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到底是什么让这个比自己强悍数倍的妖突然暴走?瞿白思考,并回忆在此之前他们相处的所有场景细节和对话。(炎黄中文网站 )他有那么多问题想问,有关于修真界的大局,有关于对方突然出现在自己周围的目的,有关于对方是否谋划着什么惊天大计,这许多种种,任何一样应该都是瞿白现下最应该掌握的主要资讯。

但他在这种种亟需解决的问题中,挑了最不该首先问的问题——他本可以弄清所有事情后,再慢慢盘算这一点,可他还是依从自己的心思,问了最想立刻得知答案的问题,原因无他,因为他上心了,对这个男人,或者妖人,在不知不觉间上了心。

在这个大前提下,哪怕一点点可能,自己和这男人前后近半年的相处都只是对方的一步步谋划,都让他的心像落进了长满刺的荆棘中,左右翻转,都是煎熬。

所以他先问了这个问题,他想知道答案,如果不在第一时间知道这个答案,他心底的刺会不断地滋生然后伤人伤己。

而胡夜的一切变化似乎都是在这自己问出这个问题后发生的。

瞿白猛地想起民俗传说中,除了嗜血害人外,妖还具有的一些普遍的特性——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沉情并深情的妖,也是中国民俗传说里的特性。

那么这些传说中妖的原型从何而来?

瞿白已经可以想见,当自己一往而深对待一人时,对方却只会在每一个该信任的时刻给予质疑,并仅仅因为猜测就推翻早先一切,包括这个男人也许付出的真心。

这不是狗血剧,而是生活,生活中,双方关系里的缝隙和不信任带来的不是误会再和好的波澜壮阔的情感大戏,而是一不小心就很难再复原的裂痕。

更何况,他面对的还是一个也许在情感上比他更拙劣的,心都已经沉到连他自己不知道的深度的妖。

瞿白微微叹息,半阖上眼,对方虽未对自己的发问做出任何回答,但这惊心动魄的举止却让瞿白无意中找到了最想要的答案。

瞿白直视着对方的兽瞳,一张人类的脸上,一双这样的眼,真够让人害怕的了!瞿白嘟囔,让胡夜一愣。

他微微呼出一口气,反手勾上胡夜的脖子,将他猛地朝自己一拉,两人之间初吻之后,第二个吻来得如此之快。炎黄中文网站 。

果然,事情有了第一次后,第二次第三次就会变得顺理成章。瞿白伸出舌头朝对方嘴里探去时,脑子里还在迷迷糊糊地想着这些。

“我……不是在怀疑,我只是渴望知道答案,原因就和你现在的怒火是一样的,这一点,你可以不用怀疑。”一吻结束,瞿白微微拉开对方的脸,直面着对方的兽瞳,含糊地像对方表述自己的情感。

“我不安,这也是真的,我……还在学习……”信任,坦然,很多很多,瞿白知道自己性格里恶劣多疑的那一点也许永远改不了,但是他会学习。

瞿白垂下眼帘,这样直接剖露自己心绪的事情,他做起来还是十分别扭,并不擅长。

自瞿白自动送上丰唇后,胡夜满身暴走地气息就像忽然落入大海的火球落入,一阵汽化似的响声回**几圈后,只余下几许不会再灼伤人的热度了。

耳畔听着瞿白说出的言辞,他金色的兽瞳里,毫无预告地,就滑过了璀璨的星光,他看瞿白直视着自己的眼睛,没有恐惧躲避或者其他任何不好的情绪,瞳孔中闪过的快活和恣意让兽瞳变得更见明亮,亮得差点能眩晕正与他对视的瞿白。

胡夜抚在瞿白脸上的爪子利甲,嗖嗖地,在一瞬间全部缩了回去,只余厚实的手掌在先前由他造成的血痕前温和地抚动。最后,实在是不忍,低头将唇瓣覆了上去。

胡夜温热的舌头在血痕上一舔而过,声音里充满暗哑,“我也需要学很多,我脾气有时候也不那么好,这个……我保证,没有下一次。”

