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在雪雁关,雪雁关里值守的凉人打了个哈欠,难掩困顿。
他们打入雪雁关已经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了,这两个月里,他们试图破关而出,可雪雁关外的殷军实在勇猛。
再有就是那火药骇人,虽然他们兵马众多,但因为崇涧被占,补给难以跟上,他们不敢破釜沉舟,冲关而出。
可是就这么被困在雪雁关也不是长久之计,攻下来的几座城池虽有些存粮,可是架不住这么多兵马。
让他们追悔莫及的是,他们攻下城池后,觉得形势大好,便在城中烧杀抢掠,压根没给自己留后路。
如今粮草越来越少,将士们由最初的一天三顿,顿顿有肉,变成如今一天两顿,清汤寡水。
再这么下去,不等殷军打过来,他们便会吃光存粮。
想到这儿,值守的凉人又打了一个哈欠,看向亮着灯光的主营帐,心里盼着他们英明神武的圣上早拿主意。
应苍阴沉着脸,坐在主将之位上。
帐内气氛十分冷寂,他们今天傍晚又收到来自大凉的战报,殷军援军已入大凉,协助凤翔将军再夺一城。
算上之前的,虞安歌已经夺下六城了。
反观他们,至今还被困在雪雁关,进又进不得,退又不甘心。
付记道:“圣上,不能再等了,早做决定啊。”
费逸礼也道:“圣上,再耗下去,粮草就要耗尽了,不若破釜沉舟,冲出雪雁关。”
付记再次提出和费逸礼截然不同的主意:“殷人火药凶猛,崇涧支援之路又被凤翔将军截断,咱们就算强行冲出去,也难以更进一步,不若就此撤回,固守碧玉城,夹击凤翔将军,夺回六城,再谋将来。”
费逸礼瞪大了眼睛,对付记骂道:“怂包,若真如此,那此战有何意义?”
费了这么大劲儿,死了这么多人,就为占下碧玉城这个空城吗?
付记道:“此乃权宜之策!”
“...”
应苍被他二人的争吵扰得心烦。
但凡他手下人争点儿气,也不至于留到如此进退两难的地步。
应苍深呼吸一口气,看向岑嘉树道:“你怎么想?”
岑嘉树对应苍一拱手:“前线来报,殷国圣上已经下旨,要虞廷派兵镇压南川王,只要虞廷将兵力分散出去,咱们就能破釜沉舟,攻破雪雁关。”
应苍的眉头这才稍微舒展一些。
这段时间他守在雪雁关,一是在等殷国内部乱起来,让虞廷分身乏术。
二是在等凉国围剿虞安歌,夺回崇涧,续上补给支援之路。
后者是指望不上了,只能指望前者。
应苍道:“虞廷若去镇压南川王,咱们便可趁虚而入。就算那虞廷早跟南川王勾结,违抗圣旨,朕也不信那殷国皇帝会废物到坐视不理。”
岑嘉树道:“不错,那虞廷最是个忠直之将,想必他不愿背上谋逆的骂名。况且边关还得靠朝廷的军需,虞廷总不会不顾将士们的死活。”
应苍点头:“再等一等。”
付记和费逸礼对视一眼,眼中都带着担忧。
此计虽好,可战时拖得越久,对他们就越不利。
凉兵在雪雁关又等了五日。
晨间,地面震动,碎石滚落,斥候伏在地上,忽而脸色大变,站起身后,又登高眺望,而后跌跌撞撞奔向大营。
“圣上,大事不好!殷国大军围过来了!”
应苍拔出剑来,面带不悦,却有几分不以为意:“怕什么?这些日子受他们侵扰还少吗?”
他们虽然在雪雁关轻易出不去,可殷军也进不来。
那斥候喘着气道:“可这回带兵的人乃是神威大将军!气势汹汹,竟像是全军出动!”
应苍脸上的表情一点点裂开,他倒是早就想跟虞廷对上,可不是在这种情况下!
边关守将,谁没听说过虞廷的大名?
开战以来,神威大将军都是坐镇后方,运筹帷幄,眼下却主动带兵出击,让他们焉能不怕?
应苍一把抓过岑嘉树的衣领道:“你不是信誓旦旦保证,那虞廷会派兵前去镇压南川王吗?怎么会全军出动,赶来雪雁关?”
岑嘉树眉头紧皱:“看来虞廷已与南川王勾结,不过圣上放心,只要扛过此劫,等殷国朝廷与虞廷彻底翻脸,殷国内乱,他们是撑不了多久的。”
应苍用力推了岑嘉树一把,怒道:“可是朕也撑不了多久了!”
崇涧被虞安歌拿下之后,凉国的补给得绕道送来,一路的损耗暂且不论,根本不能及时。
这段时间,他们又坐吃山空,将士们根本吃不饱。
不过眼下虞廷带兵前来,再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应苍只能紧急召集兵马,带上费逸礼和付记等将士,前去迎战。
虽然情况紧急,但应苍还算撑得住,他早就听说过神威大将军的大名,也早就想会会神威大将军,如今总算让他有了机会。
应苍大喊:“杀神威大将军者,赏黄金万两,封万户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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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凉国皇帝首级者,赏黄金万两,封万户侯!”
虞廷喊出这句话,所有神威军都振奋起来。
这些年来,他们对凉国频繁叩边的怨气,终于有了发泄的途径。
尤其是庞冰,他的眼睛透着凶恶的光芒,磨刀霍霍,蓄势待发。
虞廷骑在马上,同样目光坚毅,仇恨在他心底悄然滋生。
如今形势虽有利于他,但这个应苍狡诈凶狠,他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天边风云涌动,虞廷举起长剑,大喊一声:“将士们,为国土,为同胞,为军功,杀!”
“杀!”
“杀!”
“杀!”
震天的喊杀声充斥在雪雁关内外。
这是两国开战以来,最激烈的一场交锋。
两方都竭尽全力,成败在此一举。
西风裹挟着鲜血,秃鹫在天空盘旋,烈火肆意舔舐着土地,喊杀声震彻云霄。
送往两国朝廷的战报上写道:雪雁关一役,血流千里,尸横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