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昨天晚上,保密局局长毛人凤偷偷来到武汉站,专门召集骨干成员开了一次小型会议,确立了如果武汉遭到**党的攻击,王晓燕就率领人马潜伏在武汉三镇,伺机对**党的领导人进行暗杀,并且严密监视那些有可能动摇的分子,逼迫他们与**党战争到底,在发现他们有投靠**党的迹象时,可以不经过请示,格杀勿论。
王晓燕已经把自己的青春全部奉献给了国民党,在军统以及保密局积攒起了很好的声誉,她绝不可能投靠**党人。她一样早就清楚国民党会遭到彻底失败,却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背叛国民党背叛保密局,她觉得为了理想而死,是人生中最大的乐趣。她不仅自己要为国民党而死,也要丈夫余立为国民党而死。在她看来,这是他们进入国民党阵营就注定了的结果,他们不能躲避,也不应该回避。虽说丈夫受到余明亮、赵英嗣以及余府、王府长辈们的影响,已经有所动摇,却丈夫对她的感情很深厚,任何人也拆不散他们。凭借这一点,她就不用过多地担心丈夫。她最担心的是王俊林。无论是为了替父亲报仇,还是为了暗害王俊林,她都有必要把王俊林推到民众的对立面。现在,人民解放军已经迫近武汉,湖北省政府的搬迁、大型工厂的搬迁、学校的搬迁,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之中,却很多工厂主以及几乎所有大中专院校教职员工与学生竟然都反对搬迁,迫切需要警备司令部强力介于,却警备司令部竟然没有派遣人员前去弹压,王晓燕为此十分着恼,亲自找上门来,试图迫使王俊林派兵。
余雅芳教训了王晓燕,眼睛一抬,看到了王卓文,马上教训王卓文:“还有你,跟着你叔叔这么多年,你有什么长进?一点长进也没有!你叔叔投靠日本人,你没有阻拦,跟着你叔叔也投靠了日本人;你叔叔跟我二嫂和你赵承博世叔打仗,你也跟着掺和。是的,你改变不了你叔叔,可是你可以改变自己呀,你再也不要跟着你叔叔一条道走到黑了,离开你叔叔吧,回到王府去吧,回去你太太你儿子身边去吧,回去你父亲母亲身边吧。他们都需需要你。”
说完了这些,余雅芳便起了身来,对余亚男说道:“走,我们离开这里,回去王府。”
余亚男搀扶着余雅芳,却没有立即往外走,对王俊林说道:“义父,难道你真的眼睁睁看着义母再一次离开你吗?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义母这一次走出了你的府邸以后,你们还能不能重新走到一起吗?”
王俊林的心在滴血。他这一次回到府邸,本来是想把白崇禧准备炸弹张公堤、拦江堤、武泰闸的事情告诉给堂哥和夫人,让他们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利用民众的力量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却一想到这样做或许会让堂哥和夫人陷入危险的境地,就不得不收回了这个打算,转而劝说堂哥和夫人离开汉口。却事如愿违。堂哥和夫人还是那么执著。堂哥的愤然离去让他伤心难过,夫人对王晓燕和王卓文的职责,每一句都好像凭空祭出的鞭子,抽打在王俊林的脸上。他一辈子都在翻来覆去地投靠他人,从来就没有过坚定的立场,他本来可以不需要任何人劝说,自己就决定了去投靠**党的,事实上,他却受制于王晓燕受制于白崇禧,担心自己一旦与**党人联系,就会落入王晓燕、白崇禧的眼窝,招致难以想象的后果。他很想哀求夫人不要离开自己,却又知道,除了投靠**党之外,他是没有办法留下夫人的了。难道真的像兰晓丽暗示的那样,从今以后就再也不可能与夫人重新走到一起吗?是的,时局发展到了现在,夫人只要一离开警备司令官邸,自己要是不能投靠**党人,不被**党人打死,就会撤到南方,最后的归宿就是台湾,也许连台湾也呆不下去,跟夫人就成了永别了。不,不能离开夫人,夫人可以离开警备司令官邸,自己却不可离开夫人。先让夫人回去王府吧,果真等到了机会,能够摆脱王晓燕和白崇禧的监控,他就投靠**党人去。
就在这一刻,王俊林完全想通了。他缓缓地走到夫人面前,盯着她看了很久,从牙缝里吐出了一句话:“你先回去王府也好,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夫人在兰晓丽的搀扶下,带着一个丫环,走出了警备司令官邸。已经不见了她们的身影,王俊林还是呆呆地看着夫人消失的方向出神。
“王司令,国家已经到了危急关头,恐怕不能仅仅只是顾着自己吧?还有很多事情要你处理。”王晓燕的话传进了王俊林的耳鼓。王俊林回转头来,狠狠地盯着她。王晓燕却没有一丝退却,说道:“很多工厂不愿意搬迁,几乎所有的学校都不愿意搬迁,他们正在酝酿反搬迁运动。王司令不抽调军警对付他们,却呆在官邸处理家事,是不是不太妥当呀?”