何止脾气不好,根本和先前判若两人。瞿白微微抬起眼帘,看着对方伏在自己颈项之间的脑袋,理智在说,对方既然能将自己的脾气隐藏的如此之深,可见性格里的弊端还数之不尽,但心却只轻叹一声,完全拉不回奔上不归路的情感。

瞿白被对方舔得有些发痒,微微向后仰了仰脖子,形成了一个十分惑人的弧度,引得胡夜不依不饶地跟进。

瞿白挪着脑袋,正准备推开胡夜说话时,房中猛然响起了几道声音。

“坏人,坏人,放开我,爸爸会杀了你的。”稚气中饱含着暴戾和怒火的声音,让瞿白听着十分诧异,这么凶狠的威胁,居然是属于自家那个一直较为稳重和安静的瞿语的。

“坏人,坏!坏!”奶声奶气的附和声,不做二想,一定是娇气包瞿言的。

“真不愧是天禀玄狐,小小年纪就够狠,大哥,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模样”字在来人看清客厅中胡夜与瞿白二人行迹后自动消音。

来人是当初自称三兄弟中的胡止牧,对方显然误会了瞿白和胡夜的举动,讪讪地干笑两声,“对不起,我不知道大哥你们……我们马上走。”

说着准备拉着后自己一步移形进门的青轩一起闪人。

自客厅中忽然出现声音,再凭空出现人影起,瞿白就怔忪在那里,幻影移形?还是千里瞬移?但不管哪一个,在青元总纲中,都是达到元婴后期才能修炼的神通。

这些人……不,这些妖,到底到了什么深度了?瞿白再次看向胡夜——你瞒下的事情是不是也太多了点?

胡夜眨着兽瞳对瞿白表示无辜——我本来都准备今天说的。

听到自家两个小崽子一声接一声的稚气威胁,和之后出现的男声后,又被对方一句信息量十分丰富的话引去了注意力。

凭空抱着自家两个小崽子出现的两个成人,显然就是胡夜之前所说的,帮自己去接孩子的,他的两个“弟弟”。

一个略为活跃,照旧是一身休闲套装,但此刻却显得有几分狼狈,手里抱着的是瞿语,瞿语正十分不合作地想掰开对方的手,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回到了有爸爸的家中。

而被青轩抱在怀里的瞿言比起来,跟瞿语简直处在两个极端里,虽然他会附和瞿语两句,但显然,他是只是有兄弟义气地给自己兄弟一点支持罢了。

他的模样可完全不是他所说的那么一回事,他整个人是腻呼在青轩怀里的礀态,脑袋埋在对方颈项间,时不时的一蹭一蹭的,与得到喜爱的毛绒玩具时一模一样的表情。

抱着他的青轩满脸都是对孩子的不知所谓,想把孩子抱得远一点吧,又好似不太敢这么做,看着到比瞿言更像一个受害者。

短短一瞬的打量,让瞿白更是错愕,如果瞿语一直是以这样的状态在与胡止牧斗争,那他是怎么骗过托儿所中老师的眼睛的,难道,孩子时他们“抢”回来的?

直到看到对方说着说着要走人的样子,瞿白才猛然醒悟自己想的已然太远,一声高声呼喝直接冲出口,“站住!”

“爸爸!”两个孩子一齐惊喜地扭头对着瞿发声处看去,这一看,就发现自己的爸爸正被“苏苏”压在沙发上,就像他们喜欢玩的那样,一个压着另一个,然后把口水都留在对方的脸上。

在孩子童真的视线下,瞿白推开伏在自己身上,形成异常引人遐想举止的胡夜,脸上带着些许不自然的红,坐直了身子,对着正张牙舞爪要抓花对方脸的瞿语唤道:“小语,过来。”

胡止牧一听瞿白说话,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句话虽是对自己手中抱着的孩子说的,而实际却是说给自己听的,而貌似刚刚坏了自己大哥好事的他,一句多的话也不敢说,立刻依言将瞿语放到地上。

而这个小崽子居然在落地的一刹那,反手给他脸上狠狠挠了一爪子,差点让他当场花了脸。胡止牧半捂着脸颊,满是不可思议地看着颠儿颠儿跑回瞿白身边的瞿语——这小子太狠了,自己可是从头到尾都没动过他一根毫毛。

