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惊动了敌人,事不宜迟,只能跟敌人硬碰硬地战斗了。余亚男命令人马立即对特务展开射击。特务却敏捷地躲在了墙壁处,不时地朝这边开枪。另一**地下党正好赶到。两个特务浑身暴露在他们的火力攻击范围里。他们枪弹齐发,一下子就打死了那两个特务。
枪声立即震惊了警备司令部。巡逻队迅速扑上前来,其他特务也赶了过来,朝地下党人开枪。
余亚男命令几个队员形成散兵线,对付围拢过来的敌人,亲自带领剩下人马,冲进了办公大楼。他们交替掩护,很快就奔向了王俊林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却没等他们靠近,一颗手榴弹冒着黑烟,滚了过来。他们就势一滚,躲开了爆炸的手榴弹。紧接着,上面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枪声。刹那间,好几个队员牺牲了。余亚男万分愤怒,命令队员相互掩护,朝王俊林的办公室攻击过去。却特务们居高临下,躲在各个角落,不停地向他们开枪,阻挡了他们攻击的步伐。双方在楼梯上各依地形,展开猛烈交锋。
过了好一会儿,余亚男率领的人马也无法攻入王俊林的办公室。
这时候,警备司令部的人马越来越多,留在下面的人员也抵挡不住了。余亚男一见,深知再不撤退,就会落入敌人的魔掌,只有下达了撤退了命令。
他们一撤,特务和警备司令部的人马立即疯狂地展开追击。两个队员浑身绑上了手榴弹,潜伏在地,余亚男带领剩余的十几个人奋力朝墙壁那儿奔去。敌人追过来了。那两个队员一拉手榴弹,两阵惊天动地的响声过后,一切都恢复了宁静,或者说一片死寂。
“**党人倒是很看重你的呀,王司令。不过,他们还是救不了你。这就是你的宿命。你只能跟着国民党这条破船沉没了。”王晓燕说道。
王俊林微微一笑,说道:“对于一个风烛残年的人来说,跟着国民党是死,跟着**党也活不了几年,无所谓了。”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地,又是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王晓燕再一次敏捷低抓起了电话,却很快就递给了王俊林。王俊林静静地听完了那边的话,说道:“请白司令长官放心,卑职一定按照白司令长官的命令,今天上午就把所有人员撤往武昌,在天黑之前全部撤离,放弃武汉。”
说完,他放下了电话,对王卓文说道:“余瑞华已经率领四个师的人马在金口发动了叛乱,一下子攻垮了桂系军阀一个军的人马,并且消灭了湖北省保安旅,已经完全截断了我们向湖南方向撤退的道**。**党第四野战军一部已经打到了孝感,其前锋部队逼近了岱家山,另一部从团风、武穴之间渡过了长江,已经完成了对武汉三镇的包围态势。马上通知所有人员,立刻撤离武汉三镇。”
他们抬头朝窗外看去,这才发现天早就亮了,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很高,阳光射进了办公室,很有一些刺眼。
王卓文接到命令后,脸色很平静,充满嘲讽地对王晓燕说道:“这些命令是由你下达给各部队以及警察局,还是我来打电话呢?”
王晓燕偏过头,既不理睬他,也不看他打电话,更不听他说话。现在,她已经赢了,王俊林、王卓文已经被她逼上了只有跟着国民党走的绝**。不过,她还是不能放心,她要一直等待王俊林、王卓文全部离开武汉以后,才能放下心来。她坐在沙发上,脑子里再也不去想任何事情了,似乎所有的东西在这一刻已经烟消云散,不值得她去思考了。
余立,她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余立的身影。是的,她还有值得留恋的人嘛,就是余立。她曾经说过让余立来警备司令部来找她,其实是骗他的,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呆到余立来到警备司令部,昨天,她已经是跟余立最后的诀别。
她得尽快把余立从脑子里全部排除掉。她成功了,望着王俊林和王卓文,说道:“你们已经做完了应该做的事情,是吗?那么,我跟着你们一道去警备司令官邸,带上婶婶,一块去武昌吧。不要说我狠毒。我还是考虑到了王司令是离开不了婶婶的。”
他们一道走进了王俊林的官邸。
余雅芳一夜没能入睡。余亚男走了,警备司令部响了一夜的枪声,还有爆炸声,却再也没有见过余亚男,更没有见到丈夫回来,她已经意识到丈夫已经不可能像二嫂说的那样投靠**党了。她能够离开丈夫吗?不能!几十年来,她都没有能离开丈夫,或者说就是分隔两地,心中也从来就没有忘却过丈夫,哪怕丈夫受世人唾骂,她也思念丈夫,在心里抹不去丈夫的痕迹。现在,她还能跟丈夫走下去吗?不能,她已经想到了死。她觉得只有一死,才能彻底解脱自己。
“你们这就要走了,是吗?”余雅芳冷冷地看着他们,问道。
王俊林说道:“是的,夫人,白司令长官已经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我们今天就要全部离开。”
“他还让你把整个武汉三镇夷为平地,是吗?”余雅芳的口吻依旧很冷。
“夫人!我们得离开了。”王俊林说道:“跟我一道走吧。”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不是要把武汉三镇夷为平地。”余雅芳固执地说道。
“我知道夫人的心思。我出生在汉口,王府在汉口,余府在武昌,赵府在汉阳,我们三家的血脉早就融为一体,我不能带走其他任何一个人,怎么能够毁坏武汉三镇呢?我掌管着警察局,**党的军队还得两天才能进入武汉。我并没有下死命令让警察局的人马全部跟我走。”王俊林说道。
余雅芳脸上浮现了笑容,伸出手来,在王俊林的脸上温柔地摸了一会儿,说道:“我就知道,你还是一个有良心的人。我这就去准备,跟你一块走。”
“兰晓丽呢,叫她准备就好。”王俊林差一点流出了泪水,温柔地说道。
余雅芳笑道:“她已经走了,回到她母亲身边去了。她不叫兰晓丽,她叫余亚男。她母亲叫赵春丽。如果我没有猜错,昨天夜里就是她带领人马来攻击警备司令部的。”
王俊林宛如挨了当头一棒,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余雅芳始终没有看王晓燕一眼。到了现在,她已经彻底明白丈夫为什么不能投靠**党了。她缓慢地转过身,进入了卧房。
王卓文表面上很平静,心里波涛暗涌,早知道兰晓丽就是余亚男,跟她联系好了,怎么会有今天的结局?他该何去何从?他无法跟组织联系,只有继续跟在王俊林身边,也许,以后还有机会跟她们见面,为**党效力吧。
“王司令,不好了,老太太自杀了!”一声惊叫把王卓文拖回了现实。
他赶紧与王俊林、王晓燕一道冲进了卧房,只见余雅芳平静地躺在**,喉管已经被割断,鲜血染红了床沿。
“夫人!”王俊林紧紧地抱住余雅芳,凄厉地叫道。
王俊财夫妇得到消息,急急忙忙赶到了警备司令部。警备司令部乱哄哄的,到处都是兵士们在军官的指挥下,搬运着各种各样的物资。一些高级军官在警备司令官邸,陪着王俊林流泪,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王俊财夫人一下子扑在**,哭道:“他婶子,你怎么就这样走了?不是说好了的要等待你二哥回来的吗?你怎么能走呢?”
