄冰宫来的是丁勉的弟子张颌，与木易生前的小弟子李淼。
至于昆仑派，前来的则是百花仙子、风秋雨以及最近二十年来名声鹊起的青年才俊李环。
这些人似乎都不知道云小邪前来，到了之后，发现云小邪竟然在灵堂，都是吓了一跳。
因为这些人都是代表本门前来的，按照礼数，先来的外派祭奠之人要和黄山派的弟子一起迎接，结果谁也没有料到，云小邪竟然并肩和玉婉儿站在一起。
要是这三派的掌门都来了，倒也没有说，可是他们毕竟都是各自门派的长老，尤其是玄冰宫和迦叶寺，来的都是新晋的年轻长老，让云小邪等候恭迎，实在是说不过去。
最后前来的是昆仑派，百花仙子与弟子风秋雨看到云小邪站在最前面和玉婉儿在一起，都是一愣。
百花仙子一边朝着众人走去一边对风秋雨道：“蜀山掌门云小邪怎么在这里？秋雨，我们昆仑派似乎没有接到蜀山派说掌门亲自过来的消息吧？”
风秋雨默默摇头，面色复杂的望着那位英俊潇洒、气度不凡的年轻男子，似乎有些忧伤。
四大派一聚首，各自的亲属就立刻显现了出来。
蜀山派与迦叶寺的弟子私下有很多交流，而玄冰宫与昆仑派则是来往过密，正道四大派其实如今暗中是分成了两大阵营。
南疆，十万大山，血阴山。
山腹，石洞。
一身淡蓝色丝绸罗裙的小丫，盘膝坐在石**缓缓运功，也不知道小丫修炼的是什么邪门妖术，身体周围有金、青、黑、红、紫、白数道怪异光芒飞旋缠绕，就像是一只只发光的触手一般，极为诡异。
最令人吃惊的是，小丫原本是三目灵瞳，而额头眉心处却光滑粉嫩，那第三只金色的天目，完全消失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盘膝而坐的小丫手印一变，身体周围缠绕的数道奇光忽然加速运转，相互缠绕，片刻之间形成了一道五彩缤纷的光带，如彩色蛟龙一般飞舞盘旋，最后一头扎进了小丫的身体里，似乎被小丫的身体所吸收了一般。
小丫缓缓收功，慢慢的睁开眼睛，明亮的眼眸里一道精光一闪而过，随即眼眸变的深邃如渊，令人捉摸不透。
她跳下石床，淡淡的道：“秦公子，进来吧。”
石门从外面被推开，一身紫黑交织服饰的秦道一，迈步走了进来。
秦道一一看小丫此刻气息，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就恢复过来。
抱拳道：“恭喜宗主！贺喜宗主！宗主闭关三个月，看来收获不小，想必已达到天人之境！”
小丫淡淡一笑，道：“我刚刚突破天人境就被你看穿了，看来秦公子也不是常人呀。”
秦道一苦笑摇头，道：“宗主真是过誉了，我这点微末道行，哪里能和宗主相提并论。”
小丫道：“以你的资质，百年内冲击天人境也不是不可能，不过你若一心一意辅助我，我定让你在十年内达到天人境界。”
秦道一欣喜若狂，拜服在地道：“秦某誓死效忠宗主！”
小丫道：“你起来吧，我刚出关你就过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秦道一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道：“要紧的事儿也说不上，只是最近我们安插在凝血堂内部的眼线传回消息，万奇子目前并不在凝血堂。”
小丫眉头一挑，道：“这才安生了几天，万奇子与红绵夫人又坐不住了？”
秦道一摇头道：“这次万奇子离开凝血堂，似乎和合欢派没什么关系，红绵夫人一直在清华池闭关修炼，几个月都没有出来，至于一妙仙子白飞飞，半个月前就去了圣殿找老姘头孙海去了。”
小丫一愣，道：“哦，万奇子这老狐狸十年来都没有离开过凝血堂一步，这次离开不是暗中联合合欢派对付我们幽冥宗？”
秦道一道：“绝对不是，据说是七天前，万奇子好像接到了什么消息，很是焦急，吩咐了任无情几句就急匆匆的离开了，好像是去了中土。”
“中土？”
小丫眉头紧皱，面露思索之意。
十年前幽冥宗忽然向北扩张势力，先后吞并了古魔门在内的数十个圣教小派，圣殿之内以后阴魂宗没有归附，这十年来圣教内部一直十分紧张，各派系都将弟子收回总堂，以免发生意外。
