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大衍二皇子谷梁玉临恨怨记挂的背棺少年罗天生,乘坐北往商盟飞舟已有十余日,身在高空云层之上,手中握着一张信函,看完之后收进腰间葫芦,面带笑意。
奚青青的回信。
那位惊才绝艳的绝美少女,与罗天生互订终身的灵树观当代天下行走,此时并不在灵树观中,而是行使“天下行走”职责,便如罗天生一般,正在行走天下,观望北陆洲三大皇朝民生政事,以决定灵树观十年走向。
如今,奚青青所处方位,正在大衍皇朝极北边陲,距离太岁山倒是不远。
罗天生信中所述不多,大多是分别之后经历之事,结尾邀她再战一场,修为不可落在自己身后;而奚青青回信更是简洁:“日日思君不见君,只愿君心似我心。且行天下且修行,世间只愿输一人。”
这背棺少年何其聪慧,早已明白,那位行走天下的绝美少女,心中所言,实则是在埋怨自己久未写信,不述思念之情,居然一心想着与她切磋比试。而她情之所系,都在这背棺少年身上,于修行一道,在同辈之中只会输给罗天生,再不会有第二人能够胜她。
飞舟迎风而行,罗天生立于船头,回想当日灵树峰顶夜话,那位绝美少女一颦一笑,脸上笑意渐浓。
身后船舱内,一名舟夫走了过来,本欲提醒罗天生,前方云纹有异,不多时分即将遭遇高空急流,需绕行千里;却见这身背铜棺的少年豪客面带笑容,身影若隐若现,身旁仿佛有无边垂柳迎风飘**,大感诧异。
“这位罗豪客只是看了鹰隼送来的一封信,居然这么容易进入顿悟之境?”舟夫不敢打扰罗天生顿悟,在旁边默默等待,约有三息之后,只见罗天生随手一摆,甩出一道无形剑气,引动风云激**,又有风吹垂柳之音,响彻天际。
剑气一出,风急云变,就连这艘飞舟都为之所动,舟身一阵乱晃。
“罗豪客!”舟夫连忙上前,苦笑道:“您剑意惊人,在飞舟上切勿轻易施展,万一飞舟受损,赶路又要麻烦。”
罗天生笑笑,道:“无妨,只是信手而为,威力不大。”
舟夫这才放心,把云纹一事讲述一遍,又道:“我行舟多年,这条路线也曾走过,如今位于大夏皇朝上空,气候多变,高空急流时有发生。需绕过急流,耽误不了多久,特来告知。”
太岁六煞有佛煞,阵法之道独步天下,一身所学都已传授这背棺少年;如今走上飞舟边沿,观望前方云气风息,只见飞舟前方百里之外,云层果然散乱无章,隐有重大变故,却并非自然而成。
“云层下方似乎有修士争斗,高空急流并不是气候所致。”罗天生沉思片刻,从腰间葫芦取出浮世宝珠。
刚刚得到此珠时,罗天生仅有二境,以心神灌注,能观百里方圆;如今修为六境,仍是观望百里,但改换天地气象之威却增加不少。此刻心意一动,百里之内风停云至,飞舟行进再无半点妨碍。
“这,这……”舟夫只有四境修为,从未见过如此奇物,却不敢多问。
罗天生平息风云,心神仍未撤出宝珠,却是有心看一看,下方究竟是何人动武,威力居然不亚于陆沉机,能以功法威能,影响到这两千多丈的高空之上。
只是,这背棺少年持珠观望,一看之下,脸上顿时露出几分古怪,喃喃自语:“天雷泽真是和我无缘啊,雷息城交易会也好,寻找神尸也罢,这趟又去不成了!”
舟夫不知罗天生此言何意,而罗天生转过头来,笑一笑道:“下方地面有位朋友,遇上了一些麻烦,我必须去。已经缴纳的精石,便先记在账上,以后有机会在还给我。”
说完,罗天生也不管这舟夫如何回应,猛地纵身一跃跳下飞舟,脚下宝靴闪光,穿透云层,从高空飞速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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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衍皇朝,万里桫林。
一株株桫树放眼无际,依照地势高低起伏,其中一颗大树高约百丈,树冠犹如一座小山,叶条细而坚韧,色呈碧绿;下方又有一颗小树,高只有十丈,然而色呈淡金,似乎灵性极强,正在摇晃纸条,洒出一片片锋利金叶,对三名青年修士连连攻击。
这三人之中,有两人面色惨白,手中木杖已然举不起来;另有一人身穿蓑衣,头戴毡帽,全身闪烁四色光晕,身后站着一头身高两丈的五彩羚羊,一身真气已有金,木,土,水四行,操控六十余条淡金藤蔓,把那漫天桫叶不断轰飞。
与此同时,那株巨大桫树也在挥舞枝条,也在往这三名年轻修士身上抽打,挥舞之间,引得狂风呼啸,居然也是一棵生出神智的灵树,枝条挥舞之威,绝不亚于那七境巅峰陆沉机!
