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觉得齐光之所以如此,与甘棠的插足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仿佛是为了与流言作对,齐光从不避讳和甘棠相处。

一来二去,两人竟然相熟了。

春日,莺飞草长。甘棠与丫鬟兴致勃勃地到郊外野餐。她们挑了一片林子,甘棠听到附近的流水声,想起林子外有一条小河,便想去河里洗把脸。

甘棠提起裙裾走向林子深处,一个疯女人忽然蹿了出来。甘棠愣了会儿神才看清楚那人的面容,原来是被传精神不太正常的孟爰爰。

甘棠对孟爰爰最深的印象,依然是孟爰爰托着肚子坐在阴暗的角落里,一副哀怨忧郁的模样。

孟爰爰如今衣衫褴褛,目光机警,仿佛一个行为鬼祟的小人。她手中握着一根银簪子,阴险地笑道:“他们都不信,那黑猫是听了你的话才扑我的,你这个烂心肠的贱女人害得我好苦,我今天就要跟你同归于尽!”

她状似疯癫,令人不敢与她正面较量。甘棠慌乱闪躲,一面躲一面解释:“一切都是意外,和我没有关系,你冷静一点!”

孟爰爰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她的话,她一路狂奔,惊扰了一位路过的孕妇。

那孕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两人闹得厉害,少不得从中周旋。孕妇左右劝不住,不小心摔进了河里。她呛了两口水直喊救命,甘棠和孟爰爰都慌了神,纷纷跳入河里救人。

她们将孕妇拉上岸的时候,那孕妇已经翻了白眼。

孕妇嘴里吐着水,发出了瘆人的咕哝声,身体止不住地抽搐。甘棠与孟爰爰都未曾遇到过这种事,一时慌得六神无主。

孟爰爰颤抖着问:“要不要喊人,送她去看大夫?”

“看大夫?”甘棠恼道,“你疯了吗?她看起来就快死了,而且还怀有身孕,一尸两命,牢底坐穿也不够你坐的。”

孟爰爰转身又想溜走,甘棠一把拽住她:“你去哪儿?”

“这事和我没关系,都是你的错。”孟爰爰缩成一团,冷漠地道。

“别把自己择得那么干净,如果不是你失心疯犯了,她怎么会掉进河里?这件事你负主要责任,想一走了之?门都没有!”

养尊处优的甘棠在现实面前露出了丑陋的嘴脸,她恶狠狠地威胁孟爰爰,若是孟爰爰走了,她一定会使尽浑身解数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孟爰爰。

孟爰爰何曾经历过这种事,只如惊弓之鸟,不敢动弹。

在甘棠的提议下,两人将孕妇抬到了密林深处。在她们寻找埋尸地点的时候,林中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孟爰爰骇了一跳。

甘棠让她守着,自己拨开野草杂树,发现原来是一只狐狸。

甘棠朝它扔了一块石头,狐狸便蹿走了。

甘棠和孟爰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孕妇藏好,两人约定入夜后再来此地挖坑填埋。

丫鬟到处呼喊甘棠的名字,甘棠躲在暗处将身上的灰尘全部都拍干净,才若无其事地出现。她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满脸歉意地道:“怎么记性就不好了,找了半天才找到路。”

丫鬟不作他想,说自己已经将吃的放好了。甘棠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欢笑着吃完了带来的饭菜。入夜,她到自家柴房偷了一把铁锹悄悄溜出了家门。

孟爰爰早在藏尸的地方等甘棠了,她怔怔地看着孕妇睁大的眼,几度想为她合上,但是怎么都合不上。

甘棠吭哧吭哧地挖起了坑,两人忙了半天,才将尸体彻底掩埋起来。

甘棠累得气喘吁吁,只道:“从此以后我们便不要再见面了,若是有谁问起,也不要提这件事。”

孟爰爰心有余悸:“便是你请我,我也不会再见你。”

不久,衙门接到了一起失踪案,报案者是一名住在无忧城东郊的农夫,他说自己的妻子余红瑛在给自己送午饭的途中失踪了,好些天了,不见踪影。

衙门出动了大量的人手帮忙寻找,最终在余红瑛失踪地附近找到了余红瑛的尸体。苦于没有目击证人,衙门始终没有找到凶手。

有人密报甘棠曾在林子附近野餐,衙门便传她来问话,不过甘棠一口咬定自己始终和丫鬟在一起,衙门只好将甘棠放了。

所有人都放弃寻找凶手,唯有乐闲无法释怀。得知甘棠被问话,他便把目光盯向了甘棠,看孟爰爰紧张地找甘棠时,乐闲躲在暗处,听到了一切。

他花了两年的时间跟踪甘棠。整整两年,他就像黑暗中的眼,无时无刻不盯着她。他知道证据不足,甘棠不会受到任何刑罚,可是一尸两命,他如何能够放下?

他在心里构思了无数个报复甘棠的办法,直到有一天,有个人在街上拦下了他。

那人的眼里藏着玩味之色,问乐闲:“你愿不愿意和我进行一个交易?”没等乐闲回话,他主动开出条件,“我只要你用爱与我交换,我便可以帮你实现一个愿望。”

乐闲以为他是神经病,不予理会。男人眨眼之间消失了,不一会儿,乐闲在转角处看见了他。乐闲大惊失色,惊问:“你是何方妖孽?”

男人仍然微笑着重复:“我只要你用爱与我交换,我便可以帮你实现一个愿望。”

乐闲停下来和男人聊了半日,便和男人签下了交换协议。

乐闲诅咒齐光,诅咒甘棠,也诅咒孟爰爰。他恨这些人因为纠缠不清的感情,将自己无辜的妻子牵扯其中,所以他要报复,他要让这几个人进入重复死去的循环,让他们为自己的妻子赎罪。

“你说,我有什么错?”乐闲面目狰狞,质问高和。

高和想了想反问他:“那个提出交换条件的人姓甚名谁?”

已经不是第一起案子了,有人在他的眼皮底下玩弄世人。

“我不会告诉你他的名字,他是我的恩人。”乐闲这样回答,高和并不意外。那人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错,无论高和怎么问,都没有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你问我你有没有错,我认为有。”高和岔开了话题,幽幽地道,“你纵容着混乱。”

“可谁都没有帮我!”乐闲登时无比激动,“我也渴求有一天可以真相大白,但是我没有能力,我也没有证据!”

“所以,你就变成杀人犯?”高和望着乐闲,质疑道,良久,他还是叹了一口气,“算了,你如今也付出了代价。你很不幸,或许这个世界总是如此,充斥着不公和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