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水染满了慈宁宫的地板,刀片被削的碎裂,散落一地,没有人敢拦着他,也没有人敢去抢他手中拎着,地上摆放着十余颗人头。

被他刺入胸膛的男人眦目欲裂,血水大口大口从口中流出,刀刃划破内脏,狠狠在腹腔中搅动,“李炽,你欺人太甚!”

“欺负人?”

手腕的动作往后转,他痛得龇牙咧嘴,杀戮无形中将他的戾气点燃,“你们管这叫欺负人?”

如此痛快的手法,不过是技不如人,他欺负谁了?

他们呢!

仗着人多势众,将热水淋在青青的脸上!

若他今日退让,明日,这些人必将蹬鼻子上脸,毫无顾忌。

后院中折磨人的方法多如牛毛,可他昭狱里令人生不如死的法子也数不胜数。

宫女也罢,替太后杀人的刽子手也罢,他都不会放过。

他这个人,本就是睚眦必报。

……

……

女人最在意的就是男人嫌弃自己的样貌。

她也不例外。

雨松青嘟囔着嘴,看似不在意,可心中在意得要命,完全没有当时她做手术时候的理智。

她一板一眼的盯着李炽胡子拉碴的模样,心中也有几分解气,你自己也邋遢的很嘛!

“长成这样了,爹妈给的,你还想退货不成?”

“退货?”

李炽眉梢往上挑,念叨了两遍这个新词,沉思片刻,“算了,若退一个更不让我省心的,更麻烦。”

咬死他!

雨松青闹腾了半晌,闹得身上出了汗,鼻中嗡嗡的感觉也渐渐消了。

“荣王还活着吗?”

“活着。”

不仅活着,身体素质惊人,第二日就醒了,丝毫没有发热的迹象。

但她这个医生,却在**昏睡了两日有余。

雨松青却忧心忡忡,“他遇刺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吧。”

那日情况究竟如何她也不知道,可这事情,虽是鑫国公有意挑拨,但也跟李炽有莫大的关系。

一则,京畿军是他带领过得部下,可即便易主数年,军队对他的话到如今都令行禁止,不可轻易撼动,如此号召力,哪个上位者不防?

二则,荣王遇刺,即便此事与他无关,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谁人在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不会想起他?

她费力将荣王从阎王殿里面拉起来,就是为了将此事缓而又缓,大事化了。

看着他云淡风轻的神色,雨松青却愁云密布。

人人见他监视百官,先斩后奏,几乎权势滔天,可她觉得他却是走在钢丝上,每一步,如履薄冰。

他手中有什么?

那日兵变的时候,雨松青脑海中不停的重复着这一句话。

既无兵权,也无朝中属官党羽,唯独有的,就是锦衣卫和昭狱。

可锦衣卫是替皇帝办事,只为皇权负责,若有一日,李继要动他,他又该如何?

越是想着,她就觉得前路漫漫。

李炽低头看着她,忧愁的小脸儿上眉间蹙起,一脸焦躁难安的模样,李炽失笑,握着她的手心,掂了掂。

“放心,有本座在,火烧不倒你。”

又是这样!

雨松青嗔怒地侧过头看他,“等着你灭火,我早就被烧着了。”

她知道他一直有大男子主义,习惯了什么事儿都自己担着扛着,可她又不是其他人。

“青青……”他按了按她的乌黑柔顺的发,下巴倚靠在她的头顶,胡茬扎着她的额头,雨松青本想着躲开,但愣是没动,由着他。

“你当真认为是鑫国公活得不耐烦了故意口不择言吗?”

“此次挑衅,不过是一次试探罢了。”

试探军中他的威信究竟几何,试探兵士哗变他究竟能不能控制住,试探他……也没有野心。

所以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局,利用军士对他的感情布得一场棋。

他做与不做,如何做,都是错。

太子,已经容不得他了。

自古帝王无情,他一直有所准备,只不过他不曾料想,这一日来的这么快。

扪心自问,若是有朝一日李继要他的命,他是给还是不给。

或许在曾经,他会全了与李继臣子兄弟一场的情谊,虽说这一场几乎是逢场作戏的兄弟情的每一步都为了利益,可若不是他与太后,他的确活不到现在。

不过是一条命,若他死可以换的其他人活,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现在他有了贪念。

绸缎般柔顺的发从他指尖划过,他将她放在自己膝盖上,双手环抱着他唯一的贪念。

他想活着。

李炽眼光眯了一下,“青青,你的脸,我会给你交代。”

“谁说脸的事儿了……”

雨松青放松了身子,任由他洋娃娃似的抱着她,踌躇,心痛,焦虑仿佛都烟消云散,唯有他的气息和胸膛里面传来的有力的心跳声。

“我总是不懂你,宁肯任人鱼肉,也不肯趁东风。”

要是她,当场就将荣王和太子给解决了,然后带着京畿军包围皇城,到时候自然也不是现在这般困局。

胸膛传来一阵颤抖,李炽闷声一笑,“你倒是有志气。”

“非也,这不是志气,我只是在替你参谋。”

李炽这个人,有着一览天下的手段,却没有谋反的心思,迂腐得很。

人人说他带兵打仗狠绝诡戾,可不知他其实最为忠君。

或许,这不也只忠君,而是因为太子和太后曾经护了他一命。

对于上位者来说,这些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对于他来说却是生命之重。

可这世间的事情瞬息万变,他们今日救你,明日就杀你。

病了两日,她的精神其实还是不太好,这具身体的素质的确有些差,一旦发热就开始昏睡,两人说着说着,雨松青的哈欠便止不住打哈欠。

……

黎明时分的松水院特别安静。

昨夜雨落打花残,海棠夹杂着蔷薇布满整个走廊,李炽轻轻关上门,一脚刚踩到地上碎花瓣上,便立刻收回来。

她喜欢花,若是见着这些花儿都落了,怕又得叹气。

李炽嘱咐丫鬟们将院内打扫一遍,该修剪的花瓣枝叶都得整理好,又叮嘱了一些琐碎的事儿,这才顶着露水出了门。

见他出门,燕暮慌张的跟在他身后,口中说的话更急,“大都督,昨夜太子秘密杖责封将军。”

李炽脚步一顿,眸子狠狠一眯,“太子……不会因为此事责怪他。”

“是。”

燕暮停顿了一下,“封将军拒娶金月郡主,以死相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