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大多店铺都已经停止营业, 和刘钧鹏他们分别后,阮梨便带着陈迄周往停车的地方走。
陈迄周不知道停车点,于是始终不紧不慢地跟在阮梨身后。
他没跟上来, 两人之间保持着一段距离。
阮梨主动放缓脚步, 和陈迄周并肩同行,她注意到他穿着的作训服, 问道, “你想吃什么?”
“都行。”
“那我们去夜市么?”阮梨想了想, 又问:“你这身衣服方便在外面吃饭吗?”
“能。”
陈迄周说, “以前不行, 近两年改了。”
但要格外注意,以免带来不必要的纠纷。
剩下的话, 陈迄周并未说出口,他只是松开拧起的眉心,提议道,“市区有个夜市, 我们去那边?”
“好。”阮梨笑着答应下来。
临近车前,阮梨拿出口袋里的车钥匙, 她按下开锁键还没绕过车头,手腕就被抓住,有温热的温度传来。
陈迄周掠过阮梨眼中的疑惑, 抓住她的手匆忙松开。
他不自然地抿了抿唇角,然后说:“我来开吧。”
阮梨应了声好,没反驳。
她这两天医院工作上连轴转, 都没怎么休息好, 晚上坐火锅店等陈迄周时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要不然等不到陈迄周心里那股浓浓的着急, 阮梨估计能当场睡着。
坐上副驾驶,陈迄周等阮梨系上安全带才启动车辆。
车内比外头暖和,舒适安逸的环境下令阮梨昏昏欲睡。
她眨了眨酸楚的眼睛,降下半边车窗玻璃试图清醒清醒,凉风拂面,阮梨脑子果真清醒了点,她把脸颊两边被风吹乱的碎发挽到耳后,看向陈迄周。
“我还以为你今天晚上不会来了。”
陈迄周沉默两秒,突然问:“怎么没走?”
“嗯?”
面对陈迄周牛头不对马嘴的话,阮梨愣了愣,回过神后反问道,“我不是说了会等你一起的么?”
“要是我今晚没来呢?”
“那我就自己吃完回去呗。”阮梨装作浑然不在意的样子,嘴硬着,“其实你看见我的时候我就是吃完打算回去了。”
陈迄周扯了扯唇角,不置可否。
阮梨捂嘴打了个哈欠,她偏头直勾勾地盯着陈迄周看。
“说实话,我开始以为你想放我鸽子。”
陈迄周瞬间明白阮梨表达的意思,他轻笑一声,“确实有这种想法。”
阮梨看着陈迄周眼中的笑意,身子也放松下来,跟着笑道,“你还挺坦诚。”
“过奖。”
阮梨轻撇唇角,她捂着嘴又打了个一个哈欠。
下一秒,副驾驶的车窗玻璃就被升上去,阮梨听到身旁的陈迄周说了一句:“睡吧,到了我叫你。”
阮梨摇头,她降下车窗,“我还是回去睡吧。”
话虽是这么说着,车程到一半的时候,阮梨还是忍不住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陈迄周听着耳边传来的轻微均匀的呼吸声,眼神有些无奈,他不由得降下车速,平稳地行驶着,尽量让阮梨睡得舒服。
阮梨为了陈迄周方便,选的火锅店在他基地附近几公里。
他们重新开回市区花了差不多二十分钟,车子刚停稳,陈迄周还没有机会叫醒阮梨,她就自己醒了。
阿尔勒什的夜市还算热闹,广场上围着不少小摊小贩,人来人往的。
阮梨呆呆地盯着夜市望了十几秒,然后才慢吞吞地解开安全带,注意到陈迄周开门就要下车,她连忙拉住了他。
“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去买吧?”
