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宇桐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
他好似一只被咬破的橙瓣,任人吮尽蜜汁,只留下干涸的薄皮。
然而第二天一早,始作俑者又为他填入新鲜饱满的果肉,冉宇桐睫毛轻颤,逃不开裴书言在齿间掠夺的沸热。
他在装睡,裴书言知道他在装睡,他知道裴书言知道他在装睡。
不然也不会……这么发狠地吻他,像要视他珍宝,也像要他求饶。
冉宇桐被亲得泪眼迷蒙,最后在急促的喘息中,不得已睁开了双眸。
也不是头一天知道裴书言的唇舌功夫好,不过昨晚竟然有了新的发现。
这功夫还能用在别的地方。
裴书言食髓知味,大清早手便开始不老实。
可能真是头一晚上玩得过了火,他无非是在冉宇桐腿间揉了两把,没料到会引起后者的剧烈**。
“不行……”冉宇桐死死攥住他的指头:“出院前你都不要碰我了。”
裴书言哪肯听得进去,只当他是胡言乱语,恶劣行径反而变本加厉。
冉宇桐硬的不行来软的,赶忙挤出两滴可怜的泪花,目色楚楚地说:“书言哥哥,饶了我。”
裴书言剑眉一挑,手上的动作瞬间停了。
“求求了。”
冉宇桐环上裴书言的脖子,唇瓣似有若无地贴到对方耳边。
“好老公。”
裴书言两耳轰鸣,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凭借着对白月光残存的那丝不忍,起身倒了两杯冰水,匆匆灌下后,又兑出杯温的,送进冉宇桐手中。
冉宇桐见他没再折腾自己的意思,也跟着徐徐坐直身。
不过他一张小脸倒是变得极快,上一秒还甜美地叫老公,下一秒就怅然地摇了摇头。
“感情淡了。”冉宇桐没来由地说。
裴书言倚着窗台笑看他演戏,也不说话,安静地喝起第三杯水。
“这事儿要是发生在昨天,你都得嘴对嘴喂我。”冉宇桐晃了晃手中的杯子,“怎么今儿就让我自己喝?果真天下男人都一个样,吃干抹净吐完骨头就想走人了?”
说来奇怪,明明冉宇桐说的话不着边际,被调侃的人目光却愈发柔和。
“首先,这还算不上吃干抹净。”
“其次,天下男人是什么来头?如果你是实践出真知,最好一会儿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最后,我现在也能嘴对嘴喂你。”
裴书言向前逼近两步,危险地扫视着冉宇桐。
“或者不仅仅是嘴。”
冉宇桐瞳孔猛地一缩,手脚并用退到床头。
他这几天被裴书言宠得晕头转向,差点忘了这人对付自己的真实水平,再加之不久前才刚刚虎口脱险,当下着实不宜再开任何点火的玩笑。
但裴书言这一提,昨晚令人发抖心慌的情事,又再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
一面强迫自己不想,一面又禁不住回味,两种矛盾的情绪冲突纠缠,最后化成唇边的愤慨,眼下的朝霞。
“变态……”
怨也不敢怨得太大声。冉宇桐心虚地垂下脑袋,偷瞟至裴书言的方向,像极了一只骂骂咧咧又不敢多言的家养宠物犬。
要说裴书言刚才还是一半逗人一半恐吓,但见此现状便全然被对方的可爱击中了。
他无所顾忌地开怀大笑,扑到冉宇桐身上,护着人的脑袋在**打了个滚。
裴书言这般笑的时候格外好看,像一座沉寂已久的火山,喷发出耀眼的熔岩。
只可惜博他一笑太难能一见了,裴书言没有表情的时候多似拉着一张臭脸,只有在望向冉宇桐的目光里,会掺进浓浓温情。
现在又多了几股炽盛与希望。
冉宇桐怔了怔。
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开心。
“以前……真不知道啊?”
