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唉,你听说了吗?长春宫最近在闹鬼呢。”

“说是小皇孙在哭,皇后娘娘近来不得好眠,御医都叫了好多次呢。”

御花园中,几个宫人凑在一起,低声讨论着此事。

“奇了怪了,若小皇孙在天有灵,为何不去找罪魁祸首,来找皇后娘娘是怎么一回事?”

“便是去找淑妃娘娘也是应当的,这样搅扰皇后娘娘,实在古怪。”

“你们没听说吗?小皇孙是死在皇后娘娘怀里的,说是没有请到御医,可好好的孩子,就是哭哪里又能哭死呢?”

“你们在说什么?”

一道严厉的声音忽然出现,让这群宫人身子打了个哆嗦,纷纷跪了下去。

潘德手里拿着拂尘,打眼儿扫过这几个宫人,尖声道:“在背后议论主子,你们有几个脑袋可以砍?”

一个宫女战战兢兢道:“公公饶命!奴婢等知错了。”

其他宫人也纷纷求饶。

都是在宫里当奴才的,潘德无意为难他们,再加上这事也不是他一个阉人能插得了手的,闹出去,都不知道会得罪哪个主子。

潘德挥了挥手:“管好自己的嘴,为奴为婢的,要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下去吧。”

一群人忙不迭退下。

潘德教训完他们,便去了宣德殿。

只是没想到,宣德殿里,周婕妤正掩面啜泣着。

潘德轻手轻脚走到圣上跟前奉茶,暗道周婕妤在圣上这儿到底是有几分体面的。

前些日子的厌胜之术,圣上一怒之下将太子派去鲁县,将贵妃贬为婕妤,可才过了短短几日,圣上便又允许周婕妤入了宣德殿。

可见后宫的风向,瞬息间变化万千,哪个娘娘都不是省油的灯。

圣上坐在龙椅上,一张脸看不清喜怒。

而周婕妤抽抽噎噎道:“都说虎毒不食子,臣妾听到此传言也是又惊又惧,觉得即便是皇后娘娘想要陷害臣妾,也犯不着拿小皇孙的性命去赌,可御医信誓旦旦,让臣妾不得不信,回想起来,此招虽然凶险,一旦成功,获利却是巨大的。”

潘德一听这话,眼皮子就跳了跳,只怕近来长春宫闹鬼,与此事脱不了关系。

圣上沉声道:“召刘御医。”

很快,刘御医便走了进来,跪下对圣上行过礼后,匍匐在地,并不敢站起来。

圣上道:“是你告诉周婕妤,小皇孙之死有异?”

这话问得让人胆战心惊,刘御医道:“臣...臣不是这么说的。”

圣上紧皱的眉宇明显放松了一些。

周婕妤却是瞪大了眼睛,不依不饶道:“什么?你在本宫面前,明明就是这么说的!”

刘御医看了周婕妤一眼,连忙解释道:“回娘娘的话,臣只是觉得奇怪,不敢妄下结论。”

圣上再次皱眉:“什么叫做妄下结论?有什么奇怪之处,你速速说来!”

刘御医道:“回禀圣上,臣观小皇孙的面相,的确是窒息而亡,只是...”

周婕妤着急道:“只是什么,你快说!”

刘御医道:“只是小皇孙不像是长春宫说的,吐奶被呛,窒息而死,倒更像是被人捂死的。”

周婕妤再次哭出了声:“圣上,您听到了吗?小皇孙是被人捂死的啊!”

圣上脸色明显变了,他继续问道:“你如何得出的结论?”

刘御医道:“呛奶而死,小皇孙口边应有白沫,而被捂住口鼻,窒息而亡,嘴边则没有。”

圣上闭上眼,回想着小皇孙在他怀中的样子。

当时小皇孙的身上还有余温,颜面青紫,嘴唇钳紫,有白沫吗?

圣上努力回想,似乎是没有的。

周婕妤的哭诉还在继续:“圣上怀疑臣妾,将臣妾贬为婕妤,将渐珩派去鲁县治疫,臣妾都毫无怨言,只是皇后娘娘心思险恶,竟用小皇孙之死脱罪,还将罪责归到您头上,实在是蛇蝎心肠。”

“砰”一声。

圣上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实打实将周婕妤吓了一跳,不敢再多话了。

圣上觉得一时间头昏脑涨的,他近来一直为小皇孙之死感到愧疚,便是小皇孙入葬,他都不敢多去看一眼,觉得就是因为他的一时武断,才葬送了小皇孙的性命。

可从御医口中,他竟然知道了另一种可能。

有些事,是不能往深了想的。

周婕妤低声啜泣着,圣上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又武断了,当时他听宫人说,周婕妤急于给太子传消息,说自己是被皇后陷害的,他便以为是周婕妤心思不纯。

再加上皇孙之死,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打击,让他心中的天平不自觉就偏向了崔皇后。

若皇孙真是死在崔皇后手里...

圣上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怒意,道:“召那天为小皇孙诊治的所有御医前来!”

...

“皇后娘娘!圣上召见了好几位御医,说小皇孙之死有异!”银雀慌里慌张进来,对正在缝织小衣服的崔皇后道。

崔皇后乍听此话,一时没有控制好力度,针尖直直戳入指腹,冒出小血珠来。

银雀紧张道:“娘娘,是周婕妤告的状,近来咱们宫里的婴儿哭声,定然也是周婕妤搞的鬼!”

厌胜之术后,长春宫上下除了银雀和两个一等宫女,其余人都被换了下去,殿中省新拨过来伺候的,都不算知根知底。

崔皇后长长吐出一口气:“是她也好,本宫就怕敌暗我明,防不胜防。”

崔皇后初听那婴儿啼哭时,的确心有惴惴,毕竟亲手杀了自己的孙儿,到底让她愧疚。

可听得多了,她就琢磨出不对劲儿来,再加上小皇孙尸骨的凭空消失,更让她确定,背后有人搞鬼。

她原本想着,太子被派去鲁县,此时应当自身难保,此局背后另有高人。

但周婕妤忽然跳出来,让崔皇后意识到她还是小瞧了太子。

银雀着急问道:“娘娘可有对策?”

崔皇后摇摇头:“小皇孙尸骨被盗,本宫便是有多少对策,都无济于事了。”

银雀道:“娘娘,那咱们该怎么办?周婕妤明显是有备而来。”

崔皇后将指腹含在口中,那滴血珠子在她舌尖迸发出一丝腥甜。

“咬死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