她这么一哭,带动更多的人哭出声来。屋子里充斥着痛苦声。
突然,一个浑身沾满鲜血的人冲进来,跌倒在王晓燕的面前,说道:“余立上校背叛了党国,枪杀了工兵连的官兵,我们的人全部被打死了。机场没有能够引爆。”
“该死!”王晓燕抽出手枪,一怒之下,将那个报信的家伙打死了。
“时间紧迫,你得遵照白司令长官的命令,赶快撤离。”王晓燕心里的怒火已经引燃,对王俊林吼叫道。
王俊财怒视着王晓燕,正准备骂她。却王俊林扑通一声跪倒在堂哥的面前,说道:“大哥,余雅芳不愿意离开汉口,就让她留在汉口吧。请大哥料理她的后事,从王府派遣一个人跟着我,等我死了,也把我运回来,埋葬在夫人的身边。”
“你说这话干什么呀?难道你还想跟着国民党走下去吗?”
王俊林不等王俊财说完,把王卓文拉过来,对王俊财说道:“他跟着我以后,没有过上一天舒心日子,再也不要跟着我受苦了。卓文,就留在你父亲身边吧。谢谢你这十几年来一直照顾我。”
“不,叔叔,我跟你走。”王卓文说道。
王俊财长叹一声,流泪道:“也罢,到了这个时候,我也不再阻拦了,卓文,你要跟着你叔叔,就跟着他吧。你们都放心走吧。”
王俊林、王卓文、王晓燕离开警备司令部的时候,整个警备司令部已经搬空了,只有一个连的人马留下来保护王俊林的安全。这时候,王俊林接到了白崇禧的命令,要去火速赶去武昌开会。
王俊林赶到武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钟的光景。他整个人已经完全变了,没精打采,王晓燕说什么,他就说什么,似乎他的嘴巴只是为了传达王晓燕的旨意。不过,他还是决定去余府最后跟余瑞光见一面,告诉他余雅芳已经死亡的消息。却走到余府大门的时候,听见余明亮在屋子里大骂:“他妈的白崇禧,老子要剥了你的皮!不管你走到哪儿,老子也要找到你!”
紧接着,余明亮就怒气冲冲地从余府跑出来了,一眼看到了王俊林、王卓文、王晓燕,停住脚步,怒吼道:“你们来干什么,亲眼看一看我大伯是不是被你们弄走了吗?”
“怎么回事?你大伯究竟怎么啦?”王卓文和王晓燕反应过来,一同问道。
“你们都是帮凶,帮助白崇禧弄走了我大伯!”余明亮愈发激昂地吼叫不休。
他们终于明白了,原来白崇禧下达命令,不仅把余瑞光给劫持走了,而且还准备炸毁余府的纱厂,却因为工人们早有准备,一看到来了一条装满炸药的船只,就把船上的那些人全部请到餐馆灌了一顿酒,然后把船开到江中心,引爆了炸药,致使国民党军爆掉余府纱厂以及相关码头的阴谋没有得逞。
白崇禧一定是因为余瑞祥、赵春丽、余亚男都是**党人,余瑞华、余立又相继起义,打乱了他的搬迁计划,才派人抓走余瑞光,并炸掉余府产业,出一口胸中的恶气的。这似乎并不是白崇禧该干的事情呀。可是,白崇禧就是下达了这样的命令。余府的下人说绑走余瑞光的人就是这么说的。
王俊林仰头望天,长叹一口气:“这就是命!”
“我不相信这是命。国民党那些王八羔子就是这样,顺利的时候人模人样,一旦失败了,就是畜生!”余明亮愤怒地骂道:“从现在开始,老子见一个国民党人就杀一个,一个也不放过!你们不是已经接到了白崇禧这个王八羔子的命令,要全部撤离武汉的吗?现在,给你们两个小时的时间,给我滚出武昌。要不然,我连你们一块杀!”
说完,余明亮带领一群帮众风一般地离开了。
两个小时过去后,天色黑下来,王俊林发布了最后一道命令:整个武汉三镇的国民党军已经全部撤离,城市由警察以及人民自卫武装接管。
紧接着,王俊林、王卓文就在王晓燕派遣的两个特务的护送下,乘车缓缓地离开了武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