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澳大利亚东南部的新南威尔士州,有一处非常出名的森林公园——贝兰戈国家森林公园。它占地3800公顷,其中的树木主要以人工种植的松树为主,周围有少量原生森林。由于此地环境优美、地形复杂,所以公园内除了设立有露营营地外,还有不少供越野爱好者玩耍的越野路段,因此深受澳大利亚民众的喜爱。可惜,自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以来,这里就一直不怎么太平。

这是一个美好的春日,非常适合在森林里度过一天。肯-赛利站在一片空地上慢慢地环顾四周,呼吸着清新的乡村空气,这里距离悉尼有两个小时的车程,将他从大城市污浊的空气中拯救了出来。今天,1992年9月19日星期六,他所在的定向越野俱乐部将每周一次的内部定向越野比赛设定在了贝兰戈国家森林公园。

在听完简短的导航简报后,肯和他的跑步伙伴基思-考德威尔跑了起来,这项运动与拉力赛没有什么不同,其目标是在指定时间内跑完预定路线,到达并记录途中预设的检查点。中午刚过,他们已经深入森林,靠近该地区最壮观的地标之一“刽子手峡谷”,在这附近有他们需要记录的检查点——一块巨石。

靠近巨石时,肯忽然闻到了一阵难闻的腐臭味,并且越靠近检查点这股臭味就越浓郁。起初他并没有很在意,因为这片森林中生活着不少小动物,小到松鼠,大到野猫、野狗都有,或许检查点那里只是有一个腐烂的动物尸体。想到这里,肯决定将这个问题放在一边,专注于完成比赛,可就在这时,基思从巨石的另一边向他喊道:“你闻到了吗?”两人一合计,还是决定弄个清楚,因此一起向味道的源头——巨石的西侧前进。

两个男人顶着气味走近西侧的一堆枯枝落叶,发现里面似乎有一些骨头和人的头发。看到这些后,两人一直在安慰自己,肯试着翻了一下落叶堆,一块黑色的布出现了,这是绝不可能出现在小动物的尸体上的,两人顿时明白过来——这里面很可能藏着人类的尸体。

半小时后,他们和队伍会合,并说明了自己遇到的情况,所有人一致决定报警。几经波折,他们联系到了附近鲍勒尔镇的警方,他们很快赶到现场,确认了案发地点并向州政府请求了支援。随后悉尼国王十字区的侦探办公室以及失踪人员局也接到了消息,公园里的发现很可能与他们正在调查的背包客失踪案有关。

当天,在现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在这里被发现的尸体将引发澳大利亚历史上最大规模的谋杀案调查。

第二天,警方又在30米开外的地方,发现了另一具尸体,两具尸体的腐烂程度十分相近,初步判断是同一天遇害的。这一新闻牵扯了世界各地几个家庭的心。一对德国夫妇焦急地等待事情进展,他们的儿子及其女友1991年就在该地区失踪;慕尼黑的一户人家此时也在关注这件事,他们的女儿在1991年离开悉尼后失踪;澳洲弗兰克斯顿维多利亚的一对夫妇同样神情紧张,他们的女儿和其朋友自1989年以来一直失踪……

9月20日下午,警方证实,这两具尸体是卡罗琳·克拉克和乔安妮·沃尔特斯的。乔安妮的父母已经在澳大利亚待了一个月,徒劳地寻找他们女儿的踪迹。警方在悉尼找到了他们,并告知了这个坏消息。

随着调查的进行,警方发现,这是一起典型的谋杀,凶手杀人的手法也相当残忍。乔安妮·沃尔特斯的心脏和肺部都被狠狠地刺了一刀,力道凶狠无比,以至于她的脊椎也受伤了。卡罗琳-克拉克也多次被刺伤,头部还有4个弹孔。

警方对现场进行了仔细地探查,尸体被发现的位置距离公园的出入口都有一定距离,因此警方推断,凶手一定住在这附近。另外,乔安妮·沃尔特斯的身上还挂着珠宝,她穿着的牛仔裤的拉链被拉开了,但是最上面的纽扣仍然扣着。离卡罗琳·克拉克的尸体躺着十四英尺的地方,发现了六个烟头,它们都是同一个牌子的,显然有人在现场呆了很长时间。

在接下来的五天里,四十名警察搜查了一条500英尺宽、1.5英里长的走廊,没有发现更多尸体,也没有找到属于这两个女孩的露营装备和个人物品。搜查后,警方告诉媒体,他们几乎排除了在森林中找到其他尸体的可能性。事实证明,这一声明为时过早,并给新南威尔士州警察局造成了极大的尴尬。

法医经过尸检后,确认了两人的死因,乔安妮是在经受凶手的虐待之后,被其用绳子勒住颈部窒息而死。卡洛琳则被凶手当做了练枪用的靶子,活活被折磨而死。不过奇怪的是,凶手既没有劫财也没有劫色,看上去好像杀人只是为了取乐,这就让警方十分疑惑,他为什么会选择这两个人下手,又为什么会将其绑到此处进行杀害呢?

