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禾看着对面水云涧重新打开的大门，对秋掌柜道：
“秋叔，对面那一家，看样子还是准备干酒楼……您知道现在的新东家是谁吗？”
岳掌柜倒台后，岳家也就散了，水云涧也挂上了出售的牌子。
因为是低价紧急出手，好像挂牌没两天就卖掉了，但是之后门一直都关着，始终没营业。
以至于江小禾都快要忘了水云涧的存在。
如今突然开始营业了，还是和自家的腊肠铺子同一天开业，江小禾少不得要好奇的问上一句。
秋掌柜人脉广，来消息的途径也多，想必应该水云涧现在的新东家是谁。
果然，就见秋掌柜点头道：“嗯，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说完，他神情复杂地看向江小禾，沉声说道，“新东家是付海经的闺女，付瑶瑶。”
“……谁？！”江小禾瞪圆眼睛，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付海经的闺女付瑶瑶，把酒楼开在她铺子对面，还把开业日子选在和她同一天……这是要公然和她打擂吗？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似得，江小禾还没从“付瑶瑶要公然和自己打擂”的惊愕中回神，就见对面的楼里，施施然走出一位女子来。
那女子二八年华，身姿高挑，上身是烟葱绿的薄烟纱小袄，下面是件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腰间还要根两指宽的腰封，束出盈盈不堪一握的纤腰。
像是知道江小禾正在看着自己，那女子忽然抬起头，朝江小禾这边看来。
白皙细嫩的鹅蛋小脸上，娥眉淡扫，美目顾盼生兮，精致挺翘的鼻梁下，红唇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
果然是付瑶瑶！
江小禾咽了咽口水——
许是最近一段时间过的太顺利了，江小禾都快忘了自己现在生活的世界是一本书。
而她的身份，是女配。
还是一个下场凄惨的女配。
也忘了还有女主这号人物的存在。
现在女主出场了！
以一种挑衅的姿态！
所以，她终于还是不可避免地要和女主过招了吗！
要开始了吗？
开始？？
这个词一冒出来，江小禾有些失怔，隔着人海，眯起眼睛静静地看了街对面的女子片刻，忽地一笑。
还开始什么啊，不是早就已经开始了吗？
从她附在张清朗耳边故意说出并不存在的一箭三雕来离间两人间的关系时，她们之间的较量，就已经开始了。
比赛那天临时决定将腊肠定名为相思肠打脸付海经是她决定迎战的姿态。
之后她所做的诸多努力，也都是在为这场大战准备。
所以哪还有什么“要开始了吗”一说。
应该是：姑娘，出战吧！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江小禾，脸上再不见惊愕，反而有种面对该来的比赛时，充分准备后的沉着和冷静。
秋掌柜不明所以，见她一会儿震惊，一会儿失神，一会儿又笑，只当她是被气着了——
——被抢了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不算，现在还明目张胆地上门炫耀上了，简直就是踩在脸上的欺辱，换成谁都受不了。
何况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家？
付海经那个狗东西自己不要脸，养出来的闺女更不要脸，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呸，什么玩意儿！
秋掌柜看着面前身形单薄的少女，眼中升腾起怜惜。
付家的产业并不涉及酒楼生意这一块，如今却突然干起了酒楼生意，而且接手的还是被江小禾整垮的水云涧，其目的昭然若揭：
——不过就是要和江小禾比比到底谁更强。
——还有借此抽掉江小禾背后靠山的意思。
秋掌柜眯眼扫了眼对面连招牌都不换的水云涧，捻须说：“付老狗的那闺女心里肯定在想，你不过就是一个乡下丫头，如今她摆出一副要公然与你为敌的姿态，我扶风笑必定不会因小失大，因为你，去和她家为敌。”
正常情况下，扶风笑的确不会因为一个厨子就去和一个大家族杠上。
可江小禾是普通的厨子吗？
不是！
江小禾不但能琢磨出各种新颖的菜式，随便从脑子里拎出一个想法来，就能让秋掌柜负责打理的几间铺子的营业额噌噌往上翻，更别说还有一个钱途无限的腊肠作坊。
在秋掌柜看来，这已经不是一个厨子了，这是一棵能结出数不清的金银财宝的摇钱树啊。
谁会蠢的自己挥斧子砍倒一棵摇钱树！
秋掌柜拍拍江小禾的肩头，郑重道：“丫头，别难过，也别怕，咱们能把水云涧打垮一次，就能再打垮它第二次。”
“叔还是那句话，不管到什么时候，只要你还认我这个叔，叔就是你最坚强的后盾，尽管放开手脚去干，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不管后果如何，都有叔给你兜着。”
他虽然只是陆家的一个女婿，但勤勤恳恳经营这么多年，还是有点实力的，那么脱离陆家，单独和付家叫板，他也不惧。
何况秋掌柜也看出来了，除了最开始在张清朗那件事上，江小禾有点犯糊涂外，其他事情都拎的很清楚，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尤其是彻底和张清朗分道扬镳后，江小禾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彰显着深思熟虑后的沉着，几乎让秋掌柜挑不出半点毛病。
这也是秋掌柜敢这么表态的原因。
——事情真来了也不怕，但是能不自损，还是尽量不要自损的好，毕竟他能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也不容易。
在这方面，江小禾就没秋掌柜想的那么多了，感动地说道：“谢谢秋叔。不过我不难过，我只是……”
江小禾眯起眼睛，看向街对面的女子。
“我只是诧异，想不通世上怎么还有这么自不量力的人。”
秋掌柜：“……”
这话说的可真是太嚣张了，秋掌柜砸吧了几下才嚼出味来，哈哈笑道：“好，不错，就是要这样，继续保持这样的好心态！”
打擂么，输赢什么的先不论，首先是这气势一定不能输。
说实话，秋掌柜方才还真有点担心江小禾会因恨而自乱阵脚。
现在见江小禾这样淡定自若，秋掌柜总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街对面，付瑶瑶见这边的二人看见她后，非但没生半点嫌隙，居然还有说有笑，气的银牙暗咬——
怎么会这样，她都亲自站出来宣告水云涧新东家是她了，扶风笑那个姓秋的掌柜，居然还不赶紧和那贱婢划清界限，居然还和那贱婢有说有笑……姓秋的老东西难道当真要因为一个贱婢和她付家为敌？？
付瑶瑶衣袖下的手指因为气愤而发颤，途着鲜红丹寇的指甲死死抠着掌心。
她的心腹丫鬟香月小心翼翼地觑她一眼，安慰道：“小姐，您先别生气，奴婢觉得，隔着一条街，秋掌柜又年纪大了，老眼昏发的，许是没认出小姐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