陈迄周回过头,看着她没吭声。
“我看夜市人还挺多的,你穿着军装万一有什么影响也不好。”阮梨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你要吃什么我帮你带上来。”
陈迄周看着热情贴心的阮梨,表情微顿,随后手拉着车门带上,听从阮梨的劝。
阮梨把他随口报的几个小吃细细记下,接着便捧着手机下车了。
她穿梭在人群里,背影单薄又消瘦,陈迄周侧过身,目光落在阮梨精致白皙的侧脸上,久久没收回视线。
直到阮梨提着满满当当的两手小吃回来,陈迄周才坐直身子,别开了眼。
车门被打开,一阵香味随着阮梨的动作飘进来。
她坐上车,开始低头向陈迄周数着、介绍起刚才买的所有食物。
阮梨的语气没了之前那般客套,她碎碎念着,更像是男朋友加班后给带夜宵的可爱小女朋友。
陈迄周心中的郁闷瞬间一扫而空,他勾了勾唇角,指着阮梨带回来的那份烤包子和米肠子,故意说:
“我想吃这两个。”
果不其然,护食的阮梨听到这话马上抬头望过来,她舔了舔唇角,把展示备忘录的屏幕对准陈迄周。
“你没说要,我只买了我的。”
“那你让给我。”
“?”
阮梨疑惑地抬眼,对陈迄周这句话感到十分意外,甚至不敢相信他是怎么理所当然地说出口的。
“不让。”
说着,阮梨就从袋里拿出米肠子咬了一口,态度十分坚决。
陈迄周微挑眉尾,他抬手搭在副驾驶的椅背上,往前凑近了些。
阮梨下意识退了退,心跳因为陈迄周的靠近慌乱跳动起来,她依旧护着手中的美食,试图和他讲道理:
“干嘛,君子不夺人所好,我已经吃过了。”
“嗯有道理,不过,”陈迄周顿了顿,他眼底藏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以前和我谈恋爱的时候最喜欢法式深吻?而据我不完全统计,深吻的次数应该有68次。”
“……”
陈迄周的话太过露骨。
阮梨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来没听他说过这种荤话,毕竟以前这类角色一般由她来扮演,也是她经常带着作为三好学生的陈迄周做一些离经叛道的事情。
陈迄周和她刚在一起时,因为没谈过恋爱他吻技十分生疏,那会还是阮梨装作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教陈迄周怎么接吻。
别人都是男朋友教女朋友,他们俩正好反过来。
当时的阮梨开放大方,很多次拥吻亲热都是她主动的,而那时陈迄周虽然长得高,可却偏瘦,根本不像现在这样身材这么好。
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阮梨占据主导地位,陈迄周没那么强的胜负欲,倒也不在乎这件事。
其实阮梨一开始也觉得深吻是件比较恶心的事情,但奈何陈迄周总是学什么都快,后来阮梨也在他温柔的撩拨下逐渐迷失自我。
现在回想起来,饶是厚脸皮的阮梨都有些害臊,于是她安静半秒,耳根瞬间通红,因为心虚,说话也不顺畅结巴起来:
“你,你少血口喷人。”
陈迄周轻笑一声,又靠近了一些,他嘴上什么话都没说,手却绕向阮梨的后脑勺。
阮梨唇角绷直,心中警铃大响。
她仔细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也没想清楚到底是怎么突然发展到这一步的,明明之前陈迄周和自己相处还都客客气气的……
没等阮梨多想,耳边传来安全带拉扯的响声,随着咔哒一声,安全带被系上的同时,陈迄周也坐了回去。
还没等阮梨松一口气,陈迄周淡淡地说了句:
“下次护食记得换个法子,这招对你的前任并不管用。”
“……”
阮梨看向陈迄周,发现陈迄周和她想象中的变得不一样了。
她不太能说得上来这是种什么感觉,倒是有种位置互换的新奇感,想到这,阮梨忽然笑了笑,她往后轻轻靠在椅背上,回道:
“是么,那我以前法式深吻的技术怎么样?”
