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晌午,大本营就来了五百多人,大多是高怀瑜的水军。
还有几个船商代表和十来个船匠,他们也是忙里偷闲,跑来围观一下忠勤伯做手工。
好好的瓷器大师,居然还愿意烧制没啥技术含量的黑陶。
忠勤伯只需要动动嘴,赵雷霆都能把这些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高总兵,伯爷,我们的海船有一部分需要修补,损伤实在太严重的,只得放弃了。
我们打算请匠师们再帮忙造几艘新货船,您二位看,合适不合适呢?
当然这些造船的费用,回去肯定会交给船厂,你们放心,咱们商人最讲信用了。”
船商代表一上来就给两巨头做汇报,毕竟船匠们隶属朝廷。
高怀瑜不以为意,摆着手说:“你们看着安排吧,多抓一些鱼,打些猎物,做点肉干啥的。等我们把这些土著都混熟了,再叫上你们,反正货物都在船上,我们肯定不会私底下交易的。”
“高总兵,您这么说可折煞我们了,这规矩我们都懂,做生意嘛,咱们肯定要共进退的!”
船商们可不觉得这些泥巴烧的罐子,会比他们带的商品有购买力。
看着这些人也确实在忙乎挖泥巴,也没多停留,就回大本营了。
黑娃留了十来个船匠,让他们帮忙做点手工活儿,用山林里的藤条,帮忙编出一些筛子来。
筛孔只留小指头粗细,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这种简单的活计,还难不倒匠师们。
仅两日,就给他编了五百个筛子出来,匠师们这才被放回了营地。
先得为黑陶搭出一个窑炉来,黑陶烧制的方法也与众不同,用的是一种独特的,“封罐熏烟渗碳”方法烧制而成。
所用到的窑炉是用石头排列垒成的,窑**面先铺草木灰再放上可燃的干草。
然后将陶坯有序排列好,在陶坯之间和陶坯周围要堆放上牛粪,最外面的一层放置厚厚的完全干燥的草皮。
这些草皮可以在烧制的过程中,一定程度上起到窑壳的作用,是既能燃烧又可保温的材料,有助于熏烟渗碳。
在烧制过程还要严格控制温度和湿度,陶坯在烟熏过程中渗入碳粒而最终形成成品。
根据黑娃翻阅到的资料介绍,窑温最好在800度到900度之间。
万事俱备,接下来,就需要挖大量的黏土了。
忠勤伯让挖土的人分为三波,一波挖上面一层的泥沙,挖出的泥沙全部堆放到了一处。
还安排一百人,拿着筛子,装上挖出来的河沙,把泥沙过筛,指头大以上的石块这会就能被剔除。
被筛出来的河沙也不会浪费掉,忠勤伯让士兵们,把这些过筛后的泥沙,顺势平整的铺在了河滩周围。
等泥沙的水分晾干一些,黑娃打算要在这里,种上他们从印加帝国那儿要来的甘薯。
没人比他清楚这片土地的价值,他怎会打个卡就走人呢?
既然待的时日不会短,营地里大鱼大肉虽不缺,但是他们的主食可是有数的。
哪怕一顿饭,九成是肉,三万多人,主食一天消耗也不少的,他必须见缝插针的多种点粮食出来。
沙土种甘薯可太适合了!
最后一波才是挖黏土的,黏土通常都深埋在泥沙深处,颜色偏白,很好辨认。与烧制青花瓷用到的高岭土不同,这种黏性很强的泥土便是做黑陶最好的原材料。
挖出来的黏土送到了一处宽阔地,用木槌反复敲打,或用手揉、捏、拍、压泥,使陶泥不断“成熟”。
第二步是制坯。没有模型可用,只得用人工捏塑法进行制作,各种圆形的胚体被捏了出来。
陶艺总指挥忠勤伯负责最后一步的调整,尽量让器身均匀,使其更为牢实、圆润、光滑。
捏出来的胚体,大多都是土钵、各种大大小小的碗、盘子、汤盆、汤勺、饭勺等。
但是这些胚体还不能马上入窑,得在通风阴凉处先把黏土的水分晾干。就他们所出的环境,最少有得五天左右。
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后,阿曼林积极得很,大伙儿随时都能看见他,露出的大白牙。
人家还给自己儿捏了一个大大的土钵,表示这个烧出来归他。
不管是想种甘薯也好,烧黑陶也罢,高怀瑜都全力支持,让士兵们有事干总比放马强。
一切都进行的有条不紊,三日后,黑娃正同高怀瑜在帐篷里下棋,憨包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脸色通红,兴奋的说:
“将军,伯爷,咱们淘到宝贝了!”
