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诀 535章 北行 天天书吧

张大牛听到林梓潼的话,愣了一下,随即才想起,在当年的大比之中,顾颜以阵旗之数夺魁,当时的藏剑山庄曾经允诺,大比中夺得阵旗最多的前五人,可以去藏剑山庄的秘境洗剑池中试炼一番,寻找机缘。

九大派中的秘境,都是传承自上古,承天地之造化,就连本派中的弟子也不得轻入,对于外人开放,这还是藏剑山庄上万年历史中的首次。因此在当时,还颇引起了一番惊讶。

只是那次的大比结束之后,藏剑山庄的璇光真人便宣布,因为有要事,而将那次的试炼推迟,并且每人还送了一件法宝作为补偿。所有人都以为是藏剑山庄不想开放自己的秘境给外人,因此才假以托词,并且五人各得了一件上品的法宝,也完全可以作酬了。没想到十几年过去,当所有人都已将此事淡忘时,旧事却突然被重提了。

张大牛想起往事,颇有些感慨的说道:“虽只是十几年,但世事变幻,实在是让人眼花得很。”

林梓潼亦有同感,“当年在云阳城的事,现在想想,便如梦中一般。”她说出这句话,离当年在云阳城中的大比,已经过去有整整十七年了。

在这十几年中,整个云泽的势力天翻地覆,元秦两家自从在隐云泽受创之后,便闭门谢客,从此深居简出,元子檀与秦重据说同时都闭了死关,为冲击元婴做准备。他们两个人早就已经达到了结丹圆满之境,但只是因为互相顾忌,顾虑着家族的利益,而迟迟没有结丹。

一次大战之后,两家的势力同时被消弱,不约而同的实行韬光隐晦之策。反而让这两个人去了顾虑,反正碧霞宗其势已起,成三足鼎立之势,皇室于三派之间,灵活的掌控着局势,渐渐的又有重复几千年的前局势的迹象。因此现在他们两个,不论有谁结婴,都等于是破局之举,就算失败,无非是继续缩头下去罢了。

所以两人就像是商量过的一样。于同一年开始闭死关,为结婴做着准备。只是结婴实在是一件大事,拖个上百年都是等闲事。虽然两大家族早就在做着准备,但事到临头,仍然千头万绪,这死关一闭,便一直到了现在。仍然没有一丝消息传出。

而碧霞宗在这十七年里。却得到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在那次大比之后,甘碧梧等人,顺利的接收了分配的资源,以原来两宗合一时的弟子为核心,招收弟子,飞速的向外发展。扩充势力,直到数年前才停下脚步,在那时。碧霞宗的势力,已经布满整个云泽,各郡皆有碧霞宗的山门分舵。

整个东阳郡,几乎都成为了碧霞宗的后花园,在皇室的尽力扶持之下。碧霞宗以东阳为基地,向外不断扩张。再加上如纪荃、卫冷秋、段无修等新锐势力的加入,碧霞宗现在光结丹长老便有十人,筑基后期的弟子亦有数十,整个门派的内门弟子便超过三百人,还不算各种依附来的中小门派势力。堪称与元秦两家并立的云泽第三大势力。

当年在东南时的那几个人,也各有机缘,林梓潼已于数月前结丹成功,开始正式的作为掌门弟子,料理碧霞宗的各项事宜,大家都公认,再过上数十年,她便是碧霞宗下一任掌门的接替者。只是按顾颜的意思,现在还是要让她专心于修炼之道,至于掌门人的俗务,等过些年,境界再有所突破时,再接任也不晚。

张大牛虽然隐居灵园,但他却是得到顾颜指点最多的人,而且他所习的法以自然之道,在灵园中修行最是便宜,每日以天地灵气滋润,早已迈入了筑基后期之境,只等着水到渠成便自然结丹。卫青也于前几年晋阶到了筑基后期,只是境界再难突破,他索性下山游历,以寻找机缘,寻求突破之机。

当时四人中修为最浅的卫昭仪,自从筑基之后,也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专心修炼,整日在自己的洞府中闭门不出,数年前她已经筑基成功,开始跟着林梓潼做一些门派中的俗务,现在已经开始准备向着筑基中期努力了。

诸莺与林梓潼当年同在玄都秘境中修炼,顾颜严令她们保守这个秘密,绝不许外传,这个最大的秘密,至今仍只有她们四个人知晓,连甘碧梧与蓝湘都不知道,只是诸莺的性子较为跳脱,比不上林梓潼的稳重,她们同时闭关,林梓潼结丹成功,率先出关,而诸莺仍困于心魔,金丹凝而不聚,还要费一些功夫呢。