话一出,陈迄周倏地抬眸,他迎上笑脸盈盈、丝毫不正经的阮梨,咬牙切齿道,“不、怎、么、样。”
-
有些时候得承认,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阮梨原本还想着和陈迄周一起找个安静的公园,边吃夜宵边吹吹风聊聊天,正好还能促进促进感情,说不定一个无意间的对视还能一气呵成,干柴烈火,生米煮成熟……
不是。
说不定有机会能重新复合。
阮梨点了点头,对,复合。
可谁知道她不甘示弱反驳回去的那句话直接惹毛了陈迄周,他直接开着车一路飞赶回基地,然后提着小吃头也不回地走了。
摆明了不想和阮梨促进感情。
阮梨觉得遗憾的同时,心情又有些放松。
说起来还有些奇怪,陈迄周对阮梨客气时,她总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就有种,他们之间真的翻篇了的既视感。
人在熟悉的人面前,其实都会有两种性格。
往往越亲近脾气就越加不会收敛,说话也是直白地给,不用顾及形象,只有面对陌生人或者是不熟悉的才会稍微掩饰自己的本性。
至少阮梨是这样。
而且她是见过陈迄周另一面的,所以哪怕刚重逢时还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阮梨都有些摸不准陈迄周的心思。
她害怕自己的想法不受控制,于是也学着陈迄周的模样对他客气冷淡。
只有在陈迄周偶尔怼她时,阮梨才有片刻的松懈。
主要是太久没见面,中间隔了七八年没相处,阮梨总感觉有一层纱在她和陈迄周之间,她好像是熟悉了解陈迄周的,又好像并没有。
阮梨在情感上向来愚钝。
她总是爱自己胜过爱任何人,从不会太过投入、倾注自己的全部在一份感情上,因为担心最后得不到相应的回报。
阮梨相信至死不渝的爱情,只是不相信自己有那份好运。
她其实并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问题,爱人先爱自己,这是阮梨始终坚信的理念,她固执又骄傲,不愿为了他人做出改变。
也许是陈迄周太将就她,也许是别的,反正阮梨老是相信:
真正爱她的人,会爱她的一切。
而她只需要挺直腰杆,带着满身骄傲往前走。
可不得不说,在知道佟主任的故事以及听完那番话后,阮梨心中确有动容。
她也不知道那一刻在慌什么,只是代入想一下,如果明天即将见不到陈迄周了,就莫名觉得难过。
阮梨微微皱眉,这么说来,她应该是爱陈迄周的吧?
陈迄周的身影消失在基地门口,阮梨眉头一松。
不管了,肯定是爱。
6 2、晚安·现在
开车回宿舍的路上, 阮梨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她的手机连着包一起放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不见来电显示,这会开车不方便, 想着这个点应该也不是医院打来的, 就没管。
抵达宿舍楼小区,阮梨把车停好后提着包往住的单元门走去。
回到宿舍打开门, 客厅一片漆黑。
阮梨推算了下日子, 今晚翁雅妮估计是上夜班不能回来, 她抬手打开客厅的灯, 循着光径直走进自己的卧室。
最近两天没睡够, 晚上回来眼睛都睁不开,她把披肩的头发挽好, 正打算快速洗个澡睡觉,陈迄周的电话打进来了。
陈迄周嗓音低低的,他先叫了一声阮梨的名字,然后才问:
“你到了么?”
“刚到。”阮梨打开扬声器, 点进微信看才发现陈迄周发了好几条信息过来询问自己有没有安全回到宿舍,她主动承认错误, “我忘记报平安了。”
陈迄周嗯了一声,“早点睡。”
“好,你也是, 晚安。”
手机那头的陈迄周安静片刻,他没接上阮梨的那句晚安,只是轻声应下后便挂断了电话。
阮梨弯唇笑了笑, 倒也没有很在意。
经过陈迄周的电话提醒, 阮梨这才想起车上被她忘掉的未接来电, 她点进屏幕下放的通讯录一看, 发现那个电话是唐宁宁打过来的。
自从在医院上班之后,阮梨就很少和唐宁宁打过电话了,基本上都是在微信上发消息交流。
不过因为时差问题,双方经常消息发出来就是缘回和轮回。
想到这,阮梨边给唐宁宁回拨电话,边往卫生间走。
她打开扬声器,直到花洒的热水传递出来,唐宁宁也没接电话。
没过两秒,就自动挂断了。
阮梨疑惑地重拨回去,这次还是一样没通,她听着听筒梨传来的冰凉女声,只得作罢。
这天晚上到阮梨睡觉前,唐宁宁都没回电话。
阮梨早晨起来看着空落落的聊天界面,打字主动给唐宁宁发了几条消息。
发过去后,阮梨又退出去找到了陈迄周的微信。
追人要有毅力和诚心。
而追陈迄周不仅需要这两项,更需要厚脸皮,虽然他大多数时候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总是一副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但阮梨知道陈迄周的内心是个细腻温柔的人。
这么想着,阮梨就打开微信相机对着买回来的早餐拍了张照,连同着那句“早上好”一起发出去。
陈迄周已经起床了,应该是要早训,消息回复得很快。
【早。】
阮梨盯着这句早反复看了好几遍,然后捧着手机问道:【你吃早餐了吗?】
【嗯。】
这个嗯字发过来,阮梨等了几秒,马上又接收到了陈迄周补充的一句:【吃了。】
阮梨笑了笑,说:【你晚上要是在基地的话,我来看看招财?】
【行。】
得到陈迄周的回应,阮梨正在打字想问问他要不要买点招财的生活必需品带过去,陈迄周就抢先发了条消息。
【我先带队早训,晚些联系。】
【好的。】
说完,陈迄周那头就再也没发消息过来。
阮梨眼看着上班时间临近,没多磨蹭,吃完早餐就走去医院。
中午休息吃饭时,唐宁宁的信息进来了,她引用了阮梨那条“怎么了”的消息,并回复——
【没事,就本来有点烦想找你吐槽抱怨一下。】
唐宁宁:【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工作吧。】
阮梨看见这两条信息,眉头顿时紧蹙。
她找到医院一个安静的角落,给唐宁宁打了个微信电话。
接通后,唐宁宁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像是感冒了,她先“喂”了一声。
阮梨应下,单刀直入道,“你声音怎么了?感冒了?”
