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诞的重头戏不是庙会, 也不是各种特色小吃,这些充其量只能算是一种预热。

真正的重头戏是晚上的拍卖会,这是魔界百年一度的交易盛典, 在这个拍卖会上,能够买到所有能想象到的、以及想不到的奇珍异宝。

这也是永夜城会如此热闹的原因之一。

拍卖会分为上下两场, 一场在上半夜, 只要有钱就能进, 一场在下半夜, 只有持拍卖会邀请函的人才能进入,闻夕迟回来得太迟,邀请函早在许多年前就发完了, 不过他如今掌管了永夜城, 他这张脸比什么邀请函都管用。

闻夕迟与元初一身情侣白衣,别拍卖会的侍者从正门领了进去, 由于元初一身仙气混在魔族中自带指路明灯效果,他们的回头率接近百分百。

不过能进拍卖会的都不是傻子, 虽然闻夕迟的实力看不出深浅,又看起来像个只有脸能看的文弱小白脸,但没有人因为他的外表而轻视他分毫。

拍卖场里的高阶魔族太多了,魔气都比其他地方浓郁许多, 元初是吸收仙力的,有些不能适应这里魔气充足而仙气薄弱的环境, 就像是从一个氧气充足的地方突然进入到一个氧气较为薄弱的场所, 她感到有些憋气。

闻夕迟于元初进了拍卖会的包间,闻夕迟挥退了拍卖会的人, 他取下一个茶杯, 然后划破指尖, 他往茶杯中滴了一滴自己的血,然后往茶杯中倒了些灵泉水,混合均匀后递到元初唇边。

元初喝了一口掺着闻夕迟血液的水,原本那种胸闷不适感消失了,龙血入腹,有些微微发热,元初的面色迅速变得白里透红,因为这是第三次接触到闻夕迟的血,她的反应倒没有第一次那样敏感了。

她感觉舒服了许多,她抓着闻夕迟的手给他那再晚一点就要愈合了的伤口上药:“你是不是傻,我储物袋里有丹药,一会吃一颗丹药就好了,不需要你放血。”

她看着闻夕迟的伤口,皱起眉:“割破手指多疼啊。”

闻夕迟摇了摇头,“丹药吃多了总归不好,这只是区区皮外伤,不碍事。”

比起昨夜那几道横贯了他的胸口、深可见骨的伤口,他指尖上这点皮外伤确实不值得一提,闻夕迟根本没将这点伤放在心上。

不过这话不能跟元初说,否则她又要说他不好好保重身体了。

啧,这娇滴滴的小公主就是麻烦。闻夕迟笑着想。

元初给闻夕迟上的是顶级的伤药,用来治疗这点皮外伤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药膏抹了上去,伤口很快就愈合,血痂脱落后,他修长的指尖上不留半点受伤的痕迹。

*

拍卖会还没开始,闻夕迟拿出拿出几个仙气充沛的仙果,用灵泉水洗干净,再用小刀削去皮,切成合适入口的大小,用精致的叉子叉着,喂到元初嘴边。

元初咬了一口果肉,有些不好意思:再被闻夕迟这么惯下去,她都要被闻夕迟惯废了啊!

于是元初也拿了一根叉子,叉着果肉喂给闻夕迟。

嗯,这叫有来有往。

两人用一种单身狗看了会不自觉散发出酸意的黏糊劲吃完了仙果,底下传来一阵慷慨激昂的鼓声,预示着拍卖会正式开始,元初这间房间临近拍卖台的那面玉石打造的墙上出现了拍卖台上的画面。

穿着清凉性感的魔女用托盘捧着拍品上来,拍卖场聘请的拍卖师也不多废话,简单明了地介绍托盘上的拍品。

“今夜的第一件拍品,是一把有玄铁打造的弯刀……”

这第一件拍卖品是为了给今晚的拍卖预热,拍的是一件兵器,起拍价格比正常价格低上许多,很快就被下面坐在散座上的人拍走了。

接下来又上了几件拍品,皆是以兵器居多,拍卖场的气氛慢慢被炒热起来,元初对这些兵器没多少兴趣:人菜就要有自知之明,她武力值不行,就算给她一把神兵利器,她也发挥不出百分之一的效果。

有这个钱买兵器还不如多买几件防御装备,只要防御堆得厚,别人就算拿着神兵利器也破不了她的防御。

元初最喜欢别人看不惯她,又奈何不了她的样子。

上半场的拍品拍卖的大多是一些比较稀少的兵器、丹药、矿石,甚至还有一些珍奇异兽,真正的有价无市的宝贝都在下半场,所以上半场楼上包间几乎没有人出价。

元初出手拍了几样她私藏里还没有的矿石藏品,她拿着这些矿石没用,纯粹是收集癖犯了。

上半夜的拍卖会接近了尾声,侍者将一个巨大的箱子推到了展台上,箱子大概两米宽,一人高,被一层黑布遮挡着,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东西。

这是今晚上半场的最后一件拍品,魔神诞上的拍品并没有拍卖名册,大家都有些好奇能作为上半场的压轴拍品会是什么。

“各位尊贵的客人们,接下来要拍卖的是一件有十分特殊的宝贝。”拍卖师将手按在了箱子上,将盒子上的黑布揭开,露出了一个水晶雕刻而成的箱子。

令人意外的是,箱子里放的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也不是什么奇珍异宝,而是两套喜服。