林梓潼想到这里,倒是有些惋惜,“诸家师姐受情丝所扰,将来恐怕修行之路,还有波折呢。”

张大牛听了,笑而不语。他这些年僻处灵园,感受着天地万物,自然滋生,体会着生灵孕育中的那一份玄机,对情情爱爱的事早看得淡了。只是这些事情便是心头的魔障,有些人看得透,有些人却会自甘的跳进来。诸莺便是如此,她与虞商,称得上是欢喜冤家,与古战场中结缘,顾颜因在灵园闭关,本来派给虞商的五十年执役也免去,他们每日同进同出,日久便生情愫。

碧霞宗门下,本来便不禁婚嫁,毕真真也没有拘着弟子,而且飞鸟门算是两宗合一而来,虞商的身份与本门内门弟子相同,两人成婚,对诸莺也没什么委屈之处。只是诸莺的的脸皮薄,觉得如今在修炼之道尚无成就,一定要等两个人都结丹之后,才肯结为道侣,共效鸳鸯于飞。因此虞商本来是跳脱的性子,也被逼着每日修炼,连下山的时间都不曾有了。

这一次两个人先后闭关,不知道是不是都困于心中的情障,同时困在金丹将凝的过程中。现在毕真真与段无修都在看护着呢。

道路皆是自择,他人无由置喙,因此两人也不再提这个话题,林梓潼问道:“师叔何日可出关?”

她结丹成功,晋身为真人之列,已可以与十位结丹长老平辈相称。但林梓潼对顾颜尊敬,仍事以师长之礼,张大牛亦是如此,他答道:“半年之前,八极混沌元阵关闭,便一直没有声音,也是奇怪的很,按以前的旧例,每隔上两月,总会有法讯传出的。若林师姐要传讯。我可点燃这里的信香,师叔便会知晓。”

林梓潼刚要说话,这时灵园中忽然发生了异变。本来昏黄的天色,投射下来一片灿烂的金霞,照在园中一朵金黄色的花上,本来还是含苞待放的花蕊,忽然间便一下子绽放开来。瞬间馨香满园,所有人闻了都心旷神迷。

张大牛却是大惊,看到那朵花瞬间盛开,他飞快的冲过去,手中拿出一个圆圆的玉盘,说道:“这朵金丝菊本来要七日后阳火最盛之日才能开花。怎么会突然提前了?”

那朵花只开了一瞬,所有便有花瓣落下地来,张大牛来不及接住。刚叫了声不好,这时灵园中忽然有八条光柱冲天般的冒起,本来光滑如镜的石壁,忽然间变得云霞灿烂起来,接着便从两边裂开。漫天的金芒闪耀,有一个人影从石壁中缓步而出。

她只轻轻的一扬手。一片金霞便从指间飞出,贴地而去,将金丝菊萍的花瓣全都接住,笑道:“我觉得地脉有所异动,最近地火之盛,似乎胜过先前的几十年,果然这朵金丝菊提前开花。”

说话的正是顾颜,她在混沌元阵中闭关十七年,潜心静修,于灵园之中,万千灵草汇集之地,体天地灵气之变,万物生长之妙,于修行上极有进益,在七年之前,她的伤势尽去,本来不稳的灵气也都固定下来,便开始闭死关,冲击结丹后期。

这次她修行的速度刻意压得极慢,足足用了四年的时光,只每年出关一次指导默言,终于在三年前成功晋阶结丹后期。想一想,这还是多亏了当初在玄都秘境时的修炼之功。那次进入秘境修炼的四人,林诸不用说了,就连毕真真,现在也进入了结丹中期的顶峰之境,离晋阶后期只差一次机缘而已。

顾颜在晋阶结丹后期之后,便开始祭炼自己的几件法宝,将那九玄天兵重新祭炼,结成子母相连,心意相知的剑阵,藏于体内。太阿剑也被她炼得返璞归真,上面的锋芒锐气尽去,光华内敛起来。只是那面紫云圭,里面似乎隐藏着独特的阵法,她至今尚未堪破。本来想再花上一段时间炼制,但正好感应到地脉发动异动,最近地火之盛,比起先前犹甚,顾颜担心云泽的灵脉有变,便想出关看看。正好赶上金丝菊开花。

她将金丝菊落下的十九花瓣接下,自己取了六朵,剩余的都分给林梓潼,“阳长老等人开炉炼筑基丹,正需要此物,你回头给他们送去吧。”