警方在结合现场以及尸检收集到的信息之后,给这名凶手进行了简单的画像:熟悉该地区地形、住在城乡结合部、可能从事户外工作、年龄在30多岁并且有一段不愉快的婚姻。不过这起案件留下来的线索还是太过稀少,警方投入了不少经历,却连嫌疑人的尾巴都摸不到,随着时间的推进,调查组被分配到的资源也越来越少。

1993年,就在调查组都认为此案会成为一件悬案时,又有新的情况出现了。布鲁斯·普赖尔是一个住在公园附近的人,自从搬到这里后,他时不时就要进去逛一圈,顺便收集一些柴火。一天早上,就在他闲逛时,一根忽然出现的大骨头吸引了他的注意,这看起来像是人类的腿骨,但也有可能是袋鼠的。于是布鲁斯继续前进,想看看能不能找到“袋鼠”的其他骨头,谁知刚走出几步,就在一个杂草堆里,看到了半颗头骨。布鲁斯小心翼翼地将其拿起,飞也似的赶到附近的露营地,借用管理人员的电话报了警。警方随即赶来,在头骨被发现的地方,他们又挖出了两具尸体。

在森林中发现更多尸体的消息迅速传播开来。记者和摄制组在入口前排起了长队,他们一边排队一边猜测最新受害者的身份,“这具尸体属于谁?”他们询问了现场的侦探。调查人员什么也没说,他们的头脑被他们自己的问题所占据:是否过早地取消了搜索?是否搜索了错误的区域?这里究竟还有多少具尸体?

一名警员在案发地点附近发现了一顶软软的黑色毡帽,警方随即联系了悉尼失踪人员办公室,对文件的审查表明它可能属于年轻的澳洲人詹姆斯-吉布森,他最后一次被目击是1989年与女性朋友黛博拉-埃弗里斯一起在森林南部搭便车,很快,尸检结果也出炉了,这两具骨架正属于詹姆斯和黛博拉。这个发现让警方陷入困惑,因为当年有人在高尔斯顿大道旁捡到了詹姆斯的相机和行李,而高尔斯顿大道距离尸体被挖出的地方有整整100公里。他们是不是被凶手“安置”在那里,试图转移人们对森林公园的注意力?

警方在继续搜索森林的同时,再次重启了对此杀手的调查。他们发现,从现场取出的子弹和弹壳来自“鲁格”连发步枪,这是目前是唯一可以将凶手与现场联系起来的正面线索。警方从调查中了解到,1964年至1982年间,澳大利亚进口了超过50,000支此类步枪。制造商提供了他们在澳大利亚的经销商名单,经销商又提供了购买枪支商店的名单,但这些对于警方来说却没有多大的帮助。虽然澳洲法律要求枪支商店登记每支售出的枪支,但对于个人之间的买卖却没有这样的要求,警方面临的是“大海捞针”的局面。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计划收集公园周边居民手中的所有此类步枪进行试射,试图找到可以匹配的步枪。不过该计划还没有实施就被泄露给了媒体,警方为此大为光火,因为凶手很有可能因此销毁凶器。

另一边,搜寻尸体的队伍也有了发现,就在发现詹姆斯两人的两天后,在距离他们55米远的地方,警方又挖出了失踪游客哈布斯和她男朋友高博的尸体,两具尸体上也是遍布着刀伤和弹孔的痕迹。

警方由此怀疑这是一起团伙作案,并猜测至少有3个罪犯参与了凶杀,理由是每个受害者的死法都有不同,身上的伤痕也有很多种。遗憾的是,除此之外,警方再难查出其他的蛛丝马迹。

11月13日,住在英国的保罗·奥尼恩斯在网上看到了澳洲警方收集线索的消息,他突然回忆起,自己当年在澳大利亚也曾有过一段十分惊悚的回忆,有必要告知澳洲警方。1990年1月25日,正在澳洲旅行的保罗站在利物浦休姆高速公路的一侧等车,这时一个健壮的男人走近他,用独特的澳大利亚口音问道:“你需要搭车吗?”

