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菀姑娘还在里面!”夏宝珠慌得不行,她试图翻墙回去救人。可是唐青柳却抓住了她的胳膊。
“姐姐,唐离进去了,我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去找那位邹丞相!”唐青柳拉起夏宝珠就上了马车,“快点找到邹丞相,救出青菀师姐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夏宝珠几乎是被塞进马车的瞬间唐青柳就驾起马车来了,她在里面被惯性摔得东倒西歪,但还是挣扎着朝将军府的方向看去。
千万不要有事啊……夏宝珠祈祷道。
另一边,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唐青菀此时却正被唐离带着一路狂奔出了将军府。
身后的追兵仍旧穷追不舍,但唐青菀的注意力却全在唐离背后中的那两支箭上。
就在刚刚她准备引爆火药之时,唐离几乎可以说是从天而降将她救了出来。影阁的规矩是只要不影响任务的完成,同伴的生死就是次要的,她不明白唐离为什么要拼了命的救自己。
“……蠢死,我叫你别乱来,为什么不听话!”唐离力气之大拽得唐青菀手腕生疼。
“我也没让你来救我……”
“你他妈是老子一手带起来的!”唐离猛地咳出一口血,他双目猩红,“老子还能看着你送死不成!”
此时的追兵已经被他们甩开一段距离了。
唐青菀没想到唐离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从进影阁开始就一直和唐离搭档,回想起以前的日子,唐青菀总是被他各种暴揍,唐离讲话永远是漫不经心的戏谑。
经常会有任务过程中,唐离因为她做得不合心意就随意谩骂她。在唐青菀心里,唐离就是一个坏嘴巴的刻薄搭档,还总是欺负自己。
“唐离,你……”
唐青菀想问些什么,可追兵来得太快了。唐离也没给她问问题的机会,只把她一推:“快滚!任务要是失败了老子饶不了你!去找姓邹的,滚!”
说完他就引着追兵往另一处方向跑去了。
这是他们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唐青柳带着夏宝珠夜叩邹丞相府门,两个人都急得要死。要不是管家开门的及时,他几乎就要轻功直接闯进去了。
夏宝珠拿出了十七那块染血的木牌,邹丞相这位老人眯起眼睛接了过去。他借着烛火看清了上面已经发黑的血迹,久久没有动静。
“丞相大人,”唐青柳从怀里掏出了账本,“朝堂上的事我们不懂,但十七调查的那二十几具白骨的身份都查明了,他们都是兢兢业业工作的平民。被诓骗到山上,充当山贼的数量。丞相,十七信得过你,我们能信你吗?”
“两位侠士辛苦了,”邹丞相站了起来,他接过账本,眼神决绝,“放心,如今新皇登基,你们的努力不会白费。我也绝不让你们的努力白费。”
邹丞相确实是个好队友,拿到账本的他直接换了衣服去夜扣宫门,面见圣上。
证据确凿之下,圣上勃然大怒,当即派了禁军先围了将军府。第二日一早,此事爆出,朝野上下一片震惊。上面当即下旨革去史文涣一切职务并抄家。
在听说告发者是夏宝珠等人后,又为了奖励他们的忠义,特赐黄金百两。
夏宝珠他们在京城养了几天伤,一直等听到史家等一系列官员被判砍头抄家流放的消息后才告辞回乡。
可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们才刚出京城没多远,就遭到了史家的余孽残兵追杀。
唐青柳和唐青菀身上有功夫,夏宝珠实在不忍心自己拖累他们。可唐青柳绝不会放弃她。
他护着夏宝珠,三人一路逃跑,终于是在一处荒山上暂时甩脱了追兵。
“真是绝了!”夏宝珠喘气,“怎么还能这样啊?都已经成定局了,杀了我们也没用啊。”
“但杀了我们,他们能泄愤,”唐青菀冷静分析,“我们已经出京城的地界了,姓史的势力大多在京中,后面应该是没有什么人了。”
“那就好,”唐青柳揉了揉发酸的腿脚,“青菀师姐,你就这么跟我们出来,不管京城联络点了?唐离同意?”