这两套喜服一套是男款,另一套是女款。

女款的喜服以鲜艳的赤红色为底色,用大面积的金色和蓝色在裙摆处绣着一幅碧海游鱼图,再往上,则是一幅鱼跃龙门图,其上以金色的丝线绣出一条拖着长长的尾鳍、动作栩栩如生的鲤鱼,以黑色的丝线绣出黑色的龙门,金色的鲤鱼为主体,龙门为虚幻,鲤鱼高高跃过龙门,黑色的龙门似乎将鲤鱼环抱在怀中,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和谐美。

元初看了看自己的腿:她怎么觉得那裙子上的鲤鱼的尾巴和她的有几分相似?那黑色的龙门又有点像闻夕迟的原形。

她转过视线打量着旁边的男款喜服。

和女款的喜服比起来,男款喜服则简单许多。男款以暗沉的玄色为底色,遍布着暗红色的纹路,红色与黑色交替,显得简约而大气,衣摆处以金线绣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袖口、领口处有祥云与浪花图样的暗纹流动,整套衣服不见一点拼接的痕迹,宛若巧夺天工,浑然天成,单看有一种尊贵威严的气场,但与那套华丽夺目的女款喜服摆在一起,就显得十分地平平无奇了。

拍卖师给足了时间让众人欣赏这两套喜服,才慢悠悠地开口。

“这两套喜服是炼器大师曲渡生前的最后一件作品,女款喜服上所用的材料都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珍宝,这条鲤鱼尾巴上的鳞片是用货真价实的龙鳞一片片镶嵌上去,能够抵挡仙帝级别强者全力一击,上面白色的珍珠价值连城的鲛珠,胸前的璎珞上镶嵌着赤精石、水蓝宝石、梧桐彩石……一共一百零八颗……”

这两套衣服本身就足够华丽漂亮,然而若只是华丽与漂亮,并不足以成为上半场拍卖会的压轴产品,随着拍卖师每说出一种宝石,众人的眼神便火热了一分,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这些宝石都是有市无价的珍品,就算单拿出来放在下半场拍卖会上拍卖也是可以的。

如今这些宝石像人界那些不值钱的宝石似的被镶嵌在衣服上,只起到点缀的作用,所有人都暗自说了声暴遣天物。

“这套衣服的背后还有个十分遗憾的故事,”也许是因为是上半场压轴拍品的原因,拍卖师一改之前的简单明快,变得啰嗦起来,“这两套喜服本身曲渡大师为了迎娶他最心爱的魔女而亲手制作的,然而命运弄人,他心爱的女人在与他成亲前一晚离开了魔世,大师悲痛欲绝,便将这两套喜服收了起来,直到他逝世之前,将这两套喜服转交给徒弟,让他的徒弟为这两套喜服找到一对主人。”

元初有种重回当年寻宝节目为了能给古董卖个高价而现编一个故事的既视感。

她看向闻夕迟,有些好奇,轻声问:“这故事是真的假的?”

闻夕迟看着台下的喜服,微微眯起眼,身上放着凉飕飕的冷气,道:“假的。”

元初挑了挑眉,“你这么确定?”

闻夕迟道:“曲渡确实有一个在他新婚前夜横死的未婚妻,这两套喜服也是曲渡做的,但不是曲渡给他未婚妻做的,他是接了别人的委托,才将这两套喜服做出来的。”

“没想到他做出来这套喜服,还没来得及转交给买主就死了,他的徒弟瞒着委托人,将这两套喜服送到了拍卖场。”

元初咋舌,没想到魔界也有这种给宝物冠上一个悲惨的故事以提高宝物身价的套路,那个委托人估计也没想到他委托曲渡做的喜服被曲渡的徒弟送到拍卖会上了,真是实打实的冤大头啊。

元初叹息,不过片刻后她又觉得有哪里不对:虽说魔界是闻夕迟的地盘,但他不至于连这种小事都知道得这么清楚吧?

元初回过神,迟疑地看着闻夕迟:“这两套喜服……”

闻夕迟咬着后槽牙:“是我让曲渡做的。”

不仅如此,喜服上的材料也是他提供给曲渡的,难怪他说怎么联系不上曲渡了,原来这中间还有这么一茬。

元初:冤大头竟是我自己!?

元初再看着台下的这两套喜服,这两套喜服是闻夕迟为了她们成亲准备的,她默默计算了下完成这两套喜服的花费,顿时顾不上羞涩,只觉得十分肉疼。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怎么将这两套衣服拿回来?”

闻夕迟眯了眯眼,“初初放宽心,还没有人能让我吃亏,我一会先将这两套喜服拍下,不过我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

拍卖正式开始,因着曲渡的名号,以及衣服上华丽珍贵的宝石,这两套衣服一开始就被炒上了一个高价。

闻夕迟淡定地说出一个远超这两套喜服的天价。

上半场的拍卖散去,闻夕迟付了钱,拿到喜服,他巡视拍卖场一圈,然后带着元初默默地跟上了一道身影:

想拿他的东西赚他的钱?他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