这几年，凝血堂的大小事务开始由任无情处理，万奇子很少过问门内之事了，一直龟缩在凝血堂的骷髅山。
这一次忽然去了中土，小丫实在是想不通其中缘由。
她道：“我闭关的这几个月，中土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儿？”
秦道一想了想，道：“这十年来，圣教各派系弟子全部回防，已经无暇顾及中土，中土十分平静，没有什么大事，要是最近最大的事情，应该就是黄山派掌门观霞仙子仙逝，今天好像是观霞仙子的头七，那万奇子总不会老来良心发现，跑到黄山祭拜观霞仙子去了吧。”
小丫沉思了一会儿，道：“你刚才说，万奇子是七天前接到了什么消息，急匆匆的离开了骷髅山凝血堂总坛？”
秦道一道：“没错。”
小丫摸着下巴，道：“七天前，观霞仙子的头七……也就是说，观霞仙子死的那天，正好是万奇子接到消息的那天。”
秦道一皱眉道：“宗主，难道万奇子去中土真的与观霞仙子仙逝有关？”
小丫默默摇头，她也不知道二者之间有没有什么关联，但她总觉得，两者之间似乎存在一种微妙的关系。
万奇子生性多疑，没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儿，他很少离开骷髅山，更别说冒险去中土了。
“万奇子，观霞仙子，黄山、凝血堂……”
小丫口中嘀咕了几声。
秦道一道：“宗主，您说什么？”
小丫道：“没什么，对了，黄山派掌门观霞仙子正当壮年，掌门忽然就去世了？”
秦道一道：“好像是十年前兽妖浩劫中，观霞仙子受伤不轻，和那木易一样，伤了本命真元，所以才忽然离世的。”
小丫道：“黄山派虽然不是正道四大派系之一，但在人间的地位非同小可，百多年前黄山光明顶一战，黄山派以一派之力硬抗住了我们圣教一天一夜的围攻，深得世人敬仰，加之又是地处中土内腹，在凡尘中名望甚至被偏远的玄冰宫还要响亮，观霞仙子去世，正道四大派掌门多半会亲自前往吧。”
秦道一笑道：“没有，据我所知，除了蜀山派掌门云小邪之外，其它三派掌门都没有去，只是派遣了门下长老而已。”
“云小邪去了黄山？其它三派掌门都没有去？”
小丫的脸色微微一沉。
秦道一道：“好像云小邪是去了，怎么了？”
小丫哼道：“长空、楚玉龙、空相这三个年轻掌门加起来，都斗不过一个女人。”
秦道一有些不解，问道：“什么女人？”
小丫道：“当然是李铁兰。”
秦道一还是想不通，怎么连李铁兰都牵扯出来了。
小丫见他颇为疑惑，没好气的道：“十年前兽妖浩劫，蜀山派首当其冲，其后又经历了蜀山内乱，掌门云沧海因此而死，蜀山派根基大伤，现在实力已经远远不如昆仑派了，在四大派系中，如今蜀山派实力应该是最弱小的一支，蜀山如今执掌号天令，号令天下群雄，这点实力很难服众，而楚玉龙、长空二人，又都是野心勃勃之辈，尤其是长空，自然想在蜀山没有恢复元气前迎回号天令，重振昆仑声威。如今蜀山派内部也知道昆仑派与玄冰宫的野心，但元气大伤不是一年半载就能恢复的，培养一个飞剑境界的弟子，至少也需要几十年，更别说是元神境界的长老了，蜀山在云沧海生前最鼎盛的时期，也就只有一百三十多位长老而已，现在只剩下了不到五十个，根本就无法对昆仑形成压力。”
秦道一似乎明白了，接口道：“宗主，你是说蜀山派在拉拢人心？”
小丫道：“不错，黄山派在人间地位非同小可呀，只要抓住了黄山派，就等于将黄山派，紫薇派，玄天剑派彻底拉拢到自己的阵营下，加上李铁兰的娘家乃是天山派，云小邪的至交好友木显龙已经成为了茅山派的掌门，还有那个湘西的家主钱十三，一直与云公子死心塌地。有这么多强劲的中等派系做依靠，昆仑派与玄冰宫就算想对蜀山派动手，也不敢的。”
