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聊天音量丝毫不减, 两人还在愤愤不平地聊着天。
阮梨听着女厕所传来的关门声,抽了张纸,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她站在墙后, 厕所里的声音便模糊不清了。
没多久, 哗啦啦的水声盖过里面说话的音量,阮梨隐约听到佟楒话叫了赵医生的全名, 而后两分钟不到的样子, 他们一起走了出来。
赵医生和另外科室的一个医生满脸尴尬。
他身旁的佟主任倒是先看了阮梨一眼, 然后偏头冲着赵医生冷声道, “说吧, 有什么问题,正好一起讲清楚。”
赵医生尴尬地哈哈笑两声, 眼神飘忽,“我没什么问题啊。”
佟楒话眼神淡漠,显然没打算替赵医生兜着,直接拆穿他。
“没问题?你刚才不是说得很起劲么, 不是说阮医生带男朋友回宿舍,还受贿了?证据呢?”
“我那是开玩笑说的。”赵医生慌乱解释, “佟主任你误会了。”
佟楒话冷嗤一声,她眉头紧皱,咬字清晰道:
“赵医生。你觉得, 受贿这种事情是可以随便开玩笑的吗?你博士毕业,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是吧?自己学艺不精,每天整这些歪门邪道, 要有证据就直接拿证据出来, 没证据你乱造什么谣!”
赵医生安静一瞬, 似乎是不服气于是小声反驳。
“我虽然没有证据, 但也没冤枉阮医生。她之前那个胶质母细胞瘤的患者,不是有个当兵的孙子,我亲耳听到她孙子说要请阮医生吃饭……”
话音未落,阮梨便看见佟楒话看向了自己,她舔舔唇角,主动开口解释。
“那是因为我室友和他在一起了,我帮忙要的联系方式,所以请客吃饭。那天不止我在,还有我们医院的其他医生,也就是我的两个室友。急诊科许医生许沁,还有翁护士翁雅妮,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她们。”
阮梨顿了顿,她平静地望着赵医生,礼貌一笑。
“如果是贿赂我,那请问要两个急诊科的医护干什么呢?总不能是当见证人吧?”
“……”
赵医生吃瘪,说不出话了。
阮梨并不打算给他留面子,当着佟主任在场,她直言道:
“另外,之前男朋友那件事我已经澄清过了,同样的话我觉得没必要说第二遍,大家耳朵都没问题,脑子也能正常思考对吧?至于其他方面,你们有任何疑问可以向医院领导反馈,而且一个冷知识,我出生地在申城,除了高中就读于南霖市师大附中,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来阿尔勒什,也是第一次在本院就职。”
这下,赵医生彻底说不出话了。
旁边医生的视线落在心虚的赵医生身上,立马也明白自己被当傻子耍了,他随口朝佟主任找了个借口,便回包厢了。
佟楒话满眼失望地盯着赵医生,她长叹一口气,说了句:“赵毅,你读博的时候就是我带的,我现在真是搞不懂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了”,就转身走了。
阮梨望着佟楒话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眼身后低着脑袋的赵医生,不再说什么,迈开腿跟上了佟主任的步伐。
回到包厢时,桌上已经上了两三个菜了。
易主任吐槽了她们两句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大家才纷纷拿起筷子开始用餐。
碗碟旁,佟楒话的手机震了震。
阮梨下意识望去,看见她的微信提示着是赵医生发过来的消息,赵毅一共发了两句话,分别是:
【佟主任,我临时有点事要先走。】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然而再往下,就是一个多小时前陈迄周回的那条——
【只是问问。】
余光中,阮梨看见身边的佟主任匆忙瞥一眼,然后移开了视线。
随后,包厢里响起易主任声音,他语气关怀道,“咦,小赵呢?他怎么还没回来?”
“赵医生有事先走了。”佟楒话举起手旁的茶杯喝了口,“我忘记告诉你们了。”
易主任眼底有些不解,“这会还有什么大事要忙啊?”
“赵医生有女朋友的,估计是太忙了没时间陪女朋友被抱怨了吧哈哈哈哈。”有人笑着抢答。
包厢内气氛融洽。
阮梨埋着脑袋吃饭,没加入聊天,她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脑子里一团乱麻,也就没什么胃口。
应付着吃完小半碗饭菜,阮梨就找了个借口走出包厢。
走廊上,隐约可以听到其他几个包厢欢声笑语的声音。
阮梨轻叹一口气,沿着二楼走了几个来回,最后反应过来时,已经来到了翁雅妮和许沁她们所在的包厢门口。
门是虚盖着的,接着缝隙,阮梨扫了一圈没发现两人的身影。
她顺着楼梯口走下去,环顾着一楼大厅,也没找到她们。
正打算回包厢时,阮梨目光微顿,视线落在最角落的男人身上。
那人穿着黑色的冲锋衣外套,背对着她,座位旁边上是一个熟悉的绿色航空箱。
阮梨定睛一看,发现里头的橘猫长得和招财一模一样,她惊讶地张大眼睛,慢吞吞地绕过去。
而男人先察觉到周围有人靠近,直接抬起头来。
他微皱着眉,神情明显带着不虞,“刚才的话已经说得十分清楚了,我不喜欢你……”
目光触及到阮梨笑脸盈盈的瞬间,陈迄周的话语顿止。
阮梨眉头一挑,十分自然地在陈迄周对面坐下来,“你怎么也在这儿?”
