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遭遇敲诈 1

薛斌家里热闹非凡,社会上流传薛斌将任远山县县长,恭贺的、捧场的人络绎不绝。他的家里更是门庭若市。今晚,他家又坐满了人。薛斌正兴致勃勃地与来客海阔天空,高谈阔论,眉飞色舞。

正当他们谈得十分投机的时候,电话铃响了,一位来客赶忙接住,电话是找薛书记的,他便交给了薛斌。

“喂!喂!”

“你是薛书记吗?”

“我就是,你是谁?”

“薛书记,你好,你好。你还记得上星期五你到省城大西洋桑拿行的那个晚上吗?我是大西洋的副总经理小甘,那个晚上我们招待得不大周到,请薛书记原谅。”

“哪里的话,那个晚上你们想得很周到,我们玩得很开心,谢谢你了。”

“薛书记,那个晚上你玩得很开心,你知不知道却苦了陪你玩的周小姐,她一出门就被市公安局鼓楼分局石鼓路派出所干警抓走了,现在还被关着。”

薛斌听到这个消息,他的心仿佛被蜂蜇了一样,一阵**,好一阵他才回过神来。然后他说:“你告诉我这个是什么意思?”

“她现在被关着,派出所要罚她一万元钱,我们想救他,她为我们撑了门面,我们不能不管!”

“那你找我干什么?”

“薛书记你玩得开心,如今人家姑娘出事了,一夜夫妻百日恩,她怎么也不肯供出你,她说,与你很有感情呢,难道你不想帮帮她?”

薛书记见屋里人多嘴杂,一些话也不便说,一边用手捂住话筒,一边对大家说:“伙计们,我现在有事,你们先走吧,以后有时间我们再聊。”来者都很识相,一个个起身告辞了。薛斌继续说:“你是说要我出钱救她,多少钱,你开个价。”

“派出所罚她一万元你就帮忙出六千元,不多吧。”

“六千元,我到哪去拿六千元?”

“这样,那你先出三千元行不行?那三千以后再说,我明天下午派人来拿。”

“两千行不行?”

“薛书记,你看着办吧,周小姐实在是看在与你有感情的面子上,没供你,她也知道你在竞争县长的位子呢,不想把你供出来,影响你的前程,你就好自为之吧!不然,她供了你那就不好说了。”

“三千就三千,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先付三千吧,我明天派人到你家里来取。”

话音一落,对方把电话压了,面对这个不寻常的电话,薛斌胆颤心惊,那天晚上所尝到的幸福感已在心中**然无存,有的只是一片悔恨。妻子问他:“刚才接的什么电话,怎么一个电话就使你失魂落魄了?”薛斌说:“哪有的事,是一个经理喝酒误事,被人骗走了十万元。”

这一夜薛斌在**辗转了好久,很难入睡,他一边回忆着大西洋那夜的美味,一边担心着事发东窗的恶果。他决心明天找自己的亲信县橡胶厂厂长雷奇,从他那里先拉扯三千元应付差事。

第二天中午,省城的那个小甘打来了电话,说他已在远山县城马上到薛斌家来取钱。薛斌说:“钱已经准备好了,就在东方电影院交款吧!”对方问清了东方电影院的方位,答应十二点半准时到约定地点取款。

薛斌带着三千元钱,独自一人在电影院广告牌下徘徊。他一边看着电影广告,一边观察周围动静。忽然他看见一辆挂着省城车牌的出租车向电影院驰来,并在电影院大门前停下。从车上走下两个戴墨镜的年轻人,其中有一个他似乎相识,但印象已经很模糊了。因为那天晚上在大西洋他的全部精力投入到周小姐身上去了。来者走近薛斌,说:“如果没猜错的话,您就是薛书记,款准备好了吗?”

薛斌仔细端详了一下来者说:“钱我已经带来了,三千元,钱付给你们,你们就不要再来找我的麻烦了,我的公务很忙。”

“公务忙,也可忙里偷闲。玩姑娘伢该不是公务吧,你只顾玩得痛快,就不顾周小姐遭罪,你还有良心吗?那三千元我们过两天再来取,你不给,咱就去地区纪委告你。”说完转身上车走了。

薛斌白送了三千元现金,见事情并没有结束,十分懊恼。他于是恨起那个薛平来了,这个拉屎不擦屁股的家伙,怎么给我捅出这么个漏子来了!现在是什么时候,闹出事来,那可不是玩的,不但县长丢了,而且名声也将遭到损害,他真想当面把薛平臭骂一顿。他回到家里,立即给薛平拨通了手机。

对方问:“你是谁,找薛书记干什么?”

