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隐隐,流水迢迢,湖光春色映两岸。
桐城的郊外有条大运河,以往从各处来往的商船甚是密集,不过自从修了另一条直通帝都的水路后,这条运河便渐渐废弃了,原本十分热闹的河流零零散散只剩下穷苦人家的一两支渔船偶尔出行在江岸上,再也不复昔日的夜夜笙歌,灯火通明的胜景。
后来这里又被当地的一位富贾相中,花重金买下了这一块地段,开起了花舫,自此这里又摇身变作一个醉生梦死的销金窟,比往日更加纸醉金迷,华灯璀璨。可谓是淘尽了才子的情,歌女的痴,名妓的怨,也不知多少红尘女子的泪洒进了滚滚江水,在这纵情声色的山水间潇湘魂断。
凡间的物是人非总是转换的特别快,胜败荣辱顷刻间便耗尽了凡人短暂的一生,然而光阴虽短,却体会了酸甜苦辣百般滋味,比仙人过的还有声有色。
天色尚早,江风吹淡了胭脂水粉的**靡味,只留些许暗香时有时无的缠绕在鼻尖。白日里的运河依然是青山绿水的自然色,不似夜晚那般糜烂销魂,一切还沉睡在柳絮岸堤里。
轻扬的小调从一个船舫内舒缓的飘出,不免叫人有些诧异,此时并未到接客的时辰,却又是哪位有钱的主这般急性子,憋不住早早的便来到这买醉逗笑,唉,如此放浪形骸也不怕把身子给榨干了?
“小瑶儿,来来来,这是你最喜欢吃的桂花糕,张嘴!”君朔从碟子里夹起一块糕点巴巴的往瑶华嘴里送,弄的瑶华张嘴也不是,不张嘴也不是。
“殿下,我四肢健全的很,殿下不必费心。”瑶华推脱着,却见君朔稳稳的夹着筷子,一直追逐着她的小嘴,不把食物喂进她嘴里便不罢休,难缠,难缠啊。
“怎么,本殿下喂你,你还嫌弃?乖,趁热吃了。”
瑶华只得张口咬住边缘对着君朔笑笑,她何时跟这太子这般熟稔,竟到了不分筷子的地步。
君朔放下筷子一手支着下巴,一手轻晃酒杯,绯色的**便在打着旋散发着浓郁的香醇。见瑶华乖乖的把糕点吞下,他似乎心情很好的将杯中酒饮尽,候在一旁的侍女已
经上来替他斟满,顺便还对着君朔抛下销魂的眉眼.
君朔倒也十分配合的伸出手指轻佻的划过那女子的下巴,惹得对方倾吐芳兰,眼见着柔媚的身子便要靠过来,却听得君朔轻轻一笑,“我这儿不需要姑娘伺候,姑娘暂且下去休息吧。”
那女子嗔怪的瞪了一眼君朔,似乎颇有些委屈,君朔却十分厚道的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银子,“姑娘生的这样美,头上怎能没支钗?这银子算是我送于姑娘去挑支好钗,才不会折煞了姑娘的美。”
那女子见君朔出手如此阔绰欢喜的不得了,又因着他本就长的比女人还俊俏三分却夸自己生的美,心中越发美滋美味,朝君朔行了礼,不舍的朝君朔看了看,又打量了瑶华,暗暗感叹,真是同人不同命。她们这种烟花女子一生都似浮萍,聚散由天定半点也由不得人。
瑶华却想着,亏得这殿下天生便是仙体,不然便是他这样桃花不断整日泡在美人堆里生生世世修道怕也难成仙。
君朔见瑶华发呆,便问,“你也想要钗?”
瑶华连忙摇头,“我一个仙人要什么钗,都是些俗物。”
君朔眼睛停留在瑶华的发带上,随即便淡淡道,“哦,难怪你说这些是俗物,原来你有更好的。”
“殿下何处此言?我浑身上下清贫着呢,便是在司法神殿当值的那点俸禄,神尊大人也克扣着到现在也没发给我。”
“北寒之地育有冰蚕,百年吐一丝,千年结一茧,这丝是制作神器的好材料,克五行,遇金不断,遇木不枯,遇水不融,遇火不化,遇土不污。大凡是精炼的神器必要加上这种材料,可是冰蚕本就甚少且又极其娇贵,不易成活。若不特意驯养,很难凑齐炼化神器需要的用量。所以这丝是极珍贵的,你头上的这两条缎带却不知是花费了多少条冰蚕才织成?若只是当做头绳用,未免暴殄天物了些。难道……是那面瘫送的?”
这下子倒让瑶华一时半会难以消化,“这么值钱?”
“神尊……当初给我的时候并未跟我讲这缎带有多贵重,只说是不想看我整天披头散发损了他的身份。
”
君朔嘴角上弯有些意味不明道,“看来,他待你不薄。”
瑶华心里有些忐忑,神尊从来都未正眼看过她,怎的就出其不意的送她这么稀罕的宝贝?
君朔观察着瑶华的神色,“怎么,一语惊醒梦中人,动心了?想以身相许了?”
“胡……胡说,神尊是要娶织女上仙的,再说这缎带想必是有人想攀交情送给神尊的,神尊又用不着,便只好便宜了我,反正司法神殿里的宝贝也多的是,库房里堆着的都蒙了几层灰了。”
君朔敲着桌面眯着眼睛想了想,“你这理由,倒也还说的过去。”
“小瑶儿,你既知我阿姐是要嫁给神尊的,那你便跟了我吧,我能给你的会比你这头上的发带还要好上几倍的东西。”
“呵呵,东海地大物博,自然是不缺珍奇之物,可我要着也没用呀,再说我住司法神殿住习惯了。”
“那我便在东海给你造个居所,跟司法神殿一模一样,如何?”
见过败家的,没见过这么败家的,瑶华不得不服这太子殿下,当真是财大气粗呀,“这——小仙怕是承受不了这等恩泽,殿下抬爱了。”
君朔面色一黑,“那兮离就当真让你离不开?他有什么好的?”
他有什么好!为何在他身边的女子都像着了魔般,他阿姐是,瑶华是,还有那人……也是。
君朔苦笑,他也曾问过一个女子,到底有什么好,他同样也可以把这世间最好的给她,她却只是淡笑,你不会懂,不会懂……
我是不懂!我把我的心捧到你面前,可你不要。你不要,我便等,等到孤影相依,等到落花成塚。你就是,就是不肯给我一个可能!你要我怎么懂?
君朔眉间显出一抹悲色,原本因着生气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无奈的抚上眉间的刻痕,“小瑶儿,你实话实说,是本殿下待你好,还是兮离待你好?我要听实话,你莫要骗我,也莫要敷衍我,认真的回答,想清楚了回答,你放心,哪怕你说的不中听,我保证不生气,我要是气你了,日后你不再理我便是,可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