“吃饭。”陈迄周故作自然地别开眼。
“那还真是巧了。”阮梨说,“要不等会我跟你一起回基地吧?时间还早。”
听到这话,陈迄周似乎有点不太乐意,他皱起的眉头依旧没松开,只是问:“明天呢?”
“明天?”
阮梨傻愣愣地眨巴眨巴眼,“明天我还要上班,要来也只能是晚上过来。”
陈迄周紧皱的眉头慢慢松开,他嗯了一声,替阮梨做好决定。
“今天晚上你把我车开走。”
“啊?”阮梨傻了。
陈迄周解释着,“我们基地太偏,你上次过来打车不是等了三四十分钟?”
“你怎么知道的……”
陈迄周敛下眼,他就在楼上看着能不知道么。
“之前听队员抱怨过,基地偏打车不方便。”陈迄周没说实话,他补充道,“招财想你想得睡不好觉,今天一天都没精打采的,我不常开车,给你方便些。”
阮梨哦了一声,“那好吧。”
她视线垂下,看向趴在航空箱门口,朝自己喵呜叫着的招财,起身绕到了陈迄周身边。
餐厅外。
翁雅妮听见耳边响起啪嗒一声打火机的声音,她默默把视线从阮梨和陈迄周身上收了回来。
身边站着的许沁点燃了一支烟,呛人的烟味顺着风直进人鼻子里。
翁雅妮不舒服地摸了摸鼻子,看向神色晦暗的许沁,无奈地叹了口气。
临近饭局结束,她们包厢有道青菜迟迟没上。
二楼没找到服务员,翁雅妮便和许沁一起下楼去前台催,结果回去时,恰巧碰见陈迄周一个人在吃饭。
他座位旁带着的那只猫显然是招财。
当时,许沁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良久,然后就走上前和陈迄周去打招呼。
出于礼貌,陈迄周回应了她们。
但连翁雅妮都能看出来,他不是很想和她们寒暄。
翁雅妮最近其实听胡旭说过很多,说他们的队长很严格,是个冷面阎王,但有个念念不忘的前女友。
他很喜欢这个前女友,两人分开后再也没谈过恋爱。
翁雅妮当然知道这个前女友是谁,之前第一次见到陈迄周,在阮梨介绍时他就曾纠正过,不是普通的高中同学,是前任。
而陈队念念不忘的人,也只能是阮阮了。
关于这点,翁雅妮在今天之前一直以为许沁不知道。
结果刚才许沁和陈迄周表白,顺带把她也是南师大附中的学生,以前就认识他,暗恋他快十年的事情说了出来。
许沁甚至在陈迄周明确拒绝后,还不死心地问了句:
“一定只能是阮梨吗?”
那一瞬间,翁雅妮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饭店一楼里,陈迄周的视线自从阮梨出现开始,就没从她身上挪开过。
翁雅妮垂下眸,莫名想起了陈迄周拒绝许沁时的态度。
爱与不爱,已经很明显了。
太阳西沉,夜色迅速笼罩过来,温度骤降。
翁雅妮迎着吹拂到脸上来的冷风,抬头望向始终沉默的许沁,见她指尖的烟头熄灭,突然问了句:
“所以你是为了陈队才来阿尔勒什的么?”
