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省城处于发展的黄金阶段,郊外大片大片、无人问津的荒地,一下子成了外地厂商眼中的聚宝盆。
为了抢占市场和先机,高文彬不仅扩大了名下工厂的规模,还买下了大片的地皮,准备开发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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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半年他去香港寻找商机,发现遍地可见的高楼大厦,和繁华的维多利亚海港,和川流来往的外国人,敏锐察觉到未来几十年,华国经济腾飞之后,房地产和旅游业会蓬勃发展。
高文彬一回到省城,就开始着手买地,打造省城第一家规模宏大的游乐园。
他忙的脚不沾地,还是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见见顾时安一家四口。
至于林红娜,她则是来省城避难的。
前头林红娜好不容易考上了省城的中专,被孙母搅和的没上成。
孙家良三天两头打她,要不是孙父和两个儿子在家,林红娜哪天都得带点儿伤!
林红娜只能继续当她的街道主任。
按说街道主任也算个好工作,虽然处理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破事,好歹福利好,一个月六十多块钱工资呢。
七十年代末的六十多块钱,还是很经花的。
林红娜权衡利弊,又把心思盘算到两个儿子身上。
她的两个儿子,大儿子孙天宝是孙家良的亲生儿子,二儿子壮壮,林红娜这个当妈的也搞不清楚,到底是谁的,十有八九是那个锅炉工。
不过,这些孙家人可不知晓,两个孙子一样疼。
孙天宝从小身体不好,长相随了孙家良,文弱秀气,跟林红娜不甚亲近,倒是和孙母亲近的很。
孙母退休在家,孙天宝俨然成了她的小跟屁虫。
孙母在厨房做饭,干家务,孙天宝身体不好,不能跟隔壁外面的孩子一样跑跳嬉戏,就那本书坐在安安静静的坐在小板凳上看书。
街道上偶尔传来孩子们的奔跑嬉戏声,孙天宝只是偶尔侧着耳朵听一听,然后又安静看书,这几年孙家没有以往风光,孙母脾气乖张又刻薄,只有说起大孙子脸上才满脸笑。
孙母在外人面前,对孙天宝也是一口一个夸。
“……我家天宝打小起就聪明,从小他爷爷也没怎么教他,这孩子两三岁上就自己摇摇晃晃去拿书架上的书,他爷爷在家里写毛笔字,天宝就在旁边看,谁也没给他说这个字念什么,隔几天,天宝就自个儿会了……”
起初孙家的邻居听了这话,面上不说什么,心里却是不屑一顾。
只当孙母王婆卖瓜,自买自夸。
等孙天宝上了小学,一路读到高中,才发现这孩子是真聪明,在学校里年年拿奖状回来,每次考试不是第一就是第二。
孙母得意非凡,孙父老怀欣慰的同时,说着孙子跟孙家良小时候一样聪明,就忍不住叹气。
当年孙家良小时候也是聪敏好学,街道邻居人人夸,谁能想到现在儿子又喝酒又颓废,日子过的连个流浪汉都不如。
至于二孙子壮壮,虽然脑子不如哥哥,也是个懂事的孩子。
孙母从孙子们身上看到了家族复兴的希望,一看到孙天宝兄弟俩,满脸皱纹都像**开。
孙家良面对两个儿子,也会露出作为父亲的柔情。
只有林红娜,对两个儿子这么些年不亲近自己,心怀埋怨。
老话道,羊羔跪乳,乌鸦反哺,连畜生都懂得孝顺父母,她生的这是两个什么东西!
靠天靠地,靠谁也靠不住!
还是得靠自己!
现在改革开放了,外面房价倒是没涨多少,林红娜未雨绸缪,打着给两个儿子攒家产的口号,想从孙父手中抠出养老钱来,去好地段买上几套房子,全写在自己名下,到时候老了,也能租出去,舒舒服服过日子。
别当她不知道,孙父手里绝对有巨款!