裴书言笑够了,示好意味十足地轻蹭冉宇桐的鼻尖。
“虽然我们第一次谈恋爱那会儿你也已经成年了,但我觉得当时你对这方面确实一无所知,想着慢慢来吧,急色也不是好事。”
说话的人顿了顿,仿佛在精心润色着本来拿不上台面的语言。
“我个人觉得这不算什么变态的事,毕竟也是发生性关系诸多方式中的一种,不过你要是不喜欢,下次不弄就是了。”
冉宇桐一听傻了,他好像也没说过不喜欢吧?
而且裴书言进步得也太极端了,这种话倒也没必要直说哈。
“那个……你吧,我——”
冉宇桐半天没哼出个所以然,忸怩的反应反而让裴书言将他的意思摸出个大概。
“我觉得其中一部分可以,另一部分……太、太快了,这种事循序渐进比较好。”
裴书言发出一声语调上扬的哦。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天应该只有一部分吧?还是说,你想礼尚往来?”
“两部分!”
冉宇桐紧紧抓住裴书言的小臂,罕见固执地非要与他争辩分明。
“你好好想想你昨天都亲哪儿了。”
裴书言蹙眉眯眼,好似真在苦思冥想,又好似只要冉宇桐不公布答案,他便想不起来。
“前面也就算了……其它、其他地方,是能亲的地方吗?”
冉宇桐低眉敛目,熄下火焰说。
“也是。”裴书言好心地点点头:“其他地方下回得做些别的。”
为了补上裴书言多待的时候,冉魏今天来得格外早。
毕竟亏心事刚结束不久,冉宇桐此刻眼神飘忽,生怕老爸发现任何端倪。
反观另一位当事人,正陪着冉魏边喝茶边唠嗑,不仅心虚不挂脸,而且还比往日更加坦**。
“你云姨昨晚跟我吵了几句嘴。”
冉魏身靠椅背后仰,长长地喟叹一声。
“我不是去看人家钓鱼吗,没注意时间,回去晚了,害你云姨生气。”
裴书言帮长辈续好茶,语气自然,音色平缓地说:“可以理解,毕竟是您的爱好。”
“已经是第54次了啊。”
冉魏两眼空洞地摸向衣兜,在掏出一个方型绒布盒之后,目光才迟缓地亮了亮。
“这是我准备送给你云姨的第54次道歉礼物。”年长的男人并未觉得脸上抹不开,现下面对年轻人,似乎还挺引以为傲:“阿裴啊,你年纪小,等你成家以后就知道了。”
裴书言向前微微倾身,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别人家我插不上手,反正在我们冉家,宠老婆是天经地义的。”
冉魏敞开方盒,在裴书言眼下晃了晃。
“你看,就这么一个千数来块的小玩意儿,也不贵,对方看重的是这份心。”
“两个人生活久了,难免有摩擦,凡事不要争个高下,能退一步就退一步,要想当个好丈夫,得明白这个道理。”
裴书言看似受教,实则早把多半注意力分给了病**比他更心不在焉的人,他浅笑颔首,轻飘飘落下几个字。
“您说的是。”
“哦对,还要投其所好。”
被打开的不仅有礼物盒,同时还有冉魏的话匣子,他来了劲,一手托起金灿灿的细链,另一手指着自己的得意之作道:“那些玛瑙啊翡翠啊也好看,可你云姨就喜欢黄金。”
“所以我送吊坠、送耳环,材质一定得是9999黄金。不过现在时代不同了,你们肯定都觉得黄金土,现在的小年轻是不是都喜欢——”
“喜欢钻。”
久未开口的冉宇桐冷不防接道:“喜欢大钻石。”
他眨了下眼,朝裴书言嗞嗞放电。
“你小子听着呐?”