许沁沉默半晌,最终点了点头。
她认识陈迄周和阮梨已经很多年了。
但很不幸的是,两人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其实没有深究的必要,他们不认识她再正常不过,毕竟当初在南师大的时候,她只是众多莘莘学子中的一个。
那会,她留着厚重的齐刘海,长得不漂亮,成绩也不优越,还经常遭受同班同学的欺凌。
许沁不太明白。
为什么不幸运的人可以一直不幸。
当时在校期间,她还没进重点小班前,阮梨和陈迄周这两个名字许沁听过无数次。
两个学霸,成绩不相上下,互相争夺年纪第一,并且一帅一美。
想不知道都难。
对于他们那样优秀的人而言,学习似乎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优点,是锦上添花。
不像许沁,她拼了命地学,也才堪堪吊车尾勉强进入重点班。
她刚开始其实对学校里这两个风云人物并不感兴趣,她只是单纯地想考入重点班,逃离那个霸凌孤立她的班级。
直到某次晚自习放学,许沁被留下来打扫卫生,另外和她一起打扫卫生的人眼里只有学习,敷衍地动了动扫把就溜走了,剩她一个人独自把空旷的教室打扫干净。
就在许沁扫完,关灯准备走时,肩膀被人一碰,推搡在地。
那是之前班上欺凌她的几人。
印象里,许沁其实记不太清当晚的具体事情了。她只记得自己被围在角落里殴打,拳打脚踢时落在身上的疼痛,以及突然开启的灯光,和随着灯光走进来的人。
那些灯光照亮教室,像是天光大亮,驱赶走了所有黑暗。
许沁至今都记得陈迄周那时朝她看过来时的神情。
他就像一束光。
代替许沁原本世界里缺席的那抹温煦阳光,照耀她整个中学时代,弥补了家庭和学校带给她的痛苦。
至少许沁是这么想的。
许沁知道,她算不上是个聪明人,而南师大附中的竞争实在太激烈,聪明又努力的人不计其数,她只短暂地在重点班待了不到一个月,就被人挤下去了。
许沁记得第一次和阮梨有交集,是某次运动会上被人恶搞。
当时,欺凌她的人把染上红墨水的卫生巾贴在了她背后,在所有人看她笑话时,唯一伸出的那只手,就来自阮梨。
阮梨没当面告知情况,只是突然靠近她,把脱下来的蓝白校服披在了她身上,事后许沁回到家脱下校服才知道。
那天,许沁看见阮梨的身后站着陈迄周。
两人路过她身边时,许沁听见陈迄周问阮梨:“你有件校服外套是不是不能穿了?”
阮梨抬头,诧异地回:“是啊,你怎么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
陈迄周嗓音带笑,他揶揄道,“某人明天检讨估计少不了。”
“为什么?”阮梨皱眉问。
“你没校服外套,明天进校门不被教导主任罚站在门口么?”
“对哦。”
阮梨恍然大悟,但她白净的小脸上依旧带着笑,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大的事情,转头朝陈迄周说了句:“那你帮我写吧。”
“你自己写。”
“……”
再往后的话,许沁听不清了。
但陈迄周脸上的神情和他说话的语气,是许沁在他面对别人时从未见过的。
许沁一直清楚,阮梨很优秀。
她聪明漂亮,并且从始至终都和陈迄周保持同一战线,许沁也一直记得她有次在国旗下演讲时说过的话。
当天,阳光明媚,夏日的烈阳照在主席台上。
阮梨就站在最中央,她瘦弱的肩头铺满着金色的光。
她嗓音柔和,语气坚定,她说:
“在此之前,我无数次思考生命到底是什么,生命的真谛又是什么。如果我注定是只断翅的飞鸟,那么我此生的目标只有一个——
爬上最高的山峰,然后一跃而下,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感受耳边的风和飞翔的滋味。结局必然是死亡,但那又怎样呢?世间最美的景色已经在我攀爬的路上遇见过了,而我本该就属于这天与地,我应是自由的,应是肆意且狂妄的。
这便是生命,仅此一次,独独属于我的生命。”
许沁敛下眉,这样的人,其实本就发光发亮的。
谁也拒绝不了阮梨,包括陈迄周。
有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在阿尔勒什和阮梨再次见面,许沁都羡慕嫉妒这样的阮梨。
她羡慕为什么有人一出生就在光下和爱里,而她只能被邪恶和阴影笼罩。
世界实在不公。
许沁讨厌这种不公,也讨厌阮梨。
她原本以为,只要她坚持,陈迄周总有一天会看到努力追赶他的自己,可从高中开始,陈迄周的眼里早就装不下别人了。
那天洒下来的那束光,本就是教室发光的白炽灯,从头至尾也根本不属于她。
“妮妮。”
许沁吸过烟的声音有些发哑,她的气息着夹杂着无力,“你说,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总有人能轻易得到许多爱呢?”
闻言,翁雅妮表情一顿,她收回视线,偏头看向身边的许沁。
许沁也在这个时候看了过来,触及到她眼眶里的泪水,翁雅妮苦笑,“你为什么会觉得,有人会无缘无故得到许多的爱呢?”
“沁沁,你要知道爱是很奇怪的,本来就不是你真心付出所有就能得到相应回报的东西,它一直都是相互的呀。我们在爱别人之前,首先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是么?你做好你自己,就会有人来爱你的。同样,如果你为了爱情失去自我,你觉得这样的你还有魅力么?还值得被许多人喜欢么?”
