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儿的话像是一道雷,将玛瑙惊得瞪大了双眼。
她家小姐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世道艰难,她出身贫苦,几亩薄田根本养不活家里八九口人,但她还是万千感谢父母,只是把她卖到了大户人家,而不是青楼窑子。
妓女都是些什么人?
玛瑙道:“小姐,就算是花魁,受人一时追捧又能怎么样?她们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表面风光,实际还是受人唾弃的玩物!下贱至极!小姐您可千万不能有什么睡遍天下男子的想法,更不要公然说妓女好,否则被人听到,这是要被浸猪笼的!”
还有些话玛瑙没说,妓女年华易逝,新人换旧人,更有甚者,染上了什么脏病,或不小心怀孕打胎,最终一张破草席,拉到乱坟岗,方能解脱。
可宋锦儿丝毫不领情,还用颇为不赞同的目光看向玛瑙:“你不能这么看,青楼女子都是逢场作戏,短暂又深情,多情又无情。谁玩谁还不一定呢!而且你不知道,在很多小说里面,男女主都是在青楼相会的!说不定我在这儿还会有什么奇遇!”
听到这些话的牡丹脸色煞白,接连退后三步,靠着栏杆才稳住纤弱的身子。
她眼中充盈着泪水,紧紧咬着牙关。
她们青楼女子,要么是被拐来的,要么是被卖进来,要么是走投无路不自卖就得被饿死的,要么是母亲为妓,女儿同样难逃此命运的。
无论怎么进来的,她们沦为下九流都是身不由己,卖身契一签,从此万劫不复。
可在这些不谙世事的闺阁小姐眼里,她们青楼女子被无数男人践踏玩弄,竟是逢场作戏,多情无情。
原本老鸨给她透露这两个客人是女扮男装来的,她还当捡到了便宜,能轻松一晚。
没想到她们是刻意上门,摆着高高在上的姿态羞辱她的!
这些闺阁女子,有清白富裕的身家,却还特意跑来点评她多情无情!
她觉得青楼千好万好,她自己怎么不来当妓女?
牡丹往地上啐了一口,低声骂道:“富贵身,下贱心。”
然后牡丹眉目流转,在门口看到了一个以前的熟客,不由计上心头。
她牡丹混迹欢场多年,可不是什么好人!
芍药被绑住手脚放在一边,嘴里塞着帕子也说不了话,她猜到这两个人在偷听,但隔壁的动静她怎么都听不到?
虞安歌和鱼书都能听到宋锦儿那番话,鱼书一脸嫌恶,喃喃道:“这个宋小姐,怎么这般...”
鱼书想了半天,也想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说她恶毒,可她想法却那么天真,说她天真,又玷污了这个词。
虞安歌眉头紧皱,她还当宋锦儿再做出什么事,她都不会惊奇了,可这番话还是让她觉得恶心至极。
与此同时,她还是觉得奇怪,书上说,宋锦儿是穿越女,这个穿越国似乎是个很好很开明,人人平等,男女平等的国度,为什么宋锦儿会如此愚昧浅薄,自以为是?
还不等虞安歌想明白,隔壁突然传来一阵儿杂乱动静。
一个肥头大耳,满脸络腮胡的嫖客不管不顾地闯入宋锦儿的房间,手里还拎着一壶酒,看到宋锦儿和玛瑙那一刻,他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宋锦儿脸上虽贴了假胡子,可依然难掩姿色清丽,在醉红楼,可是轻易见不到这种极品。
宋锦儿被吓得直接跳了起来,大声喊道:“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倚靠在门边的牡丹一边笑,一边拔出簪子剔了剔牙。
他是谁?
他是醉红楼的嫖客,是这位千金小姐口中,能让她多情又无情的世间男儿之一。
这位千金小姐不是说睡遍世间男儿是好事吗?不是觉得被嫖客追捧很风光吗?
那她就好好享受吧!
那嫖客明显喝得烂醉,摇摇晃晃就来扑宋锦儿。
宋锦儿穿越以来,见过最可怕的场面,也不过是齐嬷嬷拿着戒尺逼她学规矩,还有方姨娘半夜灌她符水。
现在遇见一个大腹便便的酒鬼,顿时把她吓得魂飞魄散,尖叫连连。
宋锦儿想要冲出门去逃跑,可是这个嫖客身量高大,站在门边像座小山,她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深闺女子,哪里能逃得掉?
她不禁哭了起来,色厉内荏道:“你滚开!我不认识你!”
那嫖客色心上来,宋锦儿这反抗的样子只会让他更兴奋,在一个间隙,他一把将宋锦儿扯进怀里,伸手抚摸着她的脸蛋。
“小美人儿!你听话些,爷一定好好疼你!”
说着,就把满是酒气的肥唇往宋锦儿脸上凑。
宋锦儿从没想过她会遭遇这些,面对嫖客凑过来的脸,几乎要昏厥过去。
恶心,太恶心了。
她不断摇头,余光看到玛瑙,立刻大声喊道:“玛瑙救我!快救我!”
玛瑙早在嫖客进来的时候,就被吓得手脚绵软,但她还是念着宋锦儿是她的主子,跑过去拉扯嫖客。
这个嫖客力气大得很,看玛瑙容貌远不及宋锦儿娇俏,一把就把玛瑙推开。
玛瑙的腰撞到了一旁的桌子上,一时间疼得面目狰狞,泪花直冒,站都站不起来。
眼看嫖客就要来扯宋锦儿的衣服,宋锦儿扯着嗓子大喊:“救命啊!快来救我!”
鱼书看向一直坐着的虞安歌道:“公子,咱们要不要帮忙?”
虞安歌一向对女子心怀怜悯,以前在望春城,能帮则帮。
可这一次,她却冷着脸道:“帮她?呵。”
她只怕宋锦儿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