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址探区的工作接近尾声,关于墓葬里的一切,浮于表面的一切,都已大白天下,而隐藏在细枝末节背后的真相,阿离也了然于心。这是相国的墓葬,他显然先卒于细辛,除了墓葬中留存的食经,传记,壁画,细辛与那小厮婚后的后半生,则不得而知。她的气息,她的痕迹仿佛无处不在,却又无处可寻,可是,现在,他忽然不想再知道了,从他那晚与她相见之后,他就已经放下了。他为什么要知道呢?她之后的岁月静好,平安顺遂,抑或清贫自守,波折苦难,于他,又有什么关系?他已是她时光之外的人,是她生命里的过客;即使传说中的穿越传送门是真,即使他可以再回到过去,而他,真的可以抛下一切,不管不顾,离开这里吗?

夜里,他登上砖瓦窑,盘膝而坐,将血珀古琴置于膝上,轻轻拨弄琴弦,深沉悠远的琴音从指尖流出。夜空如黑绸一般静默而冰冷地覆在头顶,星辰稀疏,在这样凄清的夜里,琴音更显得如泣如诉。他弹的是那首失传已久的《关雎歌》,那是细辛最喜欢的琴曲,每每他抚琴,她会在一旁唱和:“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优哉游哉,辗转反侧。……”那时,他们以为,会有长长的一辈子,后来他才知道,一辈子,原来很短。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细辛啊!我在思念你。

眼前忽然一道白光闪过,他一恍惚,抬眼看到青衣的细辛缓缓走来,在他身边坐下,眨眨眼,樱唇轻启:“好听,我喜欢听你抚琴。”

他有些惊讶望着她,依然是青春的容颜,乌黑的发髻,鬓边别一朵山桃花,说不尽的俏丽。

手下琴声不绝,两人沉默无言,像从前一样,他坐床边抚琴,她坐一旁忙针线,静静地听,时不时抬眼望望他,两人对视一笑,说不尽的情意。

而现在,这份平淡的相守,这份执着的牵挂,他决定要放下了。

她应和着琴声唱起了歌。“一弹又一弹,曲曲总关情……”

歌声清妙,幽幽随风送去。

琴声突然停下,他伸出手去,她也伸过手,眼中泪光莹然:“唯愿长梦不复醒。”她告诉他,这只是一个梦。是他入了她的梦,还是她入了他的梦?庄生梦蝶,难以分辨。

手中握住的,是一片虚空。再抬眼,哪里还有伊人倩影。而他,也决意要放下她了,是放下而不是遗忘,遗忘不易,而放下更难。他决定放下了。

有人从身后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嘿!阿离,别弹了,发工资了,还不快去?”是胡蘅蘅。

听到发工资,阿离的眼睛亮了一下。他马上起身,步速很快,去会计室领工资了。

他领到了两千多元,这在这个赤贫的古代人眼里,简直是一笔巨款,他开始愉快地计划起来。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有短信进来,他拿起来一看,是一个熟悉的号码发来的,上面的内容似曾相识:“我是从两千年前的景昭古国穿越过来的,出身贵族,现在找不到回去的传送门了,希望有缘人能给我的卡号XXXXXXXXXX打1000块维持我现在的生活,等我找到传送门,可带你一起回去共享荣华富贵,也可以留下随身的宝剑作为答谢。”

他盯着这个短信愣了几秒。这是那个景昭故人发来的。

他的手机里,始终存在那个天涯沦落人的号码,两人也没有断了联系,虽然对方没有每天叨扰他,但他对对方深信不疑,时不时发信息问候一番,并诉说自己寻找穿越之法的进展,有一天,那人在阿离又对探区的穿越之门发表长篇大论后,发来一条信息,只有四个字:“我是骗子。”他想,对方一定是生气阿离不能帮助他,才说这种负气的话。阿离只好默默地工作,希望自己发了薪水后能帮到他。

