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扶惊的玉乘直接停在了他自个的院子里,叶扶惊院子是单独僻出来的,面朝正东,背靠凌苍峰一块极大的石壁,叶扶惊右侧有石阶,绕过一颗古银杏后是弟子们的厢房。
叶扶惊从车上跳下来,而后掀开帘子,实意姜明肌下来。
凌苍峰古朴大气,松伯翠竹居多,并不见奢侈华丽,空气极好,远处是袅袅云雾,姜明肌在叶扶惊门口站定,却发现硕大的凌苍峰,她并不知道该去哪。
林清绝被叶渡苍带走,这整个凌苍峰,她几乎没有熟识之人,姜明肌在叶扶惊门前的石阶上坐下,路过的几位师妹窃窃私语,叶扶惊收拾好东西出来之时,姜明肌尚且还在。
叶扶惊从台阶上路过,教养最终让他停下,“我带你去师妹们的厢房。”
“你指个路就好。”姜明肌瞧出来叶扶惊并不是真心想给她带路。
姜明肌如此说着,叶扶惊也当真指过路就走,走时还与姜明肌有礼的道了个别,说改日带她四处转转。
姜明肌当然听的出来这是客气话,叶扶惊两次对她刀剑相向了,现今的礼仪教养不过是自小养成的习惯,未必有一分真心。
当然姜明肌也并不在乎叶扶惊真心不真心,她站起来,顺着台阶去了厢房。
厢房男女由一片竹林隔开,竹林中溪水清澈,乱石点点,姜明肌涉水才去东岸,便已经听见,女子们清婉的声息。
“听说叶师兄带回来一红衣女子,”
“我瞧见了,方才还在师兄门前。”
先说话的两位女子声音清婉柔顺,语气中更多的是好奇,姜明肌寻着声音,打算前去问个路,却走了两步,冷不丁被人拍了肩膀。
“你也去打听叶师兄的事?”
姜明肌回头,也见一个红衣的小姑娘,那小姑娘看上去比她小上一两岁,生的很是艳丽,阳春三月的桃花一样。
“我只是想前去问一番路,初来凌苍,不识厢房。”姜明肌瞧着小姑娘可爱,掐了一把她的脸,掐的小姑娘眉毛眼睛皱成一团,小姑娘挥开姜明肌的手,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突然退后几步,从空间法器里掏出来个鞭子。
“你们两个,过来!”林宴尾鞭子指了方才私语的两位女子。
“林师妹……”两位女子看上去有些怕她,眼神很是闪躲。
“红衣女子是她吗?”姜明肌看见那个姓林的小姑娘突然转过身,扬起下巴右手甩着鞭子指向她。
无辜的两位女子显然不想指认出姜明肌,但她们躲躲闪闪的眼光又明显让人起疑,姜明肌不想为难她们,故而后退了三步,与气势极盛的林宴尾对视,还眨了眨眼。
“你喜欢叶扶惊?”姜明肌嘴角带笑,语气戏谑。
林宴尾显然觉得姜明肌的笑是在挑衅嘲讽,硕大的凌苍峰,女修之中从无一人敢对她如此无礼,林宴尾眼睛微微眯住,突然提起鞭子就上,红裙翻飞,她直朝姜明肌脸颊上挥去,不留一丝情面。
林宴尾那一鞭子撕裂空气,挥出去极快,姜明肌受着伤,见林宴尾年纪小便又有些轻敌,当她是在耍小孩脾气闹着玩,姜明肌不曾拔剑,却不想阴沟里翻船,被那一鞭子抽中了半边侧脸。
林宴尾鞭子上不知涂了什么药,姜明肌肤脸上火燎一般的疼,眼中怒火渐起,姜明肌飞身后退,拉开距离,而后抽出长剑,“你找死!”