林梓潼恭敬的接过,然后才将藏剑山庄的飞书取出来,“这是数日前,直接由藏剑山庄飞书而来的,并且由皇室转交,且指名由师叔亲启。”

顾颜伸手接过,见是一枚黯淡无光的玉简,挨着自己的手指,便有一股杀气冒起,顾颜笑了笑,两指轻轻一捻,便有一道金霞闪过,将上面的杀气消去,下面是云池剑尊独有的标记。顾颜吓了一跳,这居然是苏曼箭的师尊,藏剑山庄庄主云池剑尊手书。

对于一位能够参悟天地玄秘的元婴修士,她向来存着十分的敬意,点头以致意,然后才将玉简开启,上面倒没有多余的话,只有寥寥数语,是云池剑尊的手书,一股昂然的剑意扑面而来。

先是向此次参加大比胜出的五位修士致歉,然后便是请他们于明年五月时分,来藏剑山庄,参加洗剑池重开的典礼,到时候藏剑山庄会有十人进入洗剑池试炼,他们五人也可以一同进入,寻找机缘。当真如同剑修的风格一样,干脆利落,绝不多话,下面便是他的署名。

顾颜看过了,将玉简合上,沉吟不语。她闭关十七年,不但境界突破,而且法宝也全部祭炼成功,灵园在她的精心培植下,愈加旺盛。碧霞宗的形势大好,并用不着她出什么力,因此颇有些静极思动的意思。

再者按一个修士的惯例,当有所突破的时候,便要静心潜修,稳定境界,当本身修为开始停滞的时候,便要出去游历,寻找机缘,经历艰险。体悟道心。她一闭关,便是十七年之久,也是该出去活动活动的时候了。

顾颜将玉简收起。问道:“梓潼,掌门人及诸位长老可在?”

林梓潼答道:“掌门人尚在,长老中,毕师伯与段长老分别在陪弟子闭关,纪长老与蓝师祖远行。余者尽在。”

现在的碧霞宗内门,包括顾颜、毕真真、蓝湘、纪荃、段无修、卫冷秋,以及另外两名归附而来的长老,再加上结丹不久的甘碧梧与林梓潼,共有结丹修士十人,其中长老八位。并非全像顾颜一样不问外事的,像纪荃与卫冷秋等人,多半都领着事务。另外两位新晋的长老,都是从其它各郡归附的门派,与飞鸟门受同样的待遇,原来的门主都晋阶长老会。顾颜若要远行,有些事也要事先交代一番。

张大牛见顾颜沉思。犹豫着没有上前,顾颜一眼看到他。笑道:“大牛,我知道你的心思,你这些年一直看守灵园,实在是辛苦了,不知可有体悟?”

张大牛顿时肃然,站直了身子说道:“所谓天地灵机,万物造化,分中有合,合中有分。”他的意思是说,天地造就万物,灵气如一,但灵草生长,却各有不同,这便是万物之妙,存于一心的造化之理。

顾颜又问道:“天有增减,地有圆缺,各自不同,何解?”顾颜问他,天地造就万物,为何不同的灵草,所汲取的灵气不同,是否造物之者,有所偏颇?

张大牛又答道:“万物之生,法以自然,天增减之,元气补之,阴阳衡之。”他答顾颜之问,说天地之间的事物,自有本身平衡的法则,就如飞鸟轻盈,则生以翅膀,走兽拙重,则补以筋骨,万物自有平衡之道,非人力所能抗之。

顾颜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道:“你能解平衡之道,已算了不起,只是圆月仍有缺如,乾坤尚且不全,天地并未完满之体,你若能体会到圆缺之间的变化相生之道,便可以放心结丹了。”

张大牛全身一凛,顿时答道:“弟子愿再于灵园执投十年,体悟上乘大道。”

顾颜笑道:“无须这样紧张,只是溶老的自然之道,只有你一人得传,我不免苛刻了些,结丹之前,先打些基础,不是坏事,你林师姐有自己的缘法,你不用与她相比。且在灵园中再修炼数年,等我归来,便可着手闭关结丹事。”她沉吟着说道,“若我七年之内不归,你只要领悟了此道,便可闭关。这瓶灵丹,到时护住你的心境,免受心魔所扰,十分有益。”随即她便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递了过去。

张大牛谢了接过,林梓潼心思剔透,听出顾颜的意思,问道:“师叔的意思,是打算去藏剑山庄吗?”

