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野合拿了条毛巾垫在车座上,把野格放到后座。它体型大,全趴下来就占了两个位置。她开了副驾的门,坐进去了。

没和男人多说,扣上安全带就抱臂靠着椅背闭眼休息了。蒋应时连她住哪都知道,公司在哪就更不用说了。

这种单她是不会再接了,身心消耗有点大,平常光是直接送来的宠物都让她心力交瘁。现在还是一只她陪了一个多月的军犬。其实按常理来说,殡葬馆是不会接这种单子的,要不是公司确实缺钱,刚运营,她又闲着,她也不做。她想着想着脑子不太清明了,竟然昏睡过去了。多半是这两天的折腾事连着来,她又没睡好。

梁野合也没睡多久,大概半小时,她惊醒了。看了下还在行驶的车松了口气。她看了眼时间,晚上八点了。明明中午的时候它还在她家围着她转呢,现在就躺在车后座了。

她不想了,把头扭向窗外,看车驶进了熟悉的路段。不出十分钟,就到了。

蒋应时抱着野格跟在她后头,她看前台没人,直接进门了,就看见大家在吃外卖。大家被吓了一跳,喊梁姐的,老板的都有。她扫了眼,没看到孙茜。

“孙茜呢?”

“最后一具,交给她了。”

梁野合点点头,下了楼,选了间房进了。

“你把它放那,坐那等我。”梁野合先指了指台面,而后指向不远处的沙发。

蒋应时把野格放下,坐下了。看着梁野合洗了个手,把头发扎起来了,然后戴上手套,走向清理台,拉过灯,打开了,开始工作。

他也不知道她到底清理了多久。可能有两个小时了。要把野格身上的沙子去了,还给它剪了毛,把脸擦干净。

梁野合把清理台的灯关了才结束了这场清理。她拿了个篮子,把野格放了进去。

“去灵堂。”

她说着就抱着篮子往外走,蒋应时跟着她,进了电梯。梁野合出了电梯就见到了孙茜。

“布置好了?”

“刚弄好。”

梁野合说了句谢了就带着野格进去了,她把野格抱了出来,放在悼念台上。她自作主张了一回,布置的是夏日风格。

“和它告别,我在外面,结束了叫我。”

梁野合出去了,坐在门口的沙发上,靠着墙。累了,她肯定要给他们涨工资。这种身心俱疲的工作再找孙茜这样死脑筋的工作狂太难了。她脑子乱转,什么都想。

没多久,蒋应时就开了门。一句话没说,又进去了。梁野合也没和他计较,跟上去把门带上了。

“准备好了我就按了,然后就是火化了。”

“按吧。”

蒋应时看着台面往后传,野格就在那上面,离他远了。等到那门关上,他才收回视线。

“要一个小时左右。”

“嗯。”

梁野合坐在沙发上,闭眼休息,“坐吧,骨灰你想怎么处置?放我们这,你带回家,或者做成首饰之类的。你选一个。”

这里面就一张沙发,他走到沙发另一角,坐下了,“做成戒指。”

梁野合点点头,表示明了。

“尺寸等会留在前台,写纸上就行了。”

“嗯。”

这是二人对话最多的一次,那一个多月里面,他们说的话都没今天一天加起来多。

等时间差不多了,她起身,“我去看看,你就在这。”

她下到火炉处,发现孙茜和小平还在。孙茜在她不难理解,没想这么晚了,小平也在。

“你怎么还没下班?我不是早发微信让大家回去了?”

“我怕茜姐忙不过来。”他笑了笑,接着收拾骨灰。

“那交给你们,我去下清理室。”

梁野合把刚刚从野格身上拿下来的铭牌,项链还有她剪下来的毛发带上,回到告别室。就见他似在小憩。

她把铭牌伸到他面前,“还你了。”

蒋应时早就听到她进来了,没睁眼罢了。他接过了铭牌,梁野合又给他递了撮毛发,用小袋装着。

“纪念。”

他接过,摩挲了一下。

“戒指要等几个月。我刚看了,已经火化完了。等我们处理好会送到专门机构去的。其他的事后事宜,你等会出去的时候会碰见个男孩,他会告诉你。”

蒋应时没留,起身就走了。走了几步果真有个男孩,做了些交接填了资料他就离开了。

梁野合倒进沙发里,又饿又困。她躺了会,缓好了才离开。

虽然说梁野合看不上蒋应时,不过肯定他做事效率还是可以的。不出一星期,面试的人倍增,能用的也很多,没在应付她。这下公司里热闹了,她其实就参与了一轮面试,尽挑些聒噪的。孙茜嫌她烦,下午的面试都不让她参加了。

梁野合当然是妥协,孙茜比她还像老板。她充其量也就是个投资人加临时工。

她出了公司,大口呼吸着空气。终于是可以休息一阵子了。等这波人员面试完入职,她就组个局吃饭庆祝下。

不过此前还是有件事要做。她发微信给孔韫清。

“你再给我看两天豹子,我出去一趟,不超过三天。”

“又去干嘛?之前的事你都没跟我说。”

“正事。”

梁野合回家,收拾了下行李就去机场了。

两个小时,她就下落南京,轻车熟路的到了庙里。庙比较偏,没什么人,加上工作日,香客也不多。

“主持,好久不见。”

一个年老的和尚,和蔼慈祥,行了个礼,微笑。

“施主。”

“叨扰两天了。”

“施主请自便。”

梁野合学着回了个礼,就凭记忆到了香客住的地方。

说两天就是两天,她和僧人们一个作息,没什么事就发发呆,看看佛。最后带走了一条项链。这就是她说的正事,不清空一下自己实在没法运行了。

梁野合选的这条路,可以说是没人支持。家里不同意,就不给她拨钱,她拿自己的,又借又贷才勉强支撑着。要不是孔韫清给她求情,她爸的资金后来也下不来。现在终于进入正轨了。她也轻松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