现在,他又收到这样一条短信,纯属骗子的一个失误。几秒钟后,他忽然恍然大悟,原来,这个人真的是骗子啊!自己以前怎么没发觉呢?还被骗去了几百块,想想真是肉痛啊。谢韵娓早就指明了对方是骗子,而自己却一直执迷不悟,这在自诩智商高她一等的阿离眼里,简直是奇耻大辱。他手指翻飞,给骗子回复道:“你是骗子。”

他拿了钱,对会计道了谢,回自己的房间去,一路上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自己为什么相信了一个拙劣的骗子这么长时间。迎面夜风吹来,这一刻,他忽然想通了,信者恒信,他之前太急切想回到景昭,一个漏洞百出的借口,都能轻易取得他的信任,而现在,他客观地跳出困囿的那个怪圈,才能轻易地厘清事情的真相。

回到屋里,他再次打开手机时,正好发现了谢韵娓发的麻辣烫照片。那锅东西看上去真香啊!红红绿绿,红汤翻滚,是来来往往,热闹人生。他对着手机屏幕咽了咽口水,评论道:“我想吃。”

隔一秒,觉得三个字并未能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于是又写下一条评论:“你做的饭。”是啊!工地做饭大妈做的饭太难吃了。

他发出评论后等了一会儿,目光一直留在手机屏幕上,但是,等了很久,谢韵娓始终没有回复他,可他明明看到她回复了贝妮,回复了胡蘅蘅。

如果爱上某一道菜的味道,是不是就无法忘记做那道菜的人?在这个夜里,阿离躺在**,疯狂地想念着娓娓做过的每一餐饭,豚骨汤面,腊肉火锅,清蒸鲈鱼,开水白菜,梅菜扣肉,豆腐脑,卤蛋,辣条,地软包子……他在黑暗中吞咽着口水,食欲和思念一样,在身体里翻江倒海,百抓挠心,他对自己的思念毫无预感,想起那些美好的吃食时,谢韵娓时嗔时笑的样子就像月光一样在这个夜里在他眼前清晰地浮现了,他在想她,他想马上见到她。

辗转反侧的睡眠把工地上的简易架子床晃得吱呀地叫,胡蘅蘅不耐烦了,忽然冒出一句:“想她,就去找她。”

阿离嚅嗫着嘴唇,想否认,想反驳,最后,却没有说一个字。

第二天,遗址探区又是一天忙碌,阿离现在是唐丽的左膀右臂,有很多学术上的东西要和他探讨,甚至于请教,一刻也离不得,他寻思了一天,终于在晚餐饭点找了个空儿,向唐丽请假,说要回学校一趟。实习生要回校一趟,无可厚非,唐丽爽快地应允。

胡蘅蘅开摩托车将他送到公路边,他赶上了回市里的最后一趟班车,车窗打开,迎面吹来一口卷着黄土的风,扑在脸上,仿佛也是甜,只是这车啊,开得有些慢,有些慢。

谢韵娓正在和陆千帆“作”。她给陆千帆发去一个公众号文章链接,名曰《你的朋友圈为什么没有女朋友照片》,过了一会儿,陆千帆给她了甩来一个链接,名曰《我为什么不发朋友圈》,她又发过去一个链接《他爱不爱你,看这几点就知道》,《在朋友圈发女朋友照片,是检验真爱的第一条标准》,陆千帆再没有回复了。

她有点郁闷,百无聊赖地刷了一会儿手机,改了几句论文,过了一会儿,手机终于又响了。陆千帆又甩过来一个链接,她点开,发现是某古琴比赛的报名表,报名表上是她的个人信息,原来,他已经替她报了名,甩过来链接只是通知她一下罢了。谢韵娓不满地撇撇嘴——自作主张的家伙!我才不要去去什么古琴大赛自取其辱。

