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轻轻吹, 街边树叶沙沙作响,过两日又是重阳节了,街边有不少应景的节礼摊子, 不过夜已深,摊贩们纷纷收摊。
卫娴看着凑过来的人, 后退小半步, “好啊,既然王爷想送,我不收岂不是很不识抬举?”
萧元河很高兴,兴冲冲付了银子,捧着装了一套绘本册子的木匣上到马车上。
上了马车,卫娴开始犯困,眼皮子打架, 今天她累坏了,早上出城还打猎,满山跑,下午又跟了张绯玉一路, 腿脚发酸,难受得很。
萧元河将匣子放在矮几上,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睡, 还给她披上薄毯。
马车开得稳,很快她就睡着了, 不过也睡得不太安稳,好像是梦到了什么,嘀嘀咕咕的, 他凑近才知道她在担心姐姐。
“萧元河,明天一定要叫我早起, 我要一大早就进宫!”做梦都还记得进宫的事。
眉头皱得很紧,他轻轻揉了揉她的眉心,“都拿到药了还担心,什么时候才能这么担心我呀。”
他在她心上可排不上位置。
回到府里,他将她打横抱起来,送回主卧房,招呼她的丫鬟给她洗漱。
卫娴没睡踏实,半梦半醒间知道是他将自己送回房,也就睡安稳了些,尽圆和尽方帮她洗漱更衣的时候,她已经能睡得安稳了。
*
萧以镜被萧元河派去赵府取书信,趁着夜色跃入东棣巷赵府,因为对地形不熟悉,一不小心混进了主院卧房外。
刑部侍郎别看为人狡猾,庭院还布置得挺光明磊落,回廊下错落有致摆着各色名菊,角落一丛青竹长势喜人,边上假山形状古朴,还有个小池塘,看着像是书阁,结果谁能想到是主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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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里传出来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夫君……啊……”
这声音又娇又酥,吓得他赶紧飞掠而去,再也不敢乱听。
夜风里还传来侍郎大人的沙哑低笑,“夫人,应不应我?”
萧以镜只恨自己耳朵太好使,多低的声音都能听到,实在不好。
他急匆匆掠出赵府,落在远处大榕树的树冠上,想着什么时候能去见赵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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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突然想到怎么就从来没听殿下屋里有声音?
难道王爷真的有隐疾?!
萧以镜在风中凌乱。
为了不打扰到赵大人,他在风中等到卯时,结果,房中还是跟刚才一样。赵大人真的有空给王爷写信吗?
他不会是被王爷骗了吧?
直到天微亮,萧以镜才在主卧外见到侍郎大人。
“你来的倒挺早。”赵笙笛身上只披了件玄色外袍,内着白色里衣,长发披散在身后,一脸餍足,人也精神,完全没看出来一夜未睡的样子。
萧以镜赶紧疯狂摆手:“不早不早,赵大人挺早。”
“嗯哼,上早朝。”声音倒是带着怨念。
鸡鸣声传来,天微微亮,百官都出门上早朝,朝食未至,随便吃些糕点垫垫肚子。
街边到处是早起的摊贩,赵笙笛在路边叫了一小碗阳春面,巧遇卫国公,两人在同一个面摊上狼吞虎咽。两人算得上是夜食饭友,经常在同一个面摊遇见。
面摊的陈旧小方桌上还亮着照明用的油灯。
“赵大人,今日怎么来晚许多?”
“卫大人的好女婿非让我给他写审案条陈。”赵笙笛大口吃面,像是在咬萧元河一口,怨气冲天。
卫国公哈哈大笑:“元河?他对哪起案子这么关心?”
国公爷已经吃完了面,因为要上朝,也不敢吃太饱,怕在殿上失仪。
“不如我们路上说。”赵笙笛匆匆吃面。
吃完他就上了卫国公的马车,他的马车空着跟在后面。
在马车上,他把审讯花昭月的事跟卫国公详说一遍,两人在马车上说了一路,直到离皇宫近了,赵笙笛才在一处僻静的地方悄悄下车,回自己的马车上。
卫国公之前也有耳闻萧元河被人寻仇,只是倒没想到牵扯到多年前的先太子中毒案。
这事一直是帝后的心结,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他让赵笙笛好好看着花昭月,以防有人对她不利。
卫国公忧心重重踏上殿前白玉石阶,阶上百官都等着入殿,张家一派的官员见到他就没好脸色。
*
萧元河拿到书信时,天已经亮了,桂花的淡雅香气从窗外拂进来,在屋里弥漫开来,他低头坐在窗边沉思。
没想到当年花家曾让隐崖杀手去过河西,灭了名为瑶镜山庄的江湖门派,何御舟就是瑶镜山庄新入门的弟子,花家之所以灭了瑶镜山庄,据说是因为山庄的庄主是方太医儿媳的兄长,何御舟是个武学奇才,被杀手们带回了隐崖,花昭月以前也差点被送进隐崖,跟何御舟认识,前阵子在街上见过他,以为他还是隐崖杀手,曾花钱跟他买萧元河的命,只是何御舟不接这单生意,别家又没胆子接,花昭月才亲自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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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要不要派人去河西查查?”