“嗯。”唐宁宁深叹一口气,她似乎想说什么,可到最后只是闭上了嘴。
见状,阮梨隐约猜到了。
估计又是李津韬他们一家子闹事,阮梨舔舔唇角,她对这些烦心事没兴趣了解,倒是径直把心底话说了出来。
“你想离婚的话我支持你。”
“……”
唐宁宁始终沉默着,一声未吭,没任何表示。
阮梨跟着长叹了口气。
其实没有任何人能接受身边有这样一个不断散发、输出着负能量的朋友,阮梨也不例外。
偶尔还行,长时间下来连带着阮梨每次听了都有些烦躁和不高兴,她知道自己在这种时候更应该耐下心来,给予唐宁宁帮助和安慰。
可唐宁宁本人也清楚,这些安慰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
唐宁宁需要的是一个发泄口,以及一个解决办法,而这些东西都只有她自己能做到。
阮梨认识唐宁宁这么久,她其实并不是一个脆弱的人。
无论是被逼着接受家道中落,还是父亲离世,唐宁宁大多时候真的很乐观坚强,只是她的婚姻不圆满,也不幸福,那些坏情绪更是在孕期被放到了最大。
阮梨从小到大都不太会安慰人。
她思考了很久,最终也直白地说了句:“如果你害怕担心,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我和你一起养,你不要听长辈那些劝人的话术,什么孩子没有父亲会怎么怎么样,这种渣男父亲有什么好要的?”
听到这话,手机那头的唐宁宁无奈地笑出了声。
“你不是要gap一年吗?怎么回来。”
“不gap了啊。”阮梨无所谓道,“人生还有这么长,以后有得是时间。”
唐宁宁安静几秒,又问:“那工作呢?摄影梦不要了?”
“这个东西我高中就放弃了,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没什么毅力,反正都捡不回来了养都养活我自己,拿什么追梦啊?”
“是吗。”唐宁宁笑笑,“那陈迄周呢?”
阮梨抿起唇,没说话了,她听见唐宁宁笑着问:“你也不要了?”
“……”
“梨子,其实你还喜欢陈迄周的对吧?”
“嗯。”阮梨点头,这次坦然承认了。
“陈迄周在部队里很忙,你真的愿意为了我放弃他吗?”
阮梨皱着眉,陷入了纠结,她望着眼前盆栽里开得鲜艳的花朵,抬起手指捏下来一片枯黄的叶子。
见阮梨迟迟没回答,唐宁宁不再继续为难她。
“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但看你还是算了。你不仅舍不得陈迄周,还舍不得放弃摄影梦吧?”
被唐宁宁猜中,阮梨撇撇唇,眼底却满是笑意。
“还是你了解我。”
唐宁宁笑哼一声,说:“不过,我倒是可以考虑带球跟着你跑,整个小说里的带球文学,这样吧,你先给我一个亿。”
“?”
