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和谈恐怕又搞不下去了?”余雅芳顿了顿,继续说:“和谈就是搞不下去,我也希望你不要继续跟**党打仗。”
王俊林也不希望跟**党打仗。林英华给他带回了余瑞祥写给他的信。余瑞祥希望他能够为和平解决武汉贡献力量,说武汉是他们的家园,是他们童年度过的地方,留下了他们共同走过的足迹,有丰富的历史内涵,不应该遭受战争的摧残。武汉的父老乡亲也不应该继续饱受煎熬。不论与国民政府的和谈最后会是怎样的结果,只要王俊林愿意主动投入人民的怀抱,**党人会敞开胸怀,迎接他重新回到革命的阵营。
这样一来就扫清了投靠**党的障碍吗?没有。还有王晓燕,她正在密切地关注他的动向,只要他主动跟**党接触,王晓燕就会知道,他就会被王晓燕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思索了一整晚上,王俊林决定首先帮助白司令长官鼓吹与**党和谈,放出风声,等待完全摸清王晓燕的**数,就可以想办法甩开王晓燕,或者把王晓燕的注意力引向别处,却暗自派遣人员去与**党人取得联系,正式确定投靠**党的事宜。
谁能代表自己去跟**党接洽呢?最好的人选是王卓文。他是自己的侄儿,绝不会出卖自己。
第二天去了办公室,王俊林忙着处理完了几件公事,准备喊来侄儿,跟他说一说这个事情,却接到电话,说是堂哥突然生病了,只有把心里的打算先藏起来,带着侄儿回去了王府。
王俊财夫人的话音还没有落地,王俊林就和王卓文一道走过来了。几个女人都站起了身,问道:“你们这就走吗?”
“你们又想问我对和谈持什么看法,是吗?”王俊林坐了下来,说道:“我决定不了和谈,也做不了自己的主。我只知道,一切都要顺其自然。否则,就是自己折磨自己。”
“不错,你决定不了和谈,但是,你可以做得了你自己的主。你是武汉警备司令,纵使和谈破裂,为了武汉的安危,你也能做一些事情。”余瑞光说道。
“是呀,不管和谈谈到了哪一步,你自己还是要有一个定盘星。王家几代居住武汉,已经在武汉扎下了根,你不能把自己的根也给毁坏了。”王俊财夫人说到这里,把脸转向了儿子:“我管不了你叔叔,却可以管你。你是我儿子。我希望你理解我说的话。”
王卓文看了王俊林一眼,回答道:“妈,我理解你,也理解大家。刚才父亲也是这么对我和叔叔说的。我们还是先看一看南京政府跟**党谈出了什么样的结果,好不好?”
人人都以为南京政府可能跟**党难以达成和平协议,却凡事都有例外,万一和谈成功了呢?大家从王卓文的口吻里听出了这种意味,便都不做声。
王俊林似乎觉得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听大家的规劝,借口警备司令部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便起身告辞,带着王卓文离开了王府。
“你们说,他们有真心投靠**党的打算吗?”王俊财夫人问道。
这一下,每一个人都议论开了,却说来说去,还是对王俊林有些不放心,商量过后,决定让余雅芳不停地在王俊林耳边灌和平之风;兰晓丽年轻,接近王卓文,从王卓文那儿摸清王俊林的真实想法,并想办法把王卓文拉入劝说王俊林投靠**党的阵营。
兰晓丽似乎早就想为义母做一点事情,一口答应下来。
那一天,母亲赵春丽郑重考虑了她的意见以后,果然让她继续留在王府面粉厂,牵制王晓燕的行动,而让张克难接替了她的工作,她则在暗中帮助其他地下党人策反汉口市警察局长。
从那以后,余亚男就没有参加具体行动,只是不停地在面粉厂和王府、警备司令官邸之间来回走动,有的时候是跟余雅芳在一块,要么聊天,要么也出外走一走,购买一些物品,或者什么都不买;有的时候,余明亮也会过来,带着她们走到更远一些的地方。
她不能仅仅只是做一个牵制王晓燕注意力的人。当淮海战役与平津战役的硝烟刚刚散尽以后,她就在余明亮的帮助下,再一次摆脱了王晓燕布下的特务的监视与跟踪,跟母亲见面了,坚决要求母亲给予她更重要的任务:“每一个地下党人都在为全国的解放贡献自己的力量,我却成天在街道上打转转,心里闷得慌,还是给我一项具体使命,让我替母亲分担一些任务吧。”
