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瓣传来温热的触感。

阮梨顺从地闭上眼, 腰间的手慢慢往上移,托住她的后颈。

陈迄周动作轻柔,有一下没一下地亲着, 感受到他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阮梨放在胸口的手情不自禁地搂住陈迄周的脖子。

陈迄周进部队之后,身材要健硕了不少。

边陲恶劣的环境让从前冷白皮的他变成了小麦色, 身上的肌肉也硬邦邦的, 硌得疼。

阮梨想起高中时白净高瘦的陈迄周, 心底升起一股别样的情绪。

由于长期日晒风吹的训练, 陈迄周的掌心有薄茧。

那层薄茧摩擦着阮梨的后颈, 激得她心脏怦怦直跳。

耳垂边滚烫的呼吸落下,阮梨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她睁开眼,对视上陈迄周眼底浓郁的情愫。

阮梨心头一动,主动拉下陈迄周的衣领,再次覆上他的唇。

没亲多久, 陈迄周便松开了她。

他想到刘钧鹏他们还在门外,便用指腹擦了擦阮梨的唇角, 嗓音克制又暗哑,问道,“吃过晚饭了么?”

阮梨老实摇头, “没有。”

“嗯。”

陈迄周轻声应下,他放下手顺势牵住了阮梨,“那先去吃饭。”

“好。”

阮梨虽说有些不情愿, 可也知道外头还有一群人等着他们出去。

她跟着陈迄周走到门前, 陈迄周的手刚握住门把手, 门后的话语声就传了进来:

“诶, 没声了是怎么回事?”

这个声音不用想都知道是胡旭的,刘钧鹏紧跟其后,他说:“哎呀说了让我来。”

隔音效果不太好,刘钧鹏他们离门口近,聊天的话全都叫阮梨和陈迄周听了去。

陈迄周的手顿了顿,没着急打开门。

阮梨看了陈迄周一眼,然后听见有武警队员说:

“没声音应该就是成了吧?”

“这事儿还能不成么?”胡旭嚣张道,“就咱嫂子上次撞开小货车救我们大伙儿一命,陈队要是敢不答应,我按着他的头让他答应。”

“你可劲吹吧!”

有人笑胡旭,“平日里见着陈队也没看见这么张狂,有本事你当着陈队的面说啊?”

“不是我说,这么好的嫂嫂上哪找去?长得漂亮、学历高、性格好,关键还给陈队准备这么多惊喜,又是送花又是告白的。”

胡旭一条条列着阮梨的优点,语气跟那种小迷妹追捧自己的偶像一样:“陈队不答应还想怎么样啊?你说是吧刘队。”

突然被提及的刘钧鹏“啊”了一声,然后嗤笑道,“陈迄周不答应?就他那阮医生勾勾手指能跟着走的样,还能不答应?”

闻言,阮梨弯眼笑着看向身边的陈迄周。

陈迄周的眸中闪过一丝局促,他不敢看阮梨,闷声回道,“别听他们乱说”,便径直打开了门。

“你们在说什么不切实际的……”

刘钧鹏剩下的话被堵在喉咙里,门一被打开,挤在楼道里的十几个人纷纷抬头望了过来。

他们看见陈迄周斜睨着刘钧鹏,满脸写着不高兴。

胡旭反应最快,他缩了缩肩,马上挤开身边的队员就往楼下跑。

迎上陈迄周警告的眼神,刘钧鹏心虚地扭过脑袋,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陈迄周轻扯唇角,懒得和他计较,单刀直入道:“附近的餐馆你有什么推荐的么?”

“你要干什么?”

刘钧鹏反应两秒,哦一声,“晚上要和阮医生去约会是吧?那可多了,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吗?附近有家……”

“晚上请你们吃饭。”陈迄周静默一瞬,忍不住打断了刘钧鹏。

刘钧鹏眼神微顿,立马笑起来,“那你早说啊!订餐馆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你和阮医生先帮我把房间清理一下,然后发消息给我,我就开车接你们去。”

说着,刘钧鹏便带着一伙人往楼下走,留给两人独处的时间。

他把钥匙扔进陈迄周怀里,“我们回去通知一下其他人,这里交给你们了啊!”