阮梨笑出了声,她听着唐宁宁的玩笑话,知道她心情好了起来,于是开始说大话:“一个亿不是有手就行吗?下辈子你找到我,我给你十个亿。”
闻言,唐宁宁小声地嘁了一声。
阮梨感受到明显开心起来的唐宁宁,总算是松了口气。
之后的十几分钟,唐宁宁简单地和阮梨讲述了一下昨晚的情况,她的情绪劲已经过去,说话的语气十分平静温和。
倒是作为局外人的阮梨,听得想问候李津韬的祖宗十八代。
事情的起源很简单。
就是唐宁宁在网上买了不少衣服,她买的都不是什么大牌子,要不了很多钱,只是快递拿上来时比较多且杂。
唐宁宁拆快递时,她婆婆就站在一旁看着,还时不时嘲讽两句。
唐宁宁本来开开心心拆包裹,结果心情受她婆婆影响,就回怼了几句。
这一怼,那老太婆骂得更凶了,唐宁宁差点被气哭。
事情到了这里还没完,李津韬下班一回来唐宁宁婆婆就立马冲上去告状,李津韬不分青红皂白就直接帮着自家母亲一起说唐宁宁。
哪怕在唐宁宁重新讲述一遍事情的经过后,她老公依旧摆出一副不赞同的表情,甚至说了一句:
“你跟老人家计较什么?她说话你不爱听不听就是了,用得着骂人吗?”
隔着屏幕,阮梨都替唐宁宁感到窒息。
她转念想到这些年唐宁宁的妈妈在唐宁宁身上施加了许多压力,就更难过了。
母女俩都说不上谁对谁错,因为唐宁宁的妈妈也只是希望唐宁宁能幸福,可这些关心落到唐宁宁身上都被转换成了压力。
唐宁宁清楚父亲离世后,自己的妈妈过得有多辛苦,两个人互相为着彼此,都选择独自消化所有的坏情绪。
阮梨怪不了她们,就只能疯狂帮唐宁宁骂李津韬和他那小心眼妈。
骂到最后,唐宁宁都被她逗笑了。
电话挂断前,阮梨还听见唐宁宁小声急促地道了声谢。
她望着两人的聊天界面有些出神,直到手机屏幕自动息屏,阮梨才慢吞吞地把手机收回白大褂的口袋。
但愿唐宁宁这次真的能狠下心来,和阿姨好好聊聊,然后离婚。
要不然别怪她再也不想管这档子破事,劝不动的话,只能原地嘲笑唐宁宁的命运了。
-
下完班,阮梨饭都没吃直接就跑去找陈迄周。
开车到达基地外头的大门时,陈迄周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偏头和站岗的武警聊了两句,接着便抬脚走了过来。
陈迄周他们部队的休息时间和训练时间都是统一的,在无特殊安排和任务的情况下,周日是不用训练的,还允许请假外出。
到了晚些时候,请假外出的武警们也纷纷回到基地。
阮梨开着陈迄周的车就停在门口,她今天穿得很温柔,和霸气的越野车形成一种鲜明的对比,十分显目,惹得几个和陈迄周熟悉的武警队员们纷纷朝两人的位置看过来。
其中,刘钧鹏和另外一个不知情的队长路过时还笑着打趣道:
“呦呵,这是陈队的女朋友吗?长得真漂亮啊,和陈队很配!”
没等阮梨和陈迄周张嘴解释,刘钧鹏抢在前头说道,“害,什么女朋友啊?他们俩是高中同学,别乱拉郎配啊!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说着,刘钧鹏还故意撞了陈迄周一下,朝他扬眉:“你说是吧?”
“……”
陈迄周睨着刘钧鹏,没吭声。
迎上陈迄周警告的眼神,刘钧鹏笑得更欢了。
这几天阮医生那么主动,陈迄周明明心里都乐开花了,脸上还要摆出一副我不在乎的模样。
他倒是要瞧瞧看,陈迄周这闷葫芦还能憋多久。
阮梨见陈迄周沉默着不说话,主动回答道,“我们确实是高中同学。”
这话一出,刘钧鹏便注意到陈迄周抿起唇别开了眼,他没反驳,什么也没说,但相较于刚才确实不高兴了。
“不过只是现在,”阮梨顿了顿,她言笑晏晏,眼神坦然又真诚:“以后还真不一定。”
话音刚落,眼前的三人立马齐刷刷地望向阮梨。
刘钧鹏眼底藏不住的惊讶,他看向同样愣了愣的陈迄周,很快笑起来。
他总算明白,阮医生是怎么追到陈迄周这个闷葫芦的了。
6 999999、意外·昏迷
“这我支持。”刘钧鹏揶揄道, “到时候成了,我应该算半个见证人,陈队和阮医生不得请我们吃饭啊?”
