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成圆形,一眼望去便能尽收眼底,洞穴中间有一人为布置的祭坛,又像是某种法阵,四个方位用来维持法阵的法器已然破碎受损,周围充斥着强劲的狂风,先前那点红芒,便是祭坛中间散发出来的。
有了之前的经历,罗天生不敢大意,一边放出神识仔细探查,一边小心翼翼的接近这个祭坛。
一步,两步,三步……距离祭坛已经不足十米。
罗天生一脸凝重的执剑在手,随时准备应对突如其来的危险,然而直到他踏上祭坛,仍没有遇到危险,只是冥冥之中感受到一丝不对劲。
但是这丝不对劲到底从何而来,罗天生也想不明白。
就在这时,洞穴内的风系灵气一阵扭曲,翻涌而起,旋绕奔袭向祭坛中间,而后一道红芒足足冲起数丈高,罗天生见状顿时神情一凝,正准备小心戒备时,红芒又消失不见。
空中的风系灵气也停止了扭曲翻涌,渐渐收敛盘旋在祭坛中间,随之一股劲风环绕,形成一个屏障,而后屏障破裂,凭空出现一只只有巴掌大小的红鸟。
那只红鸟浑身羽毛如同流风一般招摇飘**,没有双足,也没有双翼,望着罗天生,喉咙里发出清脆的叫声。
罗天生也望着它,对视一眼之后,惊呼出声:“灯芯!”
在红鸟的口中衔着一根灯芯,正是七色琉璃灯台缺少的那根灯芯!
红鸟似乎能够听懂罗天生的话语,自顾自的顺着羽毛,口中仍然衔着那根灯芯,罗天生也不知道它是愿意交给自己,还是需要自己去抢,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
而后,那只红鸟似乎抬起头来,讥讽的看了一眼罗天生,紧接着,便张开嘴,吐出那根灯芯,落在罗天生脚边。
“这……?”罗天生见状一愣,心中只以为红鸟愿意把这灯芯交给自己,又觉得没有这么简单,怀着警惕的心情,弯腰拾起那根灯芯。
就在这时,红鸟尖叫一声,化作一团狂暴的气浪攻向罗天生。
“我就知道没有这么容易!”罗天生轻嗤一声,整个人跃向高空,手中麒麟宝剑翻转一道圆弧,向着那团气浪挥斩而去。
锋锐的剑锋刺穿气浪,旋即气浪又化作那只红鸟,扑腾几下便一头栽了下去。
罗天生见这一剑居然轻松打伤了那只红鸟,心中惊疑不定:“假的?”
一念至此,那只落地的红鸟忽然散发出一股莫名庞大的气息,在罗天生的眼前,变化成那只人面鸟身的怪物!
“居然是它!”罗天生顿时高叫一声,闪电般的拉开距离,人鸟怪物飞扑而过,在空气里切割出一道道清晰可见的缝隙。
“是真的!它不是被拦在山洞里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罗天生心里更加惊疑不定,这只人鸟怪物速度极快,攻势凌厉无比,身躯又坚硬如铁,一身蛮力甚至比自己还要强大几分,在这狭小的洞穴里,想要击败它,着实有些困难。
只是没想到,自己逃了一路,居然又遇上了它!
只是此时此刻,已经没有时间给罗天生再多思考,那只人鸟怪物在空中折转身形,又向罗天生飞速逼近,几乎只在一息之间,便已来到罗天生面前,狠狠的扇下犹如钢刀一般的翅膀,刮起一阵狂猛的旋风。
仓皇之间,罗天生运足真气,同样以剑破之,用尽手段施展全力,顿时两股两道相撞,爆发出一阵令人恍目的气浪!
气浪激出,祭坛四个方位的法器随着一阵机括转动的声音而亮起红芒,紧接着,罗天生眼前炫光一闪,再也见不到那只人鸟怪物的身影。
眼前,则是出现了一座浮桥!
浮桥尽处有彩光,彩光妖艳无比,仿佛如同那朝开夕谢的兰若陀罗。
目力所及,仿佛就在眼前。
罗天生的心怦怦直跳,先前两股力道相撞令他浑身酥麻酸疼、沉重不堪,耳边时而有风声摇**,像是在山谷当中回响的余音。
近了,近了。风声,彩光,浮桥,触手可及,好似罗天生整个人已然融入到这奇幻的境界当中。
“唳——”
刺耳的尖叫声在这如梦似幻的空间里回**起来,根本听不出是从那个方向袭来;但是罗天生能够听出,那是人鸟怪物在愤怒的咆哮!
风声在沸腾!彩光在崩裂!浮桥在摇晃!仿佛整个空间随着这声愤怒的咆哮而在变化!