他不但说,还把捏着的大拳头,在他们面前松开来,只见憨包的掌心,有两块鸡蛋大小,形状不一的金块。
这些金块表面坑坑洼洼,还有些黑色物质,但是看起来含金量颇高。
高怀瑜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两块金子,居然还拿起来一块,用牙齿咬了咬。
看见自己留下的牙印后,他都快乐疯了,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伯爷,这,这不是在做梦吧?金,金子!”声音里都有了颤音,显然还不相信看到的情景。
黑娃赶紧表示惊奇:“哎呦,真是万万没想到啊,本只想做几个土钵,居然还能淘到金子,将军,咱们发财啦!”
“可不是发财了吗?他娘的,这是真金啊,白来的!”高怀瑜虽然不是个看重钱财的,可他知道大夏国库不丰啊!一船黄金拉回大夏朝能干多少大事了?
“将军,您别嚷呀,这事,咱只能闷声发大财,那里,船商们不傻!”黑娃听到高怀瑜的嗓门提高了不少,赶紧拉着他的袖子,劝他低调。
“对对对,不过,这消息,咱们可不能泄露了,不能给那帮子船商们哄抢掉。咱们悄悄的,仔细在周围找找,这么大一片河沙呢,我这就去敲打敲打!”
高怀瑜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跳动着欢畅。这比在印加帝国换到,几千斤的黄金还让他兴奋,无本大买卖啊!
两人狂喜后,好不容易稳住了心神。
一同到了淘沙的那边,士兵们都激动得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把所有的筛子都用上了,还有人要跑去砍藤蔓,想要继续编筛子。
高怀瑜给士兵们训话:“大家都给我悄咪咪,听见没?这沙子里的金子,你们也不要眼馋,这才哪儿到哪儿,说不定,这里到处都是黄金,我能少得了你们的好处?都给我放聪明点!”
“将军,您放心,规矩咱都懂,不会给您拖后腿的!”
“就是,就是,你让憨包监督咱们,咱们相互监督,肯定不会昧下的。”
从第一块金子开始,就像打开了幸运之门,河沙才淘了十分之一,淘出来的金块都有几十斤了。
除了十来人还在继续挖淤泥,其他士兵们都跑去和河沙做斗争了,挖出来的河沙堆成了一座小山。
白日挖,夜晚都舍不得睡觉,打着火把挖泥沙。
可这点金子怎能让忠勤伯满意呢?他和高怀瑜商量着:“将军,咱们沿着这条河,往上游走走看,找找这些金子的来处吧!”
“伯爷,我发现你的嘴跟开过光一样,你说去哪儿咱就去哪儿!”
高怀瑜恨不得把黑娃供起来,这忠勤伯他怕不是点金手哟。
他是怎么也都没想到,这个都不穿衣服的落后之地,居然随便都能捡到金子。
还拿啥商品交换,这可是白得的啊,这些土著,懂啥黄金的妙用!要是能找到更大的金矿,哎哟喂,不敢想!
他让憨包悄悄的回了军营,摸黑又调来了两千士兵,一半跟着他们去找金子,一半留在河滩上帮忙淘金和保障安全。
三万士兵,少了这点人,船商们根本不可能发现,还在痴迷于造船呢。
淘黄金也没耽搁忠勤伯烧制陶器,胚体终于风干了水气,符合了烧制的条件。
几百个胚体被轻手轻脚的放进了窑炉里,为了找干牛粪,他们把河谷离的野牛祸害得不轻。
烧制只用了一个白天加一个晚上,然后封闭窑门让碳元素渗入胚体至冷却。冷却需二十个时辰,等得阿曼林这个小孩儿,抓耳挠腮。
直到他看到从冷却后的窑炉里,拿出来的那些陶器,抱着一个他自己做的大土钵就不撒手。
又是锅!又是大黑锅!这个锅是他亲手做的,亲眼看着烧出来的,就用河底的淤泥做的呀,是不是他也能学会这个手艺呢?阿曼林好想立刻把土钵带回部落去。
小眼神里满满的渴求,还作画表示他们愿意拿猎物来换。
可他们眼下还离不得他这个小翻译呢,黑娃只得承诺,等他完成翻译工作后,这些陶器他想拿多少,给他多少。
小孩儿乐得,又跳又闹,恨不得他们现在就出发。
他是看明白了:这些人稀罕,河里淘出来的那些黄疙瘩,他也不知道那些黄疙瘩有啥用?
真不怪阿曼林有此疑惑,这些黄疙瘩部落里谁没见过?没有石头硬,看着磕磕巴巴的,很多上面都有孔,对他们一点用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