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入府不就是了◎

江砚白搂着昭虞腰的手稍稍收紧,依旧盯着她看的那人,声音轻缓:“昭昭看什么呢?”

昭虞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那人的袍子,丑丑的。”

江砚白赞同的点头,不轻不重地踩了一句霍宗平:“他太黑,穿青色袍子衬的像块煤,眼光不行。”

他声音不高不低,正巧能让霍宗平听清。

霍宗平:……

他咬牙行礼:“见过江大人。”

江砚白闻言浅笑:“霍大人不必多礼。”

端的是知书达理,仿若方才口出恶言的不是他。

霍宗平上前一步,正要张口就被一旁的女人拉住袖子,冲他摇了摇头。

他反手牵住女人的手朝江砚白点头:“下官与夫人先行一步。”

江砚白仍旧眯着眼浅笑:“霍大人自便。”

待二人离去,江砚白才垂首对着昭虞道:“他身旁的是他夫人,两人琴瑟和鸣。”

昭虞点头:“霍夫人真美。”

江砚白蹙眉,美吗?没注意。

“昭昭美甚,岂是霍宗平夫人能比的?”

昭虞低头,眼睛有些酸涩。

他们夫妻琴瑟和鸣,真好。

山门到宝华寺有一百九十九道台阶,瞧着不远,可走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昭虞半个身子都压在江砚白手臂上,脸颊累的微红。

江砚白环着她皱眉:“不会累着我。”

“那也不能叫大人背我。”昭虞停下喘了口气,低声道,“这里瞧着都是京中富贵人家,大人该知理些,不可叫旁人看了笑话。”

江砚白:……

她倒还说教起自己来了。

“我背自己夫人,有何不可?”

昭虞啧了一声,提醒道:“大人莫要胡说,这话传到旁人耳中,日后哪还有人敢将好姑娘嫁给你?”

江砚白脚步顿了顿,默念她没心没肺,把自己哄好后才开口蛊惑:“若真如此,昭昭入府不就是了?”

昭虞只当他说笑,勾着嘴角开口:“我若进府,赵姑娘岂不是要做小?”

“赵姑娘?”

江砚白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一个姓赵的姑娘,不由疑惑:“可又是在话本子里看到的?”

昭虞暗暗掐了自己一把,一时不察,竟把梦到的事给说了出来。

她讪笑了两声,心里却闪过一丝得意,江砚白的未来夫人,她可是早就见过了!

这一世,她定要好好撮合他们,等二人成婚,江砚白应当就会对自己撒手,介时她想干嘛就干嘛。

先回扬州一趟,再去大漠一趟,妈妈说大漠落日最美。

她如今可是有六百两的私房钱呢,足够她以后的用度。

江砚白见她笑颜如花,像是想到了什么乐事,不由好奇地微微侧头:“怎么这般高兴?”

昭虞:“大人陪我进香,我自然高兴!”

想归想,现在还是得和江砚白好好相处,自然要拍好他的的马屁。

江砚白轻咳一声,顿觉春风得意。

二人拾级而上皆满脸笑意,但若是知道对方的心思,恐怕气氛就不会这般和谐了。

宝华寺建于前朝,之所以能成为皇家寺庙,是因为当年大周开国皇帝打天下时曾在此养过伤,登基后便大手一挥定为皇家寺庙,也算是还了当日恩情。

大周建国二百多年,历任皇帝都曾对宝华寺修缮,因此数百年过去,宝华寺倒是一日比一日崭新辉煌。

昭虞看着满殿神佛不自在的揪了揪帕子,她总做那种预示之梦,佛祖不会觉得她的邪祟吧?

江砚白立马侧头询问:“怎么了?”

昭虞侧头半真半假地解释:“我不是什么好人,怕被佛祖看透了,回头让我倒霉。”

江砚白:……

哪有人这般说自己的?

“瞎说,昭昭心地善良,佛祖保佑你还来不及。”

昭虞怜爱的看了一眼江砚白,我这个心地善良的人,方才还琢磨着你给我买的簪子能卖几两银子呢。

江砚白真的是状元吗?

总觉得有些傻气。

宝华寺足足占了快半个山脚,二人上过香后便在寺内闲逛。

江砚白的手始终圈在昭虞腰间,仿佛在宣示主权,偶有认得他的人上前打招呼,他也毫不避讳的将昭虞介绍给他们。

昭虞:江砚白上赶着败坏他自己的名声,好像有什么大病。

午膳自然也是在寺里用的,昭虞虽不挑食,但无肉不欢,午膳吃的恹恹的。

江砚白自是知道她这个习惯,放下筷子轻声道:“寺外有卖吃食的,我带你去尝尝?”

昭虞闻言打了个哈欠,连连摇头:“晚上再说吧,我们在哪里午睡?”

