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的想法有点自恋,所以我很快就自己爬上了船,并向她抱怨:“你是怎么回事?我在水里泡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拉我一把。”

穆铃兰连忙道歉,她进船舱找了一条汗巾,给我擦头发。

我弯腰,脸向着穆铃兰的方向,正想和她说话,她却触电似的猛然转身,不愿意面对我。我疑惑,她又慌慌张张地将船桨拿了起来,不由分说地划水。

“你今天怎么了?”我不解。

她的脸红得厉害,就像发烧了似的。

“没,没什么。”水声哗啦啦地响,风吹拂着两岸的树木,我因为穿得少又受了寒,正想进船舱休息,她忽然来了一句,“有时候我觉得,你好看得不像凡人。”

我好笑:“那你觉得我像什么?”

“像妖精。”穆铃兰的直觉还真准,她一板一眼地说,“爷爷告诉我,有一些妖怪会披着艳丽的人皮,伪装成人类的模样在人间游历。”

我来了兴致,追问:“如果我是妖怪,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妖?”

穆铃兰似乎不敢直视我的眼,移开视线回答:“桃……桃花眼,那么勾魂的桃花眼,是桃花妖吧?”

我笑了:“你真有趣。”

“你……是妖吗?”这件事没有一个定论,所以穆铃兰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

我“嗯哼”一声,不置可否。

“如果我是妖,第一个骗的人就是你。”

穆铃兰咬了咬唇,脸更红了。

船划到了对岸,我心里的阴霾也已经消散了。身上的衣服还没有干,我让穆铃兰陪我晒晒太阳,不然我便要冻死了。

她恰好没什么事,便陪我一起。

我们一路边吃边聊,我见有一个流苏发钗特别适合她,那流苏是紫色的,像三个绣着云纹的铃铛。

我下意识将发钗簪进她的鬓间。穆铃兰发出“呀”的一声,后退一步,发钗掉在地上。我愣了一下,俯身捡发钗的时候她也恰好弯腰,我们的头撞在一起,各自“哎哟”一声捂着痛处。

“你不喜欢吗?”到底还是我把发钗捡了起来。

穆铃兰的脸红扑扑的:“不,不是。”

“到底喜欢,还是不喜欢?”

穆铃兰小声回答:“喜欢。”

“那你惊讶什么?”

她似乎有些生气,没有理我,径直跑了。

我莫名其妙地拿着发钗,也不知道该不该买。我正要开口,店家忙道:“人家姑娘喜欢你,你怎么还问那么蠢的问题?你若是买了这支发钗,她一定偷乐呢!”

我惊呆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给了店家二两银子,不等他找零便追穆铃兰去了。

先前的种种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我不认为店家在瞎说。穆铃兰没有说出口的原因,不就是想借还衣服的机会,再见我一面吗?

可是她清楚我是一个已婚的男人,她又不甘心做妾,所以她不敢告诉我。又或者,她如此骄傲的女人,不会自己将这件事说出来。

我上前叫她,叫了好几声,她才停下。

我把发钗塞到她的手中,她仰头,咬唇,说:“送女孩子金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不知道。”我撒谎。

“那就不要送我。”穆铃兰把发钗还给我,“以后也不要送我什么东西了。”

得知她暗恋我这件事,我的心情很微妙。我既不觉得喜悦,也不觉得自己应该迅速和穆铃兰撇清关系。我只是因此对她有了更多的关注,我向来不排斥和她一起玩乐。

可我依然觉得,她不该喜欢我,因为我谁也不爱。

有一天,宋恩忽然找我。这小子失踪了好几个月,我以为他去干什么大事了,结果他告诉我,这几个月他一直在吃和冥想。

“我想了很久,还真让我想出了一个门道。”

“什么门道?”我盯着他手里的烤羊排,漫不经心地问。

“我们是妖啊,”他兴奋得唾沫星子横飞,“妖可以变化成世间万物,若我变成你的样子,你变成我的样子,问题不就解决了?”

他果然是一只猪,这么好的办法,现在才想出来。不过我竟然连一只猪都不如,我到现在还没有想出来。

为了让他伪装成我,我们做了很多准备工作。

他费心费力地学习我的生活习惯、措辞习惯,我也将赵家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最最重要的一点是:“赵汝成假孕,再过一个月就该显肚子了。她也不知道要如何维持这谎言,若是穿帮了肯定很尴尬。”

“没关系,这些我都不在乎,只要她能让我免费吃好吃的就行了。”宋恩拍拍胸口无所谓地说。

在贪吃上,宋恩倒是和我臭味相投。

我和宋恩互换了身份。不过我没有借用宋恩的皮囊,而是将自己变化成了一个三十来岁的沧桑男人,我认为这种面相应该不会招桃花了。

我将我和宋恩互换身份的事情告诉了表姐,她对此并没有异议,只要不牵扯她就行。

不过她没想到我能想出这样的损招,还笑话了我一阵。

赵汝成我不管了,可穆铃兰我总放心不下。她是我的朋友,若是因为我去纠缠一无所知的宋恩,我岂不是害了她也害了宋恩?

穆铃兰用暗号在赵宅面前召唤我失败后,一脸忧伤地离开。我追在她身后,亦步亦趋。跟了两个巷子,她才警惕地回头瞪我:“你再跟着我我就喊人了。”

“是我,”我解释,“我是刘寺。”

她诧异地打量我,如果是易容也就罢了,可我彻头彻尾变了一个人。我不得不向她坦白:“你说得不错,其实我不是凡人,我只是披着凡人皮囊的妖怪。”

“桃花妖?”她想起来了。

我摇摇头:“狐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