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天明,林氏一族几乎全部落网,凌苍十三峰中,属于林氏的那峰空了,没身份的全死了,有身份的顾渊直接将他们关在了林氏的水牢里。
嫩绿的叶子上沾染了带着灵气的血,竟然生长的越发茂盛。
“未曾想到动手的第一战,不是与魔族,而是与自己人。”顾池鱼带人回去。
顾渊很是不可思议,他长剑入鞘,一身的血,“他们也算的上是自己人?”
“攘外必先安内。”身后跟着的陈鹤突然接了这样一句话。
天渐明,顾池鱼似乎无奈的笑了笑。
后典籍记载此次仙魔战争,大多便是从灭林氏写起,人族在安静了一月之后终于有了动作,而渐渐进入边境的魔族却仍旧气势高昂,无知无畏。
苏惜与芙夜蛰伏在叶城,因术法不错的缘故,他们混入了一个小的仙宗,那仙宗依附在青岳派门下,对事态属于观望阶段。
林氏被灭的那夜,苏惜感知到了,魔族对于溃散的修仙者血脉最是敏感,凌苍峰上源源不断的四散着灵力与死气,芙夜秘术一探方位,苏惜便知晓那是林氏一族。
“叶城该要待不下去了,”苏惜拉着芙夜的手,向屋内走,走了两步后嫌弃她太慢,又蹲下将她抱起来。
“你怎知待不下去了?”芙夜皱着眉头,拿着罗盘,他们已经是唯一留在叶城的魔族,若是能继续待下去,打探消息,那收获必定极大,说不定还能得到那位大人的赏赐。
“第一杀林氏,第二便该杀青岳派了,顾池鱼犹豫许久,此刻却出手迅速,必定是有人回来了。”苏惜将芙夜放在桌子边,而后开始收拾东西。
“有人?”芙夜追在苏惜身后。
“叶渡苍或许叶扶惊吧。”苏惜面色阴沉,而后转过身蹲下与芙夜对视,“熟人过多,我是不能留了,你大可以还留一日,我给你出叶城的另一个法子。”
屋内极静,窗外无月,芙夜突然后退一步,眯着眼睛与苏惜对视,他要走,却要她再留一日,芙夜本能觉得有些不对。
“我大可以不告诉你这一切,我只说我出城打探消息,你不信我,可我害你有什么好处?”苏惜脸色越发的阴沉,他径直站起,语气嘲讽,“你若死在叶城,消息带不出来,那你死了与我又有什么好处?”
苏惜如此说着,懒的在理芙夜。
芙夜老成,苏惜说的很有道理,但她依旧半信半疑,气氛一瞬间有些僵硬,过了半响,芙夜才再度开口,“你说吧,出叶城的法子。”
芙夜并非信了苏惜,而是信她这一身术法,危险中求富贵,魔族自古勇猛,她不介意一试。
“不觉得我让你多留一日是送死了?”苏惜讥讽。
“闭嘴,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芙夜眼神极冷,已经带着不耐烦的敌意。
苏惜扔下一枚戒指,说了出叶城的法子,而后趁着夜色径直去往城门,芙夜只看得见他的背影,看不见他眼底的戏谑与笑意。
青岳派看命灯的是两位不过弱冠的弟子,他们连续看了数夜,正支着头打盹,不知做了何梦,一人突然惊醒。
“屋内怎如此的黑?”醒的那人尚且迷糊,他似乎不曾意识到青岳派出去的那对祖孙命灯已灭。
夜风拂面,吹着支开的窗户,他揉着眼睛,突然有些许清醒,同是夜里最暗的时段,他用脚踢了踢对面的同伴,“醒醒,点灯了。”
他自己一句点灯说出口,突然一惊,揉着眼睛的手放下,他打了个冷颤,开始慌张的在桌子上摸火折子,摸到一半又猛的拍了一把自己的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火符。
炽色的火焰在手中燃起,那人颤抖的点上了蜡烛,另一边的同伴才嘟哝着起来,“……天亮了吗?”
