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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右边的院子一直空着,这年头县里的小院子格局差不多,都是红砖平房,木头门,墙角氤着潮湿的苔藓。
这次搬进来的是对中年夫妻,男主人是县武装部新调来的马队长,女主人叫吴盼娣,吴盼娣柳眉细眼,笑起来柔柔的,看着挺好相处。
马队长一张大方脸,个头高大五官粗旷,看着十分凶悍,一身洗得发白的衣服,下摆扎在裤腰里,穿的是老旧的呢子裤,逢人就笑,见了邻居也是客客气气,嘴里没有一句脏话。
大家伙儿都觉得这对夫妻不错。
马队长两口子搬来当天晚上,顾家的门口就被人做了个奇怪的标记,这个标记标在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地方。
顾时安发现了,粗粝的大手在门框上摩擦了摩擦,眼角余光扫过隐藏在墙角的黑影,黑眸沉了沉,大步回了家。
看着他进了家门,藏在墙角的黑影霎那间就消失在胡同里。
张翠兰老两口对外头的事一无所知,老两口正准备腌辣菜疙瘩冬天吃呢。
林瑶在家帮忙,瞅见顾时安回来了,笑眯眯递了个小板凳过去。
腌咸菜还是挺麻烦的,先给辣菜疙瘩去掉樱子和须根,洗干净后在清水泡上一个星期,每天搅动几遍,等辣菜疙瘩的辣味泡的差不多,撒上粗盐腌制大半月就能吃了。
这年头能腌的咸菜就那几样,小茄子,胡萝卜,辣白菜,酸笋子,腌得多冬天能吃得丰盛些。
张翠兰老两口忙活完睡下,林瑶哄好圆圆,把兜兜赶回屋睡了,忙不迭跑回屋,目光灼灼跟顾副局长打探消息。
“怎么样,隔壁那对夫妻是不是有问题?”
顾时安“嗯”了声,端了盆水边给林瑶洗脚。
“那对夫妻跟“那边”联系紧密,几年间利用夫妻身份,匿藏在革命队伍中获取党内情报,上头盯上他们不是一两天了。”
林瑶拄着下巴,思忖道。
“他们搬到咱们隔壁有什么企图?”
“暂时看不出来,敌人按兵不动,咱们也别着急。”
林瑶点点头,不知道怎么的,她觉得这对夫妻十有八九和之前的特务事件有关。
顾时安道,马队长两口子都有专人负责跟踪,胡同口附近也安排了便衣,家里人和邻居们的安全是能保证的。
“这几天尽量不要让爸妈和孩子们外出,隔壁怎么闹腾都别管,春梅那边也打过招呼了。”
毕竟这年头,特务为了窃取想要的情报,什么阴损下作的招数都能使出来。
“好。”
林瑶答应的干脆利索,反正现在外面乱糟糟的,家里二老不愿意出门,只要按住兜兜和圆圆不往外窜就行了。@无限好文,尽在
往后几天,隔壁马队长两口子安静如鸡,除了出门“买菜上班”没有什么大动作,林瑶警惕心也没放下,一边盯着隔壁,一边扯了几斤毛线来,没事就在家里织毛衣。
顾时安忙着公安局的工作,一连好几天没回家。
圆圆和兜兜兄妹俩也不往外头跑,顶多早上下冻了,在家门口滑溜溜冰玩。
偶尔有个挑货担的老大爷来胡同口卖东西,见圆圆粉雕玉琢,道一句,“这小闺女可真俊啊。”
说完就从货担上拿糖给圆圆吃。
小丫头看着软萌,实际上聪明着呢,不认识的人就是老爷爷老奶奶给的东西再好也不要。
老大爷见小丫头摇头,顾兜兜蹬蹬蹬跑过来虎视眈眈盯着他,就善意笑了笑。
这对老大爷慈眉善目,脾气也好,林瑶在门口打毛衣,就笑说不好意思,她家娃认生。
老大爷点点头,笑着走了。
张翠兰和顾满仓老两口紧张跑过来,“瑶瑶,这是咋啊,是不是有人贩子想抢咱孩子。“
林瑶把刚才的事儿一说,老两口才算安心。
一家子刚想往前走呢,顾时安早就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顾兜兜睁大眼,“妈,那不是我爸?”
一家人抬头望去,可不是!
这可太好了,总算是见到自家小兔崽子了!