“爱从来不是莫名其妙的,阮阮能得到陈队的爱肯定有很多原因,我们不是当事人,是无法知晓的。但如果是我暗恋胡旭十年,见他还喜欢着另外一个女生,我肯定会放弃的。”
许沁眼泪一止,眼前的翁雅妮笑起来,露出两个温暖的小酒窝。
“或许我是足够喜欢他,足够爱他,可也要到此为止了。事事顺遂本来就很难,我们急诊科那么多生生死死,要是什么都能如愿,这个世界上开心的人、想活下去的人应该也会很多吧?许多人的人生估计也不会那么难了……”
许沁没说话,她看向一楼大厅并肩往楼上走去的阮梨和陈迄周,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好像多了些什么,又好像少了些什么。
沉默许久,直到看见阮梨和陈迄周再次并肩走下楼,许沁目送着两人上车。
等那辆黑色的越野车彻底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她才从兜里掏出手机,侧身对着翁雅妮说道,“妮妮,你能把阮梨的微信推给我吗?”
翁雅妮诧异一瞬,果断应下。
微信名片推过来后,许沁点进去添加好友。
发送备注时,她删删改改好一阵,最后敲定了:
【我是许沁。之前的事情对不起,谣言不是我传播的,希望你能原谅我对你说的那些不好的话。】
好友请求发送成功,没等许沁多等,阮梨通过的提醒便进来了,连带着一起发过来的还有她那句——
【我已经知道了。】
-
收到许沁的好友申请时,阮梨刚和陈迄周到达包厢门口。
里面的主任和医生们还在聊天。
阮梨的目光落在情绪缓和许多的佟主任身上,弯下腰小声地说,“佟主任,我先走了。”
“去哪儿?回宿舍么?”
佟楒话一抬眼,便看到了门外的陈迄周,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忽地一笑。
她说呢。
陈迄周这小子今天无缘无故这么关心她去哪吃饭,原来是闹这一出。
还只是问问?问问的意思是指,专门从基地大老远跑到这家饭店来吗?
作者有话说:
陈迄周:她诽谤我。
3 2、电影·紧急
门外的陈迄周似是有些心虚地别开眼。
佟楒话扬了扬眉, 无语地轻笑一声,她收回视线,转而望向面前的阮梨, 打趣道, “你们是要去约会么?”
“不是的。”
阮梨迎上佟楒话揶揄的眼神,慌忙摆手:“前段时间我的猫因为一些原因麻烦陈迄周照顾, 所以才……”
“我知道我知道。”佟楒话笑起来, “不用和我解释的, 去吧。”
阮梨张嘴,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解释不清了。
“那佟主任,我先走了?”
“嗯嗯。”佟楒话连连点头, 临走前想到一件事,又拉住阮梨,“对了。下个星期五是我的生日,晚上请你们吃饭唱歌, 你帮我转告一下陈迄周,问问他有没有时间。”
“好。”
“嗯去吧。”
阮梨没再和佟楒话多聊, 她拿过放在凳子上的包,跟其他主任们招呼一声,赔了句不是, 这才转身走出包厢,顺带关上了门。
这家饭店没有专门的停车场。
陈迄周把车停在隔壁街上,阮梨跟着他, 沿着人行道并肩往前走。
夜晚的风透着凉意。
阮梨带来的外套被她借给了那个经期弄脏裤子的女医生, 女医生用过后, 衣服上也沾染了血渍, 女医生不好意思说要带回去帮她洗干净再还回来。
阮梨见对方尴尬得脸都红了,便没推辞。
这会冷风钻进衣角,引得阮梨条件反射般缩了缩肩。
马路上有车飞驰而过,余光中,阮梨看见身旁的陈迄周突然停下了脚步。她跟着站住,不由得抬头望去。
“拿着。”
招财的航空箱被陈迄周递了过来。
阮梨垂眸看去,她的目光在陈迄周的手上多停留一秒,这才伸手接过航空箱。
陈迄周的手指依旧修长、骨节分明。
指甲留短,看起来干净又整洁,但已经不似高中那般冷□□致了。由于长期辛苦训练,他手背上青筋显露,手心向上摊开时,还能看到显眼的薄茧。
握枪握的,一层茧。
阮梨眨了眨眼,突然想起以前和陈迄周在一起时,闲得无聊就会盯着他的手看。
她是个十足的手控。
很多时候喜欢看陈迄周的手胜过他的脸,比起炙热的亲吻,她更爱简单的牵手和拥抱,那种温馨美好、能长久的感觉。
肩头一重,有温暖落下。
阮梨视线低垂,她偏头看向被陈迄周盖在她肩膀上的外套,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手中的航空箱便再次被他接了过去。
陈迄周提着航空箱,兀自往前走。
外套长出一截,没过大腿根。
鼻间是熟悉的气温,阮梨望着陈迄周的背影,忽地笑了笑,边穿上边跟了上去。
“下个星期五你有时间么?”