冉魏走近病床,还没送出手的礼物又在冉宇桐面前强行被炫耀一番。
“看看你老爹的审美怎么样?”冉魏洋洋自得:“指不定你妈有多喜欢。”
冉宇桐凑近细看。别说,老爸这品味还挺新潮,链子偏细,吊坠方环,简洁的设计中和了扎眼的颜色,黄金材质在这条项链里,不仅没显得过时,相反营造出一种金属风的都市感。
而且,远看好似项链穿着戒指……
项链穿戒指?!
冉宇桐猛然醒悟,一摸脖子,着急忙慌地说:“我的项链呢?”
“什么你的项链,这是给你妈买的。”冉魏见状立刻收回手,生怕儿子半中央截了胡。
“不是……”冉宇桐急得直接踩到地上,边说边比划道:“是我一直戴的项链,银色的,坠儿是一枚戒指。”
“哦……”冉魏这才反应过来有可能是丢了东西,努力回忆着:“是不是做CT的时候掉哪儿了?很贵吗?要么我去问问医生吧。”
“我收起来了。”
裴书言闻声走来,轻轻将冉宇桐按回原位。
“做检查总要摘,我便收起来了。”
冉宇桐蓦然舒了一口气,仰起脸松松软软地说“你给我吧,我现在想戴。”
“一会儿。”裴书言略带反常地答。
其实裴书言头一回搪塞过去的时候,冉宇桐就察觉到了隐隐不对。
但他同时想到,毕竟当时老爸在场,也许裴书言不愿被过问太多,因此找了个推延的借口。
可是后来他趁冉魏下楼缴费又问了一次,裴书言依旧言辞含糊,给了他相同的回答。
“你说实话。”冉宇桐被他的反应弄得不明不白:“是不是真丢了?”
“真丢了你就如实和我说,不用再费劲买个相同的。”
“没丢。”裴书言答得很笃定:“我真收起来了。”
“那你不给我?”冉宇桐气笑了:“你是不是才意识到’这戒指还挺好看‘,然后反悔了?”
“没有,我只是想给你买新的。”
裴书言想了想,神秘地说:“买带钻的。”
冉宇桐先是笑弯了眼,继而将唇抿成一条直线,摸不透情绪地摇了摇脑袋。
“不对,这不是主要原因。”
他深深地望向裴书言:“你好像又萌生了一些不愿让我知道的顾虑。”
裴书言一听,顿时不敢瞒了,他无声地张了张口,反复斟酌几次,缓声谨慎道:“我担心你会觉得我幼稚。”
“不过我确实是这样想的。”
他最近几天都没空整理发型,自然散落的刘海盖住平日光洁的额头,同时削淡了眉目间的锋利。
“你上回出车祸,在我手上留下的疤,这几年一直用这枚戒指盖着。”
“然后我刚把戒指给你没几天,你又……”
裴书言有些说不下去,不过点到这里估计冉宇桐也懂了。
他一言以蔽之:“我控制不住胡思乱想。”
“想不到你还挺迷信的。”冉宇桐终于再次释放出了眼底的笑意,摸了摸裴书言的耳朵道:“然后你就不愿给我了?觉得会给我带来厄运?”
裴书言沉默着点点头。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样着急管你要吗?”冉宇桐沿着对方侧脸的线条一路划过,停在他形状好看的唇边轻轻点了两下。
“因为我也迷信。”
“但我认为的是,如果没有这枚戒指保佑,可能我就不仅仅要住院一周了,再严重的后果我不敢想,总之你给我的东西,一定是我的福星。”
裴书言喉结动了动,似是梗着一句话。
“最近也没和你谈过这个,但我有感觉,你似乎太……太压抑了,总觉得无论我遭到何种坏事,都是因为你。”
“不是这样的书言,就像因为有你才会有人为我拉下手刹。”
冉宇桐闭上眼,倏地钻进对方怀里。
“没有你我只会更糟。”
那句话在裴书言喉中,最后也没有说出口,也许是汇进春泉流走了,也许是化成糖蜜咽下了。
“新的给我买。”冉宇桐狡黠地朝裴书言伸手:“旧的我也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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