不过再仔细一看,发现报名链接里还附了一张她的生活照,这张照片,看上去很熟悉,她却想不起来自己曾经拍过,仔细辨认,才发现,那应该是去年秋天他在公园的银杏树下帮她拍的,那张照片的光线柔和,她笑得特别自然,而这张照片,他悄悄保存了下来。看到这里,她的心又雀跃起来,他不在朋友圈秀女朋友照片,却把她最美的照片悄悄保存着,真是甜得飞起。

这时,陆千帆的电话打进来,接起,是大人训斥小学生的语气:“最近比较闲啊!学校作业太少?论文写完了吗?给你安排点事做吧!最近有没有练琴?”

一听到练琴她的头就大了,小心翼翼地问:“帆哥哥,你确定,想看我在台上丢人现眼?你这样对待女朋友好吗?”

“上次你不是已经弹得很好了吗?多练几遍,没问题的。这个比赛是我们公司冠名的,放心吧!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发挥正常,说不定还能取得名次呢!自信点!我相信你。”陆千帆像长辈一样空泛地鼓励了几句,然后挂了电话。

过了几秒,陆千帆又甩过来两条公众号热文链接——《男人都喜欢这种女孩》《你要逼自己自信,然后骄傲地生活》。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谢韵娓还沉浸在他悄悄保存自己最美照片的这种甜蜜感里,现在见他又发来几篇这样的文,才发现帆哥哥原来也如此闷骚,平日里一派高端不俗的样子,其实私下也看这种八卦鸡汤热文啊!她高大光辉的帆哥哥,如此接地气,瞬间又亲切了几分,她的小心脏,也因此而更加**漾起来。

既然要参加比赛,她得让阿离赶紧把琴送回来。这样想着,她就名正言顺地拨通了阿离的电话。

已经是夜里十点,阿离刚刚走到入户门,手机冷不丁响起来,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他连忙接起,里面传来谢韵娓故作姿态的声音:“那个,我要参加比赛,要练琴,你赶紧把我的琴送回来。”

“送回来了。”他勾起嘴角,微微笑了,轻声说:“开门!”

门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她的目光在夜色里极亮地闪动了一下,很快又摆出正色,冷淡地问:“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他的回答简短有力,恬不知耻:“我想吃你做的饭了。”

她确定,此后余生,她再也没有听过比这更美的告白了。她刚刚竖起的壁垒瞬间土崩瓦解,声线也温柔起来:“进来吧!”

有没有试过在深夜里炖一锅红烧肉?她做咕嘟肉,洗切烹炸,手法行云流水,手起刀落,夜本是清欢,浓油赤酱是不遮掩的欲望,如同情色,似偷欢,带着羞耻和罪恶感,欲罢不能,蒸汽冲抵起砂锅的盖子,是**迸发,夜也因此旖旎和**起来。

他还像第一次走进这间屋子一样,静静地坐在桌前,双手绞在一起,有些焦急,还有些羞涩。

无论多急切,谢韵娓的红烧肉一定要炖足四十分钟,等待的过程,微妙而沉默,她也坐回餐桌,用玩手机掩饰尴尬,两人都不说话,心事重重,仿佛在竭力维护一种宁静,仿佛一种无声的对峙,谁打破这宁静谁算输。

这时,她看到了他放在身后的一个精美的纸袋,从他一进门她就看到了,但她没有在意,现在,她的目光落在那个纸袋,产生了好奇,也是为打破沉默,问道:“那是什么?”

