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还要换衣服吗？”森森肉嘟嘟的小手拽了脖子上的小领结，领结爸爸系地有点紧，勒着小脖子有点不舒服。
蒋晅珩端详了一眼, 这样她应该会喜欢吧。“不换了, 先这样。”
“爸爸，今天真的又能见到妈妈吗？见到妈妈我还是喊她姐姐吗？”小家伙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蒋晅珩摸了摸他的头发, “对, 可以见到。还是喊姐姐，别喊错了。”
森森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一向被所有大人夸聪明，可此刻聪明的小脑袋瓜却不懂，为什么妈妈不能叫妈妈，要叫姐姐呀。
林木也收到消息的时候, Steve还在厨房里准备晚饭。
“想不想见见他, 你的孩子。”
林木也的手无措地摸了摸手机壳, 摁亮又摁灭，起起伏伏。
大概是她太久没有回消息, 那边又发过来一条短信, “明天这个地方, 不要告诉他，你一个人来。”
这个他是指Steve了，这么多年蒋晅珩都没有换号码, 消息一跳出来的时候她就认出来了。
这么多年过去，蒋晅珩越来越难懂了。林木也转过头去, Steve还在忙碌, 他原本不吃中国菜, 为了她不仅改了口味, 甚至厨艺都要比她好了。
林木也闭了闭眼，发出去一条消息，“好。”
蒋晅珩难耐地看着没有动静的手机，直到跳出了这个“好”字，他皱紧的眉头才算松了开来，嘴角勾起一丝舒心的笑容。
他回味地看着这条短信，想象着发信息的人的表情，一瞬间都觉得自己燥热了。又倏然自嘲地一笑，她离开的这些年，他过地像个禁欲的和尚，除了工作就是孩子，现在她才回来，他甚至都还没有闻到她的味道，他就开始按耐不住了。
真是没出息，他自嘲道。
“爸爸，爸爸。”森森迈着小短腿跑进来，手上抱着一个抱枕，“你不讲故事我睡不着。”
“不是说了要自己学着入睡吗？爸爸不可能每天给你讲故事。”蒋晅珩揉了揉森森的碎发，安声哄道。很难让人联想到面前这个无奈哄着儿子的人是外面杀伐决断的蒋晅珩。
森森从小像在单亲家庭长大，妈妈不在他身边，家里人多是疼宠，蒋晅珩也不例外，在外出差加班，也要开个视频哄儿子睡觉。但现在森森三岁了，该独立了。
蒋晅珩看着森森的这双眼睛，雾蒙蒙的又透着黑亮，实在是太像了。他说不出拒绝的话语。
“森森乖，你妈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不需要人哄着睡了。嗯？”
“爸爸怎么知道妈妈在我这么大的时候不需要哄着睡了？爸爸那个时候就认识妈妈吗？”森森顶着满头的问号疑惑地问自己的爸爸。
“额，那个时候还不认识。不过爸爸第一次见到你妈妈的时候，她比你大不了多少，一个人可独立可坚强了。从不让人哄着睡觉。”蒋晅珩其实已经记不起林木也第一天到他家的样子，只记得是一个小小的灰扑扑的不起眼的女孩子，后来怎么在他心上慢慢扎了根连他都没有意识到，只记得她独自在角落里野蛮生长，他在一旁看着被吸引而不自知。
森森像是听进去了。抱着自己的小抱枕慢吞吞地向自己的小卧室挪去。他要坚强，他要独立，和他的妈妈一样，这样妈妈才会喜欢他。
林木也按着短信上的住址找到了地方，是一处在市中心的花园洋房小区，小区安防做得很好，她报了名字，大概是早说过了，顺利进来了。
满目的林荫和小湖，湖泊上甚至还有船，旁边是小亭子，当然还有各处假山，很好地遮挡了不同住户的视野。
步行实在太慢，搭乘了小区里的泊车，倒是很快找到了门前。林木也站在门前有些犹豫，她纵然已经见到了孩子和蒋晅珩，但还没做好见蒋父蒋母和李安然的准备。虽然这栋新房不像是蒋父蒋母住的样子，只经年流转，变化太大，她早已不确定记忆里的人现在变得怎么样，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终于还是咬了咬牙，林木也抬手敲了门。
森森一听到门响，就迈着小短腿一个健步冲了出去。直到被蒋晅珩的大长腿走了一步，直接拎了起来，瞥了一眼客厅里的沙发，“先去沙发上坐着。”
森森敢怒不敢言，挣扎着落在地上，又用小肉手小心翼翼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爸爸真是的，把我的衣服都弄乱了，到时候妈妈就不喜欢了。但还是乖乖听话迈着小短腿慢腾腾地向沙发挪去。
蒋晅珩看森森爬上了他的专属小沙发，才又把衣袖上的扣子松开然后又系上，折腾了一下，摇头苦笑向门口走去。
林木也正打算再敲一下门，结果门就自己开了。一看，是蒋晅珩，还好门里应该是没有蒋父蒋母，林木也暗松了口气，也没细看蒋晅珩一眼，问道，“孩子呢？”
