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带头，其他那些本来没把小伙计的话当回事的顾客，也有些受不住。

磨磨唧唧的，也从队列里挪了出去。

腊肠铺子前的长队一下子缩短了一大半。

只剩下稀稀拉拉几个心理素质较强的客人，还在固执地坚守着。

小伙计见三言两语就挑唆成功了，不免有些得意地朝江小禾看去。

结果半空中却被一道冰冷的视线拦住。

那视线像把饱饮鲜血的利刃，散发着阴冷森寒的凌厉光芒。

小伙计顿觉呼吸一滞，仿若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掐住咽喉，面色唰地白了。

好可怕的眼神！

江小禾见小伙计方才还一副得意洋洋尾巴翘上天的样子，眨眼间忽又如待宰的羔羊般瑟瑟发抖，蹙眉一想，顿时了然，伸出两根手指，悄悄扯了谢沐尧的衣袖。

“杀鸡焉能用牛刀？这种跳梁小丑我来解决就行啦，陆公子不用理会他，快把杀气收一收，吓跑客人就得不偿失啦。”

只是随意地用眼神扫了下那小伙计、并无刻意吓唬人之意的的谢沐尧：“……”

就很无辜。

他垂眸，视线凉凉地落在江小禾脸上。

这段时间，江小禾吃的饱吃的好，没什么大的烦心事，再加上每天一大早雷打不动的去谢沐尧那里晨练，眼下她这俱身体，已经彻底脱离了最初来时的干瘪状态，开始澎湃发育起来。

少女一身鹅黄小袄，素白长裙，乌发丰盈，白皙细嫩的鹅蛋小脸上，眉眼精致，鼻梁小巧挺翘，一张朱唇不描自红，宛如映日。

虽全身上下穿戴素净至极，连簪发的簪子也只是一支普普通通的木簪，然这却半点不减她的倾城容色。

像一朵清丽的花苞，静静地绽放着属于她的光芒。

……小姑娘长大了。

谢沐尧收回视线，点头说：“好。”

这一声“好”是对江小禾前面那句“把杀气收一收”的回应。

江小禾顿时眉开眼笑。

说实话，虽然知道她这个少东家兼合伙人是个面冷心热的主儿，是个货真价实的好人，但架不住对方身上的压迫气息实在太强烈了啊。

有时候连她都有点发怵。

就，这么说吧，这位陆公子往她身边一站，她身周五步之内的人，绝对都会自发地绕着她走。

就好像这位陆公子是什么会吃人的洪水猛兽。

不过今天的陆公子真好说话。

江小禾这么想着，忍不住又把手从袖子里扯出来，扯扯谢沐尧衣袖，在对方询问的目光注视下，朝他俏皮一笑，然后抬步走出铺子，看着街对面的小伙计，“小哥儿，你们东家可真是菩萨心肠啊。”

被她一个笑攻击的有些措手不及的谢沐尧：“……”

街对面这边，没有了谢沐尧的眼神压制，小伙计立刻又忘形起来，抬抬下巴，得意地对江小禾说道：“那是自然，我们东家最是心善了。”

“没错没错，确实心善，毕竟可以免费吃三天么。”江小禾环视了圈四周的围观众人，乐呵呵地说道，“既然水云涧的东家如此菩萨心肠，那，我们可不能辜负了人家东家的好意呀。”

语气轻松且欢快，清凌凌的杏眸里还含着笑意，半点没有被人砸了场子的气恼。

这……这好像跟东家预想的不太一样啊。

小伙计摸着肚子里演练了好几遍、此时却完全失去了用武之地的说辞，愕然地瞪大眼睛。

二楼观望的付瑶瑶也一脸惊愕。

水云涧当初是正在营业时临时决定对外出售的，因此，付瑶瑶接手水云涧的时候，酒楼里的一切施舍完全是配套且齐整，带个自己厨师团队过来，立马就能开门营业。

可付瑶瑶没有。

她选择了在江小禾腊肠铺子开业的这天营业。

目的就是想狠狠恶心一把江小禾。

可如今看来，那贱婢居然丝毫不受影响！

就好像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

短短不过半个上午，付瑶瑶第三次被气得面目狰狞，咬牙对香月吩咐道：“去后厨告诉齐郎君，今天的菜品务必要做到完美无缺，一定要让客人吃了以后念念不忘！”

香月应了声“是”，忙小跑着去后厨，片刻后回来复命道：“姑娘，齐郎君说请姑娘放心，今天所有的菜他都会亲自盯着的，不合格不上桌，保证不让姑娘失望。”

付瑶瑶闻言，面色这才好看了几分，看向街对面一下子冷清了许多的腊肠铺子，心中暗自冷笑。

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腊肠铺子而已，瞧把那贱婢得意的，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得意的，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包子，眼睛就只能看得见鼻尖上的那点钱，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要知道，她的真正目标可不是这小小的腊肠铺子。

她的真正目标，是扶风笑。

等她把扶风笑的客人都抢过来，让扶风笑开不去，就不信姓秋的老家伙还护着那贱婢。

一个背后没有靠山的乡下村姑，还不是任由她搓扁揉圆？

哼，且等着！

有一说一，水云涧这招一份菜一文钱的揽客方式，可以说是严重影响到了扶风笑的生意。

尤其让秋掌柜愤怒的是，水云涧免费品尝的菜式，正是扶风笑目前来说卖的最好的逍遥自在锅。

不过名字换了，叫涮涮锅。

其他则完全一样。

可价格却完全是天壤之别。

其实，自从扶风笑推出逍遥自在锅后，其他酒楼不是没有效仿的。

菜式这种东西，不像别的商品，可以申请商标保护之类的措施。

总不能说你家卖猪肉炖粉条，就不允许别家人也卖猪肉炖粉条了吧？

没这道理。

可同样的吃食，价格悬殊到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食客们自然一窝蜂全都跑到了水云涧那边去吃。

水云涧门前排队等座位的食客，都从铺子内排到了铺子外面，从午市开始，一直到晚市快结束，水云涧挂出“打烊”的牌子，排队的客人方遗憾地离开，并相互约好明天再来。

让水云涧这么一搅合，扶风笑这天的营业额，还不到平日的三分之一。

说是破了历史新低都不为过。

不但是今天，后面接连两天，扶风笑的生意都不怎么样。

更让秋掌柜始料不及的是，等到第四天，本以为水云涧恢复收费后，自己这边的生意也可以恢复到正常水准了。

谁知食客们面对同等价位的菜，居然还是选择跑去了水云涧吃饭。

这其中就有不少是扶风笑多年的老主顾。

自己幸幸苦苦维系了多年的老主顾，居然被水云涧一顿饭就给勾跑了……要说秋掌柜不着急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