话一出,陈迄周便侧目看了过来,阮梨见他面露疑惑,主动解释道,“佟主任说她下周五过生日,晚上请我们吃饭唱歌,看你有没有时间。”
陈迄周皱眉,他眼底情绪翻涌,不确定地问:“下周五?”
“对。”阮梨点头。
“你没听错么?”
听着陈迄周不相信的语气,阮梨突然也开始怀疑起自己,她仔细回想片刻,才坚定道,“是下周五,我没听错。”
“……”
陈迄周沉默几秒,“我知道了。”
阮梨看着脸色不太对劲的陈迄周,心里隐约想到了些什么,正犹豫着要不要问,前头停在街边的越野车尾灯亮了亮。
身旁的陈迄周率先走过去,他打开后排的门,把招财放到座位上,才俯身为阮梨拉开副驾驶的门。
阮梨轻声道谢,然后弯腰坐上去。
陈迄周的外套袖口太长,她挽了挽,这才扯过安全带系上。
低头时,阮梨瞥到中央扶手箱上放着两张电影票,名字听起来比较文艺,像是爱情电影,时间是今晚的。
听到驾驶门打开的声音,阮梨匆忙收回视线。
余光中,她看见陈迄周坐上主驾驶,跟着系好安全带。他插上车钥匙,拉下手刹,方向盘一转,车子便启动了。
车内静悄悄的,谁也没开口说话。
阮梨沉思一瞬,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你今天晚上还有别的事么?”
“没有。”陈迄周回答得很快。
“你没约人么?”阮梨眨了眨眼,试探道,“那电影票不是白买了。”
闻言,陈迄周抽空看了阮梨一眼,他的视线掠过中央扶手箱上的电影票,哦一声,解释道:
“别人送的,不算白买。”
阮梨安静几秒,也跟着哦了一声。
她别开眼望向窗外,自知再问下去就越界了,于是乖乖地闭上嘴。
“你今晚还有别的事么?”
陈迄周嗓音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只是漫不经心般说了句:“要是没事就陪我看场电影,别浪费票钱。”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
阮梨找不出任何茬子,自然也拒绝不了,于是答应下来。
等开到电影院时,电影已经开始放映有十分钟了。招财被他们留在了车上,陈迄周没把后排的窗户关死,给它留了条缝。
阮梨看电影向来不喜欢没头没尾的,她喜欢完整地看完整个故事,哪怕是个烂故事。
可偏偏电影票是陈迄周的,以他们两人目前的关系,阮梨不好催,只能心里干着急。
而陈迄周不知道怎么,很是悠闲。他没着急入场,反倒走到电影院前台买了杯可乐,还回过头问阮梨:
“你喝什么?”
“都行。”阮梨一心挂念着电影,没心思想这些,便随口敷衍道,“和你一样吧。”
“好。”
陈迄周和服务员小姐姐说完,单点完,钱付好,另外一个服务员就着手帮他们去倒可乐了。
两杯可乐很快被呈上来,眼前的陈迄周没急着接过,他抬头望着墙上的菜单图片,忽然朝着服务员小姐姐说:
“麻烦再拿桶爆米花。”
“好的。”服务员问:“要大桶爆米花还是小桶?”
这下阮梨彻底急了。
她连忙拿过台面上的两杯可乐,一把扯住陈迄周的手腕,对着服务员小姐姐讪笑道,“不好意思,我们不需要了。”
说完,阮梨便拉着陈迄周望检票处走。
“你不吃爆米花么?”身后的陈迄周还在问着。
“不吃了,电影都开始二十分钟了。”
陈迄周的目光落在阮梨牵住自己的手上,低头抿唇笑了笑。
阮梨提着可乐走进放映厅,借着微弱的光线,她看见电影院基本上坐满了人。
大概是因为今天周六的原因。
她没细想,只是弯腰领着陈迄周一排排找到两人的位置。
他们的座位在放映厅最中央,地理位置最好。
找到位置对应的排数后,阮梨顺着视线往里头看,发现一直到他们的位置前都坐满了人。
她无奈地轻叹一口气,刚猫着腰抬脚想走进去,手腕间力道微转,陈迄周指尖往下滑,反手牵住了阮梨的手。
他将阮梨带到身后,率先打头阵走进去。
耳边隐约传来几声轻啧,阮梨感受着掌心传递过来的温度,不自在地别开眼。
到座位跟前,陈迄周主动松开手,在里头的位置上坐下来。
阮梨跟着在他旁边的位置入座,之后好几分钟,阮梨的心思都没在电影上,她捧着可乐慢吞吞地喝两口,手指有意无意地搓了搓。
放映厅内开了点暖气,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的缘故,阮梨总感觉刚才被陈迄周握住的手掌掌心依旧炽热滚烫。
她努力集中注意力,把心思投入到电影里。
直到电影放映了差不多四十多分钟,阮梨的思绪才慢慢收回。
但由于错过了前几十分钟的情节,她看得一知半解的。
电影没看懂,手里的可乐倒是被喝掉大半。
阮梨咬了咬吸管,刚想着再喝一口就放下,身边传来一阵窸窣响。黑暗中,陈迄周似乎侧身凑了过来,阮梨下意识偏头望去,还没看到脸,他熟悉寡淡的嗓音倒是先一步落下。
“你看懂了么?”
