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不会污了大人名誉◎

江砚白见昭虞面色泛红,心下软了软,在她脖颈间落下一吻:“如此这般,你可随我回府?”

昭虞闻言抬头看向他摇头:“不回。”

江砚白揽着她腰的手臂用了些力:“为何?”

提起这个昭虞便有话说了:“我跟张大哥打听过,胡同前面有个地方可以摆吃食摊子,我准备做个面摊,每日进项足够养活我自己,大人不必为我操心。”

听她娇滴滴提起别人,江砚白有些胸闷:“张大哥是何人?”

“便是赁给我宅子的人,就住在对门。”昭虞心情好,说起话来眉飞色舞,“张大哥真是个好人,这宅子寻常得一钱银子呢,他们却只收我九百文。”

不过便宜了一百文便将她高兴成这样,在府里时他又何曾短过她什么,却不见她这般夸自己。

江砚白抿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昭虞不爱听,她起身整理好衣裙便开口赶客:“大人事忙,不回府吗?”

江砚白:“下了榻便翻脸不认人?”

昭虞:“大人怎能这样说,您可吃亏了?”

你情我愿的事儿,听他说起来,自己倒像是负心汉一般。

江砚白不悦:“你要住在此处也可,那过几日我回京你随我一起。”

“大人怎这般固执。”昭虞环视了一圈屋子,打扫的颇为干净,只需买些日常需要用的就可以,目光回到江砚白脸上,“我知大人被那晚之事所困才想纳我进门,可我不需要。”

见江砚白还想说什么,昭虞又开口:“大人查抄风月楼那天,是我卖身的日子,我感谢大人救我出泥沼,可那晚我也救了大人,从此两清就好,您实在不用自责。”

江砚白站起身,黑眸紧紧盯住她,半晌冷笑:“你如此打算,我自不会强求,只怕你出门乱说!”

昭虞笑:“大人放心,今日大人出了门,日后便是两相陌路,我定不会污了大人名誉。”

江砚白平日里虽不爱笑,但也算彬彬有礼的君子一枚,人前人后都不会失了气度,如今却面色铁青,后牙槽都要咬碎。

“你好自为之!”

“恭送大人。”

昭虞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心下觉得有些可惜。

但不到一盏茶时间她便又想明白了,如今自己已是良籍,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这才是最好的。

晚饭时,昭虞提着食盒敲响了对面的院门。

开门的是张漾,见是昭虞他微微一笑:“虞姑娘请进。”

昭虞点头,看到院中的张奶奶走上前浅笑:“张奶奶你们可用过晚饭了?”

张奶奶今年六十岁,头发白了一半精神却不错,闻言笑:“正要去做呢。”

“那我来巧了。”昭虞把食盒放到石桌上,“我刚做了面,您尝尝我的手艺?”

张漾知道她准备去支面摊子,笑着上前:“那我们便算你第一个食客了?”

张奶奶不解:“什么食客?”

昭虞大方一笑:“我准备去胡同口支个面摊儿。”

都送上门来了,两人自然没有推辞的道理,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张奶奶尝了一口连连点头:“好吃,可是放了肉末?”

张漾也抬头看她。

昭虞:“是鱼糜,做成丸子后切成丁又炒的,可还行?”

张奶奶睁大了眼:“竟是鱼?口感确实很劲道。”

张漾略思索了片刻,开口问:“你准备卖几文一碗?”

昭虞伸了三个指头。

“三文也算公道,只是这鱼丸做起来颇为繁琐,你是自己做还是有帮手?”

昭虞摆手:“我一个人就够了,平日也没什么事倒不嫌麻烦,只求每日有个进项,不坐吃山空罢了。”

张漾点头,看着她眼中划过精光笑道:“若是如此,这营生倒是能做。”

昭虞回到家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好在两家离得近,不怕路上有什么危险。

她刚进门,拐角处便出现了一个白影儿。

林瀚戳了戳江砚白的肩膀:“回神了,人家都进去了。”

江砚白盯着昭虞的院门自言自语:“在府上住了一个多月,我都不知她会做饭,如今却巴巴地给旁人送去了。”

林瀚憋笑:“那你还缠着?”