一伙人儿像脚底抹了油,随着刘钧鹏果断开溜。

陈迄周接过钥匙,认命地往房间里走去。

他先把手上的白桔梗递给了阮梨,单膝蹲下来后又仰头看向阮梨,问她:“要拍照再拆么?”

“要。”阮梨点头,像是想到什么她眼睛一亮,说:“我先帮你拍,然后我们再合照行吗?”

“不行。”

听见陈迄周拒绝,阮梨唇边的笑意收了收,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蹲在地上的陈迄周站了起来。

他站直身子,散漫道:“我长得这么哇塞,免费做你的模特有点亏。”

“?”

阮梨疑惑地抬眼,她回想起陈迄周的那句“哇塞”,没忍住笑出了声,“那你长这么哇塞,我刚才还免费亲你了呢。”

“确实。”陈迄周表情坦然,丝毫没觉得羞耻反而面无表情道,“但我这人比较大方,就算了。”

“好的,谢谢你哇塞哥。”

“……”

陈迄周迎上阮梨得意的表情,忍不住抬手把她拉过来。

“饿了,赶紧拍。”

阮梨动了动唇,正欲开口说话,却被陈迄周抢先了。陈迄周把花束塞到阮梨手中,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站到墙边的爱心气球去。

阮梨看着陈迄周不容置喙的眼神,无奈之下只得按照他的意思走了过去。

最后,陈迄周也还是没同意让阮梨拍照。

他只是帮她拍了几十张,然后把手机还给阮梨接着合了几张照。

陈迄周去收拾房间的时候,阮梨站在一旁翻看着他拍的照片。

出乎意料的,里面没有一张丑的。

阮梨翻照片的动作顿止,突然想起来高中的时候她曾教过陈迄周摄影。

那会陈迄周虽然学得认真,但拍照技术仍旧一如既往的烂。

每次都把她拍得像鬼一样,偏偏阮梨这人天生没什么耐心,后来这件事便不了了之,她再也没让陈迄周替自己拍过照片。

想到这,阮梨忍不住凑上去想问问。

可手机却在这个时候震动起来,胡旭的电话打了进来,他先喊了句阮医生,然后接着说道:

“你们好了吗?其他人已经先出发去餐馆了,刘队要我问问五分钟后来接你们行不行?”

阮梨抬头看了一眼,“十分钟吧,我们尽快。”

“那好。”

挂断电话,阮梨就把摄影的事抛到了脑后。她加入收拾的队伍里,和陈迄周一起加快速度整理好房间。

十分钟后,阮梨跟着陈迄周准时下楼。

走出单元门的瞬间,刘钧鹏也开着车过来了。他注意到门口的两人,果断停车降下车窗朝他们招呼着:

“这儿,快来!”

副驾驶上坐着胡旭,阮梨跟陈迄周在后排落座。

等他们到达餐馆靠近包间时,就隐约听到了里头欢快的聊天声。

走在前头的刘钧鹏率先推开了门,里面的声音顿时一止,齐刷刷地望了过来,他们注意到四人走进来,整齐地喊:

“刘队!陈队!嫂子好!”

阮梨接受着几十个人的注视,不自在地看向身旁的陈迄周。

陈迄周头疼地扶了扶额,他似乎早就料到了,没有多意外更没觉得尴尬,只是轻飘飘地睨了刘钧鹏一眼。

刘钧鹏则直接无视了他的眼神,兴奋地领着两人往前,走到中央。

“来来来,上次吃饭有些人没见过阮医生的是吧?”刘钧鹏手指合拢,指向阮梨,“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阮医生阮梨,现在也是我们陈队的女朋友了啊!”

在众人的直视下,阮梨僵硬地笑了笑,尴尬得想夺门而出。

但出于礼貌,她还是稍稍颔首,接过话茬。

“你们好,我是阮梨。”

“嫂子好!”