阿离迅速抓紧纸袋往身后藏了藏,又犹犹豫豫地拿出来,推至她的面前:“送,送给你的。”

谢韵娓这才看清纸袋上那个醒目的LOGO,脸唰地红了。那是一个知名的内衣品牌,价格不菲。

就在一个多小时前,他赶在商场快要关门的时候,买下了那件粉色蕾丝的女性文胸,他之前因“扣肉”的笑话而煮坏了她的文胸,曾信誓旦旦说挣钱了要买一件赔她,他一直记得。想到这里,看到她绯红的脸,他忙补充道:“我赔你的。”

一个“赔”字,让这个暧昧的东西变得纯情又纯粹了许多,她故作平静地收下,一路小跑,把这件羞耻之物放到了卧室里。

肉熟了,赤红发亮,上桌时,阿离禁不住发出一声低呼,然后调侃似的吟诵起之前做的四字诗:“孤独孤独,谁心在哭?咕嘟咕嘟,此肉烂乎?啊呜啊呜,扑食饿虎。”

谢韵娓莞尔。他也用幽默为自己不佳的吃相做了铺垫,开始就着咕嘟肉,扫**米饭。

阿离吃了两碗米饭。有一种对菜肴的最高嘉奖,叫“下饭”,谢韵娓的红烧肉就是一种。在他还想要第三碗米饭时,她拦下了,自顾将碗筷放进了水槽,打算洗碗。阿离走过来,说:“放下吧!我来洗碗。”

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任由他去洗。坐回餐椅,看他的洗碗的背影。都说洗碗的男生最帅,这话真是没错呢!这一刻,心里忍不住拿他和帆哥哥做对比,以后和帆哥哥结婚了,他会说“放下吧我来洗碗”这种话吗?简直不敢想,她如果嗔怪,他一定会说:“这些事有阿姨来做。”唉!为什么要这样比呢?挺没意思。

“还回去吗?”她问。

“明天一早就回,唐老师那边忙不开。”他没有回头,水哗啦哗啦响。

还回景昭吗?——她整晚其实都想问这个问题,却一直压制着,最后换了另一种迂回的问法:“新闻里说,墓葬里发现了穿越传送门,是真的吗?”

流水声停止了,他转过身,擦擦手,眼眸湛亮,目光沉沉,答非所问:“我不走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谢韵娓不懂了,是不回工地了,还是不回景昭了?他走向她,她莫名慌乱起来,目光躲闪着,是要极力掩饰眼底的秘密,他却轻轻地从她身边走过,轻声说:“早点睡吧!”

她回到卧室,将自己陷进松软的床里,一伸胳膊,触到了那个纸袋,忽然来了兴头,试一试?

是一件粉色的蕾丝文胸,简单大方,海绵很柔软,半罩杯,她觉得他的眼光不错呢,尺寸似乎,也合适。她像做贼似的,锁上房门,关了灯,开始在黑暗里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打算换上新的文胸。

月光薄薄地洒进屋里,落在少女娇嫩白皙的身体上,她褪去上衣,宛如一朵徐徐盛开的百合,腰谷的弧线在月色中半隐半现。

“吧嗒!”一阵风吹进来,门忽然开了,她忽然想起,卧室门锁这两日坏了,还没来得及找人来修。她一惊,忙掩着胸去关门,一抬眼,发现门外站着的阿离,她低呼一声,忙转过身,背对着他。

阿离站在门外,深吸了口气,想走,却迟迟挪不开脚步,空气和身体莫名地热起来。他只是经过,想去客厅倒一杯水。

文胸的后搭扣还没有系上,露出白花花一片后背。他的目光落在那里,就移不开了,那里的风景,是清辉玉臂寒,是冰肌玉骨清凉无汗,是鬓垂香颈云遮藕,说不尽的美妙和风流。

她站在那里,不知如何自处,犹豫间,她感觉他轻轻地走近了,她的心跳得厉害。

一阵温热的鼻息落在她的脖颈上,痒痒的,他蹙蹙眉,伸出手,摸到那两根耷拉的带子,替她扣上搭扣,动作轻柔,不带情欲的。

他的手指触到她身体的那一瞬,她身体一紧,僵在那里,不动了。

文胸扣好了,他却并没有打算离开,而是自然地,顺势地,将两只手移到了她的肩上,覆在肩头和手臂上,轻轻地抚摸着。一切那样自然。

朦胧的月色如同一道屏障,化解了尴尬,隐藏了羞耻。他深吸一口气,说:“那些话,我不希望你是从别人口里听到的,我要亲口告诉你。娓娓,我不走了,不管穿越传送门是真是假,我都要留在这里,留在你身边。”他从背后环抱住她,将她贴在自己的胸口,气息起伏,在她耳边说:“我也只是一个患得患失,嫉妒吃醋,无所适从的凡人。我爱你,娓娓!”