“我江四郎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犯得上缠她么?”江砚白皱眉,拔腿回府。

林瀚跟在他身后悠悠叹了口气。

昭虞既决定了,手脚便利索的开始忙,胡同口的摊子是收费的,每月得五十文,倒也不算贵。

只是她没做过营生,什么东西都是头一回,好在张奶奶有空时会来提点两句,才不至于丢东少西。

三天后昭虞的面摊便支起来了。

天刚蒙亮昭虞就出了门,她找木匠做了个小推车,把要用的物什儿都搁上去,大小倒是刚刚好。

胡同口叫卖声不绝于耳,唯有昭虞恃美行凶,站在那不开口就像一道风景,将其他人都衬的灰扑扑的。

她穿了一件蓝色窄袖罗裙,腰间围着围裙,头发利索地简单盘起,浅笑盈盈间便将人的魂都勾没了。

食客们哪见过这等妙人儿,不自觉看直了眼。

不知谁嚷了一句:“一碗面!”

后头接连就又是几声:“我也要一碗!”

“来一碗!”

“我也要!”

“……”

昭虞从容的擀面,侧头道:“各位莫急,很快就好。”

声音如黄鹂婉转,又带着丝绵软轻柔,真是比他们听过所有唱曲儿的清倌声音还清甜。

美人就是美人,只是擀个面也能叫人看出几分不同。

“不急不急!”

“你还不急,上工都要迟了!”

“你莫管我!”

“哈哈哈哈你是瞧小娘子长得美,便舍不得走了吧?”

这人说罢,顿时响起一阵笑声。

昭虞闻言也浅笑,毫不介意旁人对着她开玩笑,以前她听过的话可比这些不堪入耳多了。

胡同口茶馆的二楼包厢,站在窗边正好能瞧到昭虞的面摊子。

江砚白垂首,将这群人的调侃尽收耳中。

他望去,昭虞没有丝毫怨气,甚至还和一旁的食客玩笑:“我自小便长得美,你们就羡慕去吧。”

又是一阵哄笑。

胡同口的摊费便宜,吃食也便宜,来的多是些贫苦人,大字不识几个但心肠却不坏,昭虞不惧与这些人打交道。

江砚白听到笑声冷嗤,早该看清她的性子,睡了自己第二天就跑了,丝毫没有想过负责,说不准明日后日她榻上的就变成了别人!

他想到此只觉呼吸不畅,狠瞪了眼方贵:“备马回京!”

昭虞对此毫无所觉,只低头瞧了瞧面盆子,微惊了一瞬,她备了五十碗的量,如今不过半个时辰,竟已经剩下不到十碗了?

除去成本,每碗她得不到一文半,如此算来,不到一个时辰她便能净得六十文?

那一个月就是……太多了,她真是算不过来!

又过了一刻钟她瞧着空****的面盆,推着小木车回家了。

对门的张奶奶正准备出门,见她回来愣住了,小心翼翼问道:“虞姑娘怎么回来了?”

莫不是卖不出去?

昭虞扬起笑:“准备的面卖完了便回来了。”

“竟这般快?”

昭虞掏出钥匙开门:“张奶奶去哪?”

张奶奶摆手,面上多了丝骄傲:“阿漾的墨用完了,我去给他买。”

昭虞开门的手微顿,回头:“张大哥不在家?”

怎的需要张奶奶去买墨?

“他温书呢,这点小事又难不到我。”张奶奶说着便走了,她眼神不太好,走路深一脚浅一脚的像是下一刻就要摔了似的,看着有些骇人。

昭虞摇头叹气,旁人家的事要少管。

她回家后将门栓紧紧插好,又推着水桶堵住门,这几天她一贯如此,自己住总是要小心些。

不过两三天,昭虞的面摊就在胡同口传开了,大家都知道胡同拐角处面摊小娘子长了个仙女儿的脸,性子还好。

旁的面摊害怕生意受影响,还特意来瞧过,知道她一天只卖五十碗后便放了心。

昭虞每天收摊后便要先数铜板,数完就装在一个木匣子里,抱起来晃时哗啦啦的响,她听着就一脸满足。

不过十来日,江砚白也回到了京城。

林瀚看着城门瞟了一眼江砚白,暗暗发誓再也不要和江砚白一起办差了,怎么会有人路上一句话都不说呢?

他也不怕憋死!

江砚白纵马跑了一路,心中的火越烧越旺,丝毫没有消减的意思。

进宫述职后已经日落时分,他骑在马上也不勒缰绳,只随它“哒哒哒”的缓步慢行。

林瀚瞧了瞧天色,拍了一把他的肩膀:“要实在舍不下就将人带回来,你这样回府公主和将军定会察觉不妥。”

江砚白闻言手指动了动,垂首开口:“她不愿随我回来。”

林瀚差点笑出声,暗想回去定要将江砚白这幅模样记录下来,五十年后再来嘲他。

“那你准备怎么办?”

江砚白深吸一口气,攥紧缰绳:“我回去问问我爹,听说我娘当年也不愿嫁给他。”

林瀚:……

江大将军的主意,估计只有江砚白敢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