那狂猛的风,犹如锋利的刀,切割着、粉碎着、崩坏着罗天生的识海,吞噬着空间里的虚无!
“睡吧,睡吧……”
伴随着那声咆哮,罗天生的耳边忽然响起一道苍茫久远的声音,一如儿时,冰姨怀抱着自己拍打熟睡时温柔的呓语;一如灵树观梧桐树下,和奚青青呢喃沉醉的低语。
罗天生忽然迷茫了,一时间更是觉得这世间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睡去,也好。”罗天生缓缓闭上双眼,嘴角露出一丝颓然的笑意,“确实有些累了……其实我也只是想看看这大好河山,结识几个朋友,能够自由自在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却要背负着和小四一样的责任,这世间万千修士为何不能停止纷争呢?对了……还有奚青青,呵,她为什么就会喜欢我呢?”
罗天生更加迷惘了,遂又睁开了眼睛,无神的、漠然的望着遍目的彩光,仿佛眼前又浮现了深秋的落叶,寒冬的白雪,夏夜的月光,春日的暖阳……仿佛一时间四季皆过,一眼万年!
蓦地,他似乎又醒了,看着眼前的一切似真似幻,既陌生又熟悉。
他突然无法做到放弃这一切,那种自甘堕落,视众人为蝼蚁的感觉,他根本无法做到!
道,什么是道?
修士又为何物?
古人常云,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狂风呼啸着吹过,朦朦胧胧的感觉在这一刻彻底湮灭,罗天生的目光遂又恢复的清明,猛地朝着前方狠狠刺出一剑。
一剑平山,落月,映斜阳!
“唳——”
人鸟怪物的惨叫声倏然响起,罗天生这一剑刺穿了它的心脏!
眼前,仿佛斗转周天三百六十五星辰,变幻莫测,顷刻坍塌;彩光迸射之间,浮桥垂坠,风声哭嚎,闪烁的画面,朦胧的幻境……轰然而碎!
一切的一切,都化成无数碎片,犹如苍穹遗羽,飞扬而逝,在真真假假之中飘飘洒洒。
“该死!居然破了我的梦魇之境!”九日谷深处祭坛之上,那名白衣修士忽然口吐鲜血,手中那张刻画人面鸟图案的符箓倏然间燃烧成一蓬纸灰,在他手心里随风吹散。
一张清秀脸庞显得阴郁无比。
他用来对付罗天生的手段几乎用尽,本想在夺走天劫之力之后,彻底将他抹杀在这九日谷内,何曾想到罗天生的心神居然如此稳固,肉身又是何其强大,接连两次都没有将他击败,反而自己深受反噬之力,险些无法支撑这法阵的力量。
看着面前那柄小剑,白衣秀士的眼神闪了闪,似乎心底已然有了最终的决定,猛地咬破指尖,凝化一颗血珠,朝着祭坛中间那柄小剑射去,而后口中念念有词,整座祭坛,随着他念动咒诀,八方石柱上的长明天灯全部怦然一声爆裂,汹涌的天地灵气涌出,汇入那柄小剑里,遂又在他周身笼罩一层煞气。
……
另一边,冲破幻境的罗天生,仍然有些迷茫失神。
浑身僵硬颤抖,双手更是冰凉无比,心有余悸的吐出一口浊气。
在他面前,那座年代久远的祭坛已经轰然坍塌,,四方法器破败不堪,似乎一阵风就能将它们吹散,化作一地粉尘。
而罗天生的面前,那只人面鸟身的怪物正在缓缓缩小,化作一只无足无翼的红鸟,蜷缩在地面上,早已被罗天生一剑杀死。
片刻之后,这只红鸟渐渐化成了一片灰烬,犹自漂浮在空中,冒着丝丝缕缕的黑烟。
轰……咔……
洞穴一阵摇晃,而后一面石壁轰然倒塌,投照进斑驳的光线,罗天生见状,一个纵步,向着洞穴外奔去。
他没有想到,此次经历,居然在真真假假的虚幻之中再次顿悟,尽管这番顿悟并没有对他的实力产生丝毫提升,但是却对他日后的修行之路产生了弥足关键的重要性。
因为他所顿悟的是修行人的大道,这对于世间万千修士而言,可谓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莫大机缘,因为凡能顿悟大道者,诸如曾经先辈们参悟神尸领悟天地道法一般,意味着能够与这天地进行直接的沟通。
罗天生自己也知道,这便是他在九日谷内寻到的机缘。
参悟大道,比寻找到任何宝物,对于罗天生而言,都要重要。
他的信念在这一刻更加坚定,脸上始终带着一丝快意的笑容,一路不停的直往其后山峰而去。
他要去找到那个神秘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