王俊林恼恨不已,突然暴怒起来,吼叫道:“你有本事,你可以自己去处理。警备司令部不是大杂院,什么事情都能处理得了!你给了我多少人马?你从哪里拿到了给我下达命令的权力?”
从来就没有听到王俊林如此严厉地冲她吼叫过,王晓燕宛如挨了一记闷棍,愣在当场,半晌也出不了声。
王俊林继续吼叫:“你是恶魔,从今天开始,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王晓燕并没有离开,脑子反而冷静下来了,索性不再理会他,径直地走向一张单人沙发,坐了下来,静静地望着他,脑子里却急剧地旋转不休,兰晓丽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甚至是兰晓丽的眼神,都在她的脑海里欢腾不止。是兰晓丽说的那些话刺激了王俊林,才使得王俊林如此粗鲁地对待自己。兰晓丽原先还对王俊林说了一些什么?她很有点后悔自己没有早一点进入警备司令官邸,听到兰晓丽所说的每一句话。她现在越来越确定一切都是兰晓丽在背后捣的鬼,兰晓丽就是**党。她决计不再顾忌婶婶和大伯的颜面,在暗中抓捕兰晓丽,审讯兰晓丽,她不相信一个女人能够经得起她的审讯。
不过,现在,王晓燕还是要让王俊林出动人马去弹压那些正在酝酿反搬迁计划的师生以及大型厂商。仅仅依靠她手下的保密局人员,是远远不够的,而且她的人马大多数列入了潜伏下来的名单,不能继续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要不然,一旦武汉真的落到了**党人手里,她的人马一露面就会被人认出来,其结果要么是死,要么被**党人抓住。她明知道王俊林的人马不仅仅只是在戒严时期维护武汉三镇的秩序,还有一部分人马进入了预设阵地,要跟**党的军队作战。但是,她不管那么多,她就是要把王俊林推向与民众以及**党人对抗的前沿,让王俊林永远也不能够投靠**党。
屋子里一片死寂。王俊林再也没有说话,而是站在会客室的中央,眼睛里面冒出了火,怒视着王晓燕。王晓燕的眼睛很冷,一样在注视着他。王俊林眼里那团炽烈的火焰慢慢地消失了,被那团冷得令人窒息的冰块给封住了。
“现在是我们携手共度难关的时候,王司令一定会理解。也许,我今天来得不是时候,正巧碰上王司令跟婶婶争吵。但是,很多事情,只有王司令出面才能解决。我知道,王司令手里的人马都有任务,王司令可以从司令部里抽调一部分人马,亲自带队,先去武汉大学,只要能够动员武汉大学搬迁,其他院校和工厂就没有人敢于违抗搬迁命令。”王晓燕的声音很温柔。
“你一定要把叔叔推向深渊吗?”王卓文问道。
他本来一直恪守自己的职责,在任何人与王俊林谈话的时候,都不会插上一句话,要么离开,要么静静地倾听。却这一次,王晓燕是他的堂妹,王俊林是她的叔叔,他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王晓燕眼角一翘,冷冷地说道:“请你记住,我是在跟王司令说话。”
“不要经常拿王司令出来说话,在这间屋子里,现在没有王司令,只有叔叔、侄儿和侄女。叔叔早就知道你的心思,你无非是为了把叔叔推向与整个武汉三镇民众对立的地位,迫使叔叔无**可走。”王卓文很是激愤,仍然想说下去,却被王俊林制止了。
王俊林对王晓燕说道:“我现在就带领人马去武汉大学。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去?”
王俊林很快就带领数百人的队伍来到了武大。他首先命令一部分人马封闭了武汉大学的各个大门,紧接着把剩下的人马全部拉到了武大的办公大楼,将其包围起来。随后,王俊林在王晓燕、王卓文以及几个卫兵的簇拥下,进入了办公大楼,直接走进了武汉大学校长的办公室。
兵士们开向武汉大学的时候,教职员工以及在校学生莫不异常愤怒,准备立即组织起来,与兵士们再一次对抗。
却校长发话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该上课的人上课,该备课的备课,该实验的实验,不要因为一群兵士过来就打乱正常的教学秩序。”
纷纷扰扰的教职员工听从了校长的命令,各自按照原定的计划上课去了。为此,兵士们进入武汉大学的时候,校园里虽说还有一些教职员工和学生在走动,却没有一个人感到惊慌,也没有一个人关注他们,询问他们。
“鄙人一走进学校,就被这里安谧的气氛给吸引了。校长教导有方,实在令人敬佩。”王俊林坐下以后,颇有些文绉绉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