张翠兰暗道。
这几天老太太提心吊胆,跟老头子把孙孙们当眼珠子一样看,生怕来个歹人出个啥事儿。
前头县里闹的太厉害。
老两口心有余悸。
圆圆看到高高大大的帅爸爸迈大步走过来,那个兴奋啊,当下就松开妈妈的手蹬蹬蹬扑了过去。
顾时安抱住闺女来个空中举高高。
这可把小丫头乐的咯咯笑。
顾兜兜跑过去抱爸爸的腿。
顾副局长怀里抱着小闺女,大长腿上还挂着儿子,一点不耽误走路,林瑶也不管,低头继续织毛衣,
用翠兰同志的话说,家里的老少爷们儿穿衣服跟吃一样,每年都得给织身新毛衣,一年一年的光毛衣钱就不老少。
林瑶笑笑,说不穿了的毛衣可以拆了,再织成帽子,手套啥的,再不济还可以织成沙发垫。
张秀兰想了想也是,婆媳俩正说着话呢。
就听见外头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有个女人在哭诉。
“你说你咋跑到地窖里头去了,地窖里头多危险啊。”
“去地窖得先通气啊。”
“我那会儿都昏头了,光想着下地窖拿东西忘了这茬了,再说了我家的房顶漏了大洞,家里没有男人啊,我一个女人怎么修啊,就想吃口饱饭了。”
“这可是,盼娣两口子刚搬过来,这个屋顶漏了得赶紧修修。”
“修屋顶啊,我家老张就会修,可是不在家啊。”
“修屋顶是老爷们儿的活,咱女人哪干得了?”
“我去胡同里问问,看谁家男人在家过来帮帮忙。”
没一会儿,老顾家的大门就给敲响了,巷子里一个嫂子过来问,想请满仓叔去马队长家帮忙。
顾副局长提前跟家里人预警过,张翠兰开了门,“哎哟”了声,“真是不凑巧,我家老头子老寒腿犯了,躺在**下不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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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屋里行走自如的顾满仓:“……”
晚上林瑶等加班的顾副局长,等到十一点多,这家伙儿还没回来,索性先睡下了。
等到清冷熟悉的男性气息细密包裹着她,林瑶睡的迷迷瞪瞪,睁眼瞅了瞅,问顾时安吃饭了没,灶上有肉也有菜,要是饿了就去给他下碗面。
顾时安笑了笑,说在公安局吃过了。
林瑶放下心来,脑袋瓜在男人怀里蹭了蹭,或许是怀抱太温暖,她又干脆攀上顾副局长的脖子,把嘴唇送上去,在男人薄唇上蜻蜓点水啄了下,然后舒舒服服翻过身,拉过被褥,钻进被窝打了个哈欠软声道,“天不早了,快点睡吧,不然明天起不来娘可要骂你的。”
得了,人家这意思就是刚才亲了你一下,今天就够了吧,别得寸进尺,不然明天找娘告状。
“.......”
顾时安笑了声,给林瑶把被褥裹严实,拥着妻子睡下了。
半夜外面飘起了洋洋洒洒的雪花,云水县大街上空无一人。
在僻静的密林中,听着林中窸窸窣窣的声音,两道黑影压嗓子说着话:
“……这次上线暴露了,云水县的形势比我们想象的复杂,上线一暴露,很多地下工作开展不开。”
“顾家人油盐不进,我们暂时没有打入敌人内部,这次损兵折将,暂时不能行动。”
“别找借口!你收了我们的钱不好好做事,后果你们自负!”
“……”
马队长送走了上线,想起这几天的憋屈,一张凶恶的脸扭曲了一下,提了一下路边的雪堆,暗自骂了句,转身往家走。
马家小院,吴盼娣穿着薄棉袄在家里摘菜。
马队长带着怒气进家门。
吴盼娣站起来,刚要讨好笑。
就被踹了一脚,“你这个蠢货!在外头没有工作,在家里也不能好好干活,都几点了,饭还没做好,让你接近顾家也接近不了!要你有个屁用!趁早给老子滚回你农村老家去,老子还能多活几年!”
吴盼娣这几年被打骂多了,这会儿也不敢说话,只能小声嘟囔,“我在家里也没闲着呢,刚洗完了衣裳,又要挑水,家里的蜂窝也没了,我一直忙着......”
“你忙个仙人板板,老子还不知道你,一准儿是在外头跟一群长舌妇嚼舌头,吃老子的,喝老子的,还骗老子,你找死呢!”
马队长说着话就扬起了巴掌,吴盼娣吓的直往后躲,“他爸,你这是咋啦,往前也不是这样啊?”
前头,马队长虽然也发脾气,也没有今个儿这么生气。
马队长放下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发狠道,“还不是任务没完成闹的!”
“任务?”
吴盼娣一下子跳了起来,惊道,“不是还有半个月,他们想反悔?”
“反悔个屁!”
马队长看吴盼娣这个蠢样,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
吴盼娣噎了噎,小声道,“顾家一家子都是人精,我看八成顾时安察觉到什么了。”
顾时安?
马队长一凛,想起这几年自己过的屈辱又难堪,这些都是拜顾时安所赐。
脸上的青筋就跳了起来。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马队长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