“……没差别,走吧。”唐青菀没有说那天晚上唐离没有回来,也没有说她去找的时候看见了唐离半跪在地上、背后中了十数支箭的尸体。
后面的路程还算顺利,直到他们进了南州。
江方思和金云华即使不为谁办事也不想让他们活着。他们花了大笔的银子,请了几乎全南州的恶徒杀手。
纵使唐青柳和唐青菀再厉害,再能以一敌十,也终究是会累的。
山穷水尽之际,三人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崖底是滔滔不绝翻涌的江水,不说会不会水,光是这个高度也足够不会武功的夏宝珠死一万次了。
“青柳,青菀姑娘,你们用轻功走吧,”夏宝珠挡在了两人身前,“就死我一个划得来的。”
“这是划不划得来的问题吗?”唐青柳往前一步,“青菀师姐,你带姐姐走,我殿后。”
“都别争了,”带着刺客们围上来的江方思看着狼狈的三人,只觉得自己此时无比的畅快,他笑着说道,“反正你们都得死。”
“别废话了,”金云华抬起手,他身后的杀手们也纷纷举起了手里的弓箭,“今天就要让你们给我妹妹陪葬。”
“金云华……亏我还觉得你是个好人,”夏宝珠咬牙切齿,“金云鸯之所以会变成那样,我看也跟有你这么个哥哥脱不了干系!”
“夏掌柜,你是个好人,”金云华惋惜地说,“可惜,你站错了队。”
眼看对面的杀手们已经拉好了弓弦,夏宝珠轻轻拽住了唐青柳的衣角,低声道:“青柳,真的别管我了,咱俩能活一个就行,家里就拜托你照顾了。”
“要死一起死,我绝不独活。”唐青柳轻声回应的同时也侧过脸给了夏宝珠一个明朗的笑容。
唐青菀没有说话,只默默站在了两人面前。
三个人都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
可叫他们完全没想到的一幕出现了,空气里忽然传来了一丝甜腻的味道,夹杂着细微的破空声,一阵黑压压、如同蜂群般的黑色钉子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
唐青菀赶紧护着他俩躲到了一边的灌木丛里。
只见刚刚那群刺客只这一瞬就被这突如其来、铺天盖地的暗器给埋了。
除了钉子,里面还夹杂了不少飞刀和飞镖。唐青菀拔出其中一枚落在自己脚前地面的飞刀仔细辨认后松了口气。
“影阁来人了。”
“我现在真的无比感激我是个唐门弟子,真的。”唐青柳长松一口气。
眼见形势逆转,金云华本想先撤退,可是迟了一步,一枚飞刀直插他的喉咙,要了他的命。
江方思不死心,他此时已经被“嫉恨”二字蒙蔽了双眼,捡起地上的刀就要杀了夏宝珠。
可他还没走到夏宝珠的藏身处,就被身后一穿着青衣服的唐门一刀解决了。
看着江方思不甘心地睁着眼倒了下去,夏宝珠不忍心多看,她伏在唐青柳的肩头:“他为什么这么恨我们?我们也没干什么啊……不至于这么……死不瞑目吧……”
“不怕,”唐青柳安抚道,“姐姐,一会儿给他把眼睛合上他就瞑目了。”
听着外面场面逐渐平静,藏在灌木后面的三人也渐渐放松了下来。不多时,他们仨就听见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出来吧,都安全了。”
夏宝珠和唐青柳对这声音有些陌生,但唐青菀的眼里却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她赶忙起身:“唐雪夜?你怎么……你不是隐退了吗?”
“我得挣钱养师妹,”领头名叫唐雪夜的男人冷着一张脸,“你们记得结尾款。”
“尾款?什么尾款?”唐青柳刚想谢对方救命之恩,就听到了这句话。
“唐离雇我们来救人的,他只付了定金,”唐雪夜收起手中的刀,“他说了,尾款你们给结。”
唐青柳一听涉及钱,心里顿时生出许多不祥来:“那尾款是多少?”
“一百两……”
唐青柳和夏宝珠都松了口气。
紧接着唐雪夜又补充了一句:“黄金。”
不等他俩做出下一步的反应,唐雪夜便走到了唐青菀的面前:“还有,你现在开始不是影阁的人了。唐离把你卖给影阁的身契赎出来了。”
现在愣住的人又多了一个唐青菀:“你说什么?他干什么了?”