又是响亮整齐的一声,阮梨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还有人吹起彩虹屁,嚷嚷了一句——

“之前就听胡排长说嫂子长得漂亮,今天一见果然是!”

这话一出,其余人跟着附和道:“可不呢,陈队和嫂子郎才女貌的,绝配啊!”

阮梨不自在地抿了抿唇,随后求救似的看向陈迄周。

陈迄周收到她的眼神,主动开口打断了他们接下去的彩虹屁,牵住阮梨的手腕入座。

上菜前,由话痨胡旭挑起话题,带着大家开始聊天。

刘钧鹏时不时会和陈迄周插科打诨,调侃他两句。

不过阮梨发现,陈迄周在别人面前要正经许多,无论刘钧鹏说出来的话有多欠揍,他始终神色淡淡,和她相处时的不正经,丝毫没有流露出来。

酒菜上齐后,刘钧鹏先给阮梨还有陈迄周倒了杯酒,随后给自己也满上一杯。

他等着大多数人都倒上酒,牵头领着几十个人,朝着陈迄周说道:

“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先祝咱们陈队和阮医生长长久久,漂亮话就不说了,都在酒里。”

话落,刘钧鹏便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他放下杯子时,还特意笑眯眯地提醒陈迄周:“我干了啊!”

包间里的众人顿时幸灾乐祸地看向陈迄周。

整个机动中队都知道,陈迄周烟酒一点不沾。他觉得喝酒误事,哪怕平时节日或吃饭时,他们偶尔有时间小酌一杯,陈迄周也压根不参与。

甚至面对其他队长的劝酒也始终不动如山。

所以部队里的人根本没见过陈迄周醉酒的模样,这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不得好好灌一灌啊?

阮梨认识陈迄周这么久,自然也知道他不爱喝酒的事情。

于是她主动端起手边的酒杯,笑着替他解围,“谢谢刘队。”

道完谢,阮梨正抬手要喝光杯中的酒,手腕却被陈迄周一把扣住,他微微皱眉,表情有些不赞同:

“你明天还要上班,喝酒误事。”

说实话,陈迄周不想让阮梨沾酒。

喝酒误事,吸烟伤肺。

这是陈迄周一直以来坚持的原则,他烟酒不沾,肯定也希望阮梨不要碰这些东西。更何况酒醒后头会疼,而阮梨明天要上班,万一接到病人要上手术台,确实误事。

神经外科的医生,手要稳。

“不是吧陈迄周。”刘钧鹏见他仍旧顽固着坚持自我,忍不住骂道:“这么好的日子你都还要扫兴,你行不行啊?是不是男人?”

闻言,陈迄周撩起眼皮看了刘钧鹏一眼。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并没被他刺激到,反倒是淡定地接过阮梨的酒杯,说:“一人敬一杯就算了,一个排派个代表来吧。”

“……?”

刘钧鹏抬眼盯着陈迄周,觉得十分荒唐,“今天你带的队都只来了一半的人,还跟我说一个排敬你一杯?”

“老实说吧陈队,你是一杯倒吧!”其他队长也笑道。

“我可不管你这么多啊!”刘钧鹏抢在陈迄周面前说话,“今天这酒你不喝也得喝,咱们大伙儿祝你和阮医生幸福长久的酒你都不喝,你是想怎么?不打算对阮医生负责是吧。”

听到这话,陈迄周低眼瞥向一旁的阮梨。

阮梨无辜地摊了摊手,表示对这件事爱莫能助。

陈迄周挪开视线,他看着蛮横的刘钧鹏,冷哼一声,仰头将杯中的酒喝尽。

“好!接下来胡旭,你来!”刘钧鹏笑得一脸得逞,殷勤地为陈迄周倒上酒。

“我来我来。”

胡旭满脸兴奋。

包间里气氛高涨,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里,陈迄周都没怎么吃饭,一直被刘钧鹏追着以各种理由灌酒。

