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内侍把所有香柱都给灭了,所有侍女也都赶了出去,小心翼翼凑过去问道:“太子殿下,就这么一个女人,频繁给您惹事,不若弃了吧。”

商渐珩将手中的纸张揉成一团,他总算有些理解岑嘉树的心情了。

明明知道那是一个没头没脑的惹祸精,却更知道,她怀揣的古籍,有多重要。

商渐珩眼中闪过一抹戾气,老天真是不长眼,这么重要的东西,偏偏赐给一个蠢货。

商渐珩越想越心烦,方内侍在一旁火上浇油:“现在盛京都在传那玄乎其玄的鬼话,若是传到圣上耳朵里,可是不妙。”

圣上重情重义,始终觉得衣不如新,人不如旧,登基这么多年,后宫只进了五个新人,位份给得也不高,恩宠更是不见多少。

崔皇后这个发妻暂且不说,周贵妃和辛淑妃虽然年纪大了,但盛宠不衰。

有朝一日,圣上若是知道太子殿下就是传闻中的达官贵人,跟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厮混在一起,只怕要对太子心生不满。

更何况...

方内侍道:“放在之前,太子殿下不必将这点流言蜚语放在心里,可崔皇后惯会吹耳边风,太子殿下您又不在盛京,连个为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没有。还有虞大人,之前往盛京送的郭康几人,只怕会由辛太傅接手。这前有狼,后有虎,一桩加一桩的,对太子殿下您很是不利啊。”

商渐珩看着挂在窗外,扑腾翅膀的白鸽,喃喃道:“要加快速度了。”

方内侍道:“是啊,朝堂局势瞬息万变,稍有不慎满盘皆输,虞大人赤条条了无牵挂,便是在江南待个一两年都没问题,您却是耗不起啊。”

商渐珩眼神微冷:“明日,集合盐商,对官盐重新定价。”

方内侍诧异道:“让那些盐商在向府集合?”

商渐珩眼中终于添了几分笑意:“有何不可?”

他就是要让虞安歌亲眼看着,看着他怎么轻易摧毁掉她的辛苦成果。

那双风雪冷寂的双眼,带着怒火和不甘时,才是最动人的。

翌日。

各大盐商应太子之邀,前往向府进行盐价商议。

虞安歌这个巡盐御史,自然要参与进去,只是她的存在,在这场议价中显得很是多余。

哪怕她据理力争,也没有一个人理睬,反而遭到了商渐珩无数眼神奚落。

向怡一个“妇道人家”,连这个屋子的门都没能进来。

向翁自知理亏,奈何利益诱人,始终不敢去看虞安歌阴郁的脸色。

但在众人讨论正酣时,他站起来,颤巍巍对太子道:“向府感佩天恩,愿意交出能预防瘿疾的海藻盐制作方子,造福百姓。”

其他盐商先前愿意跟虞安歌合作,便是冲着这海藻盐的方子来的,现在被太子釜底抽薪,这些人自然就成了墙头草,纷纷拜倒在太子身边。

商渐珩勾唇一笑:“向翁放心,向家如今制盐第一,又是圣上钦定的盐商之首,每年的盐引自然少不了向家。”

他们的交易已经摆到了明面上,虞安歌在江南盐政上最大的筹码已然消失。

和虞安歌一样,脸色难看的还有姜御史,等那边商议半天,他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盐价几何?”

其中一个盐官道:“白盐盐价暂定三百五十文一斗,海藻盐盐价暂定四百文一斗。”

姜彬听了这话,扫视了一圈,而后愤然离席。

方内侍在背后大喊:“姜大人!太子还没叫散呢!您这是对太子不敬!”

姜彬只当没听见,径直离开。

方内侍气得跳脚,商渐珩倒是没什么反应,还笑着让方内侍退下:“他是朝中罕见的直臣,不必与他计较。”

盐价差不多定好了,接下来便是盐引分配,事关重大,商渐珩让众人先行散去,后面再议。

在座诸位都心知肚明,除了制盐之最的向家,剩下的盐商,在这场盐引争夺战中,将会是价高者得。

虞安歌是最后一个走的。

商渐珩饶有兴致地欣赏虞安歌冷如冰霜的表情,勾唇问道:“虞大人可是有什么话要跟孤说?”

虞安歌拳头握得咯吱作响,可最后,只能说一句:“太子殿下,釜底抽薪容易,小心引火上身。”

商渐珩哈哈大笑起来:“引火上身?孤本就身在火海,何惧引火上身?”

商渐珩一袭猩红色的锦袍,刺得虞安歌眼睛疼。

虞安歌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底气,在明知郭康等人入京的情况下,还能如此得意狂妄。

他把江南盐政搞成这样,不想办法填补亏空,反而愈演愈烈,是真不怕圣上怪罪吗?

虞安歌想不明白,转身就要走。

商渐珩却道:“站住!”

虞安歌顿住脚步,她没有丹书铁券,没法子像姜彬那般毫无顾忌离开。

商渐珩站起身来,走到虞安歌身边,鼻子轻轻嗅了嗅,问道:“你身上的味道,用的是哪家的熏香,亦或者哪里来的香膏?”

虞安歌再次觉得鸡皮疙瘩一点点冒出来,幽冷之感又蔓延全身,让她恶心又排斥。

虞安歌把拳头握得咯吱作响,冷冷道:“下官从不用香。”

虞安歌怕自己冲动之下,给这位尊贵的太子殿下来上一拳,说完便匆匆逃离。

她背后传来商渐珩放肆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