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两名年轻男子,身穿同一样式的灰色布袍,缓缓走在星石镇的街上,所过之处,那些平民百姓,商贩樵夫,无不惊恐不已,避之不及,全然不见昨日里那种热闹的景象,与之罗天生遇见的情况完全不同。

仿佛他们看见罗天生,哪怕心知是修士,也并无太多惊惧之感,反而见到这两名男子,则惊吓的犹如狂风撼树,无法直腰。

这两名男子,正是星剑宗弟子,实力四境,负责每年收取各地供奉。

半月前,他们到达蒲竹城,从当地太守那里收取供奉,然而却得知当地太守高财寿与其令郎在街头被一名身背铜棺的少年当场斩杀,连同他们星剑宗十几名三境四境的修士。

这让他们心里无比震惊。

与之同时,他们正准备将此事报告给宗门,却又遇到宗主古紫阳的亲传二弟子李墨,便将这事李墨详述一二,也从李墨口中得知另外一个消息。

那就是凌学仕失踪已有大半月时间。

结合高财寿身死,这两名专门收取供奉的星剑宗弟子不由得做出一个大胆的猜想,凌学仕可能已经遇害了,于是他们二人立刻动身,在蒲竹城四周寻找凌学仕的踪迹。果然,在蒲竹城林道数十里外的近海密林中,于那片小竹林里发现了凌学仕身上的破碎衣物,和他手中那柄已经断成两截的宝剑。

这印证了他们二人的猜测,凌学仕果然身死。

可是转念一想,凌学仕可是六境剑修,能够杀掉凌学仕,至少证明那个背棺少年同为六境,甚至可能是七境八境,或者是那名背棺少年背后还有一位神秘高手帮衬,但是无论是哪种猜想,亦或哪种情况,都令他们心里又惊又惧。

便是连忙动身,往宗门赶去。

他们此次下山也有数月之久,星火国四城已经收了三城供奉,唯独就差这蒲竹城,但是此时此刻也由不得他们多想,只能一路不停匆匆赶往星剑宗,路上途径这星石镇,见镇子近日较为热闹,两人不由得西想到星石镇里盛产仙草,此次没有从蒲竹城那里收到供奉,不如就在星石镇里搜刮一阵,拿些仙草充数,也免得受宗主责罚。

这两名修士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看着四周百姓惶恐不安的躲避,心中大感高兴,神情不由得变得更加倨傲猖狂起来。

此时,大街之上人来人往,除了一些小商小贩急急忙忙收了摊子,或是偶有几个妇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其他都还略显的正常。

忽地,一名修士耳根一动,“妖怪”一词传入他的耳中。

“此等愚妇又在乱嚼舌根。”这名年轻修士张超然哑然失笑道,“师弟,你说这青天白日的哪来什么妖怪?”

他身旁那名修士陈力开也摇头笑笑,神情忽然严肃起来:“师兄,话虽如此,但也不能不重视,万一是妖族入境……可别忘了,凌师兄可是死在至少六境实力的修士手下。”

此话一出,张超然脸色也忽地一变,连连点头,当下运起耳力,细细听闻那几个窃窃私语的妇人。

“李嫂,你说的可是真的?”一个三十岁许,身穿蓝花布衣裳,脸上带着些许惊恐的妇人问道。

“怎得就不是真的?我家孩子就在周家做生活,跟他相好的一个丫鬟偷偷告诉他的。”李嫂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压低着声音小声说道,“昨天夜里周家闹妖怪,周家老爷养的那只大黄狗忽然口吐人言,还骑到他身上扇他耳光,登时便是吓得他口吐白沫昏死过去,险些没挨过三更,直到今天都没缓过劲来,听说把胆给吓破咯……”

几个妇人听到这儿,不由得七嘴八舌道:“真有妖怪啊?我的天老爷啊……”“怎得就没把周竹杠给吓死呢!”“就是,这叫什么?这就是天道好轮回,恶人有恶报啊!”“解气,这可是解气!”“我就说嘛,今天早上周家怎么把那只大黄狗吊起来活活打死了,原来是因为这事……”

李嫂见几人议论纷纷,便更加得意洋洋的说道:“还不止如此呢。听说周家还破了一笔财,那锁在柜子和金库里的金银财宝全都凭空不见了,就连地窖里存放的好酒也消失了,这锁又没坏,地窖也没打开,你们说谁人有这个本事?不是妖怪做的,还能是谁!”