有温热的气息钻进脖间。
阮梨木讷地摇头,“没有。”
陈迄周嗯了一声,他放松下来,重新坐了回去。
阮梨疑惑地抬眼望去。
昏暗的光线下,她勉强只能看清陈迄周多情深邃的眼睛和流畅的下颌线,他眼底映照着荧幕上的画面,亮晶晶的。
阮梨莫名心跳一乱,连忙回正视线。
之后的时间,陈迄周都在认真看电影,没再和她说过一句话。
电影播到一半时,阮梨感受到一阵震动,她四处摸了摸口袋,最后从陈迄周的外套口袋里翻找出他的手机。
有来电显示,备注是刘队。
阮梨没擅自接他的电话,把手机递到他跟前。
陈迄周看了一眼,果断接起。
电影放映的声音不算小,阮梨听不清对方说了些什么,她只看到陈迄周表情淡下来,应了声好就把电话挂断了。
接着,陈迄周便在屏幕上打着什么。
很快他就把手机重新递回到阮梨跟前,没息屏,上面是备忘录,写着一行字——
【临时有任务,我要先走。车给你开回去,到宿舍给我发消息报个平安。】
阮梨舔了舔唇,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她小声问。
“那你呢?”
陈迄周凑近她耳旁,轻声道,“队员会来这边接我。”
“好,你去吧。”
得到阮梨的回复,陈迄周便起身离开座位。
阮梨一路目送着他走出放映厅,等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口,这才收回视线。
-
刘钧鹏给陈迄周打电话时就已经在路上了。
挂断不到十五分钟,他们就在电影院门口接到了陈迄周,陈迄周一上车就从胡旭手上接过衣服,边换边问情况。
刘钧鹏简单介绍完情况,陈迄周了解地点点头。
“对了。”刘钧鹏话锋一转,突然问,“你今天不是特意买了电影票吗?那阮医生怎么办?”
3 999999、叙旧·认识
刘钧鹏也是从胡旭那儿得知的最新消息。
他前阵子还奇怪, 明明是胡旭的奶奶生病了,陈迄周却比胡旭这个亲孙儿跑得还勤。
以前半步不出基地的人,现在一有空闲时间就跑了。
除了陈迄周那念念不忘的前女友, 还有谁能让他这么魂牵梦绕啊。
旁边的胡旭闻言, 不由得好奇地抬头望向陈迄周,他眼里藏不住的好奇, 笑着半开玩笑地揶揄道:
“队长, 你和阮医生在一起了啊?”
“你这问的不是废话。”刘钧鹏抢先一步说, “都请假出去买电影票了, 肯定是谈恋爱约会呢呗, 是吧?”
说着,刘钧鹏扬了扬下巴, 重新把话题抛回去。
陈迄周没吭声,他把作训服上的扣子一粒粒扣好,然后抬手接过头盔,微仰起下巴, 快速扣上。
“没有,她看完电影开我的车回去。”
“哦哦。”
刘钧鹏煞点头表示了解, 他的注意力全被后半句话吸引,慢半拍才反应过来陈迄周前面否认的那个没有是什么意思。
他啊了一声,不敢相信地反问:“你们没谈恋爱啊?”
“嗯。”陈迄周眼神寡淡。
“没在一起你们看什么电影?”刘钧鹏惊了, 十分不能理解,“你还大老远带着招财等她下班再去看?”
陈迄周手上动作没停,他掀起眼皮淡淡地望着刘钧鹏, 反问:“高中同学叙旧不行?”
“……”
刘钧鹏无语地扯了扯唇, 不说话了。
啊对对对, 谁家高中同学叙旧跑去电影院的?还正好都单身呗。
胡旭见刘钧鹏嫌弃的表情, 忍不住颔首偷笑起来,他想起下午陈迄周开车出去时的模样,不由得问了嘴:
“不对啊陈队,你今天出去的时候不是带着招财么?那招财呢?”
听到这话,陈迄周皱了皱眉。
接任务接得急,他那瞬间满脑子想到的除了任务就是阮梨,把招财忘得一干二净,还是这会被胡旭提到才记起。
“她应该会处理。”
话落,陈迄周眼神秒变凌厉,严肃起来,“先不聊这些,此次任务情况刘队应该都向你们交代过了,我就不多说了。按照老规矩,五分钟后上缴手机,胡旭你通知一下其他人。”
“是陈队!”
