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老实再次醒来之时,却发现自己在菜场的摊子上躺着。

仿佛昨天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只不过范老实知道这并不是梦,很可能自己在睡梦中走回到摊位了。

这样也好,若是让自己那个丑媳妇知道自己上洗脚店里去睡觉,那还不跟自己闹翻了啊。

虽然范老实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但是这种事情实在说不清楚。

好说不好听的,反而倒是在摊位上睡觉要好一些。

之后他也没再去找朵朵,想一想自己倾吐完了之后,朵朵给自己捏了脚。范老实觉得这样就算是肌肤之亲了吧。

他不想对不起老婆,更不想对不起自己那个可爱的女儿。

做爸爸的,怎么都不能给孩子坏榜样。

范老实对自己这么说。

然而心底却有一颗小芽在绽放。

范老实脑海里突然多了两个小人,一边的小人是让他去找朵朵,另一边的小人说,你说得对。

于是范老实在早早收了摊子之后,便去了朵朵所在的洗脚店。

然而他在门口转悠了好久,始终都没敢再进去。

一直到一个和朵朵相熟的女人出来,看见了范老实,和他打了招呼。

她并没见范老实来找朵朵倾诉,只不过范老实之前经常给朵朵送钱,虽然只不过五十一百的送,但是谁都看得出,这范老实没有别的心思。

像这样的男人,其实还是很多人喜欢的,因为他的心是真的。

“朵朵?朵朵今天不在。你要是给她拿钱,我可以带给她。”女人说,范老实只好悻悻离开了。

回到家中,范老实也是闷闷不乐。

头一次,他喝酒了。

范老实的酒量实在不行,喝了一瓶钱江啤酒,便耍起酒疯来。

结果和老婆吵了好一阵嘴,把孩子都吓得哇哇哭。范老实却感觉生平第一次这么爽快,干脆往**一倒,睡了起来。

一夜没做梦。

再醒来,却又发现自己在摊位上睡觉。

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每次都回到这摊位来,按朵朵所说,这是梦游,可是自己连梦都没做,怎么就梦游了呢?

范老实说到这里,张狸大概已经猜到了范老实到底碎了谁了。

估计朵朵肯定是被碎了,如果说还有的话,那么很可能范老实的老婆还有孩子。

一想到这里,张狸顿时坐不住了。

不仅是张狸,还张鸣也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伸手揪住了范老实的衣服吼道:“你这个表面装老实的恶魔,你杀了三个人了啊。”

“我,不,不是我。”范老实愣了一愣,也反应过来了,三个人,难道说是朵朵,还有自己的妻女?

怎么可能是我?

我是那么老实善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杀人。

我怎么可能把她们都碎成肉块?

这真的是我做的吗?不,这一切应该都是恶鬼做的。

“啊!!”范老实突然痛苦地用脑袋撞着审讯桌。

张鸣让两个警察把范老实带下去了。

转头对张狸道:“这整件事情你怎么看?”

“这件事情相当清楚不过了,范老实就是碎尸案的真凶,对于你们而言,这案子可以就此结案了,只不过这当中还有一起案中案,值得我们去推敲。”

“你是说范老实交待的那一起杀人案?那个女老板托梦的事情?”

“是的,据我所知,整个县漂亮的女老板可不多见,而且这个女老板又在前不久死了,这就很好找了,我想,这个女老板就是秦美

吧。”

“秦美,若是她的话,我怎么感觉到这些案子是联系在一起的呢。”

“你想得没错,这一切都跟我们七年前的那瓜地女尸案,还有秦玲跳楼案,甚至还有横路村的事件等等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张狸说道,“可以这么说吧,这一切都是关于死水咒的。”

“死水咒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这里面千头万绪的,我师父不告诉我,我只好自己找线索。这抽丝剥茧的工作,实在是有些麻烦。”

“那现在我们就逮捕范老实,先安定民心再说吧。”

“好,不过这郑晴你还得接着派给我。”张狸看了一边兀自神伤的郑晴。

郑晴为了范老实碎尸的事情还在不解与伤心当中,怎么这么老实一个人,会做出这么恐怖的事情呢?

张鸣意味深长地看了张狸一眼,张狸知道张鸣的意思,连忙摆手道:“你别误会了,我需要有个人给我抱着猫。”

“行啊,你让我们警花给你抱猫。”张鸣打趣道。

郑晴一脸不情愿,张鸣挥挥手让她出去。

她跺了跺脚,转头跑出去了。

张狸看看四周,低声说道:“郑晴的事情,跟这碎尸案中案也有关联,所以我让她也参与进来,你可别跟她说啊。”

“就没有半点假公济私的意思?”

“你饶了我吧,我这样的人是不能和一般人走得太近的,你或者也猜到一点了吧。”

“你终于说出来了,我原本就和老钟说过,你和你师父,都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我说得对吗?”

“你猜对了。所以我们不能打乱时空,一旦与人发生感情,就会被定在这个时代之中,到时候想要离开,对彼此的伤害就大了。”

张鸣叹一口气,扔给张狸一支烟:“看来你比我们想得还要伟大。对了,我听你说的这无头饿鬼,难道你怀疑是秦美所化?”