眼见着刘钧鹏越说越离谱, 陈迄周无奈地扯了扯唇, 拉上阮梨走人。
“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
因为陈迄周晚上还有些事需要回基地处理, 阮梨撸了会招财, 便和他跑到附近的餐馆里吃晚餐。
期间, 陈迄周几次想问些什么, 但最后什么也没说。
他有许多问题想不明白, 最令他困扰的就是阮梨突然转变的态度,她这几天异常主动热情, 甚至还打直球。
陈迄周感到好奇不解的同时,却又有些担忧。
他不敢问,或者说是害怕答案和自己想象中的有出入,害怕再次沦陷时, 轻松提出分手离去的那个人还是阮梨。
眼前的阮梨在笑着和他分享招财的一些趣事儿,陈迄周望着她的眼睛有些出神。
可尽管这样, 尽管理智告诉陈迄周,他在感情上期许的回应阮梨不一定能给,还是避无可避地心动了。
原来阮梨只需要走一步, 剩下的路他都会主动。
陈迄周轻敛眼睫,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 第一眼就心动的人, 真的会喜欢很久很久。
他就不能和阮梨相处, 就不能看她。
开车送着陈迄周回基地, 阮梨目睹他走进大门,这才开车离去。
路上,阮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绿灯时,想到今天晚上的事情陷入了沉思,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阮梨总觉得自己打直球的行为陈迄周不喜欢。
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是陈迄周的反应不对。
他好像藏着许多心事,阮梨完全不知道陈迄周在想什么,猜不准,更摸不透。
阮梨皱眉,总不能是她自作多情以为还有机会,实际上陈迄周已经走出来了?
越想,阮梨心里越没底,她晃了晃脑袋,企图把这些糟糕的想法赶出脑外,但仍旧是无济于事。
这天晚上睡觉前,阮梨想了好久,最后还是迫于明天要上夜班才沉沉睡去。
上完夜班的那个早晨,从医院回到宿舍的路上,阮梨拿出手机正想给陈迄周发条消息,却先收到了唐宁宁的微信消息。
她发过来一条语音,语气难掩兴奋。
“最新好消息分享给你,我昨天晚上跟我妈彻夜长谈后,她支持我和李津韬离婚了。”
阮梨听完语音,挪开放在耳边的手机,打字回复:
【好事啊,我提前帮你庆祝一下,把你购物车里最贵的包发给我,我帮你买。】
发过去后,阮梨在这条消息的后头紧跟了一个“帅”的沙雕熊猫表情包。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啊!”
唐宁宁乐出了声,她的笑声在语音最后戛然而止,随即下面就跟了张某宝的购物车截图,在图片最中央的是一个耀眼显目的粉红色包包。
G家的。
阮梨的目光顺着包包图片看向最后一栏的价格,只见上面显示着——
29500。
两万块,把她卖了也凑不齐。
阮梨静晒两秒,果断打字回复着:【图片加载不出来,没看见你发过来的是什么。】
唐宁宁:【骗我你是狗。】
【网不好,下辈子聊。】
发送完这句话,阮梨还没来得及退出去,就看见唐宁宁扣了个问号过来,然后给个竖中指的表情包,骂道:
【狗。】
阮梨笑了笑,她默默花了半个多小时给唐宁宁挑了款自己经济能承受范围之内的包,接着熟练地翻找到之前保存的唐宁宁家地址,下单,付款。
被唐宁宁一打岔,阮梨忘记要给陈迄周发消息的事情。
她以为自己给陈迄周发过消息,忙过两天到休假那天早晨,阮梨直接开着车往陈迄周他们的训练基地跑。
停在基地门口前头的停车位上,阮梨拿起手机找到陈迄周的微信一看,才发现自己压根没提前打过招呼。
她纠结地咬了咬手指,思虑片刻,还是不死心地给陈迄周发消息。
【你在基地吗?】
等了几分钟,那头的陈迄周并未回消息,阮梨只好又打字发送着。
