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天晚上就在余明亮部下的护送下回到了金口,立即召集自己最亲信的几个师长和军长,把白崇禧给他看过的电报说了一遍,命令道:“连夜做好起义的准备。明天早晨六点,同时向白崇禧的部队和湖北省保安旅发动进攻,配合**党人合围白崇禧的部队。”
余明亮则在护送余瑞华离开武汉以后,回到了武昌,迅疾去了赵雪莲跟他约定的见面地点。
“余世叔的情况如何?”赵雪莲焦急地问道。
“我已经派人把他送回金口了。”余明亮轻松地说道。
余瑞华进入红楼的时候,赵雪莲急急忙忙赶到迎接解放总指挥部,见到了赵春丽(因为王晓燕母亲的去世,赵春丽得以在王晓燕悲痛欲绝的当口,脱离了王晓燕的视线,安全地回到了总指挥部),把余瑞华告诉自己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向赵春丽作了汇报。
赵春丽思考了好一会儿,说道:“余瑞华部的起义已经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马上回去武昌,在跟余瑞华约定的接头地点等候他,如果余瑞华在天黑以前不能走出红楼,不要让余明亮冒险去救他,你立刻拿着余瑞华的亲笔信,赶去金口,召集余瑞华部可靠的师长、军长,举行起义。如果他已经走出了红楼,你就一定要想方设法把他送回金口。记住,要不惜一切代价,保证把他送回去。随后,你就去湖北省会警察局,告诉局长立刻动员一切警察力量,维护武昌的秩序,并且安排好所有武昌方面的工人,严防敌人在逃离的最后时刻进行更加疯狂的破坏和屠杀,要利用一切社会关系,确保武昌安全地落到我党手里。”
赵雪莲接到命令以后,立刻就赶回了武昌。
这时候,赵春丽用电话通知身在汉口电信局、武昌鄂南电力公司坐镇指挥全盘行动的张克难、周胤祥,命令他们:“明天早晨,余瑞华部的起义将打乱敌人的搬迁计划。我军现在还在孝感一带,敌人会进行最后一轮破坏和屠杀活动。你们要密切注意敌人的行踪,严防敌人的破坏和屠杀,同时,注意隐蔽所有的交通运输工具,不给敌人征用民用交通工具的条件,并负责维护武汉三镇的治安。我们的工人纠察队、义务消防队应该分片区组织起来,跟敌人的破坏与屠杀行动作斗争,另外还要配合警察的行动。你们的任务是艰巨的,困难很多,你们一定要把一切问题想在前头,今天晚上以前就必须把所有的人员全部组织到位,一有号令,就可以迅速投入行动。同时,马上停止轮渡,将渡船全部隐藏起来。”
接下来,赵春丽还有两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第一件是余立部的起义。
因为有余亚男暗中做工作,余立已经将所有留在王家墩机场的国民党空军机组人员以及地勤人员全部联络好了,准备一旦人民解放军打进汉口,就立刻投入到人民解放军的阵营。保密局早就注意到了这块阵地。他们必定会想方设法,炸掉机场以及那些能够使用的飞机。那样一来,余立的起义就失去了应有的价值。再者说,王晓燕是余立的夫人,王晓燕一直不愿意投靠**党,她会采取什么行动控制余立,不让余立起义?
第二件是王俊林的起义。
同样因为王晓燕会从中作梗,王俊林能否成功起义也是一个未知数。在白崇禧撤出了国民党军,人民解放军还没有打进来的情况下,武汉三镇将成为真空地带,非常需要王俊林部维持秩序。她得派遣交通员通知余亚男,让余亚男提防王晓燕,促成王俊林起义,然后去余立那儿,负责处理余立那边的情况。
王晓燕母亲死后,很快就办理完丧事。王俊财、林英华、余瑞光等人已经在赵春丽的秘密指导下,组织了临时救济委员会,正在收集生活用品。余雅芳带着余亚男回到警备司令官邸。
余亚男接到母亲的命令以后,心里感到异常高兴,对姑姑说道:“义母,听说白崇禧今天准备抓余司令,却余司令已经逃掉了。”
余雅芳心里一阵发紧,抓住余亚男的手,问道:“你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
“姑姑应该很清楚,我的消息肯定准确。”余亚男说道:“叔叔逃回金口以后,明天就会发动起义,白崇禧一定会勃然大怒,到时候王司令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既然白崇禧已经向三弟下手了,也会向王俊林下手的。”余雅芳点了点头,拿起电话,打给了王俊林的办公室,叫王俊林快一点回到家里来,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商量。
王俊林一赶回官邸,就听夫人说道:“听说白崇禧已经向三弟下手了,马上就会向你下手的。你快点做好准备,三弟一发动起义,你也起义吧。”
王晓燕母亲一死,王俊林很清楚,王晓燕会把这笔账再一次算在自己头上,一定不会让自己轻而易举地投靠**党人。自己要是现在就偷偷地跑掉,也许王晓燕还不会察觉,却孤身一人,投靠**党又能起什么作用?一旦余瑞华率部起义了,王晓燕就会更加严厉地监视自己。他得好好想一想,独自一人想一想怎么摆脱王晓燕的纠缠。
他对夫人说道:“我知道应该怎么做。兰晓丽,你好好替我照顾夫人吧。”
回到了办公室,他根本没有听清王卓文向他汇报了一些什么,一屁股坐在沙发椅上,双手按着太阳穴,思考着摆脱王晓燕的办法。却无论他想出了什么办法,都觉得有些儿戏。
王卓文一直静静地注视着他,说道:“叔叔,是在思考怎么摆脱王晓燕吗?”