谢韵娓一句话也没说。她觉得呼吸困难,大口喘着气,她觉得受到了冒犯,却又在这荒唐中感到一丝美好,一丝柔情,她愿意就被他一直这样抱着,希望这昏昏夜色就一直这样暗着。

可是她无法给他回答,她已经有了帆哥哥啊,那是她从小想要嫁的人,是信仰一般的存在。可是,她现在在做什么——几乎半裸地被另一个男子抱在怀里,听对方说着绵绵情语,她眼饧耳热,理智告诉她应马上结束这荒唐的行为,可两条腿像木桩一样一动不动。

“娓娓,我爱你。”他又喃喃地重复着,仿佛在等待她的回答。

月亮卡在第三道窗棂,房间里忽然皎洁如霜,屋里的一切清晰可见,她看到**的自己,后知后觉地羞耻起来,努力挣脱着:“不,不,阿离,我,我有帆哥哥,我,我爱他。”

也许是因为**上身有点冷,她说那句话断断续续哆哆嗦嗦,底气不足的样子。

阿离怒了,将她拽回,企图扳过她的脸与他相视,他目光沉沉,低吼道:“不,你不爱他,他,也不爱你。娓娓,不要再欺骗自己。”

一语中的。谢韵娓被戳到痛处,气得小脸惨白。她现在虽然和陆千帆是恋人关系,但她深知,有一种心灵上的缺席,是无法弥补的。阿离的话极有杀伤力,她几乎要缴械投降,重新投到他温热的怀里去,言语却在垂死抵抗,忽然脱口而出:“可是,你,你不是人。”

月亮隐到了树后,屋里又暗下来,阿离的脸一僵,嘴唇在发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她那句话,不是骂人的话,只是阐述了一个事实,一个常常被他们忽略的事实——他不是人,他是一个来自两千年前琴弦精灵,他们之间存在着时空、种族等无法逾越的鸿沟,他和她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的生命体,所有情啊爱啊,都无法落到实处,是可笑的想象。

她迅速跑到床边抓起一件衣服胡乱套在了身上,心烦意乱,坐在床边喘着气,低着头,再没有说一句话。

阿离在原地又尴尬地站了一会儿,月光消失了,屋里昏昧不明,两个人看上去都灰头土脸,心情也灰了下去。他似乎发出很轻的一声自嘲般的笑,然后沉沉地说:“你,早点休息。”

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一大早,阿离就起床打算回工地了。她听到响动,掀门出来,倚在门框旁,却不朝前走。

他已走到了入户门,打算悄悄开门离开了。

两人对视着,清晨的明朗和清新已经将昨夜的尴尬化解,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他先开口:“你应该多睡一会儿。”然后伸手去开门。

“我参加了那个美食大赛,如果进了决赛,你会回来看吗?”她觉得自己很无耻,说了那么绝情的话,却还提这样过分的要求。

他转过身,答非所问:“一个人做自己喜欢和擅长的事,才会快乐。无论如何,我希望你快乐。”他并没有明确回答她。

他走进三月的晨光里。他一出门,她就跑到客厅的窗帘背后目送他。只是看那背影,清隽挺拔,普通的衣物也难掩光华,仿佛永远会青春无限,像永远也不会老去的人。她不以昨晚的拒绝为耻,那样的人啊,真的只是看看就好,从来没想过会拥有,就像天上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