“忘掉了你要求留下来的誓言了?你在街道上打转转,就是一项非常重要的使命。你已经是一个老地下工作人员,怎么会说出这么幼稚的话来了?”母亲的口吻很是严厉。见余亚男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赵春丽于心不忍,想了想,说道:“虽说国民党已经向**中央发出了求和的要求,却决不会接受**党的八点和平主张,他们的求和只不过是为了把军队调往长江以南,试图凭借长江天堑阻止我军攻击的步伐,实现划江而治的图谋。为此,我军是一定要打过长江,实现解放全中国的理想的。其他方向,我们的地下党人以及各城工部派遣到各大城市的**党人都在收集国民党军的情报,以便于我军开展渡江作战。华中地区,武汉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目前,在武汉的外围,江汉军区已经实施了一系列作战行动,一步步逼近了武汉。白崇禧虽说主张和谈,湖北省的和平运动也甚为高涨,却白崇禧一手在和谈,一手又在调整部署,并且命令警备司令王俊林重新修筑城防工事。为此,我们也必须做好作战的充分准备。我接到消息,东北野战军已经接到命令,准备分为三**向南推进。其先前兵团已经整装待发,只要一声令下,就可以迅速开赴武汉。为了顺利夺取武汉,我们必须首先搞到武汉的城防地图。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使命。我把它交给你,你能够完成吗?”
余亚男慎重地点了点头,坚定地说道:“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搞到城防图,亲自送到母亲的手里。”
其实,尽管没有与各城工部派往武汉的地下**党人取得联系,赵春丽心里也很清楚,那些地下**党人一定会想办法搞出城防图,她和她发展起来的地下党组织的任务是维护武汉的稳定,却既然女儿愿意接受新的任务,她就灵机一动,给予女儿一个原本不是由**武汉地下市委负责的任务,一来给国民党军制造一些混乱,二来女儿果真搞到了城防图,可以跟城工部搞到手的图纸相对比,以确定真伪。
余亚男接受这项任务以后,因为仍然无法自由行动,就在私下里告诉了余明亮。余明亮一拍胸部,说道:“真是太巧了,我手下一个兄弟的亲戚就是绘图的,跟着王俊林跑了好几天,不是搞城防图才怪。包在我身上,我把它拿出来交给你就是。”
“你一拿出来,不就露馅了吗?我是要你找人按照原图另外复制一份一模一样的。”余亚男说道。
尽管余明亮自信满满,却余亚男还是不放心。现在,姑姑要她趁机向王卓文吹风,让王卓文在和谈破裂以后影响王俊林,不要王俊林继续跟着白崇禧与**党打仗,她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把一切都推到姑姑的身上去。
于是,在王卓文晚上护送王俊林回到官邸以后,王俊林和余雅芳进入了卧房,余亚男对王卓文说:“我有一些话想跟你谈一谈,可以吗?”
兰晓丽除了对王卓文做过两次试探之外,就再也没有主动跟王卓文谈过话。她的话一出口,王卓文就知道她一定是代表婶婶跟自己谈话了,而且,她要谈什么,他也非常清楚。虽说不知道兰晓丽是什么人,却婶婶相信她,他不能不跟她谈一谈。
他点了点头,说道:“兰小姐愿意跟王某说话,王某三生有幸,受宠若惊。”
兰晓丽一点也不含糊,直接就说到了正题。
王卓文不仅自己希望促成叔叔能够幡然醒悟,投靠**党,而且已经跟赵雪莲接上了关系,赵雪莲告诉他,余瑞祥已经给王俊林写过信,叫王卓文竭尽全力,促成王俊林放下包袱,在**党大军攻击到武汉的时候,率部起义,实现武汉的和平解放。
他一直对兰晓丽怀有戒心,担心兰晓丽是保密局的卧底,王晓燕的做法只不过是为了掩盖兰晓丽的真实身份,便跟她虚与委蛇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