“杜师弟,放弃吧。”两名修士被两株桫树困住多时,真气消耗精光,已然放弃希望,满脸苦涩:“这两株桫树太强,不是我们能够战胜,灵树观,咱们去不成。你自己赶紧逃走,有五色羧羚在,逃出这座桫林还有希望。”
那名身具四行真气的青年修士,正是罗天生至交好友之一,杜无冬!
此时此刻,杜无冬与那两株桫树倾力一战,如今已是强弩之末;而座下五色羧羚也在战斗,浑身霞光熠熠,口中喷出一道道五彩霞气,把不少桫叶腐蚀成一团飞灰;也有许多淡金桫叶轰开这一羊一人防御,都被五色羧羚以躯体挡住,遍体闪烁金属火光,有金铁交鸣之音不断响起。
“羊儿!”杜无冬手中法杖连挥,六十余条淡金藤蔓飞快穿梭,交织如网,再次挡住无数桫叶梭枝,低喝一声:“叼起我的两位师兄,带他们先走,我来断后!”
这五色羧羚不足两岁,生而有灵,此刻也知事态严峻,谨遵主人之命,低头咬住两名土木宗弟子,轻轻甩到后背,而后发足狂奔。
“蔓结天牢!”杜无冬一声暴吼,所有藤蔓暴涨数百丈,拔地而起,刨开大片地表,绞的地面土石纷纷扬扬,冲上半空高处,结成一道蛛网般的巨大牢笼,往两颗桫树笼罩而下。
只是,杜无冬这一招式,被那颗巨大桫树扬起十余根枝条顶在半空,又伸展一条细枝,如同蛟蟒,往杜无冬腰间急速缠绕。
杜无冬无力躲闪,闭目等死,却听到一阵无比急促的“咩咩”叫声和羊蹄落地之声,正是那只五色羧羚去而复返,猛地咬住那条细枝,发力一口咬断,而后叼起杜无冬,转身又逃。
“唧!”巨大桫树主干深处,发出一道痛吼声音,显然动了真怒,无数枝条同时扬起,纷纷暴涨到千丈多长,往五色羧羚身上猛地一抽,其威其势,隐隐超过七境巅峰,已有初入八境之威!
杜无冬脸色一变,自知无法躲过此劫,心中再无半分侥幸。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背棺人影不知从何而来,仿佛鬼魅一般,陡然出现在五色羧羚身侧,伸手在它脊背轻轻一贴,而后带着这头身长三丈有余,高逾两丈的大羚羊,连同杜无冬三人,齐齐消失!
再出现时,几人身影已逃出桫树枝条笼罩范围,正是罗天生神术,移形换位!
“好险。”这背棺少年从未尝试带人挪移,如今带着羚羊和杜无冬三人极限施展,只觉得神念消耗极大,真气几乎枯竭,更没有丝毫耽搁,飞快解下腰间葫芦,揭开葫芦口儿,对准羚羊和杜无冬三人,口中喝一声道:“不要抵抗!”
杜无冬三人尚未反应过来,只觉身体陡然失控,眼前一暗,已被那黑皮葫芦装了进去;而罗天生身躯一纵,脚下履云宝靴黑光激闪,猛地冲天而起,往远处高空飞掠而去。
下方桫林之间,那两株桫树同时发出凄厉啸音,不知是否因为无法移动,只在原地把枝条疯狂甩动,以示愤怒之意,却并未追赶。
罗天生一路飞掠,直飞出三百余里,真气彻底消耗精光,落地之后休息片刻,回头观望几眼,确认两株桫树没有追来,心头终于放松,而后放出杜无冬三人和五色羧羚,大口喘息几口新鲜空气,呼吸逐渐平稳,笑道:“老杜,你招惹那两株桫树干什么,幸亏我来的及时,不然怕是要吃大亏。”
杜无冬惊魂落定,此刻见挚友来援,心中欢喜无尽,又有疑惑未解,苦笑道:“小罗,此事说来话长,倒是你来的突然,刚才那一招是什么,好厉害!”
罗天生刚要说话,却见羧羚背上,那两名土木宗弟子身躯一软,居然是因为消耗过度,心神绷紧之下突然放松,此刻双双昏厥过去,身形歪歪斜斜,正在从五色羧羚后背跌落。
“救人!”罗天生和杜无冬各自出手,手臂一伸,分别接住一人,却因精气神全部耗尽,提体力不支,被砸的双腿一软,狼狈跌倒。
两人对视一眼,只见对方都是灰头土脸,忍不住哈哈大笑;而那五色羧羚幼年之时曾经见过罗天生,此时早已认出他的身份,低头在这背棺少年脸上轻轻磨蹭,状甚亲昵,口中低低叫了几声。
“咩,咩咩。”