“不,一开始我也这么认为,只不过一般来说,我们所见的鬼,一般是地缚灵,所以,鬼的样子便是人死时候的样子,鬼死的地方,便是它出没的地方,秦美并没有直接死在菜市场,照这两点推,这个饿鬼不应该是秦美。”

“啊?难不成还有一起菜市场无头案?”

“这个你放心,我看那鬼的衣服,却不像现代人的衣服,而像是古代的囚衣,所以这起案子,倒是跟这个年代没什么关系。”

“那跟秦美也没有关系?你可别不管了啊,菜市场这饿鬼也要给除掉了才行。”

“这你就说错了,这鬼跟秦美还是有关系的,确切说,不知道什么原因,秦美的灵魂出现在菜市场,才将这鬼给引了出来,甚至有可能它是想替秦美惩罚范老实。”

“这可真乱,我就不再为这事烧脑了。”张鸣说道,“趁着我们公布范老实案件之前还有几天时间,你要把这菜市场饿鬼给我解决了,市场总得重新开放。”

张狸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是张鸣给了自己一个期限,这个期限也相当短,因为这县城唯一的菜市场不可能关太久,否则老百姓太不方便了。

想一想,张狸顿时感觉压力山大。

***

最近一段时间,县里民众感觉十分不方便。

首先是菜市场暂时不开,这导致人们吃菜困难,于是原本都要开黄了的几家酱坊,生意竟然出奇地好了起来。

在西门菜市场边上的一家酱坊尤其生意好,现在一天卖出去的酱辣椒,酱黄瓜比以往一个月卖出去的都要多。

店老板是个拐子,大家都叫他高低,意思是这拐子一高一低的。

这个名字相当形象,时间一长,人们把他的名字都忘记了,都叫他高低。

高低家境不错,开酱坊也赚了不少钱。

可是90年代初的姑娘还是比较看重人材的,因此虽然高低家境不错,颇为有钱,但却一直没娶上妻子。

家里着急了,托了个在西南边境打工的亲戚,花了钱给高低买了个越南老婆。

买越南老婆这事,那时候并不流行,可以说高低家算是县里,甚至是省里都是破天荒头一次。

这个越南老婆长得又年轻又漂亮,皮肤也白,完全不像人家说的越南猴子。

而且这越南老婆还会说中国话,虽然是是西南口音,但是已经不太妨碍与人交流了。

高低娶回来了老婆,稀罕得很,什么活都不让她干,恨不得把她当成菩萨供起来。

唯一让越南老婆感觉很不舒服的就是,高低对她看得很严,不允许她和别人说话。

有一回,这越南老婆在店里,有个顾客来买腐乳的时候,不小心把酱汁给洒到自己身上了,好好的白色衬衫顿时被染成了血色。

这顾客还晕血,一见这血色,顿时以为自己出血了,竟然晕了。

越南老婆出来扶了那顾客一把,结果这事让高低看见了,高低便不高兴了好几天。

因此越南老婆对生活的唯一不满,就是没有自由。

平时菜市场就在边上,可是越南老婆一次都没去过。

由于西门菜市场的关门,高低的酱坊生意一下子火了,高低忙不过来了,便叫越南老婆来帮忙。

到晚上,两人关了店门便在酱坊里睡觉了。

睡觉到了半夜,高低被一个奇怪的响动给吵醒了。

这声音似乎来自于店里的那几口大酱缸。

这酱坊的生意,是早年间传下来的,生意的好坏,全在酱缸的好坏,高低的酱坊里有七口大酱缸,每缸里的东西都不一样。这酱缸要大,缸壁要均匀,密禁性要好,这些酱缸都是高低的祖父请最好的窑匠专门烧制出来的。

除了这七口大缸之外,还有十来个酱坛子,也是一炉烧的。

这酱缸里腌的都是酸豆角,萝卜等等,凭着味道比客户自己家腌得要好,加上城里人家也没那闲工夫,这样能赚点钱。而酱坛子里却是咸鸭蛋,酱辣椒,豆腐乳等等,这是高低家里的秘方。

高低家腌出来的咸鸭蛋,味道不咸也不淡,蛋里全是油,特别下饭。

有一次越南老婆跟高低说实话了,说她之所以还能忍受着高低看管得这么严,就是因为高低家腌的咸鸭蛋实在太好吃了。

这七口大缸,还有十个坛子,都是高低的宝贝,都是高低的聚宝盆。

因此高低除了稀罕他的越南老婆,就是稀罕这些缸和坛子。

现在那里有奇怪的响动,高低不由紧张起来。

莫不是有了老鼠?

若是老鼠偷吃酱菜,或者老鼠掉进了酱缸里,这都是高低不能接受的。他不是黑心奸商,是要讲着良心做生意的。

因此高低猛地坐了起来。

他一坐起来,倒也把睡在边上的越南老婆给吵醒了。她睡眼惺忪地问道:“怎么了?”

“没事,我去酱缸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越南老婆有些不高兴了,“人家小偷也偷不走那些缸。”

“你接着睡。”高低说着便套上挎篮背心,趿着拖鞋去院里看他的那些大酱缸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