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初看了看周围的景色, 只觉得陌生中又带着一丝熟悉。

她喊了几声闻夕迟,也许是因为听见她的声音,闻夕迟的眉心皱了皱, 但挣扎了几秒钟,最终还是没能苏醒过来。

元初看着闻夕迟力竭的模样, 最终还是没狠下心继续叫醒他, 她给闻夕迟喂了颗疗伤的丹药, 温声道:“没事, 你继续睡吧。”

闻夕迟的伤比她想象中的要重,她知道若不是因为伤得实在太重,以闻夕迟的性子绝不会在她面前毫无形象地昏倒过去, 毕竟他在她面前一向十分在意自己的形象, 就算是已经力竭,也要榨干身体里最后一丝魔力和仙力清理身上的血污, 才会签她的手。

元初探了探闻夕迟的脉,确定闻夕迟的脉搏还算强劲, 一时半会没什么生命危险,她才松了口气,又给闻夕迟喂了一颗药。

只是他身上的伤口太深了,两颗上好的疗伤丹药下去, 才堪堪止住血。

她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拿出通讯石, 想要联系侍一或者是其他还在魔宫的人来接他们, 只不过刚拿出传讯石,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像是有人朝她的方向过来了。

元初瞬间激活身上的防御法器, 警惕地看着发出声音的方向。

一个穿着淡青色麻裙、背着竹篓的女子出现在元初的视线里, 元初看到对方的脸,愣了下:“白书兰?”

元初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白书兰,这里是哪里?白书兰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过不管怎么说,遇到的不是敌人,元初顿时松了口气,当然,并不是因为她有多信任白书兰,而是因为白书兰对他们没有威胁。

白书兰停在距离元初三米外的位置,她看了眼被元初抱着的闻夕迟,似乎并没有过多的意外,她对元初道:“我昨夜看到了天上的异象,猜测应该是你们。”

“这里是魔界边缘的万魔森林,再往里走便是万魔窟,万魔森林夜晚并不安全,你若信得过我,可以随我来,我带你们出去。”

元初看着白书兰,犹豫片刻后点了点头,最终将闻夕迟背在背上,跟了上去。

白书兰对这里的环境似乎十分熟悉,她带着元初在林子里转了转,很快便带着他们出了林子,元初一出林子,便敏锐地感觉到周围的魔气、仙气都稀薄了许多,像是进入了一个真空罐里,这让她感觉有些难受。

不过她并非娇气的人,这点程度的不适她还是能忍受的。

前方出现了一个村子的轮廓,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型村落,村落里都是用木头和茅草搭建的房子,看起来古朴陈旧,带着一种简单质朴的风格,和元初以前在博物馆看见的原始部落的房屋模型有些相似。

白书兰转头对元初介绍道:“这里是人界和魔界的交界处,人魔村,我师父如今也在这里,他或许需要治疗。”

元初点了点头,眉心微松,对白书兰真诚道:“多谢。”

白书兰的屋子在村子的后面,与其他房子的外观有些许不同,她的屋子虽然也是用木头与茅草建造,但整体的布局和人间的房屋更像,多了几分江南水乡的婉约和精致。

元初随着白书兰进了屋,她将闻夕迟放在客房的**,白书兰将雾娘请了过来,给闻夕迟指尖。雾娘是闻夕迟信得过的人,元初没什么不放心的。

闻夕迟这一战损耗巨大,这一路上,他身上的伤口又裂开,溢出的血将他的白衣重新染红,还沾到了元初的衣服上,元初没心思清理身上的血污,而是一眨不眨地看着闻夕迟。

“如何了?”元初看见雾娘神色凝重,一言不发的模样,心提到了嗓子眼,理智告诉她闻夕迟不会有事,但情感上她忍不住为闻夕迟的身体状况担忧。

雾娘将一颗丹药喂到闻夕迟嘴里,皱着眉似在思索什么,过了几息,才在元初紧张的眼神中缓声道:“他身上一共有刀剑伤七十一处,法术侵蚀伤二十七处,其中有三处伤及腑脏,一处伤及经脉……”

元初的视线落在闻夕迟苍白的脸上,脸色微白,手指抓着裙摆,揪在了一起,不过她深知越是这种时候越晚保持着冷静,她深呼吸了几次,冷静下来,问:“治疗他的伤需要什么药?只要不是太过稀少的,我现在就让人送过来。”

元初的宝库珍贵的灵草灵药数不胜数,所以她说这句话的底气是很足的。

雾娘瞥了眼元初那副只要能治好闻夕迟,用什么药都不必吝啬的表情,轻啧一声,“这小子的运气还挺好。”

元初:?