寺中设有女厢房,男香客是不能入内的。

江砚白瞧她困的眼角泛泪,抬手拂去她眼尾的湿痕,随后叫来银穗:“你且带姑娘去厢房,若有事便去隔壁找我。”

“是。”

昭虞真觉得自己如今娇气,以前在扬州时可没有午睡这一说,现在一到点儿便困的站不住。

厢房离得不远,路上昭虞一连又打了几个哈欠,眼角预谋已久的泪珠毫无预兆的滴落下来。

银穗扶着她轻笑:“姑娘当真是困了,往日在宜园,这个时辰您已睡熟了。”

昭虞也笑:“一会儿你也去歇个晌,瞧大人的兴头,晚上还有的逛呢。”

“四爷兴头高,到底还是为着姑娘。”银穗抬手推开厢房门,“四爷当真疼姑娘。”

昭虞没说话,侧头进屋时脚步顿住,眸子里瞬间泛起喜悦。

迎面而来的女子,香衣袅袅,眼笑眉舒。

“红……霍夫人。”昭虞难得规矩地行了个礼,一旁的银穗一脸惊奇。

姑娘往日不出门,便是出门为了避嫌也从不与旁人主动打招呼,今日是怎么了?

红若伸手将她扶起来,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可是虞姑娘?一早便听说了,今日才得见,果真是妙人。”

昭虞羞的满脸通红:“霍、霍夫人说笑了……”

红若低着头浅笑,她生的温婉,笑起来更是温柔如水,一瞧就知道是个软绵绵的脾气。

“夫君忘了提前遣人来交代,是以便没有多余的厢房,不知虞姑娘这里可有空处?”

昭虞忙点头:“有的有的,霍夫人请进。”

银穗急忙叫了一声:“姑娘!”

昭虞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与霍夫人性子相投,你且去歇息吧,这里不用伺候。”

银穗嘟着嘴,一步三回头。

霍夫人瞧着确实好相处,姑娘应当不会被欺负……

待关上了门,昭虞一头扎进红若怀里:“红若姐姐,我好想你啊!”

红若本是风月楼里的姑娘,接客当天便被霍宗平赎了身。

楼里的姑娘们有的羡慕她遇良人,有的担忧她被骗。

无论旁人如何劝,红若还是义无反顾地跟着霍宗平离开,在今日见到她之前,昭虞和风月楼的人压根不知道霍宗平的身份。

红若抬手抚着她的头,眼里满是宠溺:“前阵子在游船上一瞥,还以为是瞧错了,没想到竟真是你。”

昭虞惊讶:“那日姐姐也在?”

红若点头:“凑巧罢了,我那几日心情烦闷,夫君带我去散心。”

昭虞抱着她撒娇:“你那日随霍大人离开,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红若见她委屈的要哭,失笑出声:“这不是就见着了?你且先说说,怎么会跟了江四郎?”

她想了半个月,也想不出小鱼和江四郎为何会有交集。

昭虞见了她也不困了,两人手拉着手坐在榻上从头细细说来。

红若听得心惊胆战,其他的倒是还能接受,可闻听避子丹一事煞时白了脸:“胡闹!谁教给你的避子丹!”

昭虞缩着脑袋心虚道:“琉筝姐姐给的,她说……”

“琉筝这死丫头!”红若气的胸脯起伏,粉拳攥紧,“小鱼你记住,这药决不可再服用!”

昭虞点头:“我知道,再不吃了。”

红若见状怒气消了些:“你还这般小,调理一阵子会好的。江四郎瞧着是喜欢你的,但日后到底需要个孩子傍身。”

昭虞皱眉:“我不生孩子!”

一室寂静。

旁人不知为何她对子嗣这般抵触,红若是知道的。

“小鱼。”她将人抱在怀里低声道,声音温柔又有力量,“晚玉的事只是意外不是吗?我晓得她最疼你,你也将她看做亲姐姐一般,可、可晚玉已经没了,你不能困在那件事里出不来……”

“晚玉她本可以不死的。”昭虞将头埋在红若怀里,鼻尖酸涩,“孩子有什么好呢?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男人将命搭进去?”

红若浅笑着摸了摸肚子:“若你与一人相知,两情相悦,自然会期望有一个像你又像他的孩子,那是有情人之间最美的示爱。”

昭虞撇嘴:“那我便不与他人相悦,一辈子过自己就好了。”

她最惜命。

红若盯着她看了片刻摇头失笑:“怎就将你教的这般固执……”

她抬手轻抚着昭虞的脸颊:“他对你可好?”

“姐姐说江大人吗?”说起这个,昭虞眯着眼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大人长得俊,身子骨也好,还有宜园也极美,姐姐若是得空,可来看……”

她原本兴致勃勃,说到这儿却猛地收了声,随后有些懊恼:“宜园不接访客,姐姐怕是……没法去看我……”

“去外面见面也是一样。”

昭虞哼了一声:“去外头见也要偷摸着呢,江大人嫌弃我们以前的身份,可千万不能叫他知道姐姐与我的关系,不然他定会不叫我们来往。”

她说的掷地有声,仿佛真有这么回事似的。

刚到厢房外的江砚白和霍宗平听到这话对视一眼,齐齐移开目光。

面上皆闪过一丝不自然。

作者有话说:

昭昭:他嫌弃我嫌弃的要死!

小江(微笑):她不仅能屈能伸,颠倒黑白也是一把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