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佳芸把奶精倒进咖啡里, 似乎是嫌一个奶精球不够,又拿起了一个。林木也皱着眉看她在那折腾,随口问道, “你现在喝咖啡怎么要这么多奶精?”

“不知道, 生了孩子以后就不喜欢喝太多咖啡了。但又忘不掉这个味道,也是奇怪。”陈佳芸摇头笑道, 其实是秦煜不准她喝纯咖啡, 要喝也得往里倒半杯牛奶,一开始她反抗,现今倒是习惯了,出门在外没有牛奶,就往里一个劲倒奶精。

林木也不管她,只晃了晃自己面前的这杯纯果汁, 还是榨地太甜了, 不过她也不挑。

“你和Steve都回来这么久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吃上你们的第二顿饭?”陈佳芸这是在打趣, 既然已经领证了什么时候大家伙儿再小聚庆祝一下。

林木也一愣,“再过段时间吧。”

陈佳芸皱了皱眉, “这又是怎么了?这千里迢迢回来好不容易领了证?怎么也是一副这么焉的样子, 哪里像新婚, 小聚庆祝一下不也是之前就说好的吗?出了什么事,怎么一拖再拖?”

“也没什么大事,我最近忙, Steve……他也……忙。我们都抽不出时间来。”林木也苦笑道。

“你们这都有什么好忙的,林木也, 我早就想说你了, 你这工作狂的毛病可得改改, 人生中不只有工作一件事, 你还有家庭,还有生活,你还得顾着你自己。也就Steve受得了你了。”陈佳芸一脸不认同道。

林木也摇了摇头,“不是忙工作的事,是前几天在商场偶遇到了森森,我的孩子,我们就又联系上了,我想趁着我在国内的时候多看看他,多陪陪他。”

陈佳芸这会哪还喝得下什么咖啡,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什么样的偶遇会有这样的巧合,这么大的城市,这么多的商场,就算在一个商场,这么大的商场,怎么就偏偏她俩遇到了。这真的是偶遇吗?林木也向来聪明,她怎么就想不到呢。

陈佳芸看着林木也不自觉露出的母亲的幸福感,那是独有的身为一个母亲的幸福,陈佳芸当然知道,她自己也是一个母亲。她深知,自己接下来的话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有些残忍,可她还是要说。

“你预备着怎么办?对这个孩子?Steve又是什么态度?就算他不介意,他的不介意是一时的,还是能维持一世?”陈佳芸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抛来,这些问题偶尔空闲的时候林木也也想过,只是每次都被她猝不及防地叉过去,现在血淋淋地摆在她面前,她避无可避。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想过和这个孩子还有母子的缘分,我本以为我们之间的缘分早已经在我当年抛弃他的时候结束了,现在的每一次相处我都当做是最后一次一样在珍惜。”

陈佳芸闭了闭自己的眼睛,她又问道,“蒋晅珩对这个孩子,对你,对你和孩子之间的关系是什么态度?”她本不想问这个问题,但她太怕了,怕眼前的这个女孩再次头脑一昏掉进了火坑,和Steve在国外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有什么不好,何必再回来,又何必和那边有牵扯。

“我不知道,他的态度不重要,不会影响我的决定。”

陈佳芸看着林木也,“木也,你自己清楚,到底有没有影响。我只希望你永远记得当年你是怎么在怀孕的后期挺着肚子看见他和别的女人在**鬼混,这种事有一就会有二,你当年选择了不相信他,选择了决绝地离开,就不要后悔,一直往前走,别后悔。”

陈佳芸的“别后悔”这三个字一直在她耳边响彻,她怎么会忘记,她永远不会忘。

她不想在蒋家养胎,觉得尴尬,按她的意思,自己在外面养好生好,他们只需知道有这个孩子就行了。蒋父蒋母怎么也不同意,蒋晅珩折中买了套房子给她居住,也是一栋花园洋房,前面有湖后面有假山。

蒋晅珩自己不在那里住,林木也也再没有理由推辞。蒋晅珩请了一个保姆,大概也就是做饭做菜这些事,后来他来的次数越来越多,以看孩子为借口,她也没有理由拒绝。

等她意识到的时候,蒋晅珩已经

占据了这栋小洋房的一半,慢慢侵蚀了她大部分的时间,他会陪着她去产检,去超市挑好玩的玩具,好看的衣服,所有和孩子有关的事情他都会参与,如果不细想,他们真像一对恩爱的夫妻在迎接一个新生命的到来。

直到她怀孕五个月的时候,蒋晅珩忽然在厨房跪下,拿出了一旁的戒指,她竟也不觉得惊讶,就好像等了很久的一天终于到了。

宋星野自然是一万个不同意,他问林木也,还记得当时是怎么和他说的吗,真的要为了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选择进入婚姻吗?