薛斌说:“我姓薛,找薛书记有急事。”

“我们薛书记正在陪客,你等会再打来。”说完就把手机关了。气得薛斌直瞪眼。他接着就又拨通了薛平的手机。

对方问:“你是谁?”

薛斌说:“我是薛斌,找薛平有急事。”对方说:“你是薛斌又怎么样,他现在没空,你等会打来。”

没等对方说完,薛斌已火冒三丈。“妈的个×,老子是他爷,你马上叫他接电话。”

对方听出势头不对,不敢再说话了,好一阵才听到薛平的声音:“喂,你是谁?”

“老子是薛斌,你一个小小的书记,架子倒不小,架到我头上来了。”

“啊,是薛书记,对不起,真是对不起。”

“薛平,昨天省城大西洋一个姓甘的打电话来,说和我玩的那个周姑娘被抓了,要我出六千元去取她。今天他们来人已拿走三千元,还要找我要三千元。妈的个×,我哪来的钱。你那个什么鸟同学,敲到老子头上来了。你打个电话过去,那三千元免了。另外,我已付的三千元,你得想办法给我处理掉,我可是你请去的。”

“薛书记,怎么会有这回事,我打电话过去问问,真有这事,一切开支我包了,哪能让书记……”

没等薛平说完,薛斌又开腔了:“这事就交给你处理了,别让他们再找我的麻烦了,如果为这事坏了我的事,老子先处理你。”

“薛书记,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处理好。”

薛平接到薛斌的电话后,忐忑不安,他确是不相信会有这种事,他自己在大西洋玩过多次,从来也没有发生过这类事。他急切地给省城的同学打去电话,同学说他不知道这事,后来又说会不会是那个周婊子与人合作搞敲诈,我去查查看。薛平懊丧地放下电话,本来他想立即给薛斌回个电话的,想想,还是等省城那边有个回音后再说吧。

第二天中午,薛斌正在陪客时手机响了,又是昨天那个小甘打来的,问另外三千元准备好了没有。并说下午三点半钟到远山县城来取,在老地方。如果不给,他们就将那天晚上的录音交到地区纪委去。说完对方就把电话给压了。

薛斌这时整个精神支柱崩塌了,脸色泛白,回到酒桌时,将酒杯碰倒了。然后他就匆匆地告辞,说有急事要处理先走一步。他走出宾馆,迅速给薛平打了手机,手机关了,急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查到薛平的BP机号码,给打过去,一会儿回机了。

薛斌惊慌地说:“薛平,省城又来电话了,说下午三点半来取三千元,不给就把录音交到地区纪委去。你,你,怎么在这个时候给我惹出这种麻烦来,这事交给你处理,处理不好,真的惹出麻烦来,别说你孬想进城当建委主任,老子倒要先罢了你。听见没有。”吓得薛平连声说:“薛书记,我来处理,请你放心,我马上赶到县城来。”

一月一次的县长办公会照常召开。为了避免干扰,每次县长办公会都是头天晚上通知会议地址,这次会址选在僻静的海市蜃楼。会议由赵山泉主持,主要是研究当前工作。当把几个具体问题研究完后,几乎所有的副县长都反映,当前工作难开展,干部都在等待人事变动。县委书记、县长更换了,自然而然地就要对乡镇、部门的班子进行调整,一朝君子一朝臣嘛。乡镇长、主任、局长们一松劲,厂长、经理也就没劲了。除了农民不过问什么县里的班子调动,农业生产不受多大影响外,工业企业、流通企业的生产经营普遍滑坡。特别是有些领导不管事了,而且还乘机向企业伸手变相捞一把。常务副县长李君武说:“现在书记们完全不管事了,许多事都推到政府这边。据小道消息,书记、组织部长正忙着干部调整,想抢在书记离任前照顾一批。有个别书记日夜忙着活动,想升官发财。政府抓具体工作,又没有人事权,现在在一些局里,政令不通,原因之一是政府管不了他们的帽子,说话他们根本不听,许多行政命令顶着不办,今后政府工作还如何搞?”