王俊林抬起头,惊讶地看着王卓文,问道:“你有办法?”
“我没有办法。”王卓文说道:“既然余司令明天一定会发动起义,叔叔又跟余伯母有过接触,为什么不跟余司令同时起义呢?王晓燕虽说在警备司令部安插的有眼线,却我们可以撇开她的眼线在今天晚上就向所有的人马暗中下达明天一早就发动起义的命令,只要天一亮,我们的人马起义了,王晓燕就是出现在你面前,又能奈何得了你?何况,一旦我们起义了,她根本就不敢再走进警备司令部。”
“如果不是考虑到我首先发动起义以后,白崇禧会调集附近的兵力立刻前来镇压,我恨不得现在就发动起义。那才是最安全的。”王俊林说道:“不过,也只有如此了。”
两人接下来商量怎么通知可靠的亲信发动起义。不能用电话,担心保密局的特务监听,只能派遣人员当面通知,却王卓文又不能直接出面,王俊林的贴身警卫也不行,凡是跟王俊林最亲近的人都不行,都会引起王晓燕安插下来的保密局特务的注意。他们商讨了一会儿,觉得王俊林座驾司机有几个很忠实可靠的同乡,王俊林便决定接连写几封亲笔信,交给王卓文,王卓文再把它们交给司机,郑重地叮嘱司机把它们交给他最信任的同乡,要他们分头交给收信人,命令他们按照信件上的要求做好起义的准备。
一切准备就绪,王卓文准备出门去找司机。却王晓燕突然闯了进来,狐疑地朝王卓文扫视了一眼,问道:“有事准备离开吗?”
“你有什么事?”王卓文对王晓燕的突然到来产生了深深的警惕,反问道。
王晓燕说道:“奉上峰的命令,从现在开始,你们谁也不得离开这间办公室。我跟你们在一块,直到国军全部撤退为止。”
“哪一个上峰?”王卓文瞥了王俊林一眼,回过头来盯着王晓燕,生气地呵斥道:“真是岂有此理,这里是警备司令部,难道你不明白吗?不受你们上峰的调遣。”
“那么,你走出这一间办公室试一试。”王晓燕说道。
王卓文气冲冲地朝外面走去,却门口站着两个身穿便衣的家伙,他们的腰间各自别了一把手枪。这两个家伙像一堵们一样把王卓文挡回去了。
“王晓燕,你太过分了!你竟然敢软禁警备司令。”王卓文大声吼叫道。
“我只是奉上峰的命令来监督你们撤退。”王晓燕说道:“我从来就没有软禁过你们,这也不是我的权力,是不是?”
王俊林嘘了一口气,说道:“很好,有你在这里,一切都可以由你指挥。我乐得什么事情也不用管。”
他已经很清楚,王晓燕这一次执行的是白崇禧的命令,心里不由得涌起了一阵哀凉。应该早就想到这一点啊。在过去的岁月里,曾经投靠过白崇禧,又背叛过白崇禧,白崇禧早就对他不满了,白崇禧准备扣押余瑞华的时候,王俊林就应该想到白崇禧也会控制自己的。现在,一切都晚了,什么起义,什么投靠**党,全部都成了镜花水月,王俊林此生只能跟着国民党这条破船一道沉没了。
王晓燕的确是接到了白崇禧的命令以后,前来监视王俊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