瞿白全程目睹了瞿语的举动,但却没有表示丝毫的不赞许。瞿语对外人的戒心一直很重,在托儿所中,他们的老师也一再跟瞿白反应过,瞿语自能正常说话走路后,依旧只愿意陪着瞿言玩乐,丝毫不理其他孩子。但也从没有如今天一般主动伤害过别人。

只能说,是对方不应该贸贸然去接孩子,就是胡夜第一次帮自己接孩子时,都是建立在他与自己和孩子每天早晚两次“会面”,从而混到脸熟的地步。

现在想来,可能还有一点其他原因,不然防心深重的瞿语不会在第一次那么配合地就被胡夜接回家了。

他又看向瞿言,青轩不等他发话,立刻将瞿言放到了地上,重新获得脚踏实地感受的瞿言还有一刻地怔忪,自己的爸爸并没有叫自己,可是这个好闻的人也不愿意继续抱着自己了。

他晃悠晃悠地点着下巴,哈拉哈拉想了几秒钟,义无反顾地拱着自己的小屁股慢慢站直了身子,摇摇晃晃走到了瞿白那里,一个猛扑,抱住了瞿白的小腿肚子,屁股蹲儿猛地一坐,落在瞿白的脚面上,而后抬着头对着瞿白呵呵傻笑。

瞿言整个过程就完全是一个小傻子模样,虽然没有试验过,但瞿白绝对有理由相信,瞿言是一个给点合他胃口的食物就能拐走的二货。

但经他这么一折腾,客厅里的氛围陡然转为一种带着笑意的和谐,不是早先的尴尬,也不是瞿白略带敌意的审视,更不是胡夜被扰了好事的愤怒。

“不是让你们用混淆术吗?怎么弄成这样?”胡夜随手抄起瞿语抱在怀里,不满地看向站在那边的两兄弟。

而对于睁着一双兽眼的胡夜伸手抱自己的举动,瞿语也居然没有一丝恐惧,是孩子太小不知道其中的怪异,还是另有缘由?瞿白也抱起了瞿言,摸着他的后脑勺若有所思地看向胡夜。

今天一天,胡夜和他的弟弟们,接二连三给他带来的新东西太多了,多到以至于他不得不开始注意每一个不同寻常的细节,以求从这些细节里去判定一些东西。

胡夜一发话,青轩就满脸都带上了愧疚。

那种发自内心的,因为一个人一句质问的话就浮现的愧疚,根本不像是对待兄弟的,更像是对待一种威严的父权或者王权的感觉。瞿白抱着孩子安静地在一旁观看,心中暗忖,静观其变也是他的准则之一。

他对胡夜三兄弟之前的了解全部推翻后,新的认识还没来得及建立,就先被自己一通纠结给耽误了。

而好似终于能让话题继续下去的时候,这两个人已经抱着自家小崽子回来搅局了,胡夜今天的计划似乎全部都不在他的掌控里了。

他若没有猜错的话,胡夜今天本就有打算要跟自己交代一些什么,除了他最先说得有关于当今修真界的大局以外,还有其他更细节的东西,比如他们三兄弟是妖,但为什么那么巧就住在了自己对面。

只可惜,一大把时间被他们的感情纠缠给耽误了,都还没来得及解决那些细节性问题。

“一开始就用了,但是我和青轩大意了,没有下重术,结果,玄狐太过敏锐,只顺利从托儿所接了孩子出来,前后不到三分钟,他就意识到我们不是大哥和他们父亲了。然后就像炸开了锅一样,一点也不配合……”胡止牧只窒了窒,很快将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

第二次听到“玄狐”的瞿白不得不对此重视,他看了看窝在胡夜怀里,依旧毫不松懈地瞪着胡止牧的瞿语。

“什么是玄狐?玄狐指谁?难道是指……我家小语?”瞿白犹疑一下,还是选择迎向胡夜问道,不管先前他有多少疑惑,或者心焦,现在都在涉及到自己羽翼下的两个孩子时,统统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