分管工业的副县长任东江懊丧地说:“中国就这样,管人的不管事,管事的不管人。越到下边,书记权力越大,特别是乡镇,书记把主都作了,行政领导什么权都没有,只有做事的权。”

赵山泉见大家越说越偏了,再说下去会影响大家的情绪,影响工作,他便接住了话茬。“同志们,现在外边人事变动的舆论比较大,搅乱了人们的思想,我们当县长的要正确对待。县委和县政府历来是有区别的,他们管线,我们管做,我总结这样一句话看准不准确,市委对经济工作管是对的,不管也是对的,政府对经济工作呢,管是对的,不管是不对的,这就是现实。既然这样,我们当县长的就不能放松经济工作,我们大家都要按照各自的分工各负其责,各司其职,要把各项工作抓上去,不能出乱子,哪一方面出了问题,就拿谁是问。关于人事问题,大家要正确对待,不是有人传我调地区外经委去吗?一天没发通知,这一天我就还是远山县的县长,我一天没走,不管出现了什么问题,不会找别人,只能找我赵山泉。我想我们每一个县长在位一天,就得谋政一天,尽职尽责。这点觉悟我们还是应该有的。我看今天的会我们就开到这里,散会。”

散会后,常务副县长李君武钻进赵山泉办公室,他这些天对薛斌的所作所为十分反感,特别是他听说薛斌在地委领导那里说赵山泉许多不是,更是惹他气愤。李君武今年五十有二,在政府已任三届常务副县长了,经验丰富,处事果断,他深知自己已到年纪,再上也上不到哪里了,人一旦无所求了,也就无所畏惧了,因而在常委里,他是个敢说话的角色,说话也有一定的代表性。

“老赵,薛斌这家伙,意识太坏,他自己想当县长,去送去拍去巴关我屁事,可他不该在领导面前贬你赵县长,这狗日的不是个好东西,老赵,你要防他一下。我可是替你不服气呀!他要是把老子惹烦了,我李君武可是要翻他的老蔸。”

赵山泉说:“老李,你要冷静一下,身正不怕影子斜,随他去,一个人也不是随便能被闲言碎语打倒的,我可是没有闲心听这些。记得有一个青年诗人写过这样几句诗——许多目光在你身前和身后投下许多影子,别管他,自管走你的路。我觉得写得很有哲理。”

李君武说:“这家伙我总看不惯,你姿态高,我的姿态可没你那么高,惹火了我老子告他狗日的。”

李君武从赵山泉办公室出来,正准备去财政局摸摸这个月的收入情况,上个月的工资还没有发,不能再拖了。刚走出县政府大门口,与张家镇党委书记薛平撞了个满怀。薛平已为薛斌之事被薛斌骂得狗血淋头。他又打听到组织部拿出的人事方案中将他调到边远乡任书记,一股无名火油然而生,满腹怨气憋得不行了,正想找李君武倾诉。李君武是他的一个远房舅父,原来并没有这层关系,后来慢慢地就粘乎上了。他们这两年还真把这门亲戚当成一回事了。薛平见舅父要出去,忙拉住他到收发室的一间空房子里,把薛斌玩姑娘被诈骗的事和自己被薛斌调到边远乡的事一一向舅父诉说了。最后要求舅父在县委常委会上为他说话。舅父说:“别怕,我来争取把你们摆平。”说完,他就上车走了。

薛平挨了薛斌一顿臭训之后,心里直觉得十分委屈,越想越不是滋味,觉得薛斌太不够意思了。后来他打听到薛斌因为这件事要将他调到边远乡,怒火一下子燃烧起来了,他恨不得将薛斌立马掀下台去,甚至立马出车祸让薛斌轧死。但他还是想极力平息这起**事件,借薛斌之手调进县城建委去当主任。

他从县政府与舅父分别之后,乘坐吉普车直达省城,很快就把太平洋桑拿行副经理甘海找到了。甘海告诉薛平说:“老扁,你给我打了电话之后,我就将周小姐找来了,她说她没有被公安局抓去过。”薛平也许是因为小时候睡多了,后脑勺呈扁状,读书时同学们取了个外号叫“老扁”。

薛平感到十分蹊跷。他问:“那怎么会出现这种事呢?甘海,你一定要帮我查清楚,我们薛书记已将我压得不行了,不平息下去,我也没好日子过,别谈进城了,书记出了事,我也会被搭进去,这辈子可就完了。现在正是人事变动的关键时刻,甘海你得帮我一把。”

甘海说:“我也正纳闷呢,你该不会怀疑这事是我干的吧?”

薛平说:“我怎么可能怀疑是你呢,你说都不该这么说,我看还是把那个周小姐叫来问问。”

甘海说:“也好,此事要查个水落石出,不然还会坏了我今后的生意。”说完他就敲周小姐的BP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