“药不必送过来了,我这里都有,”雾娘摇头,“他身上这些伤若是换作在别人身上,不死也残,但他继承了黑龙血脉,体内的仙骨似乎也比一般的仙者强劲,他的身体恢复能力是一般人的两三倍。”

“你看,他身上的皮外伤已经开始自动愈合了,其他的伤在不用药的情况下,最多七天就能痊愈,这些伤还不足以要了他命。”

“他现在昏迷是因为魔力和仙力损耗过度,力竭昏迷了,过一阵他缓过来了就能苏醒。”

“我这里虽然不是什么洞天福地,但胜在隐蔽安全,我在这间屋子里布置了聚魔阵,里面的魔气足够他养伤的消耗,你们安心在这里住下来,待他伤好了七八成再回去也不迟。”

元初吐出一口气,“多谢。”

雾娘挥了挥手,“谢就不必了,他之前已经提前预支了十次疗伤的酬金,如今还剩三次,我拿钱办事,公平交易。”

“我一会还有事,这是我配置的伤药,你一会洒在他的伤口上,可以加速伤口愈合,对了,你会包扎伤口吧?”雾娘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元初,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

其实一般给病患上药的时雾娘大多数时候是交给白书兰来做,白书兰是专业的医者,交给她来也更好一些。

不过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闻夕迟虽然昏迷着,但身体依然会对接近他身边的人进行下意识地进行防御,除了元初,谁也不能近他的身,更别提给他上药了。

刚才是元初在一旁安抚着,再加上雾娘本身也有修为护身,才能强行按着闻夕迟给他检查身体。

但白书兰可不行,她的实力比元初还差,真仙境级别的攻击不是白书兰这种连散仙都不是的小菜鸡能抗衡的,哪怕闻夕迟如今只能发挥出百分之一的力量,白书兰也不可能抵挡得住。

一个不小心白书兰可能就会被闻夕迟的无差别攻击给送去见阎王了。

所以雾娘思量一番,决定将这个危险的任务交给元初这个不会被闻夕迟攻击的人。

上药包扎这种事就算不是专业医者也能完成,元初无疑是最好的人选,雾娘决定如果元初不会,她可以在一旁进行指导。

但让白书兰去冒险是不可能的,她就这一个徒弟。

“我会。”元初接过雾娘手中的瓷瓶,点了点头。

“那行,你在他的伤口上撒一层这些药就行……”雾娘仔细将这些药的用法用量交代了一遍,元初听得很认真,时不时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听明白了。

见元初看起来比较靠谱,雾娘放下心来,走出门外,不过一只脚刚迈出去,她想起了还有些事没交代,又收了回来,转身对元初道:

“哦对了,我刚才还忘了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元初回头,在雾娘走到门边的这短短的时间内,她已经动作麻利地脱了闻夕迟的外衣,准备脱了里衣给他上药。

雾娘被元初的手速震惊到,她沉默了会,似缓了缓神,才道:“我这里只剩这一间客房了,这几日你和他便歇在这间房里吧,反正你们是未婚夫妻,不需要避嫌,这里是魔界,也不讲究那些天界的繁文缛节。”

“不过他如今受了重伤,即便没有生命危险,也不建议在伤势痊愈之前进行一些剧烈运动,我这么说,你应该能明白吧?”

雾娘的眼神落在元初已经将闻夕迟的里衣解开一半的手上,露出了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微笑。

元初:……

她从未觉得闻夕迟的衣服如此烫手,但若是移开手又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最后只能红着耳尖胡乱点了点头。

雾娘摇摇头,轻笑着走出房门,顺便帮元初带上了门,她的声音顺着门缝传进来,“年轻真好。”

元初放下闻夕迟的里衣,揉了揉耳尖,片刻后,她吐出一口气,镇定下来,重新继续刚才的动作。

闻夕迟身上的衣服太脏太破,这已经不是一个清洁的仙术能够解决的事了,元初扒掉他被血液浸透的上衣,一点一点将他身上的血污清理干净。

这是元初第三次替他上药包扎,她认识闻夕迟的时间还不到三个月,但见到他受伤的次数就已经有三次,并且一次比一次伤得严重。

他身上的血污被一点一点清理掉后,元初看着闻夕迟胸膛上纵横交错、深浅不一的伤口,指尖微颤,脸色也比之前白了许多。

不过她并非那种见到血会被吓得浑身瘫软什么也做不了的人,越是关键时刻她越是冷静,她强迫自己忽略掉那些能影响她上药的惊慌感,忽略掉闻夕迟的身份,将心神放到为闻夕迟疗伤这件事上。

她镇定地替将雾娘给的伤药洒在闻夕迟的身上,手腕不曾有片刻颤抖,撒上伤药,她又一点一点地将纱布缠在闻夕迟身上,固定住。

直到将闻夕迟上半身所有的伤口都上药包扎好,元初这才短暂地松了口气。

但……

元初视线下移:闻夕迟的腿上也有伤,那里,需不需要上药?

如果上药的话,是不是要将他的裤子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