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虞濉,若坏本将大事,本将必要将你抄家灭族!”

虞濉离去还没多久,便有军士前来回报,说是虞校尉领着本部兵马就此离去,不知中军这边有何示下。

那自然是没有的。

此际秦望脸色阴沉至极,心中也是懊悔万分。

他后悔自己该适可而止,而非一味的对虞濉穷追猛打,又后悔在对方发作之际,他没立刻命令左右将其速杀。

这下可好,分兵后他这部军兵本就不多,眼下再去两千,手上便只剩下五六千人了。

虽说顺着既定形势,当下兵力也足够光复小陈县,可之后再对渔阳城动兵人手未免有些不足。与主家相比,自己到底还是太过宽仁了,秦望如此想着,就不由悠悠叹息。若换成柯抚,那看军中某个校尉不爽,大抵是不会公然发作的,而是直接在战场上使手段。来不及发援兵、没想敌军数量如此之多……

反正战场之上,有的是理由玩死不听话的下属。

这般言语讥讽,直接在战前就将对方给激走了,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都是甚为不智。

“我一时没想到,你们就不能主动一些么?他敢按剑发作,直接就拥上去直接拿下,这还要我教!?”

越想越是后悔,但也不敢再对其余军将发作,秦望只得望向自己的亲兵侍从们,怒喝道:“平日我是如何恩养优待你等的?关键时刻,你等可曾半点为我分忧!?”

听闻此话,众亲兵既委屈又惭愧,一个个垂头不言。

而瞧见此幕,附近的几员军将只是冷眼注视着。

骂就骂了这也没啥,关键在于虞濉竟被骂跑了,还带着其麾下部众……如此一来,少去那两千多兵,接下来的战事自然要其余诸将更多出力,于此,众将肯定没有好脸色。

毕竟虞濉虽也只是猜测推断,但其之警告,也未必就是妄下断语。

那日多部联合派遣的哨骑队确实看见两万胡骑主力归回草原,但这么多天过去,保不齐敌骑已经悄悄摸了回来,近期战事如此顺遂,也多少有些反常。大家都是军中宿将,又岂会真的连一点判断都没有?

只是眼下被连胜的氛围所环绕,且那两万胡骑到底在哪都没有实证,他们是有可能暗中折返了回来,但也有可能还远在千里之外的草原……人都是有侥幸心理的,真的中套败一场,无非损兵折将,但只要与柯抚、秦望这派交好,便是元气大伤,可编制仍在,就能在州里的扶持下慢慢恢复军队。

于此赌输也能回本,而赌赢便是大功一件,这才是诸将心知可能有诈,却依旧追随秦望去搏一搏的根本原因。

毕竟就是赌输战败,两万精锐边军拼死掩护,逃出些将领也不会是难事。

但也就是有这个前提在。

近日虽是连战连胜,可只要在战就必然会有损耗,前前后后全军上下已然折损将近三千,如此兵力便有些吃紧,这下再跑走两千多人,说实话,若中埋伏上套了,就真有些危险。

关乎到了自己,那诸多校尉的神情便开始有些不善,但勉强仍还处于尚可控制的范畴内。

不过秦望已是知晓,从此之后他再不可任性,否则就全完了。

“虞濉眼下既走,他部之前所立下的所有功勋,便全部分润给诸位将军,本将半点不要……”

训斥完麾下亲卫,秦望的气也消了不少,他当即也是耐着性子转过头来,温声宽慰起一众将领。

而诸多将校显然也没有过多计较的想法,轻轻点头便算揭过此事。

就这样大军一路疾行,终是赶在次日黄昏前,来到了小陈县外。

“诸县虽失,然人心依旧向乾,大可效仿前事,趁夜派好手翻入城中,前往豪族府上降卒营中,有他们在内暗开城门,我军便可一鼓作气打下县城!”

望着不远处的小陈县,秦望面露微笑,很是从容不迫。

近段时间来,他这部幽州军甚至已经打出了一套光复城池的程序来。

那便是趁着夜色,派少许信使潜入城中,串通城里的地方豪族以及降胡的原乾军,叫他们偷偷开启城门,放外边的幽州军杀入城中。

可以说这一招算是无往不利,无有一次失效!

然而这次,却是失效了。

面对这座相比前边诸县要显得极为矮小的破滥小县城,秦望派出的精锐好手们,都是极为顺利的潜了进去。

可这一进去,便是石沉大海,再也没有出来。

连着派了三拨人,直到次日天亮,城上的胡军们蔑笑着扔出来几十颗狰狞头颅后,秦望这才如梦初醒……

好运不会永远眷顾他,这招百试百灵的内应破城法,终是失效了。

也就在中午时分,从另一面征伐而来的偏师也抵至城外。

会合兵马,秦望手上便有了一万五千多人,得此大军,胆气自然也就随之雄壮起来。

即便从始至终都不愿强攻,但距离完成预定战略中的合围,也就仅剩这一个小陈县,再加此县城矮墙破,一眼望去便觉不太坚固,秦望与诸多将领升帐军议,最终还是动了强攻的念头。

虽说此番并无携带专门的攻城器械,但打个低矮小城,也不是非得做足那么多准备。

大军因地制宜,在就近的林地里伐了些木,制成了云梯与攻城槌,便开始猛烈强攻。

本想如此猛攻,夺小小陈县不过手到擒来,谁曾想此县竟颇为难缠。倒不是城防,此处地势虽有利胡军,但也最多就是一换一,本想最多折损千余人便可破掉此城,可硬是鏖战一个日夜,州军损伤近两千人,这小陈县却依旧是中午那副摇摇欲破却总差一口气的感官。

“不对,情况不对……”

深夜,城外临时军营。

与秦望一般,诸多州军校尉都没入睡,他们红着眼睛聚于大帐之中,回首复盘下只感到疑点重重。

“胡军乾营,虽不似其余敌国之仆从军那般不堪,却也还远远没有脱离消耗部队的本质。”

“野战,我一边军可战二乾营,纵使敌方守城,也最多是一换一,今日之战况,也大致如此。”

“可刚刚清点下来,我军折损已过两千,也就是说,今日我们已灭杀两三千的守军!可该县却仍是最初模样,看似即将被破,却一直还有余力,后备部队一支一支的上,源源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