【上次来的时候我看见招财的那袋猫粮见底了,所以我买了袋过来。】
【我还以为前两天给你发了消息,现在一看才知道根本没发……】
两条消息发过去,阮梨正想着要不要再补充解释一下,车窗外突然传来整齐划一的口号声。
阮梨循声抬头,看见一列列身着迷彩色作训服的武警队员从基地门口小跑着出来,而队伍最前头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的倒三角身材格外瞩目,他作战靴的裤口扎进靴内,戴在头上的帽子遮盖住额头,帽檐下的眉眼锋锐凌厉。
阮梨定睛一看,发现果然是陈迄周。
看起来他应该是带队在早训,他们跑的方向是迎着阮梨这边来的。
阮梨笑起来,她抬手把驾驶位的半截车窗玻璃全降下来,然后把手肘撑在车沿上,视线落在陈迄周身上。
基地偏,来往的车辆和人员都不是很多。
走在一侧的刘钧鹏很快注意到了阮梨,她看见刘钧鹏眼底先是一愣,随即其他武警队员也陆续看了过来。
但碍于在训练,他们每个人都只是瞥了一眼然后匆匆收回目光。
在陈迄周看过来的那一瞬间,阮梨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了,她还没来得及有更多的反应,眼睫向下瞥,注意力被反光镜里的小货车给吸引住。
阮梨稍稍偏过脑袋,看着那辆加速行驶过来的货车,心跳莫名一慌。
她快速回头,眼见着不远处小货车的速度越来越快,它笔直地行驶着,似乎带着目的来。
阮梨抬头,重新看向陈迄周所带领的几十个武警队员的位置,再转头时,货车还在朝着他们逼近。
陈迄周和刘钧鹏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迅速带着队员们往旁边撤离,给货车腾出位置。
然而,这辆小货车的目标好像就是他们,方向盘一拐,又一次笔直地冲陈迄周他们撞去。
他们一行人身后是高高的围墙,退无可退,更加无处可躲,有好几个来不及躲闪的武警队员被货车撞倒撞飞。
阮梨顾不得思考太多,果断启动车子,转动方向盘,想要逼停这辆货车。
谁知道货车司机把方向一转,跟不要命了一样疯狂踩油门。
这次他对准的方向正是陈迄周所站在的,阮梨不由得握紧了方向盘,她几乎没犹豫,对准小货车的车头撞去。
货车司机没料到阮梨会这么拼命地阻拦自己,他车头一歪,两辆车瞬间撞向旁边高大的树木。
连着撞断了四五棵树,车子才停下来。
那一瞬间,阮梨只感觉到握着方向盘的掌心有些发麻,紧跟着,眼前的视野一模糊,脑袋传来疼痛的同时周遭的一切声响瞬间褪去。
剩下的,只有刺耳的耳鸣声不断重复着。
甚至连车子什么时候停下来,阮梨也没感知到。
任凭她如何努力睁大眼,面前依旧是一片朦胧,什么都看不清,耳边传来车子刺耳的警报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阮梨感受到手臂两边被一股力道抓住。
阮梨费力地抬眼望去,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看到了陈迄周。
他神色焦急,平日里那双淡定自若的眼里满是慌张,隐约闪着泪光,像是快哭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
也许真是错觉。
毕竟阮梨从来没看见陈迄周掉过眼泪,这么想着,身体的疼痛逐渐传递进大脑,她再也支撑不住了,便顺从着闭上了眼睛。
-
等阮梨睁开眼时,视线里是有些发黄的天花板。
她感受着全身的酸痛,先是木讷地眨了下眼,然后咽了咽口水企图润一润干涩到有些发疼的嗓子。
阮梨环视一圈,发现躺在隔壁病**的人下半身鲜血淋漓,殷红的血液正顺着病床往下滴。
还没来得及观察更多,视野里率先出现一身熟悉的白大褂,阮梨听见男医生说了句:
“你这掐着点醒啊?不多不少正好三十分钟,现在感觉怎么样?头晕头痛吗?”