保罗告诉他此行的目的地,并欣然接受了对方的搭车提议。两人爬上陌生人的车向南驶去。保罗看了看这个男人,他的肌肉发达,还留着长长的“萨帕塔”式小胡子。他们聊了一会儿,保罗做了自我介绍,那个男人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叫“比尔”。

“比尔”告诉保罗,他在公路上工作,来自一个南斯拉夫家庭,住在利物浦附近,离婚了。他们开了一个小时,“比尔”的举止越来越奇怪。他的语言变得更具侵略性和批判性。他变得焦躁不安,频频发表夹杂种族主义的长篇大论,随后陷入了赌气式的沉默。

不久,比尔找了个借口将车停在路边,保罗察觉到不对刚想下车,就被比尔喝止住了,随后他回到车上把手伸到驾驶座下面,掏出一把黑色的大左轮手枪,对准保罗。“这是一起抢劫,”他说。他再次把手伸到座位下面,拿出一圈绳子。

“怎么回事?你在做什么?”保罗喊道,“闭嘴,重新系上安全带。”对方回答。保罗吓得魂不附体,一把拉开车门开始狂奔,比尔随即追了下来,在背后大喊:“站住,要不我开枪了。”保罗拦下了一辆对向而来的面包车,车主将其带到了最近的警察局,他这才逃离险境。事后保罗分析,比尔当时没有选择追上来,大概是不想暴露自己。

警方随后又收到好几条这样的线索,其中一个人的男朋友告诉警方行凶者的姓氏是米拉特,并且还是目击者的同事。警方于是来到目击者的工作单位,意外的发现这里有两个“米拉特”,还是一对兄弟。他们了解到,伊凡-米拉特一直是一个勤奋的人,受到高度尊重。另一方面,理查德-米拉特却被认为是疯狂和不可预测的。

不过在对照工作时间表时警方发现,案发时间里,理查德都在工作,而伊凡却全部都下班了,于是他们将目标锁定在了伊凡身上。警方调出了伊凡的档案,发现这个人在1971年的时候因为强奸了两个女人获刑,并且有暴力史。他在贝兰戈森林公园附近有一套房产,不久前刚刚卖了一辆尼桑,但4S店购买记录显示伊凡并没有买过任何一辆尼桑车。种种迹象表明,伊凡有很大的作案嫌疑。

为了能进一步确认凶手,澳大利亚警方将伊凡的照片发给了保罗,保罗一眼就认出了伊凡,他十分激动的说,这就是当初拿枪指着自己头的那个男人!警方在得到确定之后,立即开始策划抓捕行动。

1994年5月22日,50多名警察严阵以待,将伊凡位于坎贝尔敦的房子重重包围起来,为了确保抓捕成功,警方还多派了300名警察围住了伊凡五个兄弟的家,伊凡显然没有料到这一切,当警察破门而入的时候,这个披着人皮的恶魔正悠哉悠哉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抓捕过程总共耗时5秒钟,伊凡就被警方成功制服。

在对伊凡的房子进行搜查时,警方才发现,伊凡竟然还是个枪械发烧友,在他的卧室里,有大量的武器,其中就包括一把0.22毫米口径的鲁格步枪,这把枪剩余的子弹和在尸体附近发现的弹壳一模一样。除此之外,警方还翻出了大量属于遇害者的相机,衣服和露营用品,这些东西都成为了给伊凡定罪的关键物证。

因为作案行径恶劣残忍,受害者数目众多,且涉及多个国籍,所以这次检方的动作很快,伊凡在被逮捕的第二周,就因涉嫌杀害7名背包客被正式起诉。不过直到1996年3月,伊凡的审判才正式开始,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15个星期,其中控辩双方斗智斗勇,伊凡的辩护律师甚至当庭表示,这些罪名全部都是理查德所为,他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不过,法庭并没有听信他的一面之词,1996年7月27日,伊凡被判有罪,七条杀人罪里的每一条都被判处无期徒刑。除此之外,他还因为曾经试图谋杀保罗,而额外收获了7年监禁。(值得一提的是,新南威尔士州1985年就废除了死刑)

在关押期间,伊凡还曾十分猖狂的告诉警方,自己最少杀了37个人,被发现的7具尸体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但因为没有找到尸体,也没有额外的失踪案,所以警方没有理会。一年之后,不安分的伊凡又和一个毒贩联手打算越狱,不过在监狱没有给他们机会,逃狱行动失败了。后来那个毒贩在监狱里上吊自杀,伊凡则被送到了位于古尔本的最高安全级别的监狱中关押。

2009年1月26日,伊凡在监狱中用一把塑料小刀割掉了自己的小指,这并不是伊凡第一次自残作妖,在此之前,他曾用绝食来抗议监狱的待遇不好,还吞过刀片和订书钉。2019年,在监狱里服刑了25年的伊凡因癌症病情恶化,在监狱中死亡,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