阮梨实在心疼陈迄周,连着劝说了两次,刘钧鹏他们才作罢。

酒过三巡,饭局也接近尾声。

除了被灌醉的陈迄周,在场的人都没醉酒,但他们喝了不少酒,之前在包间里走出餐馆后他们便开始叫代驾。

等代驾的时间里,阮梨陪着难受的陈迄周坐在路边。

他很少喝酒,被灌到一半时就已经不胜酒力了,这会更是醉得双脸泛红,连耳垂都是红的。

不过好在陈迄周的酒品很好,此刻也只是紧紧地牵着阮梨的手,乖乖靠在她的肩头休息,不吵也不闹。

阮梨闻着陈迄周的满身酒味,担心地竖起三根手指,问他:

“陈迄周,这是几?”

陈迄周听到阮梨的声音,呆呆地坐直身子,盯着她细长白皙的手指看了好一会,最终答:“二。”

“……”

阮梨缄默几秒,又指着自己问:“我是谁?”

陈迄周的视线顺着阮梨的动作落在她精致的脸蛋上,他愣了一会,认真地点点头,然后拥住阮梨,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句:

“bb,我好钟意你。”

肩头一沉,耳边响起陈迄周低沉沙哑的声音,他的粤语字正腔圆,十分标准。

阮梨心里一咯噔,完了,陈迄周真醉了。

她无奈地轻叹一口气,手掌抚上陈迄周宽厚的背,嘱咐道,“你喝醉了,等会和刘队回去,记得让他在路上帮你买点醒酒药。”

还没说完,阮梨顿时觉得自己和醉酒的陈迄周嘱咐很傻,于是不得不说:“算了,还是我和他去说吧。”

说着,阮梨推开陈迄周想站起来。

可才起身,手指就被陈迄周紧紧抓住,他抬头望过来,眸中有慌张还有些委屈。

“你又要丢掉我吗?”

阮梨起身的动作止住,她迎上陈迄周的眼神,莫名心口一窒。

深夜的阿尔勒什,风透着凉意。

冷风刮过葱郁的树木,发出细微声响。不远处是刘钧鹏和胡旭他们的谈笑声,阮梨感觉到陈迄周握在她指尖的力道又紧了几分。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重新坐下来,“为什么是又?我什么时候……”

陈迄周没给她说完的机会,径直打断她。

“很久以前。”

阮梨看见陈迄周耷拉下脑袋,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他似乎想抱自己,可伸出手后又缩了回去,他说:

“bb,你能永远喜欢我么?”

迎上陈迄周炽热急切的眼神,阮梨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正思考着怎么回答,肩头再次一沉。

陈迄周的额头抵着阮梨的肩膀,他喝醉了,七倒八歪的,然后又费力地坐直身子,认真地对着她问:

“我要做什么,你才能永远喜欢我?”

陈迄周眼底的其他情绪渐渐敛去,他眸色认真,像是在真心发问,仿佛刚才的失控都是阮梨的错觉。

阮梨看着又恢复了的陈迄周,不由得失笑,当他在发酒疯,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要做什么?”

陈迄周点头。

“嗯……”阮梨想了想,“那你亲亲我。”

陈迄周皱起眉,似乎在思考着阮梨的话。

而玩心大起阮梨看向醉酒后格外好说话的陈迄周,存心逗他:“亲我都不乐意?你刚才还说中意我呢。那这样吧,你叫我一声姐姐,然后说我好爱你。”

阮梨说着说着,自己先乐出了声,她拿出手机想把这一段录下来,等陈迄周酒醒后让他社死。

可才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唇上便一热。

陈迄周的手搭在阮梨的腰间,他只是简单地碰了碰阮梨的嘴唇,就抵着她的额头往后退开了。

两人的距离很近,几乎只要陈迄周稍微俯身就能再亲上。

那一刻,陈迄周低沉磁性的声音在阮梨耳边炸开,她听见他认真地说了句——

“我爱你姐姐。”

“……”

周遭的声响顷刻间散去,阮梨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心跳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