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山内,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修仙圣地,白日的鸟语花香已随着不朽的禅唱声入梦,夜间的皓月烟云静静的漂浮于尘世间,这山在月光的笼罩下,越发飘渺、深沉。星辰罗布,似一张古老的棋盘,颗颗星子包罗万象,神秘莫测,也难怪世人常叹:棋如人生,人生如棋。
花开极致,如火,如血。
那热烈似是能将几身摧毁,那妖艳似是绝望的凄美。是什么样的魔力赋予了这样一朵花有着最美的颜色,最野性的气息,最致命的魅惑……
一朵,两朵,三朵……
每走一段路,前方便兀自出现一朵血红的花,像是指引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入某一处深不见底的漩涡。孩子迷茫的看着四周——
没有人……
悄无声息……
只有那芳香似是带着呢喃召唤着孩子的脚步机械的往前,再往前——
前方有什么?
虚无……不!有!有,花。
——那是一望无际的火红!
有风吹起,刺骨的寒凉。却似是将那些花瓣唤醒,她们舞动着诡异的身姿,似是舞女兴奋的腰肢,似是恋人痴狂的眼神,能吞噬思绪,控制神情,一犟一笑都身不由己。
孩子近乎毫无意识的伸手摘下一片花瓣,继而摊开手掌——血,赤红,鲜艳。
一滴,两滴……
孩子痴呆的看着手心的血慢慢的从指缝中流出,冷酷的滴到地上,击起阵阵回声。满目血红,冲击着双眼——
再抬头,哪里有花,它们的躯干迅速枯萎成灰,花苞变幻成跳跃的火苗,慢慢汇聚成汪洋火海。狂风大作,卷起滔天巨浪,化作巨蟒,吐着火信子,来势汹汹的要将万物吞没舐尽。
竹屋外,一袭白影静静的立于窗前,月光将他的身子镀上一层银光,皎洁如丝。男子的眼眸却是乌黑静谧的,好似盛着星辰的天际,万物皆在眼底,红尘万丈,无一能为其增
色着墨。然而,那一声声泣音却让那平静无波的眼眸**漾出些许涟漪,连那平滑如镜的眉心也泛起点点裂纹。
梦魇了?
屋内有孩子细密的哭泣声,“爹……娘……”
从沙哑,到无力,从伤心到绝望。
那声音是对疼痛和恐惧最本能的反应,带着毫无意识的渴望,谁——来救救我?谁——来帮帮我?
接着声音从弱小到扩大,带着浊重的呼吸和颤栗,嘶哑到极限,像是下一秒,孩子的气息便戛然而止。
笛声响起。
——是最柔情的抚慰,是耳鬓厮磨的呢喃,是细雨润物的轻吟浅唱,是花落霓裳的缠绵悱恻,是叶扫玉栏的软语温言。
天长地久有时尽,相思绵绵无绝期……
终于,孩子的哭声骤歇,呼吸也慢慢回复平静,当最后一滴泪水滑落脸腮后,放在耳畔的小手自然摊开。她侧了一下头,月光打在脸上,安静的容颜如刚出水的白莲,含苞待放,纯真美好。
笛声未止,只是低沉了些许,如一缕沉香淡淡的交织着节奏。
月明星稀,他白衣胜雪,俊美的剪影落在竹窗上,长夜漫漫,模糊了他清浅的眉眼,只有唇边那一支碧翠的玉笛环绕着袅袅余音,诉说着一段过往。
次日,待瑶华醒来,天已大亮。
瑶华见四下无人,只听见经殿里传来了弟子上早课的声音,便好奇的垫着脚往里瞧。青灵的新进弟子在簪花大会前都要先学习一些修道的法门,这法门说容易倒不见得一般人能领悟的到,说困难又只不过是些经书上的简短文字,譬如那授课的老前辈捻着白胡子有板有眼的念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听到瑶华的耳朵里,大抵上是同那鸡生蛋,蛋生鸡是一个道理,又听得“混沌初开,天地交泰,衍生阴阳。”所谓阴阳大概是指女子和男子,只是是先有女子还是先有男子却让瑶华万分纠结,她拧着眉毛发呆,若想学降妖
除魔的本事便要从这奥义上下手,只是她自乡间长大,本也不识几个字,如今便是想学也不知从何下手,忽又想起那日太虚殿里玄机子的不满,便觉沮丧,心生退意,可一想起那个血淋淋的夜晚,瑶华的眼眸似要燃烧出火来,不报仇誓不罢休!
若不能在青灵学本事,便去别处好了。这般打定主意,瑶华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只是眼前突然闪过那抹仙姿时,眼眸便黯淡了下来。
师傅……呵,还未离开便已生出不舍了啊。
不远处,白衣少年背着竹篓站在通往上山路径的路口处,身后那一片苍翠的树木花草将他衬得越发出尘,他平静的看着女孩孤零零的站在经殿外,低垂着头看不清什么表情,幼小的影子投在灰白的石板上显得脆弱而倔强,他澄澈的眸子终于泛起点点波澜。
“嗝……”
洛彦青并未回身,只听这声响便已知来人是谁,何况他早已察觉有人一直藏在他身后故意不出现,“彦青不知无应师兄喝醉了竟有躲躲藏藏是嗜好。”
不远处,一抹浅蓝的身影从一片苍翠间逐渐显现,张无应尴尬的一笑,眉宇间因为醉酒染上淡淡的春水色,脚下的步子虽蹒跚却不凌乱,明明酒意正浓,眼神依旧明亮有神,“我这不是喝的有些醉,便在这林子休息么。”
“既是休息,那师弟便不打扰师兄了。”洛彦青径自从张无忌身边擦肩而过,只余片片树叶还似留恋般颤动着枝干。只听得身后那带着酒香的男子徐徐飘来一句话:“现如今,你命定之人既已出现,你作何打算?”
“什么命定之人?”少年温柔的嗓音带着轻笑,“师兄可又是说胡话了?”
看着那张真挚无比的脸,张无应瞬间觉得酒气上涌,脑门突突的跳,他抚了抚额头,懒懒的斜靠在一棵松树下,“我说你跟我打什么太极,你呆在青灵这么些年,是真的潜心修道不成,别人不记得,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你洛彦青可是大齐的五皇子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