顾颜点点头,“我于静中参悟,功行圆满,颇有静极思动之感,大概是出去的时候到了。你先回前山,告诉掌门人,我将灵园的事料理一下,随后便到。”

林梓潼应了,又驾起青天玦飞去。顾颜便将灵园中的一些事务,又交代给张大牛知道,尤其是她悉心培植的几种灵草,年限尚久,让张大牛好生照料,不得有失。随后她又将开启八极混沌元阵的玉符交给了他,万一碧霞宗有事,而顾颜来不及赶回的话,可以凭此玉符,将整个灵园,都移入混沌元阵之内,借云离洞天的阵法以自保。

张大牛将顾颜所说的都悉心记下来,再接过玉符,才应命而去,顾颜又去灵园之中,自己所布置的阵法之内,去看了默言。

默言在半年前,她上一次出关之时,已经开始闭关冲击筑基之事,顾颜见她在阵法之中,宝相庄严,眉目间光华莹蕴,体内灵气早已满溢,但不知为何,却迟迟没有筑基之象。顾颜想了一下,才想到问题所在。

默言是她的头一个弟子,顾颜对其教导,十分尽心,生怕她因为根基不牢,导致在筑基的时候会出现差池,因此前面的基础打得不免厚了一些,默言体内经脉的韧性太强,以致于所吸收的灵气,迟迟不能冲破关口,才一直拖到现在。这样自然也有她自,当她筑基成功的时候,比起一般靠着多次服用筑基丹勉强成功的修士,根基上要牢固得多,今后的修行也更加稳固。只是这样一来,想要筑基成功,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了。

顾颜想了一想,便又取出一堆紫炎晶,在她的边上布置了一个新的聚灵阵,随后便驾起紫云圭,飞往前山。

她到了前山,落在山门之下,便发现以甘碧梧为首,其余的长老都列队而出,以及留在山门的内门弟子,加起来整整百余人,浩浩****的来迎接她,不禁吓了一跳,说道:“掌门人何故这样隆重?”

甘碧梧笑道:“闻听顾长老出关,诸弟子心向往之,愿一睹当年仙子之风采,是故特地来迎。”

顾颜不禁笑起来,她当年在云阳城大比的时候,很是出了一番风头,云泽中的年轻修士,颇有不少以她为偶像,后来投入碧霞宗的诸人,大半是冲着她这个旗号而来的。只是顾颜从大比之后,便开始于灵园闭关,就连本门弟子,也有好多是从未见过她的,这时听到林梓潼的传讯,都纷纷前来一观当年威震云泽的仙子风采。倒让顾颜颇有些哭笑不得。

这时站在甘碧梧身后的两人才分别上前见礼,甘碧梧介绍道:“这是曹真人,这是静波湖的阮仙子。”

那一男一女,都分别的与顾颜见礼。这两人都是七年之前加入的碧霞宗,那时顾颜正在闭死关,冲击结丹后期,一年只出来一次指导默言,随后又匆匆而入,后来这两人又常年在外,料理碧霞宗在外郡的事务,因此三人还没见过面。

顾颜对那位阮仙子,倒是有些印象,在古战场中曾经照过面,那时她好像还是秦家的附庸门派,没想到现在投入了碧霞宗。

阮仙子是一位结丹中期的修士,人显得很是文静,只是看到顾颜的时候,会露出微笑,她说话细声细气的,很是好听,“当年在隐云泽的时候,就见到过顾仙子的威风,现在见到本人,倒觉得不那么吓人了。”

那位曹真人看上去有些沉默寡言,与顾颜寒暄了几句,便不再说话,顾颜的心中暗自点头,这两个人,倒都是稳重之人。看来甘碧梧这些年,并没有急于向外扩张势力,而是采取稳步扩张的策略,一步一个脚印的扎实走来。这倒也与她的心思相合,碧霞宗若想成为真正传承的大门派,在择选门人时便一定要精益求精,否则兴也勃焉,亡也忽焉。

众人见过了,这才到前厅落座,林梓潼执意执后辈之礼,站在顾颜的身边,甘碧梧便也由得她。顾颜与诸内门弟子见了面,说了几句,无非是勤于修炼等语。随后诸人便入内厅,甘碧梧这才问起:“听梓潼说,你有意要去藏剑山庄?”

顾颜点点头,“我闭关十七载,境界已成,颇有静极思动之慨,既然接到了飞书,便想下山去走一遭,不知掌门人可有交代?”

甘碧梧笑道:“如今云泽一切寂静如常,也没人来找碧霞宗的麻烦,你若出门,至少各地都有接应,也不会像先前一样了。”想到当年的窘状,经历过的人便都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