说到这里，小丫冷笑道：“云公子如今是天下第一人，观霞仙子过世随便派几个长老过去就行了，自己没必要亲自前去，可是他这一去，其他三派掌门没有去，天下人看在眼中，自然会议论纷纷。云小邪虽然号称人间邪神，但民心其实远远不如他老爹云沧海，他亲自过去祭拜观霞仙子，肯定会引起凡人对他的好感，立刻就把长空、楚玉龙等人压制了下去。这个招数云公子那笨脑袋是想不出来的，肯定是李铁兰在背后给他出谋划策，所以我说，长空、楚玉龙、空相三个人加起来，都斗不过李铁兰一个人，帝国铁兰花果然名不虚传，随便一出手就完胜昆仑派与玄冰宫。”
顿了一下，小丫寒声道：“我们幽冥宗想要成就千古霸业，最大的敌人不是万奇子、红绵夫人，也不是正道那几个门派，李铁兰才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秦道一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似乎听小丫这么一分析，让他也有点心有余悸。
许久之后，他恍然大悟，道：“怪不得这十年来我们征伐南疆一直不顺利，处处被蜀山派克制，原来是李铁兰的原因。”
小丫道：“南疆穷山恶水，中土人不在乎南疆落在谁的手里，蜀山派与元气大伤之下，联合湘西钱十三牵制我们控制南疆，不用想就知道是李铁兰暗中捣鬼。普天之下，能看出我用意的人，除了李铁兰没第二个人。”
秦道一道：“这十年来，我们七次征讨南疆，每一次都铩羽而归，似乎每一次蜀山派与湘西赶尸匠都能提前一步计算到我们所有的行动细节，我一直怀疑在门内有蜀山派的奸细通风报信，可最后两次具体行动细节只有宗主你一个人知晓，却还是被蜀山派与湘西赶尸匠看穿了行动目的，难道这一切都是李铁兰推算出来的？”
小丫伸手打了一个响指，道：“我早就知道是她。修真者单个斗法是要靠彼此的实力修为，可是大规模行动，就和凡人行兵打仗没有什么区别了。李铁兰天赋异禀，十来岁就去边疆打仗，用兵如神，从无败绩，这两年我也暗中查了李铁兰的底细，据说李铁兰在十四岁那年，率领八百骑兵，击败了犬戎族六千骑兵，还在草原上深追五千里，仅仅依靠八百骑兵就将犬戎族赶到了荒漠戈壁，这份手段，无人可及呀。”
秦道一皱眉道：“既然这李铁兰如此厉害，那我们怎么办？不如找个机会，让我们安插在蜀山的弟子下毒了结她，除掉这个心腹大患……”
“你敢！”
小丫脸色一沉，道：“你最好不要对李铁兰动任何歪心思，否则我让你生如不死。”
秦道一跟随小丫十年，从未见到小丫杀气腾腾的对自己说话。
他皱眉道：“宗主，我知道你和云小邪感情深厚，可是……幽冥宗的千古霸业不能让一个女人给破坏！”
小丫冷冷的道：“和云公子没关系，天下之大，论起修为来，唯有云公子能与我一较高低，可云公子心无大志，难怀天下，在争夺天下中，云公子根本不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能与我真正一较高下的，唯有李铁兰一人而已。她是我的对手，我要在战场上堂堂正正的击败她，而不是耍阴谋诡计、下毒施蛊毒害她，明白吗？”
秦道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缓缓低头，道：“宗主教训的是，请赎我刚才无礼之言。”
小丫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摆手道：“你先下去吧，对了，让人最近几天将合欢派、凝血堂、阴灵宗、摄魂宗盯紧一些，以防万奇子忽然离开是疑兵之计。”
秦道一弯腰行礼，道：“我这就去办，宗主，那万奇子去中土的动向……”
小丫道：“如今中土我们安插的眼线太少，查不出什么的，只要盯紧圣教其它四派，就行了。当然，万奇子现在是圣教主事之人，关系重大，我们也不能不查，让我们的人最近在中土多留意吧。”
秦道一点头，慢慢的退出了石室。
小丫在石室中缓缓踱步，轻声自语着：“万奇子，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最好不要让我抓住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