林木也没有犹豫,就像她决定生下孩子时的表情一样坚定又洒脱,没有丝毫的踌躇,“星野,人的想法是会变的。”她摸了摸肚子,就好像感觉到一个生命在跳动,“而且孩子是一个原因,但也不是唯一的原因。”

宋星野劝不动她,也只能由得她去。

她和蒋晅珩订婚了,蒋父蒋母很高兴,李安然未发一语,蒋晅珩和她都还是像从前一样,除了流动的气氛变了。

他们偶尔会相视一笑,可能只是为了一首好听的幼儿歌曲,他们会为了不经意的胎动欢欣雀跃。日子就这样平静地流逝,有的时候,林木也想想,就这样过下去好像真的也不错。

直到临产前,她收到了一条短信。她知道是陷阱,但忍不住去看看,酒店里蒋晅珩和一个女人在一张**,他们肢体交缠,没有人注意到她,她却注意到了,那个女人是李安然,她在对她笑。

孩子已经太大,不能引产。她也不会为了他们去伤害自己的孩子。她不知道李安然和蒋晅珩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细细回想,蛛丝马迹却都指向了他们可能已经在一起很久。她阻止自己再多想,这一切都已经没有意义。她觉得之前心软的自己像一个傻瓜,而命运终于打醒了她。

蒋晅珩跪下求她好好考虑,别伤害孩子,他会解释清楚。林木也第一次看到蒋晅珩这么卑微的样子,她只觉得而又麻木,她当然不会为了外人伤害自己的孩子。可情绪这种东西哪是人可以自己控制的,她还是早产了。幸好,孩子很健康。

产后,蒋晅珩在她身边堪称是形影不离,就连孩子也绝不能和她单独相见。她原先没有发现,次数多了也就慢慢琢磨出来了。

她不理蒋晅珩的欲言又止,两人也就许多天没有说话。蒋晅珩似乎包下了一层楼,旁边也没什么其他的产妇,医生护士都很专业,却也不多话,幸好林木也是个喜静的人,不然怕是要被憋疯。

她再没见到李安然,蒋父蒋母也是在她快出月子的时候才终于出现。两人脸上都显见地难得带着一些愧疚。

林木也倒是没什么抱怨,只说想见见自己的朋友,又说想和蒋父单独聊聊。

那天病房窗外的松树林还伴随着风阵阵吹响,稀里哗啦的松叶划动的声音,病房里却是长久的寂静。

“叔叔,这些年谢谢您的照顾。”林木也顿了顿,又道,“孩子也拜托您了。”

蒋父这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只点了点头,说道,“你放心,是我没教好自己的儿子。”说完,他又觉得不甘心,又道,“这些年你可能觉得我做事不公平,待你和待安然不一样,但我没有偏袒的意思,安然有她外祖父留下的遗产,她足可以自由地选择自己的生活,而你,我总想对你严厉一点。但是是我失了度了,如果这些年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还希望你见谅。”

蒋父很少有这么推心置腹的时候,更少有向人解释。林木也知道,蒋父这回确实是真心,她多年来内心隐隐的不平也终于在这一刻释然了。蒋父离开的时候,蒋晅珩急着进来,他们谁也没发现,林木也眼角未干的泪渍。

林木也回神的时候,她已经一个人在路上走了很久,漫天的夕阳洒下,长发女子飘逸又孤寂。她拒绝了陈佳芸送她,只想一个人静静走走。

手机忽然响起,是蒋晅珩。林木也顿了一下,还是接起。“姐姐,你今天怎么没来看我,森森好想你。”

是森森,林木也的脸上不自觉露出了笑意。

“姐姐今天有事忙,森森在家都干了什么呀?”

“今天森森搭了积木,拼了图,也和爸爸玩了球球。”

“森森真乖,姐姐有空就来看你哈。”

“有空是什么时候呀?森森等不及啦。”

“好好好,姐姐明天就来看你,森森今天乖乖睡个觉,明天起来就能看到姐姐啦。”

“明天几点来?”那头换了一个声音,蒋晅珩的声音传了过来,大概是因为刚刚想起了往事,林木也隐隐有些抵触。

“大概八点吧。”遂也不再多话,就挂断了电话。

蒋晅珩看着突然被挂断的电话,若有所思。

林木也的手机又响起,是彩信的声音,林木也不用打开也知道,是Steve和不同女人的照片,最近几天每天一条,每张照片的女主角均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