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杀手组织,封姜接了许多不想接的任务。看着别人温热的血液从银剑刺中的地方喷涌而出,绝望倒地。
封姜第一次杀人后,对着陶缸不停干呕。
那时她年纪尚小,别人对精心伪装的她并无戒备之心,所以她屡屡得手。
可是她至今忘不了,那种恶心的,让人恐惧的感觉。她想成为屠恶鬼的英雄,自身却先变成了恶鬼。
及至现在,她终于脱离组织,一心复仇。她不需要赖以生存的银子,不给自己留退路。她要和那个姓邓的商人,同归于尽。
午夜的宴会上灯火辉煌,觥筹交错。妖娆舞姬柔若无骨,清丽歌姬歌声绕梁。
封姜一身侍妾打扮,裙摆迤逦、妆容精致,端着楠木案,款步进入宴会厅。她手执白玉酒壶,一桌一桌地服侍那些脑满肠肥的药商。
她给姓邓的斟酒时,故意露出酥白的颈项,惹对方多看了一眼。
封姜一边给他斟酒,一边柔声问:“邓大人还记得我吗?”
酒意正酣,邓骁微微眯眼,但见一个雪肤花貌的美人对他嫣然一笑,他还没有来得及回答,美人神色一凛,蓦然从袖中拔出利剑,直刺他的心脏。
“啊!”
邓骁后撤一步,抓起酒壶砸向封姜。只是须臾的工夫,四周护卫全部飞身而来,将封姜团团围住。
封姜那一剑堪堪刺中邓骁的护心甲,但已经将他吓得面无人色。他贵为皇商,家财万贯,身边护卫更是十二个时辰贴身守护,绝不容许任何人暗杀。
封姜的剑术威力甚大,邓骁从心口取出甲片时,发现它已经碎裂了。
他不敢想象,那一剑要是刺穿自己,是不是胸膛上会出现一个大窟窿。
“杀了她!”邓骁声音骤大,目眦尽裂,直指封姜,“给我杀了那贱人!”
刺客行动,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封姜许是太紧张,以至失手。
处境就是,她落入了邓骁护卫的包围圈。
饶是她三头六臂,也不可能从那么多装备精良、骁勇异常的护卫中脱身。可是她心有不甘,她这些年苦心孤诣,为的就是手刃仇人。
长刀向她斩来,封姜却放弃抵抗。她如伤豹,只是拼尽全力刺向邓骁。
她可以粉身碎骨,但一定要拉邓骁垫背。
就在长刀差点没入她的背脊时,厅堂光华大盛。昏黄的烛光无法与明月争辉,在耀眼夺目的光彩中,人们看到有一个男人从天而降,如神明降临人间。
他揽过孤注一掷的封姜,握紧她手中的长剑。
他道:“封姜,我帮你。”
手中剑忽然气势如虹,犹如被巨力加持,瞬间破空而出,直射邓骁。邓骁的眼睛越瞪越大,嗖的一声,他被长剑直直钉在了朱红廊柱上。
他头一歪,顷刻气绝。
封姜看着他的惨况,心脏犹在剧烈跳动。
她知道是谁来了,也知道那些向她背部刺来的刀被谁挡住。它们全部插进了经子妄的身体,他却像老鹰张开了翅膀,挡下所有攻击。
她看见血从他的嘴角流下,封姜慌了神:“经子妄,你怎么样?”
“别担心我。”经子妄笑了,唇色淡淡的,“凡人的刀剑,伤不了一只妖。”
他一发力,将所有的长刀反弹,袭击他的人全部受了重伤。
整个宴会厅顿时乱作一团,尖叫声此起彼伏。
在人们充满恐惧的眼神中,经子妄横抱着封姜,一步一步,离开了这里。
途径一座寺庙,封姜让经子妄将她放下。
她看着庄重的庙宇,忍不住问经子妄:“你为我杀生了吗?”
经子妄摇了摇头:“邓骁死在你的剑下,与我何干?”
“那就好。”封姜想了想,道,“经子妄,谢谢你,但我们就此别过吧。我已经完成了使命,再无遗憾。你不该和我这个满身罪孽的女人在一起。你有百年道行,荣登仙道才是你的未来。”
“你要去哪儿?”经子妄问。
“我不知道。”封姜撒谎道,“但以后我们不会再见了。经子妄,祝你早日飞升。”
封姜便要离去,经子妄看着她的背影,忽然道:“封姜,我不会阻拦你做任何事,只是此时此刻,我想再抱抱你。”
话音还没落,他便跑了过来。
不等封姜回答,也不等封姜转身,他从背后环抱她。
他很高大,几乎罩住了她的后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
封姜很是心动,可她攥紧拳头,最终没有回应。他有他的坦途,她不能吊着他。她马上就要自戕谢罪了。
似是感受到她的冷淡,经子妄终于放开手。他道:“封姜,再见。”
那一刻,他期许她转身看他一眼,但最终,封姜没有。
她强迫自己不转过头。
后来,他再没有见过封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