“那今天看看是谁死?”这下换成林宴尾眉眼带笑了,一身红衣衬的她很是娇俏,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天真还有高高在上。
姜明肌长剑破空,林宴尾一鞭挥出去后得了便宜,便换着法的绕着地形绕姜明肌,姜明肌不熟悉地形,追击上去便往往占了劣势,林宴尾立在河西岸轻藐的笑开,鞭子上沾着姜明肌的血还一下一下的划着河水。
脸颊上极痛,血滴在红衣上倒是不很鲜明,心肺之间碍于旧伤,也隐隐泛疼,姜明肌在河的另一岸站定,她定定的看着林宴尾,心中渐渐泛起杀意,她当然打得过比她小的林宴尾,然而魔界的剑法过于凶残,不留退路,她一击杀死林宴尾必定给自己带来极大的麻烦,并且还会被来回追问自己的功法出于何地,毕竟人多眼杂,谁也不是叶扶惊那么漠视旁人。
姜明肌凌云峰只学过刀法,她使的不顺,在这种不熟悉的地形里显然不能快速击败林宴尾。
林宴尾除了最开始那偷袭的一鞭子其实没占到什么好处,但她隔着条小溪仍旧眼神轻藐,她手中法器众多,只要姜明肌敢过河,她便有把握再抽她一鞭子,最好是打在脸上,林宴尾心中如此想。
姜明肌与林宴尾在溪水边没僵持多久,脸上流着血,顾不上擦,身旁没有熟人,姜明肌向来胆大,千万种后果她都懒得再考虑,上去便是一剑破心夺势,凛冽的剑法引起溪中之水,那剑刺过去时剑尖上凝结起水珠。
势不可挡的剑法后面是全身不设防御的姜明肌,林宴尾见此,先是惊喜的扔出法器,而后瞳孔渐大,眼神凝重,林宴尾清晰的明白出来这一招她挡不住,那剑当直刺进她心脏,死就死,那你也别想活,林宴尾眼中尽是戾气,她不退反进,眼中无一丝畏惧,林宴尾的鞭子挥出,法器替她挡了一瞬,她给鞭子抹了剧毒,上去就奔着姜明肌另一侧的脸。
林宴尾那一鞭子仓促,故而力道不够,只划出上一鞭子一半的威力,姜明肌的剑未曾刺破她的胸,因为有人远远扔过来一支玉笛替她挡了。
价值不菲的法器玉笛应声而碎,走过来一个看起来未到四十的男子,那男子身侧站着叶渡苍,叶渡苍身后站着叶扶惊与林清绝。
林宴尾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衣袖,低头看着倒在溪边的姜明肌,她看姜明肌仿佛猫在看一尾挣扎的鱼,言语之间很是得意,“如何?你看今日谁死?”
林宴尾说完,抓着自己的鞭子满脸笑容的跑向了中年男子,“谢父亲救我,不过无妨,今日我二人至多同归于尽,她占不了我的便宜,扶惊师兄,你当夸我!”林宴尾仰着头说完一句后突然去看叶扶惊,林宴尾明艳又稚嫩的脸上尽是得意与期待。
叶扶惊原本低着头,他在看见满脸是血的姜明肌时,抓住了林清绝的手,叶扶惊制住了林清绝,让他不许轻举妄动,叶扶惊抓住了林清绝的手腕,林清绝身上伤已经好全,术法顺着叶扶惊的手反扑过去,叶扶惊受着伤,气血翻涌,险些吐血,故而他方才低着头。
“林师妹,你姜师姐先前让着你,切磋太过,较真了反倒不好。”叶扶惊脸色微微苍白,说出的话却很是得体,他转了一个圜,企图大事化小,当做切磋来处理。
林宴尾与叶扶惊交流其实极少,叶扶惊一贯远离女修,偶尔碰见,也是疏离有礼,无半分情愫,让人生不出遐想。
“你答应来看完我每一场大比,我便算这是切磋。”林宴尾聪颖至极,她得寸进尺,看向叶扶惊的眼光跃跃欲试。
“你一直赢下去,我便一直来看,输一把,那约定便作废。”叶扶惊并不全盘答应,他伸出手与林宴尾击了一掌,而后手掌放平,扬了扬下巴。
林宴尾抿着嘴,很不情愿,叶扶惊低声笑着,叫了一声,“师妹?”才从她手中讨到最后那一鞭子的解药。
林清绝跟着叶扶惊一起过去,他脸色阴暗,像是旧不见阳光的雨巷,林清绝抓住姜明肌的第一把手心有些颤抖。
姜明肌佛开了二人的手,站起身来抓住解药,转身就跃过河去,像对面的女子厢房走。
“何不借溪水照照你的脸可否对称?”林宴尾收起鞭子在身后冷哼。
姜明肌不曾理她,回头看都不曾看一眼。
血滴了一路,落在盛春的竹林里,姜明肌走出去很远,余下的几人才再度交流。
“我看三年罚的有些轻。”林涧清很是宠溺的牵着林宴尾的手,他语气沉稳,倒是听不出是否有私心。
叶扶惊听见此言,内心讥讽,却又未出一言,他看出姜明肌先前留了一手,但叶扶惊并不欣赏她这种行为,动手已为下下策,再留一步又有何用?傻子一般,便只会与他在涉月岛上下死手?
“那便罚五年如何?”叶渡苍未曾有一丝迟疑。
“事出有因,”林清绝搭话,却被林宴尾抢白了一句,你有何资格在长辈面前议话?
林清绝方不再言语,他低垂着眼又仔细打量了一边林宴尾,我当与师姐渐渐划清界限,但不管何时,即使不做道侣,他也是我唯一的师姐,林清绝心间如此默念,他慢慢的将目光从林宴尾身上移开,与叶扶叶一同,千万句话憋进心里,站在叶渡苍身后当个人形摆件。
凌苍峰的条条框框千百年来都不曾变过,林清绝与五年前一般站在叶扶惊身侧,心中的恨意缠绕开来,突然又伸出枝丫开出烈火般的花,那烈焰企图破体,将林宴尾烧成灰烬。
林宴尾不知,眼前的几人无一人知,林清绝历经变故,无端生了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