“灯……灯灭了!”点燃蜡烛的弟子坐不稳,几乎要从椅子上滑到地上,他扶着桌子起来,径直朝屋子外冲。
“长老!长老!灯……灯灭了!”几乎破了音的尖叫在夜里惊起,吓飞了院中槐花树上的几只春燕。
屋子内的弟子终于清醒,他第一眼看见了桌子上的蜡烛,而后瞬间回头,扑向柜子上的灯。
那是一盏琉璃莲花灯,灯油尚且还在,幽蓝色的火焰却是不知何时灭了,弟子后退两步,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先出门的弟子一路朝着青岳派长老的房间跑去,他几乎是扑上去拍着门,却不想才拍了一下,门便自里面打开。
弟子摔倒在地上。
“天尚且未亮,叫什么?”长老的脸色阴沉沉的。
摔倒在地的弟子爬起来,颤抖着又重复了一遍,“灯,灯灭了……”
跟随过来的长老一脚踹翻了屋内的门,还在屋内的那名弟子吓的后退了三步,差点撞到柜子。
没有看错,没有意外,琉璃莲花灯确实灭了,灯油尚且还在,灯却灭了,这代表着这盏灯的主人命数未尽却已死于非命。
青岳派去涉月的那名长老,已经是派中除了掌门外最厉害的一人,且自他孙女出世后,由于二人命数相同,生肖相同,故而配合起来在青岳派几乎无敌。
如此厉害的二人怎会对付不了去涉月岛的三个青年?青岳派的长老低垂着眼,而后拉着二位弟子出门。
“何时灭的?”他语气近乎咬牙切齿。
“方才,我发现它灭了便冲出来叫人了。”先出去的那名弟子明显怕担责任,他近乎抢答,却说着谎。
听见是方才灭的,青岳派长老松了口气,“去唤各个厢房的弟子,天亮我们就走。”
此刻天便已经泛白,离真的亮起来不过还差一炷香,所有的弟子都从睡梦中被叫醒,而后脸上带着惶恐与不安。
“不必害怕,今日出城便可,僵持数日,他们早巴不得我们走。”青岳派长老出门前训话,他们根本不知夜里叶渡苍回来了,更不知林氏被一网打尽。
顾池鱼与顾渊几乎不曾休息,叶渡苍说天亮青岳派一人不留,他们二人办完林氏的事情,不过回去换了身衣服,顾渊身上甚至还有林氏留下的血腥气。
另一队人跟着叶渡苍三人下山。
顾渊远远便看见青岳派的人朝城门方向走,他提着剑,飞跃而至,天方亮,叶城街山近乎没有行人,顾渊落在青岳派队伍最前头,长剑一横,声音极冷,“哪里走?”
“如你所愿,我们出城。”青岳派长老倒是直接。
“你们当此地是何处?想来便来,想走便走?”顾渊半垂着眼,皮笑肉不笑。
“你可想清楚了,魔族将临,你们凌苍峰当真要与我们青岳派为敌?”青岳派长老并无多日前的嚣张,他看顾渊的态度便隐约察觉事情败露,但他仍旧不显慌张。
“实话告诉你们,若我等平安出去,那此事便算一笔勾销,且你们凌苍峰的规矩,我们日后通通遵守,若我等不能平安出去,则青岳派从此与你们不死不休!”青岳派来叶城人数并不算多,青岳派地点当在距东千里外的青岳林。
“我可为我所说之话立誓,诸位,得饶人处且饶人,一点摩擦代表不了什么,来日方长,眼光要长久。”
青岳派长老的话其实格外有道理,他在青岳派中尚且能排第三,他立的血誓能约束整个青岳派,外患将至,是该团结还是该肃清?
顾渊抬眼,若是他与顾池鱼,那必定举棋不定,但今日不止他们二人。
叶渡苍说话从不食言,他说青岳派今日一人都走不了,那便必定要做到。
顾渊并不再多言,他持剑挥下手势,跟上来的凌苍弟子蜂蛹而至。
顾渊与另外三名弟子几乎是缠着青岳派长老打。
“远远见到你们离去,我便知道好消息来了。”顾渊交手之间,低声轻语,“你们派去涉月岛的人死了吧?”
顾渊勾住青岳派长老的注意力,其他三位弟子动手之间,悄无声息的布阵。
“昨夜我们灭了林氏,涉月岛上仙器魔器必定同出,多谢你们青岳派替我师弟祭剑了。”顾渊仍旧低声言语,昨日来不及说给林涧竹的话,他今日通通说给了青岳派长老。
“拿了仙器,凌苍峰必定一呼百应,杀了你们,青岳派又有什么办法?如你所说,来日方长,你们的死不过也是一点不悦而已。”顾渊说罢此言,瞬息后退,而后扶摇而上,长剑借了叶城借界之力,一剑定在阵法的上空。
阵法开始吸收青岳派长老的术法,灵力开始衰退,不过刹那,青岳派长老便几乎握不住自己的剑。
“你们……你们叶城的结界……”他用剑支撑着身子,突然扬起头向天上看去。
阵法自他的身侧扩散,地上每一块地砖缝隙里都开始细微的散光,那光似乎是星辰,又似乎是落日。
所有被笼罩在阵法内的青岳派弟子通通被吸干灵力,顾渊身上佩戴着凌苍令,提着自己的剑飞至屋顶与顾池鱼叶渡苍回合。
“你们凌苍的护城阵法不是仙术!”那青岳派长老对着叶渡苍的方向大喊,看见灵力涌入空中的瞬间,他的眼底满是不可置信,似乎比看见命灯灭了还要惊诧万分。
“妖言惑众。”叶渡苍飞身而至,一把抓住青岳派长老的后衣领,却又剑不曾出鞘,他似乎并没有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