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散尽,昭宜大长公主怒气冲冲回府,大声骂道:“启用谢相,亏他想得出来!”

虽说商渐璞是病急乱投医,才启用谢相,可也的的确确将了昭宜大长公主一军。

昭宜大长公主一想到今天在朝堂上,她以谢相当初谋逆未遂的罪过,来阻止谢相入朝,却遭商渐璞无视,只让人陈述谢相曾经的功绩来反驳她,她就一肚子火气。

昭宜大长公主在房间内来回走动,厉声道:“谢相是什么人?当初他都差点儿栽到谢相手里,没了小命儿,现在他倒是不计前嫌,以德报怨了。”

昭宜大长公主骂得痛快,可齐纵不得不上前示意她小声些:“大长公主慎言。”

知道昭宜大长公主心中恼怒,可这话说得太过了些。

昭宜大长公主喝了口凉茶,才算勉强把火压下去。

她靠在软榻上,任由齐纵帮她按压额头,另外一个新宠给她捏腿。

昭宜大长公主喃喃道:“他可真是会给本宫添堵。”

商渐璞是专程给昭宜大长公主添堵,才启用的谢相吗?

倒也不尽然。

他只是需要有人帮他抗衡昭宜大长公主。

谢相虽然倒了,可谢相的党羽众多,虽然清算了一部分,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如今谢相满血归来,自然要跟昭宜大长公主斗法了。

不用想,都知道昭宜大长公主之后的一段日子不会顺心。

一众义子,包括辛太傅的门生也都聚集在此,脸色同样不好看。

齐纵道:“其实大长公主不必过于烦恼。眼下戾太子起兵,圣上就是想要有所动作,也会先针对戾太子。”

提到戾太子,昭宜大长公主再次烦躁道:“那也是个不省心的。”

风雨欲来,所有人都紧绷着一根弦。

朝中几番势力争斗,各有损益。

谢相复职后,一切以商渐璞的心意为重,指哪儿打哪儿,倒有几分当初在纵帝手下听话的样子。

对上顺从其意,对下集结朋党。

虽然内忧外患,但他在谢相的辅佐下,终于过上了几天舒坦日子。

而他之前颇为宠信的郑侍中和李侍郎,非常识趣地向谢相靠拢,甘为谢相驱使。

谢相也的确没让商渐璞失望,在朝堂上处处跟昭宜大长公主作对不说,还大力支持圣上出兵讨伐戾太子。

当然,也顺带讨伐即将赶往边关的南川王。

近来朝堂可以说是乱成了菜市场,谢相的门生和辛太傅的门生恨不得撸起袖子打起来。

昭宜大长公主将一切看在眼里,不由骂道:“真是一条好狗。”

气归气,骂归骂,昭宜大长公主也不得不想办法尽快解决这一桩烦心事。

就在昭宜大长公主为此心塞不已时,京畿倒是传来一则好消息,勉强宽慰了她。

夜里,一个中年妇人被人五花大绑,推搡进了昭宜大长公主府。

她头发半白,满面风霜,但五官端正,勉强可看出她年轻时是个美人儿。

昭宜大长公主倚靠在软榻上,一旁的侍女为她扇风,齐纵为她剥了一瓣橘子,喂到她口中。

吐出橘子核后,昭宜大长公主坐直了身子,打开一张画像,对比了跪在地上的女子。

她语气带着几分冷意:“你是岑府上的白姨娘?”

白姨娘把头撇过去,不愿答话。

一旁带他过来的牙人道:“可不是嘛!当初岑家被抄,奴仆都重新发卖,这个白姨娘趁机溜走,东躲西藏,幸好她的奴籍未销,连盛京都没走出去,小的听大长公主的吩咐,费了好大功夫,才将她找了出来。”

昭宜大长公主细细对比了画像,确认是眼前人,便对牙人道:“你做得不错,来人,赏他十金。”

那牙人拿了赏金,高兴地对昭宜大长公主磕了好几个头,才揣着袖子离开。

人走后,昭宜大长公主看了齐纵一眼。

齐纵便上前,不顾白姨娘的反抗,将白姨娘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

末了,齐纵道:“看来她这段时间没少吃苦,但我观她手上脚上都有老茧,不像最近磨出来的。”

昭宜大长公主道:“这倒是奇怪了,岑府好歹也是钟鸣鼎食之家,再不济,也不会让一个姨娘吃苦,更何况...”

昭宜大长公主眉头紧皱:“安歌传回来的消息说,这个白姨娘当是岑嘉树的生母,岑嘉树又和凉国皇室沾亲带故的,那这个白姨娘也该是皇室中人才对,更不应该手脚有老茧。”

齐纵也弄不明白,压着白姨娘用刑,逼她说出实话。

白姨娘在刑具之下,说出她是长平郡王的女儿,当年长平郡王落了难,才辗转来到大殷,又在阴差阳错下被岑侯爷买入岑府,延续香火。

这话似乎很合理,也让昭宜大长公主和齐纵弄清楚了岑嘉树为何叛国,但她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对凉国皇室不算太了解,更何况那都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全凭这个白姨娘一张嘴。

昭宜大长公主在心里存了疑,不过没有过于纠结这一点,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从这个白姨娘口中挖出来。

昭宜大长公主道:“白姨娘既然是凉国的细作,保不齐她还知道凉国其他隐藏在盛京的同伙,给本宫严刑拷打,必要让她吐出些东西。”

昭宜大长公主挥了挥手,便让齐纵把白姨娘带了下去。

那白姨娘不是个骨头硬的,不过一晚上,就把她知道的许多事情都吐露出来。

盛京中的确有不少被凉人安插进来的细作,不过大多不成气候。

但目前有一个顶顶要紧的细作,乃是住在郑侍中府上的一个远方表亲。

昭宜大长公主知道之后,冷哼一声:“身边亲信都被凉人给渗透了,他还一无所知。”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圣上。

齐纵道:“那郑侍中乱政惑主,大长公主以此发难,可断圣上一臂。”

昭宜大长公主却道:“郑侍中只是一个小虾米,谢相才是那条大鱼,现在先别着急动,让人看住郑侍中便可,莫要打草惊蛇,本宫要钓那条大鱼。”

齐纵点头。

昭宜大长公主道:“将这个白姨娘送去边关,交给安歌。若她真是凉国长平郡王的女儿,说不定还能再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