阮梨想要说话,谁知道刚一开口就被自己沙哑粗鲁的声音吓到了,她只好摇摇头。
男医生见她清醒过来,开始注意形象被逗笑了。
“你的头颅CT结果显示没什么大问题,有些轻微脑震**,不需要住院治疗的啊,回家多休息,不要做剧烈运动就行。”
医生交代的话阮梨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耐心地等医生说完,然后便起身离开了急诊抢救室。
阮梨的额角有外伤,血已经止住,也用纱布简单地包扎好了。
关于自己怎么会受伤出现在医院里,阮梨不太能想起来,她皱起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额角,手还没碰到纱布,头顶笼罩下来一片阴影。
阮梨掀眼望去,发现是陈迄周。
他衣领略显凌乱,胸膛起伏着,随后明显松了口气。
阮梨迎上陈迄周担忧的眼神,丢失的那段受伤的记忆慢慢涌上脑海,她张嘴想说话,却被陈迄周抢先了。
“你头还疼吗?”
陈迄周看着始终沉默不说话的阮梨,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上来,他紧张地握住阮梨瘦弱的肩头,目光在她白净的脸蛋上来回打量。
“不疼了。”
陈迄周长舒一口气,“那就好。”他手臂落下,顺势牵住阮梨冰凉的手指,说道,“我先送你回去。”
阮梨看向陈迄周那只握住自己的手,乖乖点头:“好。”
车祸发生后,几个受伤的武警连同阮梨当即被送往最近的医院救治。
相较于迎面被车撞倒的几个武警队员,阮梨的伤势是最轻的,只不过当时她额角上的血和昏迷还是把陈迄周吓得不轻。
这会想起来,仍旧有些心有余悸。
陈迄周不敢想象,如果阮梨有什么颅内出血或者更严重的情况,他该怎么办。
光是想到自己那辆车头被撞变形的越野车,陈迄周就心一慌,他看向身旁的阮梨,牵着她的手不禁紧了紧。
陈迄周的车不能开了,他向刘钧鹏借到车后,带着阮梨离开了医院。
回去的路上,副驾驶上的阮梨一直没开口说话。
她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嘴唇因为没喝水干裂开来,眼睫轻轻敛下时,安静又美好。
面对如此安静的阮梨,陈迄周有些心慌,他忍不住打断阮梨的思绪,说道,“晚上回去好好休息,什么也别想了。”
“嗯。”
阮梨轻轻应下,她没接过话茬,倒是沉默几秒后,突然回头看向陈迄周问道:“你那车还能开吗?”
听到阮梨首先关心这个问题,陈迄周瞬间皱眉,嗓音也淡下来。
“现在还不知道,被拖走处理了。”
阮梨眨眨眼,“哦好吧。”
问完不到三分钟,阮梨再次偏过头,她声音带着沙哑:
“你队内那些被撞到的武警队员们怎么样了?严重吗?”
陈迄周看着眼前弯曲昏暗的街道,最终开口说道,“有一个伤势比较重,已经转院接受治疗了,其他两个比他好点。”
“那就好,”阮梨松了口气,她直勾勾地盯着陈迄周,“都没事就好。”
空气沉寂。
陈迄周并不知晓阮梨口中的这个“都”包含了自己,他被阮梨这番心大的言语气到了,冷声开口说道:
“这些事不需要你关心,这两天多注意自己的情况,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及时去医院。”
阮梨疑惑地抬眼望去。
这话说出来,陈迄周好像也意识到了有些多余,阮梨自己就是神外科的医生,倒也用不上他来多嘴嘱咐。
陈迄周抿了抿唇,“你是医生,也应该比我更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我就不多说了。但当时你不应该直接开着车撞上去,对面是货车,你想过会发生什么事吗就这么冲动,如果……”
“陈迄周。”
虽然是陈迄周罕见不多说这么多话的时刻,可阮梨没给他说完的机会,径直打断了。
她望着陈迄周的眼睛,忽然说了句:“你那车修理费贵么?”
话音刚落,阮梨便注意到眼前的陈迄周神色明显一顿,随即他好看的眼睛里立马染上一层愠怒,皱着眉瞪过来。
在陈迄周生气之前,阮梨抢先说话了。
她弯眼笑起来,语气真诚,一字一句淡然地说道,“我在想,修理费要是很贵的话我没钱赔的,我最近还挺穷,所以你能接受赊账吗?”
“……”
陈迄周快被阮梨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气死了,他咬紧后槽牙,刚张嘴,就听见身旁的阮梨跟着说了句——
“以身的那种。”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