孙母不待见林红娜,攥着钱说什么也不往外拿,孙父犹豫不决,林红娜说的口干舌燥,眼看着孙父要点头同意了,没想到半路孙家玉又跳出来了。
孙家玉年岁上涨,脑子没跟着变聪明,自私自利的性子倒是显露无疑。
她离了婚,前夫很快娶了美娇娘,孙家玉心里不得劲,打定主意找了好人家,打脸前夫。
就孙家玉那个脑子,好人家没找到,渣男一打一打的。
奔四的年纪总算遇上个勉强靠谱的乡下汉子,孙家玉可能想开了,也没跟家里说一声,不声不响就跟乡下汉子领了证。
领证就算了,关键她还有脸回来跟父母要嫁妆。
孙母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儿给气死,那个乡下汉子除了人品,其他的实在拿不出手,没个正经工作,乡下就一个破院子,那老院虽有三间房,还带个半亩地的小院,瞧着是挺好,可那三间房都是土坯墙茅草屋,西边那间连屋顶都没了,住进去坑坑洼洼,晚上睡不着就看月亮数星星?
孙家玉不想出进去,也不想回娘家受气,居然异想天开想让娘家陪嫁房子。
孙父不给,她在家大吵大闹,挨了一巴掌跑了。
三天后,孙家玉结婚,表面上孙父给闺女添妆,就孙母给了三十块钱,实际上结婚前一晚孙父抽烟憋了大半天,烟雾缭绕中深深叹了口气,当天晚上去了孙家玉宿舍,往孙枕头底下塞了两百块钱,算是当爹的给闺女的压箱底钱。
因为没脑子的孙家玉,孙父再也不松口提买房子的事。
林红娜气急败坏,刚想找个机会给孙家玉一点颜色瞧瞧。
外头就传来了消息,锅炉工崔大从农场回来了!
崔大就是林红娜当年的相好,为了林红娜心甘情愿去劳改。
崔大也是个命苦的,亲爹在解放前是倒爷,专门吃这碗饭的,后来解放了,崔大爹给政府安排到煤矿厂当工人,一个月挖煤能有四十多块钱,比起以前风里跑雨里来四处跑,三天两头不着家,这个工作脏累些,倒也安稳。
天有不测风云,六几年一个暴雨夜,崔大爹跟工友下矿挖煤,就遇上了煤矿崩塌,崔大爹没跑出来,给压在下头,等把人救上来,崔大爹躺在担架上光有出的气没有出的气了,眼瞅着人不好,矿场领导打了电话赶紧往显医院送,到半路上人就没了。
从那以后,崔大顶了他爹的工作当锅炉工,可是他家一家六口人,弟弟妹妹嗷嗷待哺,老娘身体也不好,光靠崔大的工资根本不够花,崔大只能重操父业,不上班的时候就在黑市泡着,专门来黑市做生意的人介绍门路,他脑子活泛,人聪明会来事,赚的中间费也不少。
如果没遇上林红娜,崔大自然不会去劳改。
劳改十来年,崔大老的跟四五十岁的老头子一样,手脚粗黑,走路一跛一跛的。
漆黑的夜,崔大走过老巷子,摸索着进屋,崔家老母亲坐在炕上,看了半天才认出来这是自己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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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啊,你可算回来了!”
崔大噗通一声跪下去,“哐哐”磕了几个响头,母子俩抱头痛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崔大一走这么些年,崔家顶梁柱没了,几个弟弟妹妹,送人的送人,自谋生路的自谋生路,最小的弟弟去火车轨道上扒火车,再也没回来。
林红娜答应照顾家里弟妹的话,全是鬼话。
“娘,儿子不孝!为了个蛇蝎贱女人,毁了一家子!”
崔大看清楚林红娜的嘴脸,知道这个女人纯粹是利用他,恨的咬牙切齿。
他说什么也要找林红娜讨了公道!!