车内的队员大声应下,接着便低头给家里人发消息说明情况。
刘钧鹏凑近陈迄周,两人开始低声交流起来:
“关于这次任务的执行方案我有两种……”
-
这个爱情电影不算太长。
总共才一个小时四十多分钟,他们先前迟到了几十分钟,所以等陈迄周走后不到五十分钟的样子,电影就放映结束,开始播放片尾曲。
影厅内,大家纷纷站起来,有秩序地离开放映厅。
阮梨没着急走,她看着眼前大银幕滚动滑过的演员、工作人员的名单,往后靠在椅背上,轻叹了一口气。
其实全程阮梨都没什么心思看电影,从陈迄周离开后更甚。
她盯着发了会呆,直到幕布上的字幕全消失,电影院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走了进来,阮梨才拿过椅子上的包起身站起来。
走之前,陈迄周把车钥匙给了她。
当时阮梨顺手连着放进了他的外套口袋里,等她慢吞吞地来到车旁,这才从兜里掏出车钥匙,按下开锁键,坐上了主驾驶。
门刚一关,阮梨把包放到副驾驶,后排座位上的招财就朝她喵呜叫了一声。
阮梨缓过神来,转身望向航空箱里正歪着脑袋看着自己的招财,不禁说了句:“完了。”
她和招财对视半分钟,最终拿出手机给陈迄周发消息。
【招财还在车上,我把它送回你们基地么?】
消息发过去好半晌,陈迄周那边也没回复。
阮梨想到他在执行紧急任务,只能作罢,她坐着思考会解决办法,最后转而找到许沁的微信头像打算给她发消息。
话都打好在输入栏里只差发送了,阮梨又觉得别扭全部删掉找到了翁雅妮。
【雅妮,许沁在你身边吗?】
【没有啊。】
翁雅妮的消息回得很快,她说:【我们都在自己的卧室里,怎么了?】
阮梨拧着眉,细细解释道:【陈迄周出紧急任务,现在招财在我手上,今天晚上可能得回宿舍住一晚。】
【好,我去跟她说。】
【谢谢。】
这声道谢发过去没五分钟,翁雅妮的语音进来了。
她凑近话筒,声音响亮吐字清晰。
“沁沁说你把招财带回来吧,它以后都可以住宿舍里。”
阮梨眉头一松,完全不明白许沁为什么对她的态度突然间大转变,她从晚上收到许沁的那条好友申请开始,就是懵逼的。
但此刻无暇顾及那么多,她只是确认道:
【以后都可以?真的假的?】
【真的啊,我骗你干什么,你快带着招财回来吧,时间不早了。】
【好。】
阮梨开车抵达小区时,院内基本上没有什么公共停车位了。
旧小区的监控设备大多都老了,物业管理得也不太行,停路边她又怕出问题,最后围着转了二十多分钟才把车停好。
阮梨带着招财上楼,打开门时,正巧碰见许沁从客厅穿过。
许沁的眼睛有些发红,看起来像是哭过,她注意到阮梨走进来后,主动礼貌点头算作打招呼。
阮梨也笑了笑,当做回应。
许沁的卧室门没关,阮梨换上拖鞋,提着航空箱经过她卧室门口时,发现她把两个行李箱敞开放在地上,整理着东西。
许沁把房间衣柜里的衣服一股脑全都丢在了**,她在衣服堆里挑选着,然后一件一件叠好放进行李箱里。
阮梨多看了一眼,没问没管,径直回到自己的卧室。
之后的几天,阮梨都没再见过陈迄周。
两人的微信界面还停留在她问招财怎么处理,他始终没回消息。尽管阮梨担心,也只能默默等着,不敢发消息多问,生怕暴露些什么。
后来还是从翁雅妮口中得知,他们这几天执行一个紧急任务,手机上缴了。
胡旭这段时间也没回翁雅妮的消息,但他在手机上缴前给翁雅妮发消息交代过。
阮梨想问更详细点,可翁雅妮也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武警执行任务不能外泄,哪怕是自己的家人爱人或者女朋友,去哪儿、几时回都无从知晓。
她们能做的,仅仅只有等。
发工资这天阮梨又新收了一个病人。
张洵,得的是桥小脑角脑膜瘤,才三十出头。
这位病人来医院办理入住时是自己独自来的,他肩上背着把吉他,提了一套换洗衣物就过来了,没有家人陪伴。
阮梨进病房时,张洵就坐在他床边的凳子上拨弹着吉他弦,一见到她进来,立马起身把吉他丢回了**。
照流程询问病史,张洵脸上也始终带着笑容。
与别的着急、担心关心自己身体情况的病人不同,他似乎丝毫不在乎。
反而是下午在佟主任和周临开一起走进来,向张洵说明情况,包括术后一系列后遗症时,他眼底的笑意才慢慢淡去。
桥小脑角位于后颈窝的前外侧,是颅内重要部位之一。
它空间狭小,却是肿瘤的高发区域,其中包含了听神经、面神经、三叉神经和舌咽,以及小脑前上动脉等。
由于有众多重要神经血管缠绕,手术较为复杂,具有一定风险性。
术中大出血威胁生命是主要,次要的术后后遗症也可能会影响到听力,有耳鸣或者面瘫的可能性。
虽然随着神经显微技术的提高,桥小脑角脑膜瘤的治疗得到了重大近战。
但以佟楒话的资历,她不太敢接,毕竟开颅手术不是过家家闹着玩的,而和科室里的其他主任商量后,其余主任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也都秉持着观望的态度。
经科内讨论,上报科主任后,佟楒话只能建议张洵去首都或者转诊其他大城市医院诊治。
长久的沉默后,张洵只是问了一句:“那如果不治会怎么样呢?”