蒋晅珩不答，反问道，“告诉他了吗？”微微侧了侧头，道，“你的……未婚夫？”几个字像被他含在嘴里，配着他意味深长的笑，怎么都让林木也觉得他不怀好意。
“没有。”她怕如果她说有，蒋晅珩就真的不让她进门看孩子，是蒋晅珩会做的出来的事情。对此她毫不怀疑。
尽管她出门的时候，Steve投来疑惑的目光，她不想撒谎，只说出门有事要做，却也没细说。在Steve不解的目光下落荒而逃，她不过是仗着Steve纵容她罢了。
“很好，进来吧。”蒋晅珩侧开身，却不让开，林木也要进去就得挤着进去。林木也抬头撇了他一眼，他那无知无觉的样子让人觉得是林木也自己多想了。
还好蒋晅珩迈着大长腿率先进去了。
这是一幢独栋的小洋房，大概是为了孩子还特地安装了电梯，整个装修非常的简洁，进门以来没有看到什么其他人，大概住着的也就蒋晅珩和孩子了。
“姐姐！”林木也被一团肉肉的小东西扑了个满怀，这才看到是森森，今天打着小领结，就像一个小绅士，之前应该是坐在那个小沙发上，从她的角落看不见，难怪猝不及防。
林木也被扑地向后小退了一步，真没想到这么小小的一只竟然有这么大的力量，就像一个小火箭。
蒋晅珩皱了皱眉，“去沙发上坐好。”应该是对森森说的，却看着林木也道。
森森撇了撇嘴，但他向来已经习惯了听话，只得委屈巴巴地离开林木也的怀抱，向沙发走去。
林木也哪受得了森森这样，她的心早被森森融化了，皱了皱眉还是没忍住道，“你别对小孩子这么凶。”
“呵，我再对他凶，从他出生起我就陪在他身边，你呢？”似乎是受不了自己这副怨夫般指责的嘴脸，蒋晅珩侧过脸去调整了一下表情，再转过来时又是古井无波。“把手机给我。”
林木也本想辩驳，当年明明是他……又觉得争论这些没有意义，难得见一次森森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
“做什么？”
“我只是怕手机在你这里，生出什么不必要的枝节，比如和你的未婚夫里应外合……”
林木也只觉得荒谬，这几年不见，蒋晅珩的想象力倒是见长，这被害妄想症可真是可笑。林木也不想和他扯皮，顺手就把手机给了他，现在她只能听他的，不然他这么大一个人堵在这里，她也别想和森森说话了。
蒋晅珩拿到了林木也的手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林木也警惕地看着他，看他只是摁了关机才放下心来没管他。
“姐姐，你的家在哪里呀？”森森就算坐在沙发上也不老实，一个劲地往林木也身上靠，林木也乐得他亲近，她本以为森森会抗拒她，尽管是因为他现在还不知道她是抛弃了他的妈妈。
“我的家在英国。”林木也感觉到坐在一旁的蒋晅珩眼神瞟了过来。他似乎是不放心，并没有回到书房，而是在客厅处理工作，林木也也理解。
“英国在哪里？远不远？我可以来找你玩吗？”森森晃着小脑袋问。
“英国是一个国家，从这里过去乘飞机都要十几个小时，等森森长大了可以来找我玩。”
“好吧。”森森听完就搭下了脑袋，林木也看着忍住没有揉了揉，真的太可爱了。他一沮丧她就忍不住许下承诺，甚至荒唐地想告诉他，她可以搬到国内，可是理智告诉她，不可以，她还要考虑Steve，那个身上气息像冬日里的暖阳一样的男人，那个心胸像大海一样宽广的男人。她不能太自私，只顾着自己。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很快天就黑了，她和森森竟然就在沙发上聊了一个下午。森森还要吃晚饭，她不能再耽搁了。她起身要手机的时候，觉得蒋晅珩看着她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冰冷，她一脸莫名，这是怎么了，又是哪里惹到他了。
“姐姐，你还可以来陪我吗？”森森小心翼翼地看着林木也，两只小鹿般的眼睛湿漉漉的。“我想去游乐园玩，小朋友们都去过，除了我。爸爸总是没有时间。”蒋晅珩瞪了森森一眼，好家伙，还会告状了。
林木也早就心疼地心都要化了，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应下以后小家伙才算开心了一些，放林木也离开。
回到家里的时候，Steve正在厨房烧饭，她好像一下子从梦境回到了现实。
“Molly，你回来了？”Steve听到脚步声，一下子转过头来，“我今天打了你很多电话，你都没有接。”
林木也这才看向手机，手机是关机的。她觉得有些心虚，“我……手机关机了。”
Steve静静看着她，那双眼睛里就像大海一样包容了所有，无所不知，又像是什么都不知道。Steve举着铲子敞开怀抱，“欢迎回来，我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