崔大一连几天悄无声息出现在孙家附近,要不是附近的邻居认出来,林红娜真可能遭遇不测。
一想到,崔大随时有可能找自己寻仇,就吓的脊背发凉。
孙家的院墙就两米多高,崔大半夜也能翻进来。
为了保住小命,林红娜借口身体不舒服,贴身带了几百块钱,跑到省城来,天天在便宜的招待所里提心吊胆躲着。
林瑶在招待所休息好,高文彬上门探望,偶然间瞥见不远处躲躲藏藏出门吃饭的林红娜。
顾时安也注意到了林红娜,林红娜戴着大盖草帽,粗衣粗裤,眼神躲闪,瞻前顾后,贴着墙角走路,一有什么动静就如惊弓之鸟,明显是躲着什么人。
林瑶碰碰顾时安,夫妻俩交换下眼神,顾时安默不作声记下了林红娜走过的路线。
林红娜蹑手蹑脚贴墙走,很快消失在人流中。
高文彬到了招待所,道自己晚上订了餐厅,邀顾家一家四口去聚餐。
这些年,高文彬跟顾家关系亲密,顾时安点头应了,高文彬要去看郊外的地盘,匆匆上了车。
省城靠海吃海,顾家一家四口出发,登上了去海岛的客轮。
暑假省城旅客多,年轻姑娘们也学着打扮起来,六七十年代衣服大都是黑白灰蓝,姑娘们偶尔想穿件鲜亮的布拉吉裙子,都要攒上好几个月的布票,现在虽然也是凭票供应的年代,但是开放了后,姑娘家可要时尚多了。
省城海岛上驻扎着海军,岛上部队家属区的孩子倒是不愁吃穿,岛上的生活跟外面那些小县城差不多,按人头分细粮粗粮,有供销社卖的橘子糖跟高粱饴,长白糕、桃酥、蜜三刀、江米条、芝麻酥,还有各种点心,虽然大多数时间吃不上,但是孩子们过年过节吃的小嘴鼓鼓,兜兜里也装的满满的,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更何况在岛上生活,军嫂们还时常能带着孩子们去赶海,捞些海货回来,自家蒸了吃或是熬汤喝,都是极鲜美的。
客轮上阳光明媚,顾家一家四口上了岛,
岛上的渔民和军嫂三五成群去海滩上赶海,顾家四口去了岛上有名的沙石海滩。
这是海岛上的一片大海滩,沙质柔软,绵延数百米,每当海水退去,大片礁石露出水面,就是岛上老百姓赶海的好时机。
不说别的,海岛礁石岩壁、细软沙滩上,总会藏着各种各样的美味,生蚝、螃蟹、海带、海螺,个头都还不小呢,有的海螺有两三只手指粗了,看起来肉嘟嘟的,岛上的老百姓都忙着打渔、上工、干活儿,一天天忙的团团转,很少能有空闲时间来沙滩上赶海散心。
岛上老百姓家里靠打渔为生的不少,在海里打渔归来,个头大的鱼都拿出卖钱,剩下的小鱼小虾小蟹,就自家留着吃,他们不用出门赶海一日三餐也有各种鱼虾海鲜吃。
林瑶拿着买来的竹篮子,圆圆和兜兜颠颠儿跟在后面,母女俩学着岛上军嫂的样子,在海滩上抓螃蟹和虾。
或许是没人捉或是天敌少的缘故,海岛上的海螺、螃蟹行动起来慢的可爱,人家提着篮子、木桶过来抓它们了,这些家伙儿还慢吞吞在浅水区或者沙滩上往前爬,十足十的不慌不忙,有的甚至自个儿往篮子里钻,这样送上门来的美味,圆圆自然毫不领情笑纳,没多会儿功夫,提来的小竹篮就装的满满当当了。
顾家一家四口真是不虚此行,兜兜捡了不少蜗牛螺,圆圆扫**了大半篮子海带,一家四口还是顾时安运气爆棚,人家捡到了海参,给圆圆和林瑶乐的,一下午嘴巴就没合拢。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散落下一片玫瑰色的金光,海滩上潮水随着天边云色渐渐褪去,踏着风浪归来的渔船,悠悠晃晃靠岸,颇有种渔家唱晚的舒适跟悠闲。
岛上晚风习习,有早归的渔民在船上挂了马灯,当晚霞染红天际的时候,顾家一家四口踏上了回省城的客轮。@无限好文,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