“不治疗?”
周临开下意识看向佟楒话,他又望向被丢在病**的吉他,劝道,“那你的听力也不可能说恢复到正常的呀,只会越来越差,我们还是建议你做手术。”
闻言,张洵再次沉默下来。
他迟迟没回话,最终答了句“我了解了”,便不再说话了。
佟楒话和周临开对视一眼,没多说,给张洵反应接受的时间,转身离开了病房。
阮梨多安抚张洵两句,也跟着走出病房。
她推门走进办公室,看见周临开和佟楒话坐着在聊天,两人的话语里明显聊的是年纪轻轻的张洵。
阮梨在电脑前坐下,边工作边有意无意地听了几句。
听周临开说,张洵是做乐队的。
他的乐队并不出名,只是在家乡小有成就,可不幸运的是,今年年初因为某些原因,张洵的乐队解散了。
队内的其他队员都比张洵小好几岁,他们因为家庭压力纷纷放弃了音乐,老老实实回归正常生活,跑去结婚生子工作。
而张洵还在坚持写歌,他从去年年中开始就抱着吉他走遍祖国大江南北,有几首写出来的歌也被圈内的唱片公司看中了。
据张洵本人所说,他最近这段时间有些耳鸣,音乐人最看中自己的耳朵和嗓子,他当天就来医院检查,发现得了病。
这也是刚才张洵考虑放弃手术的重要原因之一,他害怕听力受损,更舍不得放弃坚持多年的梦想。
“那佟主任,现在怎么办啊?”周临开皱眉,愁着一张脸。
佟楒话思考一瞬,说:“没办法,先让他自己考虑清楚吧。”
“我记得国内做这类手术的专家是阮主任阮广山吧?能想个办法联系上么?”周临开惋惜道,“这张洵多年轻啊!我以前也喜欢唱歌来着,只是没坚持下来……”
佟楒话托着下巴沉思着,没回答周临开的问题。
阮梨听到阮广山这三个字,默默低敛下眉眼。
没两秒,周临开突然望向正在工作的阮梨,笑道,“说起来还挺巧,咱们阮医生和阮广山主任一个姓,阮医生也从申城来的,你们会不会认识啊?”
阮梨循声抬头看去,她望着周临开明显说笑的表情,无奈地弯了弯唇,坦然承认:“认识。”
“啊?”
周临开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阮梨真认识,惊讶地坐直身子,“不是吧,我这误打误撞的,小阮你和阮主任真认识啊?”
“嗯。”
阮梨点头,不能再认识了。
“那敢情巧了啊!”
周临开激动地往前倾了倾身子,“小阮你有阮主任的联系方式吗?可以联系到他吗?这样转院就方便了。”
阮梨抿起唇,一时间没回答。
佟楒话眼神一凛,她见阮梨有些为难,主动绕开了话题。
“这件事明天再说吧。我这周五生日,吃饭的地方已经订好了,到时候你们要是有时间过来一起吃个饭。”
“好啊。”
周临开提起这个,顿时来劲了,“那佟主任,我可以带家属吗?”
“可以。”佟楒话笑着点头,她视线微移,落在阮梨身上。
阮梨察觉到佟楒话的目光,这才反应过来陈迄周执行任务的事情没告诉她,于是开口说道,“陈迄周答应了,但他这两天好像在执行紧急任务,没回我消息,不确定到时候能不能来。”
“嗯。”
佟楒话若有其事地点头应下,她朝着阮梨笑了笑,意味深长道,“他会来的。”
阮梨愣了愣。
佟楒话微挑眉头,不慌不乱地接着说了句:“你在,他肯定就会来。”
阮梨诧异地抬眼望去,她看见佟主任顿了顿,补充道:“啊,我的意思是他完成任务了,有时间应该会来的,毕竟是我生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