“他知道你厌倦了,所以花光了积蓄买了你的身契,”唐雪夜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给唐青菀看清后便撕了个粉碎,“你自由了。”
一旁的唐青柳和夏宝珠合计了一下,赏金刚好一百两黄金,正好拿来补尾款。这么一想,等于是拿命忙了半天,然后一分好处没有。两人四目相对,然后都无语地笑出了声。
结果还有一件烂事在等着他们。
回到拦江镇,他们才知道,自己的客栈被江方思给烧了。
看着满地的残砖瓦砾和仅剩的被烧成炭的柱子,夏宝珠和唐青柳站在废墟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哑口无言。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话本子里的坏人都喜欢放火了,”夏宝珠哑然失笑,“这玩意儿写实啊。”
唐青柳扒拉出仅剩的一只完整的碗:“姐姐,咱们攒的钱够修新的吗?”
“够,大不了我再找碧英姐借点,”夏宝珠一副已经看开了的样子,“走吧,先回家报个平安。”
重建工作又直接花光了他俩的积蓄,两个心疼钱的人决定婚礼不办了,省钱。
但唐青柳的师父师娘和一师门的人却不干了,他们纷纷说这事就交给他们了。
同样不同意他们不办婚礼的还有夏家的四兄妹和拦江镇的乡亲们。就连林知县都说了:“你们可是以民告官成功了有大功的人!怎么能不办婚礼呢?”
收到消息连夜赶过来的沈碧英也说不能敷衍,还自掏腰包给他们定了几桌酒席。这次,她还特意带来了自己的弟弟,试图撮合他和夏承愉。
大概是身边的人都期待着,这也影响了唐青柳。他觉得简单办一个也好,但不能敷衍,不然委屈了夏宝珠他也觉得过不去。
于是他特意找自己师父借了他当时和师娘成婚的嫁衣,在夏家那个小院子里,两人终于拜了堂成了亲。
等他俩的婚礼结束后,唐青菀才准备离开。
她现在已经不是影阁的人了,想出去四处转转,看看大好河山。临行前,唐蓝墨特地编了一个花环给她,送行的时候百般不舍,可是又说不出什么话。
看他这样,唐青菀笑了:“别送了,回去吧,你好好的。”
唐蓝墨身后的唐迎唐宋唐青柳纷纷小声催促:“蓝墨,有什么话赶紧说啊!”
纠结再三,唐蓝墨鼓足勇气向前一步:“青菀师叔!”
“嗯?”
“那个……你一路顺风,”唐蓝墨呲牙笑道,“记得写信回来!”
“好,”唐青菀微笑着上了船,“同师父师娘说一声,我年底回来看他们。”
客栈新建成的那天,夏宝珠看着重新挂起来的“无事客栈”的牌子,心里别提多开心了。刚一进门,就看到了试图多拿自己两坛酒的谢捕头。
“我说老谢,你这贪小便宜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嘿嘿,夏掌柜,你家现在可发达了,光是承愉,一个字就能卖出去百金之数呢。”谢捕头夸道。
“那也是承愉的钱,跟我有什么关系?”说着夏宝珠就将谢捕头手里的酒坛夺了回来。
这时沈碧英从门外走了进来,满脸无奈:“宝珠妹子,你劝劝承愉吧。我弟弟真的喜欢她,再说了,她也不能一辈子待在山上吧?”
“碧英姐,不是我不说,承愉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夏宝珠叹气,“她那么倔,是我们能劝得动的吗?”
尘埃落定后,夏承愉面对各种上门说亲和来看自己的人都嗤之以鼻。她说:“那些男人不过是把我当个玩物罢了,高兴了就赏,厌烦了就罚。可我,是个活生生的人。”
嫌来的人多吵闹,她干脆上山隐居了起来。
但还是有不少人因她的才华专程上山求诗,只是几乎都吃了闭门羹。此后白梅娘子成了白梅仙子,一幅她写的字在黑市上被炒到了百金。
沈碧英长叹一口气:“都说漂亮的女孩有态度,这也太有态度了……”
“姐姐!”唐青柳从后院开心地冲了出来,“你还记不记得我买的那批鸡蛋!”
“嗯,那批一看就不新鲜的鸡蛋,记得。”
“它们孵出小鸡了耶!”唐青柳伸出手,一只黄澄澄毛茸茸的小鸡就蹲在他的手心里,“等养大了!让它看家护院怎么样!”
“……为什么不直接养条狗呢?”夏宝珠反问。
“我怕狗,”唐青柳尴尬地笑了起来,“嘿嘿,还是养家禽吧。和别人家看家护院的动物都不一样,超帅的呢!”
“……唉,”夏宝珠扭头冲沈碧英微笑,“碧英姐,你弟弟如果真的和承愉在一起了,不会变傻吧?”
“应该不会吧……”
“姐姐!人家才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