几个妇人听了,连连惊骇的拍着胸脯,口中啧啧连声,都露出一副惊恐害怕的神情。

之前问话的那名三十来岁的妇人这时候也说道:“说起这丢失的银子,我倒也知道一桩稀奇事儿。”

“快说来听听。”李嫂连忙道

那名三十来岁的妇人不紧不慢道:“我家男人有个堂兄弟,叫王二麻子,今儿个发了笔横财。他一觉醒来,发现床头多了十几锭金子,这么大,还有几坛好酒摆在屋里角落,直叫他高兴的不得了,一早就来我家说个不停。”

“那这还是个劫富济贫的好妖怪啊!”几个妇人听了,连忙附和道。

这些妇人脸上都露出羡慕的表情,又各自说了些话,眼角余光蓦地瞥到这两名修士,连忙仓皇离开,间或嘟哝几句。

张超然收了耳力,与陈力开对视一眼,神情颇为好奇。

他们心中了然,这定然不可能是什么妖怪,充其量就是一个惩恶扬善的侠客罢了。

但是话说回来,周万贯好歹与他们星剑宗相交甚好,又是当地镇官的小舅子,这事儿镇官不敢出面,恐怕也是怕得罪妖族,但是真相他们两人心里明白,说什么也要给周万贯出这口气。

于是,两人心里已有打算,便纵身前往周家宅院。

此时此刻,周家宅院一片森严,家丁护卫手持兵刃,把整个周家宅院包围的滴水不漏,仿佛生怕那只所谓“妖怪”杀将回来。

两人笑笑,径直走向门前。

门口站着周府管家,认得张超然和陈力开,连忙将两人迎了进去,一边走一边说昨夜里发生的事情。

来到会客的房间,周万贯起身朝着二人行了个礼,又连忙坐回座位上,脸色刷白,浑身虚弱无力,看样子是吓得不轻。

“周老爷,听闻昨夜里,有妖怪作祟?”张超然故意说道。

“可不是嘛,仙师!”周万贯叹了口气,浑身又是一个激灵,似是想想就会感到心有余悸,“昨天夜里,我正逗弄着我家大黄,谁知它突然口吐人言,跳起来就给了我一巴掌,还骑在我身上对我又打又骂……它它它,它还尿了我一身!这不是妖怪,能是什么?”

“仙师,您二位来的正好,可一定要给我抓住这恶妖,好生教训他一番!”

张超然和陈力开相视一笑。

“周老爷,那的确不是妖怪,而是有人故意为之。”张超然说道,“周老爷,你好好想想,近日里可曾得罪过什么山野闲修?”

“仙师的意思是……有修士故意为之?”周万贯闻言皱起眉头,思索良久又摇摇头,“这没得理由啊,星石镇里哪个敢惹我?这附近十里八乡的,也没有听说哪里有山野闲修啊。”

“周老爷,据我猜测,这位修士很有可能是一名法修,并且身怀奇术,阵法功力非常了得。”陈力开分析道,“星火岛几个宗门,虽是各成各派,但是并无法修门派,很有可能是从外面来的,至于来此所为何事,那就不清楚了。但是唯一能够说明的只有一点。”

“哪一点?”周万贯咽了口吐沫,猛地心里一颤,感到一丝不妙。

“周老爷可知蒲竹城太守高财寿已经死了?”张超然问道。

“这事儿倒是知道一些,听说是被一个背着棺材的少年给杀死的。”周万贯眉头一皱,说道,“为了不引起恐慌,附近几个乡镇,都把这个消息压了下来,没让老百姓们知道,否则就乱了套了……咦,仙师您的意思是?”

“没错,这两件事,可能是一人所为。”陈力开神情无比严肃,“虽然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但是能够看得出来,他做的事情,看似是惩善扬恶,劫富济贫,但是实际上却是跟我们星剑宗作对,而且凡是与我们星剑宗有牵连的人,都让他给收拾了一顿。”

“这次对待周老爷可是只是略施惩戒,但是谁也不会知道,他还会不会再杀回来。”

陈力开最后这句是故意说得,他心里清楚的很,无论是不是那个背棺少年所为,他教训周万贯的事情已经翻篇了,绝对没有再教训一顿的意思,之所以这么说,还是为了从周万贯这里拿到点好处,回到宗门也好交差。

毕竟每年收取供奉的事情都完成的很好,如果今年没办成,想必宗主古紫阳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这话一出,周万贯果然信以为真,当下就又急又怕,连声说道:“仙师在上,您二位可要救我啊!”

“必然必然,只是……”张超然说着,做了一个小动作。

周万贯立刻会意,但是转念就露出一副苦相,他家里那些金银财宝,都让那个修士不知道用了什么法门给弄走了,现在是穷的一干二净,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能把那些财宝再敛回来,想了想,周万贯一拍大腿:“山上的仙草,到了收获的季节了,不如我就以这些仙草孝敬仙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