萧以镜一边暗暗打量他,一边谨慎建议。
“你这是什么眼神?”萧元河被他盯得头皮发麻,这种被手底下人狠狠怜惜的感觉真是让人不爽。
“您怎么住在这?跟王妃吵架了吗?”
萧以镜实在是被心里的疑问逼得快疯了,不问不快。
到底是什么情况,要是兄弟们能解决,无论是杀人还是绑人,都不会怕,也好过现在看着殿下在这黯然神伤。
萧元河直接把他打跑了,然后进净室洗漱一番,提起精神进了卧房。
尽圆赶紧起身行礼,他轻轻摆手,让她退下,她纠结了一瞬,才不情不愿地退出门外。萧元河放轻脚步走到床边,掀开床帐。
卫娴还睡得香,小脸红润,抱着被子不放,睡相很乖,平躺着,白腻的手臂露出来,把被子抱成团,像只爱睡懒觉的可爱小猪崽。
他站在边看看了许久,才笑着伸手推了推她。“小猪崽,该起床了。”
卫娴吓了一跳,眼睛猛地睁开,瞬间清醒,“你怎么在这里?”
还敢掀她床帐。
“啧,是谁说要我一大早叫你起来的?”萧元河放下床帐,背着手踱步到窗边,看着窗外因为露水而份外娇艳的木芙蓉。
卫娴裹起外袍跑进净室,大声嚷嚷:“什么时候叫的?我怎么不记得?”
昨夜她明明没跟他说过,这家伙都会给自己找借口了!
“王妃,有赵府的书信送来。”小丫鬟在外间传消息进来。
萧元河替卫娴出去拿信,看到外边还有一位赵府的丫鬟在,见到他,赵府丫鬟屈膝福身见礼,他好奇问:“你们家夫人也一道进宫吗?”
“回王爷的话,我家夫人身体有些不适,没递牌子,想请王妃替她带些东西给十一皇子妃。”
“东西呢?”
萧元河见她两手空空,并未看到东西,结果被外间那两个大木箱吓了一跳。
这东西也太多了点!
卫娴也是这么觉得,明明昨晚分开时,也只是看中了老虎鞋和虎头帽。
*
临近重阳节,越来越多世家府邸办着秋日宴,邀请交好人家赏菊饮宴,还有些人家出城游玩,登高望远,听说皇帝还准备当日秋狩,在城外猎场。
每年秋狩都是年轻公子们大展身手的时候,往年萧远河和谢梧这两人表现突出,获得许多赏赐,今年他们都成了亲,谢梧的皇子妃还有了身孕,估计都不会去了,所以轮到其他公子大展身手,一大早就有不少人迫不及待出城准备去了。
卫娴他们在路上时,还遇到她的几位表兄弟,他们平日里对她也还行,以前去她家赏牡丹的时候还见过面,有时候也会给她买些小玩意,他们知道她出阁,嫁给福王时还觉得委屈她。
这时候看到他们坐在马车上一起进宫,心里没品出什么滋味来,却觉得事情似乎不是他们想像的那样。
马车驰到宫门边,卫娴刚下车,就有一道红衣身影翩然飘来。
“元河哥哥,你来啦,我有好一阵子没看到你啦!”
娇娇俏俏的声音传来,一位妙龄少女朝他们奔来。
卫娴难得的想起这姑娘是谁,她是淳安长公主的女儿秣阳郡主,听说她以前也经常进宫,淳安长公主虽然不是太后亲生的,但是以前关系也很好,秣阳比萧元河小两岁,以前太后还有意摄合他们俩,秣阳郡主是点了头的,只不过萧元河是不置可否,如今这位郡主尚未婚配。
卫娴侧头望了萧元河一眼,见他笑着看向秣阳郡主,“表妹。”
秣阳郡主没有给卫娴行礼的意思,甚至对她视而不见,萧元河也没什么表示。
“元河哥哥,后日你去不去翠云山,听说枫树可好看了!”秣阳郡主凑近想搂住他的胳膊,他微微退了半步,她不高兴起来,“元河哥哥,你以前最喜欢教我射箭的,我现在都能射下一只大雁了,等狩猎那日,我肯定会拿第一!”
说完,她还朝卫娴冷哼:“懒怪人!”
卫娴:“……”
这小姑娘怎么这么讨厌?
“秣阳不得无礼,这位是我的王妃。”萧元河斥责。
“我才不认,人家都说你们是怪人一对,才不是呢!就只她一个是怪人!”秣阳郡主跺脚,“元河哥哥才不是什么混世魔王!”
“行了,赶紧行礼,谁要跟你在这啰嗦。”萧元河严肃着脸看她。
秣阳郡主不情不愿的行了礼:“见过王妃。”
卫娴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两人互相不喜欢对方,她没必要演戏。
只是不知道萧元河是在演戏还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